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加里.西克是布热津斯基博士最得力的助理,对伊朗方面收集了很多情报,奈何他先前的建议几乎全被拒绝或者忽视。
卡特先是愣了下,而后面部松弛下来,模棱两可地说了声:“也许我们可以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了。”
是啊,在伊朗危机全程中,卡特政府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钝感,也许卡特将太多精力投入到戴维营中东问题和SALT谈判,以及中美恢复建交这些事务中了。
倒是布热津斯基,始终主张快刀斩乱麻,在巴列维国王逊位前他就极力主张:“美国应当先协助国王镇压革命,随后再倒逼巴列维迅速进行更广泛的政治改革,给予反对派更多的自由。”
布热津斯基这种理念源自哈佛大学著名历史学家克兰.布林顿。
在布林顿代表作《革命的解剖学》里指出:当国家未能运用强制政策时,革命的机会会持续不断地增加。身处一场革命风暴的中间,采取放任态度的话,只能鼓励反对派要求更多,最终导致统治体制的死亡。
“只有在革命已经成功之后才能说它是不可避免的;已经掌权的领导人只要显示决心和理智,就可以及时地采取镇压和让步相结合的手段使反对派解除武装。如果对反对派妥协,只能使局势更不稳定,终将造成一片混乱!”这就是布热津斯基博士和助理西克对伊朗痛心疾首的原因。
现在博士要求卡特总统对伊朗采取最强硬的态度,“既然国王已逊位,那美国的介入将代替国王,对伊朗激进风暴的压制,如果我们退缩,导致美国丧失伊朗的话,那无论未来是苏联势力借此为跳板南下印度洋,还是伊朗本身崛起了极度反美的神权,都是对美国地缘利益的巨大威胁。”
会议上,博士划出了一道地缘红线,埃塞俄比亚-也门-阿富汗-伊朗,说这就是一道横穿第三世界的“新铁幕”,当欧洲的铁幕陷于僵化长久的对峙后,这道新铁幕的斗争将趋于白热化和公开化,而美国不能输掉这场攸关自由世界命运的斗争。
“说出你的方案。”卡特征询布热津斯基的方案。
要知道,福克斯号巡洋舰现在还在海面上漂着呢,据说有六名水兵死亡,受伤者更多,当然美国军舰损管能力还是世界一流的,可保不齐明天天亮后,伊朗会派出轻型军舰和快艇发动群狼战术,围剿撕咬福克斯号。
另外,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也是危在旦夕间。
“礼萨(巴列维国王)现在在哪里?”博士转过去问西克还有中情局局长特纳。
“在加州尔湾,据说准备去墨西哥蒂华纳开刀用药。”西克对国王行踪很熟。
“我建议立刻停止国王在美国的医疗之旅,另外通知墨西哥总统,拒绝礼萨入境。”博士这番斩钉截铁的决定,让卡特眉头皱了皱。
卡特还是心太软,不忍心,他虽对伊朗巴列维政权“反人权”的记录不满,可又盛誉其为“美国利益的稳定岛”,且和国王私交不错,另外卡特在国王垮台前又急于和霍梅尼的教士集团频繁接触,总是寄希望在伊朗革命后的新政权继续和美国交好,这使得他在对伊朗的外交上极其被动,处处被美国在伊朗的休赛将军所裹挟。
说穿了,还是伊朗控扼着霍尔木兹海峡的咽喉,使得卡特不敢轻易开罪,现在能源危机可是美国选民神经里最敏感的一环。
“我宣布成立伊朗危机特别协调小组,出席会议的包括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中情局局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财政部长、司法部长、总统顾问和新闻秘书、总统办公厅主任。会议固定由布热津斯基主持,主要责任是协调各机构处理危机的政策!”卡特发言后,就让布热津斯基博士立刻联络休赛将军,要他尽快开启与霍梅尼的谈判通道。
休赛将军这会儿继续呆在德黑兰的宪兵司令部里,仿佛大使馆的危机与他没任何关系似的,在接到特别协调小组的电话后,他懒洋洋地提出两点建议:
“需要伊朗临时总统法赫蒂出面,答应保障美国大使馆的安全。
还有,就如何解决美伊关系存在的困难与库姆教士集团展开面对面谈判。”
对此,布热津斯基博士表示激烈反对,理由就是他一贯不支持在暴乱中让渡给反对派更多的纵容和自由。
可国务院大部分与会官员,还有中情局的特纳,都对休赛将军的方案持赞同态度。
索托的寓所里,他的老友,美国副总统波特夫妇正在做客呢,电话打了进来,调配给波特的白宫特勤组干员推门进来,说白宫有紧急小组会议,您必须立刻去参与。
波特立即对索托使了个眼色,可什么话也没说,便穿上外套告辞离开。
待到波特副总统进了特别协调小组办公室,这儿已经吵成一锅粥。
第2章 麻叶非刑事化
波特刚离开,索托到卧房里,迅速给邓波、拜登还有伯顿兄弟逐个打了电话:
“伊朗或是阿富汗可能出事了。”
“我得到内情,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伯德说的,有艘军舰在波斯湾触雷。”拜登悄咪咪地告诉索托。
结果几位共享了番讯息,居然把整个危机事件大致给勾勒出来。
而后这群议员半夜各自开车,约到了家偏僻安静的酒吧,开始商定共进退的准则。
乔.拜登参议员已进入外事委员会,他准备在伊朗人质危机里持“协调立场”,也即是本质上对伊朗进攻使馆的分子忍让,来换取使馆的安全,这件事需要谈判解决。
“我赞同乔!”索托率先表示同意。
当然索托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要利用伊朗危机布局,利用怀曼的消息“请君入瓮”,他也学习到布热津斯基博士“地缘大棋局”的精髓,当然属于逆练,即越是退让,就越容易让伊朗得寸进尺,最后让美伊关系无法收拾。
相对的,乔.拜登与邓波答应支持索托在“禁药问题”上对白宫的“禁药沙皇”召开的听证会。
当然现在美国的禁药沙皇已随着总统而换人了,卡特任命的是位英国医生叫彼得.伯恩的,来当白宫药物滥用政策办公室的主任,现在伯恩医生掌握着对禁药问题的生死大权:
吸食贩卖禁药该如何量刑;
哪些药物该进黑名单,哪些又能进白名单;
药物致瘾的红线是几何。
这些全归伯恩医生管。
不过让索托感到不爽的是,伯恩医生主张某些禁药“非刑事化”,这也符合卡特总统一贯的态度。
举个例子,伯恩医生就认为吸食麻叶造成的危害远不足于判刑,和前任沙皇的政策是大相径庭,当然也和索托的监狱利益背道而驰。
至于伯顿兄弟,尤其是老大菲利普,因癌症问题,已准备老婆来接班自己的众议员位置,自然也需要大伙儿的支持,尤其是索托.卡德纳和南希.佩罗西这种能影响旧金山选票走向的。
推杯换盏中,国会战场上的这个“集团军”部署妥当了,火炮、导弹、步兵连队都在阵营里准备就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宫内阁关于伊朗危机处理方案的四分五裂。
会议室里的波特副总统恨不得塞个耳塞,简直被吵到头晕脑胀。
有的将军咕噜着抱怨着,掏出药瓶来吃药。
窗户外面,第二天的清晨已快到来。
首先关于巴列维国王的处置,协调小组里的分歧就非常大。
国务卿马斯基认为为减少伊朗激进武装分子的口实,应当立刻把巴列维国王给赶出美国国土,还有墨西哥也别让他去,因伊朗那边已将墨西哥也列入了针对的名单。
“加拿大呢?”布热津斯基博士反问道。
马斯基说,也不可以。
“激进分子要求的是把巴列维国王给引渡回去公审、处死,难道美国政府也要答应?”博士继续诘问马斯基。
孰料这次国防部长布朗站在马斯基这边,他插口说,我们只需将国王礼送出境,引渡与否与我们无关,博士您不该把不存在的事务列入小组谈话的范畴。
“你们在今天前都是同意国王留在美国治病的。”博士无法理解。
“事态有变,不应该执拗地留治礼萨而进一步激怒伊朗方面。”国务卿、国防部长几乎是异口同声。
此刻,犹豫到现在的卡特总统似乎是下定决心:
“虽然作为朋友我很遗憾,但我认为礼萨还是暂时离开美国为好,比如可以移居到巴拿马去。”
“这等于在助长伊朗恐怖分子的气焰。”博士摇头。
“博士我们应该记住,伊朗是有临时政府的,并且政府有能力约束住局面,这也是休赛将军一再强调的。”马斯基驳斥道。
“美国松了口的话,临时政府的坍塌也就不远,它会重蹈巴列维的覆辙。”博士预言说。
这会,遭到围攻的德黑兰大使馆有了回音,一架美国电子战飞机没有被拦截,大胆地停留在德黑兰上空,与地面的大使馆海军陆战队取得联系,沙利文大使称混乱狂潮似乎有所消退,他请求休赛将军代表美国政府,立刻与伊朗临时政府展开和平谈判,使其停止对大使馆的围攻。
“看起来伊朗国家的武装力量暂且还掌控在休赛将军的手里。”卡特感到了欣慰。
球踢到休赛这边。
一小时后,在小组成员都在吃早餐或打盹时,休赛的讯息传到,他说谈判正顺利进行。
总统和协调小组都轻松地呼了口气。
只有西克还在持续集中精力关注更新的消息。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休赛将军的第二道讯息又传来,更加鼓舞人心:
“霍梅尼答应,可以让美国国务院与他私人关系不错的拉姆齐和米勒两位助理国务卿秘密飞往库姆城,只要谈妥,即刻撤去对使馆的围攻。”
卡特总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手表,说事不宜迟,让两位中午12点准备到国务院接受任务,不得对外声张。
协调小组则火速起草了给二位密使的指令方案。
大体目标与休赛将军之前提出的没什么区别。
国会众议院的某处听证室内,索托也看了下手表,到点了。
他便和小组委员会的其他议员们一并坐下来。
白宫药物滥用政策办公室主任彼得.伯恩也提前十分钟就坐在对面了。
听证室,各药物公司代表,美国执法部门代表,还有些旁听的青少年的家长代表,人数倒还真的挺多。
“伯恩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索托问。
伯恩医生面容小巧精致,英国式的红润脸颊,有着草黄色但很整齐的小胡须,身板也非常瘦小,说话彬彬有礼,一看就是象牙塔里的精英,也很符合卡特总统的作风,俗话说“宠物随主人”,阁员也随总统对吧!
作为对比,以前尼克松政府的禁药沙皇,作风就非常硬朗狂野。
“当然可以,尊敬的卡德纳议员先生。”伯恩医生做出个请便的手势。
“您作为白宫滥用药物政策的首席顾问,请问,麻叶非刑事化的依据是什么?”索托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就是这小子,主推什么麻叶非刑事化,对狱警、对监狱、对部分医药公司和化学制品公司,还有对美国千万家庭的家长们都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尤其是神奇的美国家长协会,他们能管一切,比如管制色情书籍,删除电视节目里的性挑逗镜头或台词,给裸体雕塑披上衣服,还有呼吁禁止婚前性行为等,总之和美国国税局并称为两大最难缠的组织机构。
第3章 小妇人们
“因为医学研究证实,麻叶对人的危害很有限,另外现在的法律对吸食麻叶或某些低危害的致幻剂的青少年处罚过于严苛,动辄坐牢,并且您和拜登先生新的法案正在被两院修正,最终的修正结果很可能是撤销以前监狱对囚犯在狱内升学政策的补贴,这会彻底毁掉一个美国的青少年的,他被监禁的日子将成为他毕生的阴影,反倒更容易依赖于剂量致命的禁药,我认为大规模监禁其实并不有利于社会问题的解决。”对索托的询问,席间的伯恩医生侃侃而谈。
索托则听得很认真。
听证会里已经有些骚动,执法部门的代表和家长代表明显对伯恩医生的态度有了微词。
“伯恩医生,您认为警察应该不应该逮捕吸食麻叶的青少年学生?”索托接着询问。
“坦白说,不应该。卡特总统在竞选时曾对NORML(美国麻叶法律改革协会,主张麻叶非刑事化)有过正式回应,表示当选后会赞成麻叶的非刑事化,我们可以用民事罚款来代替对青少年危害更大的监禁服刑。”
“这意味交了罚款就可以敞开吸食?或者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就能正常返回校园,鼓动其他同学一起吸食,让麻叶的烟雾弥漫整个美国?”
“对不起卡德纳先生,我拒绝回答您的这个质问,因为我认为它充满了情绪化的色彩。”伯恩医生摇头道。
“不,你不是在回答我,听证会其实是在回答所有关心这件事的听众,美国的公民还有家长。”索托纠正说。
伯恩医生叹口气,正色阐释说,卡德纳先生您上代是墨西哥人,现在美国与这个国家交界的几个州依旧在使用国民警卫队的飞机,对着墨西哥境内喷洒“甲基紫精”这种化学剂,它有个俗名叫“百草枯”,足以杀死任何绿色植物,这几个州府认为这样便能消灭墨西哥境内的麻叶田,可实际上墨西哥的卡特尔将麻叶田隐蔽在非常安全的地带,百草枯只是杀死了墨西哥农民正常种植的庄稼和果树。
“之前在圣迭戈五号公路越境被枪杀的墨西哥农民,正是家里种的粮食全被毁了,才不得不成为非法移民的。”伯恩医生说这些话时用诚挚的眼神盯住索托,希望能用事实感染他,“另外百草枯还含有剧毒,比麻叶所产生的大得多,它很容易让人患上帕金森,甚至是妇孺也无法幸免。所以我希望,如果吸食麻叶只是民事罚款的话,那么每年的罚款可以去补贴墨西哥正常的农业生产,这样才是减少麻叶输入的最根本办法,没有谁真的愿冒着被洒着百草枯的风险从事麻叶的生产。”
“可是我们的司法部正要与墨西哥等国联合,启动对禁药的战争。”索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