作者:幸运的苏丹
这位在出访尼加拉瓜的途中专门在美国找寻美女伴游的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席,扯着领带就对索托说:
“你们别去莫斯科,千万别去,我是毫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来的,我得到内部消息,最迟再过三天,莫斯科各机场就要封闭起来了——听着,尊敬的卡德纳议员先生,我要申请政治避难,现在你们就可以带着我到伦敦去,我愿意向英国的情报部门透露我所知道的一切。”
暂且不论参议员有无权力帮捷尔明申请政治避难,索托听到这些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真的还是假的?”
“亲勃列日涅夫的混蛋们正准备政变,安德罗波夫突然急病住院,说白了,医院就是他们给安德罗波夫准备的监狱,住进去死路一条,太讽刺了不是吗?安德罗波夫在掌管克格勃时最擅长的就是让犹太人住精神病院,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捷尔明的这番话简直疯狂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索托还没回答什么,电话铃响起,他拿起话筒。
是自己的叔公从洛杉矶打来的:“保禄二世教皇准备第二次访问波兰,这次访问的目标是逼迫雅鲁泽尔斯基将军解除戒严令。”
“行,叔公,我知道该怎么做。”索托用西班牙语承诺道。
挂下电话后,索托想了想,就对捷尔明说,你别着急,也不要那样神经紧张,我来验证下再做定夺。
“立刻联系加里宁格勒州的书记办公室!”索托跑到爱丽丝那里,喊道。
第27章 争取的四十八小时
半小时后,索托、捷尔明一行驱车赶到了州书记的办公室内。
娜斯佳坐在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慌了。
等到索托走进来后,她告诉说,她打了电话给国家领导人专用的医院,对面医生只是匆匆忙忙地告诉她,总书记安德罗波夫得了急病正在住院治疗,但更多讯息她无从得知,请求与安德罗波夫直接通话,得到的回应则是总书记已无法见人。
“什么病?”索托问。
“还能有什么病,这是我们俄罗斯独有的政变方式,懂吗?尤里.安德罗波夫已经被群无法无天的家伙给挟持了,现在有人用他的名义在发号施令,说不定本人早就死了,死了!”捷尔明大声判断说,接着他狠狠拍了桌子,对娜斯佳说,“你,你作为改革派,也早就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不然你认为你扶摇直上的原因是什么,哼,三十岁不到就当上这个州这个特区的首长?在他们眼里,你早就同雅科夫列夫、雷日科夫、戈尔巴乔夫一伙的了,你就是他们热捧的政治明星,一个店铺的牌面,瞧瞧你,又漂亮,又能干,又出身安德罗波夫最倚重的克格勃特务机关,你被派遣到加里宁格勒来也是好事,起码这里距莫斯科还相当远,现在立刻安排我还有美国亲善使团逃亡,坐飞机起飞,趁着政变军队没有接管这里前,逃去英国伦敦!我对你们斗来斗去没一点兴趣,我只想下半生荣华富贵而已。”
“你疯了,请你注意你康米党员的身份,捷尔明.格维西阿尼同志,你可是掌管着苏联国家科技的人……”娜斯佳气愤地拍案而起,对大吵大闹的捷尔明怒目而视。
“谁也不稀罕!”捷尔明叫起来。
然后捷尔明就在背后被索托给摁住肩膀,被迫坐在椅子上,索托再一招手,会意的爱丽丝则把房门关上,呆在外面,不允许闲杂人出入。
娜斯佳看着索托。
“你下决断吧,这里你是老板你是头。”索托说。
娜斯佳面色发白,以前都是安德罗波夫指导她做事的,现在她和整个加里宁格勒该何去何从?
“伞兵要来了,波罗的海舰队的红水兵也要过来了,这儿的机场明天前走不了的话,那大家都完蛋!”捷尔明指着娜斯佳。
“我来打电话给葛罗米柯同志。”娜斯佳说。
苏联外交部长葛罗米柯同样是她的老上级。
接着娜斯佳要了葛罗米柯的电话。
很久,才要通,“是杜欣斯基同志。”葛罗米柯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仿佛在努力保持镇定,“不好意思,我刚刚送走中国的外交代表团,我们与他们谈了很久……是,安德罗波夫确实生病了,据说是急性的肾病,他需要静养,你打不通电话是对的,我们这些都去探望过他了,不,你不用来莫斯科,那边的工作要紧。”
“他-在-撒-谎。”捷尔明张着嘴巴,没发出声音,可口齿的动作在表示这意思。
索托一下就听出葛罗米柯的敷衍,他示意娜斯佳把话筒转给自己,瞬息就给葛罗米柯个突袭:“喂,尊敬的外长阁下,我是美国萨曼莎使团的团副,美国参议员索托.卡德纳,下面让我们用英语交流,好的,我希望问你的是,现在这边都传遍的莫斯科政变是不是真的,又会不会对我们下面的莫斯科之行造成负面影响,萨曼莎不会轻身犯险,去一座政变的城市!”
“您的诉求是怎样的?”葛罗米柯明显有些语无伦次。
娜斯佳痛苦地掩面。
“如果您能承诺莫斯科没有流言里的政变,我们将会在三天后启程去列宁格勒,然后是莫斯科。如果您没法承诺,请允许我们安全离开加里宁回国。”
说到这,电话那头的苏联外交部长忽然失声了好几秒,然后才说:“我能承诺,萨曼萨使团的行程按原计划不变,我将在莫斯科机场迎接你们。”
“好的,我放心多了,谢谢你。”
那边,葛罗米柯放下了话筒,抬起眼——在他对面,站着几位侧目而视的苏联军官,外交部的院子里同样站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满是肃杀的氛围。
安德罗波夫被送进去的医院,大门口处直接停着一长排墨绿色的BTR步兵战车,被“许可”来探病的苏联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之前刚进住院部楼里,就被“一网打尽”,现在他们分别被拘禁在医院内的房间里,由士兵把守,医院窗台和天台架起了机关枪,而蹊跷的是,安德罗波夫还连续不断地在病房里对外发出指示……
国防部大楼,乌斯季诺夫部长愤怒地起身要走,可全被群只顾敬礼的军官给阻拦住,他左冲右突,可始终走不出这个包围圈,耳边充斥着这样的诉求:“下命令吧部长,我们决不能再失去波兰和阿富汗,在这两个方向必须要采取强硬的弹压手段,要各自组建一支特遣军队,将波兰的地下工会还有阿富汗的极端组织一网打尽,让西方噤若寒蝉,我们红军最强大!”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索托这时接管了整个局势,娜斯佳好像又变回为他的秘书,在索托的要求下,娜斯佳连续打电话给雷日科夫、戈尔巴乔夫等人的办公室,要么是不通,要么是古怪的声音传来。
“不用再试探了,捷尔明说的应当是对的。”最终索托下了论断。
娜斯佳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我和谁都不是一个派系的,我只是想做些事情,只是想……”
可这时索托又打了个电话给葛罗米柯:“我刚才和萨曼莎说了我的担心,萨曼莎和她的父亲都很害怕,所以我决定立刻把情况报告给美国国会还有白宫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希望他们能召开紧急会议……”
“别这样,没任何事发生,苏联还想要派运动员去1984年洛杉矶参加奥运比赛呢!”葛罗米柯急切地掩饰着。
“萨曼莎怕得厉害,还有她对阿尔泰克少先营地可是念念在心的——这样吧,我们都不能让小天使般的萨曼莎失望,请您执笔写封信给她,只需要安德罗波夫书记签名,而后电传过来,消弭掉疑虑,那我们自然会放心地东行。”
那边,葛罗米柯答应了。
索托坚持要问到答案,信什么时候能写好。
“明天或者后天。”葛罗米柯说。
“行。”
电话结束后,索托抬起手,对在场的人说,我争取到了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没人会对加里宁格勒动手,现在,“要实施下步对策。”
第28章 头儿就只有我们能救了
“老板,我该怎么办,我实在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娜斯佳双手握成拳,惶恐不安。
“娜斯佳,你愿意同我们一起走吗?”索托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准备去莫斯科,“现在看起来,怎么做都难以解救苏联,是生是死只能看苏联人自己了。”
一听索托这话,捷尔明嗖得跳起来,两眼冒光,激动不已。
而娜斯佳则觉得一切都是个空虚的泡沫,一个梦,说到底,究竟是她抛弃了苏联,还是苏联抛弃了她,没法弄清楚。
“娜斯佳,你得拿出五星上将麦克阿瑟的勇气来,他当年逃离菲律宾时,在山穷水尽时所说的那番话,你应该是知道的。”
“打到马尼拉,然后放小伙子回家过圣诞节?”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索托又看了下腕表,就说你难道就没有好汉帮衬嘛,俄罗斯的年画里还有三勇士呢。
“三勇士,三勇士。”娜斯佳想到这个词汇,很自然地想到在乌兹别克的普里戈任三人党。
“用密电联系。”索托的意思是现在电话未必安全。
乌兹别克共和国的塔什干城,数百工人正在加班几点热火朝天地生产私酿伏特加,原本的厂长办公室成为普里戈任的走私指挥所,墙上挂着巨大的苏联地图,私酒的经销点在地图上被红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地图旁边还有桌子上是一扎扎装订好的“订单”,现在整个苏联疆域里,地下私酿酒横行霸道,而国有的“红牌”伏特加在运输途中也会遭到铤而走险的犯罪分子的拦路打劫,这种打劫生动地诠释着苏联的“伏特加经济学”:
“一群醉醺醺的罪犯抱着不知道从哪来搞来的枪,打劫了一辆装满红牌伏特加的卡车,然后把上面的伏特加售卖一空,再用换来的钱去买私酿的伏特加喝得醉醺醺。”
普里戈任的工人们在私酿车间里勤奋工作,公关员则带着肝病在宾馆酒廊里和各地领导干部推杯换盏,而三人党就呆在这,里里外外接打着电话,这里就是“伏特加地下帝国”!
所以普里戈任想都没想到,娜斯佳居然拍来了电报。
他叼着烟,拍了电报员的后脑下,骂骂咧咧,叫他快些把内容译出来。
正在这时,隔壁说,苏联在塔什干的国防部后勤办来了电话。
普里戈任就先跑过去接电话。
没两分钟,他的怒骂就像手榴弹爆炸般,震荡着整个房间:
“苏卡不列,母狗,杂种,国防部说不再给我们供应任何弹药、大口径炮弹、装甲车和燃油,差不多两万名阿富汗油气公司的保安就这样被他们抛弃在阿富汗的荒野里!并且国防部发来命令,勒令石支队保安人员必须呆在各自原本的防区,禁止任何人做任何调动,等待苏联的正规军的交防!”
布须曼和卡帕耶夫凑过来,询问该怎么办。
普里戈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到办公室,看了娜斯佳拍来的电报。
随即,他不再叫骂,瞬间就安静下来,背对着布须曼和卡帕耶夫,他的影子在吊灯的照射下,很大的一块投射在砖墙上,差不多两分钟后,普里戈任仿佛下定了决心,他转过头,突然拔出佩枪,对着布须曼还有卡帕耶夫:“现在到了为头儿牺牲的时刻,你们怕不怕?”
“不怕。”其余两位表示和你的手枪比起来,其他的什么都不再可怕。
“该动我们的基金了,这笔款子就是为现在为头儿而准备的,你们说对不对?”
“对。”
“赌一把,不然我们要钱干什么,只要能赢这把,以后我们三兄弟就要什么有什么,别看那些军官个个都趾高气扬的这个军校那个军校毕业的,到时候全得听我们差遣。”
“你指哪,我们就打哪,不含糊。”卡帕耶夫嚷起来。
“叫阿富汗前线各战区的保安兄弟们全部撤往喀布尔,阿富汗圣战者难缠,可是塔拉基的阿富汗正规军却好吃美味,圣战者只有罂粟和步枪这样的战利品可以缴获,塔拉基军队却有数不清的坦克和大炮,塔拉基手下的那群酒囊饭袋,只要我们给他们点钱,所有的武器都能卖给我们。”
“我们干吧,这事可不比在莫斯科大街上打劫难在哪!”布须曼摩拳擦掌。
“头儿就只有我们能救了。”普里戈任把手枪收了回去,挥舞着拳头。
“备车,我们先直冲喀布尔!”很快,私酿酒厂的外头,三人党跳上辆卡车,趁苏联国防部还没来得及派人前来接管的当儿,从“石支队”的后方训练营里拉出千把人,每人发了一百卢布外加两瓶上好的伏特加酒,大家都攘臂欢呼,愿意跟着普里戈任干,他们从库房里取了轻武器还有弹药,组成了一支车队,当夜就大开车灯,轰轰隆隆地朝喀布尔的方向发动了行军。
沿途没有收到任何阻拦,驾驶室里的普里戈任只要把标志性的光头一伸出来,路卡边的DRA(阿富汗民主共和国军队)边防士兵们就竖起大拇指,叽里咕噜地喊着好好好,放行。
平日里走私香烟、伏特加甚至还有阿片,这些收入非常菲薄的边防士兵可没少收普里戈任他们的好处,他们甚至连车里有什么都没有做检查,都以为里面装的还是成箱成箱的紧俏走私货呢。
塔什干里,普里戈任安排的留守通讯人员,正不断拍密电给前线的兄弟伙伴们。
另外边,刚从莫斯科结束“副外长级别谈判”的中国代表们,正乘坐飞机回国,而驻莫斯科使馆内却发了封绝密电报,抢先一步到了中美在新疆联合组建的情报站:“苏康总书记安德罗波夫突然住院,非常可疑,苏联外交部人员在谈话里也是性情莫名大变,说话荒唐而无诚意无礼貌,所以莫斯科可能已经动荡乃至政变,我们可提前发动在阿富汗潘杰希尔峡谷的攻势,以粉碎苏联不知所谓的强硬姿态。”
迅速的,情报站旁的一处军用机场,一架美制西科斯基黑鹰直升机把周围的雪粒搅拌得团团飞舞,在升空后,载着重要人员,顺着狭长的瓦罕走廊,朝潘杰希尔峡谷飞去。
潘杰希尔,是片由石头构成的世界,河水里全是石头,河岸斜坡全是石头,山峰上全是石头,连居民的住所和统治者的宫殿也都是石头垒起来的,一架涂成暗青色的苏制米8直升机的残骸,静静躺在一片石头和雪间,它只剩下机舱和一段尾巴,螺旋桨、发动机、轮子全都没了,零件在四周散得到处都是,覆盖着新下来的雪——它给黑鹰的降落提供了醒目的指示。
第29章 魔眼
黑鹰的腹部轻微摇摆着,旋起四散的气浪,缓慢落地。
机舱内走出来的是位披着军衣的中国军官,米8直升机残骸外或坐或站的塔吉克族士兵,看到他并不感到陌生,都举手向他打招呼,中国军官也一一回应,甚至能说出他们各自的姓名。
很快,该军官就在美国黑鹰直升机机组和随行情报员的伴同下,进入到米8的残骸里——这里被当地反苏武装改为了小小的指挥所,也算是个临时办公室。
“黄将军,欢迎你。”靠着驾驶台处,一位缠头并穿着深色迷彩飞行夹克的塔吉克族首领很高兴中国军官的到来,不,不是单纯的“到来”,而是“欢迎你归队。”
原来,来自北京的黄将军,是手把手缔造、训练潘杰希尔峡谷的塔吉克游击队的元勋,可以说没他,就不会有这支在DRA还有阿富汗油气公司私兵多次围剿下还能从容坚持的塔吉克武装。
坐在驾驶台边的首领,便是人称“潘杰希尔雄狮”的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他年纪不大,但额头却满布皱纹,深邃的眼睛和耸拔的鼻梁,又让他的神态带着天然的乐观和坚毅,懂些中国话的他曾对采访的记者说:“按照中国的汉字来说,我不是什么潘杰希尔雄狮,我手下的这群战士才是真正的潘杰希尔雄师,对,在中国话里就是雄壮威武的军队的意思。”
“黄将军,这是英国军情六处的罗夏先生。”马苏德介绍了身旁的一名白人道。
罗夏彬彬有礼地同黄将军握手,并告诉他确凿的情报:苏联总书记安德罗波夫生死未卜,其内部的军队似乎有挟天子的情势,企图使用高压强硬的军事手段压制卫星国和加盟国的分离趋势,而在阿富汗,苏联国防部似乎与他们所承包的“阿富汗油气公司保安武装”也产生摩擦,国防部要亲自组建特遣队下场镇压反苏武装,可保安武装大概也不想束手待毙,内讧一触即发,“这确实是我们发动反攻的好机会。”
言谈间,罗夏颇具老牌帝国情报人员的从容,毕竟现在英国的特混舰队在海上向马岛漂着,而北京这边也趁机把香港回归的问题摆上谈判桌,但英国还是有余裕,参与到万里外的阿富汗局势里来——在这个层面上,伦敦和北京是有共识的,都愿意支持马苏德——伦敦的想法是,阿富汗需要个有手腕、能与前线同甘共苦,有强烈进攻意志,且有政治原则的军事英雄来取代苏联傀儡塔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