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接电话的是意大利中部黑手党卡莫拉的领袖德拉.基埃。
“PCI都答应下来了?”
“是的,狮鹫导弹很快就能布置好,另外肃清活动也正在有条不紊。”
“这下安德烈奥蒂满意了,既能获得核保护伞,又能借机扫荡意大利内的极左翼分子,要我说红色旅真的是蠢,杀了PCI工会主席,白白送给我们个大礼包,蠢到可能外界都要怀疑是我们故意布局的程度,可这次真的不是我们的假旗行动,真的是红色旅蠢到了家。”
“只要先干掉红色旅,下面就能对付柯里昂家族了,那群田里钻出来的农民脑袋,在之前的西西里黑手党大乱斗里居然笑到最后,不过他们也笑不久了——对了基埃,你觉得我们为什么最后会选择保留你吗?为什么偏偏要铲除柯里昂,保留卡莫拉呢?”
“因为卡莫拉家族现在已开始摆脱传统的黑手党模式,向着公司化进化了,不出三五年,我们的所作所为将属正常的商业金融活动,不会再给意大利政府抹黑,也不会再与政府争抢民间自治的权利。黑手党当年是因西西里岛警察力量不足才兴起的,当警察趋于完备后,最起码卡莫拉不会到不识相的地步,但柯里昂那群锄头脑壳就不晓得了。”基埃说起这个,很是得意。
“说得对,识相就很好。”
美国,华盛顿郊外,马里兰州的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一排大力神和银河战略运输机停在机场,在引导员的不断摆手倒退指引下,一辆辆“狮鹫”四管发射车列好队伍,逐次进入到机舱腹部,准备离开基地,飞向意大利。
至于导弹本身,是分开运输的。
这批导弹和发射车有部分,是要部署到英国格林纳姆皇家空军基地的。
当地民众得知消息后,冒着寒风,在阴沉的天空下,坐在基地电网围栏外的草地上,高声抗议狮鹫的部署。
可阳光充沛的意大利拉古萨的科米索基地外,当美军的运输机降落时,却几乎没有什么示威人群……
按照美国国防部发言人的说法,狮鹫导弹和随后更新型的陆基导弹,会继续部署在比利时、荷兰、西德,全欧合计六个发射基地,争取覆盖苏东阵营的所有要害节点。
这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也是卡特政府对外的最强音。
克里姆林宫大为光火,指责美方不遵守先前达成的SALT协议。
可这次卡特不再软弱可欺,他直接宣布关闭一切与苏联关于SALT的谈判渠道,马上还会有更多数量的威力更强大的核弹部署去欧洲前线。
几乎同时,意大利PCI公开谴责红色旅的暗杀行为,公开谴责波兰民兵对乌耶克矿工的屠杀行为,公开谴责苏东阵营各国情报和秘密警察部门对红色旅的支持,并公开谴责苏东阵营用贩卖禁药来获取资金的行径。
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克里姆林宫愤怒地宣布苏康党和意大利PCI彻底决裂!
从乌兹别克归来的娜斯佳双手撑着额头,头发垂在肩上,默不作声地蹲在第八局的办公室中,刻着“波兰劳工事务联络处”字样的铭牌已经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毕竟先前她在波兰的任何努力,都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极左红色旅拖累为了泡影。
更倒霉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是季默说的,“波兰统一工人党还有救国军事委员会正在和梵蒂冈教廷秘密和谈。”
“铁幕要出现裂痕了,一旦出现,那么这道裂痕将以闪电般的速度扩大,直到无法挽回,波兰会是最先倒下的那块多米诺牌吗?”娜斯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无力。
这时,波兰国防部大楼中,以“国际劳工组织特别观察员”的身份堂然来到这里的洛杉矶大主教切诺比奥.卡德纳坐在客席,他的身旁是精挑细选的参谋团队,波兰党政军的各位要员是垂头丧气,围着桌子坐着,用种愤恨又无奈的眼神看着切诺比奥。
切诺比奥在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后,直接向波兰当局提出以下条件:
公开审理在乌耶克煤矿中开枪的民兵;
公开审理杀害波皮乌什科神甫的凶手;
给予团结工会合法地位,并在国会里让出一部分席位由团结工会来担任;
释放所有被当局关押的团结工会成员,恢复他们的名誉和权利;
统一工人党继续控制国有企业不变,可波兰要开放部分领域给私营经济;
一个月的期限,撤销戒严法。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切诺比奥大主教也承诺,巴黎集团、梵蒂冈IRO还有美国会继续给波兰提供贷款,并废除部分无力偿还的债务。
雅鲁泽尔斯基将军实在是没有能力拒绝这份和议。
原本娜斯佳费尽辛苦,替波兰争取到了一份来自苏联的经济援助,但屋漏偏遭连阴雨,最近又发生了起变故:
在南海,苏联和越南合作的钻井平台,开采出来的海底石油样品让所有人大失所望,居然含有很高比率的蜡!只能另外找新的油田再勘测
这就意味着越南石油短期内完全没法带来任何利润。
苏联还得为越南和柬埔寨的战事掏大批金钱,对波兰的援助只能“延后”。
第63章 梦断五号公路
波兰与白俄罗斯交界处的“化工监狱”中,团结工会的骨干们排着长队,站在砖墙夹道处,接受拍照和签署释放手续,这可能是世界上最迅速结束的刑期,工会领导人们无论男女都面露喜色,得意地冲着民兵的镜头和枪口,纷纷比划出胜利的手势。
监狱大门外,巴士车载来的是波兰红衣主教维申斯基,他与被释放出狱的工会领导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个镜头别有深意,象征着波兰天主教会与黄色工会紧密携手起来,此后他们将对统一工人党的政权发起越来越致命的政治攻势。
“你在做什么!你们波兰的救国军事委员会又在做些什么!在康米大家庭急需团结时,你却在背后狠狠刺了一刀,雅鲁泽尔斯基!居然单独地和教廷、工会谈判,还媾和,你伤害了大家庭所有成员的感情和决心……”苏联外长葛罗米柯在电话中怒斥雅鲁泽尔斯基将军。
将军则说,团结工会要不了命,美国部署中程导弹也要不了命,但波兰经济形势再这样恶化下去,可真的要了命。
“那你等着吧,别忘记波兰的工业全都是靠苏联输送的油气来运转的,你们注定要为你们的背叛付出沉重代价的。”言毕,葛罗米柯恼怒地扔了电话,断绝了通信。
华沙街头,市民们成群结队,无视还没有撤销的戒严法而涌上街头,高唱着波兰爱国歌曲,呼喊着“俄国人滚出去”,用石子投掷砸击停靠在大街上的苏联坦克,有的苏联兵端着枪,怒吼着阻止市民接近他们的坦克,而有的没心没肺的,接过市民送来的酒喝起来,并笑着和抱着好奇心爬上坦克炮塔的少年一起合影。
“喝完这瓶酒就把你们的坦克开回家去吧,孩子。”
“好的,大婶。”喝得满脸通红的苏联士兵回答道。
地球的另外一端,加州圣迭戈与墨西哥边境交界的五号公路边的一片荒漠中,太阳还没升起来,寒冷的星星浮动在青灰色的戈壁和雾气间,几个黑影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有大的,有小的,明显是个家庭,背着大包小包,缓缓而吃力地走在沙子地与仙人掌间,走出大约两英里左右,这家人蹲在地上,互相依偎着,吃了点东西,又静默地休息了会,便继续向着如条灰蛇般伏在荒原间的五号公路走去。
五号公路是个非常重要的参照物,接下来只要沿着它,在太阳升起来的左侧走下去,就能直接抵达圣迭戈市的边缘,在集市停车场里有好多“灰狗巴士”在那,接头人在那边等候着,到时掏了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钱买了车票,接头人就能把这家人直接带到雇主那里去:爸爸和儿子可以在雇主的农场干活,妈妈能在雇主的家里帮佣,他们还能找到间破旧的房子租下来,让大女儿待家里照顾两个小妹妹,只要能吃苦,他们就能拿到比墨西哥国内多几倍的薪水,如果一切顺利,爸爸说不定过两年还能谋到份更光明正大的差事,开长途卡车,或是伐木工什么的,那样整家人的命运都能得到改变。
毕竟现在在墨西哥的农村里种玉米,约等于死路一条。
五号公路到了!
这时天已经半亮,但公路上已时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爸爸叫大家过马路要当心,他把小些的行李让儿子和大女儿扛,再叫妻子把两个妹妹牵着抱着,自己则负责所有的大件行李,来回三趟才搬完。
虽是临近圣诞节,等到累得半死的爸爸把行李包拖到公路那边后,已满身都是汗,妈妈心疼地替他擦了擦。
公路边的一处半旧的汽车零件超市前,一辆灰色皮卡车的车灯突然亮起来,两个大灯笔直地刺向这个非法偷渡来的墨西哥家庭。
吓得爸爸和妈妈立刻蹲下来,将孩子护在中间,惊恐地迎着雪白的车灯光,不明所以。
强光下,几个黑色的“剪影”关了车门,走过来。
“你们从哪里来的?”领头的身材强壮,戴着牛仔帽,抱着杆雷明顿猎枪,面容看起来也是个墨西哥人(事实上这几位都是),灰色毛领夹克衫上还别着枚徽章。
爸爸便认为他们是圣迭戈的巡警,佩戴的徽章是警徽,可他不太会说英语,只能用颤抖的西班牙语说这边有人雇他打短工。
“滚回去,以后别来加利福尼亚!”牛仔帽粗暴地呵斥道,扬了扬手里的猎枪。
“找到这个工作机会花光了我所有的钱,再回去是活不下去的,求求你可怜可怜。”爸爸哀求说。
可牛仔帽和其他人仍然叫他们滚回去。
孩子们都吓坏了,躲在父母的怀里。
车灯熄了,爸爸看到,对方戴的徽章图案是个红底黑鹰,虽然之前没踏足过加州土地,可他判断这显然不可能是警徽。
等到他再看到徽章的字母缩写“UFW”后,就知道了。
毕竟加州的UFW,墨西哥生活在边境地带的人也都耳目相传的。
这两年,UFW开始组织起所谓的“义勇队”,持枪开车,在边境巡逻,配合美国移民局和警局抓捕非法移民。
因UFW主席塞萨尔.查韦斯越来越痛恨更低廉更能忍耐的墨西哥人越境,抢走他们农场工人的岗位。
“我们走。”爸爸虽然害怕,可还是抓起行李,鼓起勇气,阳光这时照在他的脸上,这几个UFW的纠察员可拦不住他。
“停下来伙计,不然我开枪送你回家!”这个举着猎枪的“牛仔帽”正是塞萨尔.查韦斯的表弟曼努埃尔。
“我们又不去萨利纳斯河谷抢你们的生计,你们没权这样做!”爸爸继续往前走。
他身后,全家人都害怕地叫起来,他们不愿冲突爆发,可爸爸则不断喊着别害怕,跟紧我,往前走,不然接待人可不愿等太久。
“我叫你停下!”曼努埃尔看对方依旧在违抗自己,怒从心起。
可爸爸继续不在乎,大喊大叫着,拖着行李,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枪响了。
爸爸腰部中了弹,他话都没说出来,就挣扎着往前扑了下。
曼努埃尔这下也有些怕,举着枪,在原地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爸爸而后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爬了几下,想要抬腿做点什么,转瞬腿无力地瘫下,微微侧过身,便再也不动了。
“爸爸!”三个女儿嚎哭打破了寂静,她们扑倒父亲的尸体上。
等到记者赶到给尸体拍照时,他们询问已在现场的移民局官员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官员直接说不清楚,“是UFW的人开的枪。”
第64章 肯定性行动计划
当日入夜,加州前州长罗纳德.里根很罕见地在自己的广播电台中对五号公路墨西哥非法移民遭UFW枪杀的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卸任州长后,里根非常低调,偶尔会在电视和广播中发表几分钟的简短演说,公众对他的印象,大约也就是76年冲击了总统宝座而已,不过那次惜败于福特,可福特在大选里又败于吉米.卡特之手,接着里根便隐居起来,这些却是表象:
精于政道的里根就像在水面上气定神闲的优雅天鹅,水下的脚蹼可是片刻未停,他借着76年竞选的余响,缓缓又有效地团结了相当部分的共和党精英,让他们服膺自己并为自己所用。
之前,里根曾帮巴里.戈德华特在六十年代竞选过总统。
现在,戈德华特父子则在筹备里根的大选。
1980年,将是个激烈碰撞厮杀的年份。
广播中,里根与自己的竞选委员会主席威廉.凯西进行了段不长但却令人印象深刻的交谈。
里根简明扼要地指出,罗斯福新政时代已宣告终结,在卡特政府糟糕的经济政策下,就连原本遭受压迫的UFW都开始拿起枪来射杀涌入加州劳务市场的更廉价的“新墨西哥移民”,“每个人,无论是富人,还是中产阶级,还是蓝领工人,哪怕是更底层的劳工阶级,都不能指望在卡特的治理下获得安生。”
“你认为症结在哪里?”凯西问到。
当然凯西是故意的,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在扮演个优秀的投球手角色。
威廉.凯西,是个出生在1913年的老人了,仅仅比里根小两岁,可他却是个全才,他三十岁时便负责美国战略情报局(CIA前身)对欧洲的间谍工作,战后参加了著名的“马歇尔计划”,尼克松上台后,凯西任职于其内阁,先后担任军备控制和裁军署顾问,以及副国务卿,至福特总统时他又去美国进出口银行当行长——不夸张地说,凯西是位横跨军事、政治、经济和外交领域的全才。
他怎么能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呢?
“因为我们的总统,吉米.卡特,表面上是个面面俱到的自由主义者,可骨子里又是个软弱摇摆的现实主义者,他割裂的精神状态和施策,让所有美国人无所适从,他有信心从事多个方面的工作,但却没有完成一项工作到底的坚定信念。在劳工和移民政策上,他也是犹犹豫豫,他想让墨西哥新的移民能到美国来寻梦,哪怕这些移民用非法手段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同时他又不想丢掉民主党的铁仓——那些因新移民来抢工作而倍感痛苦的老移民,还有在长期经济疲软里挣扎的蓝领工人。所以两相不满,UFW这样的类工会组织枪杀新移民的事在将来就不会杜绝。”里根缓缓地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会彻底推翻在‘肯定性行动’里的配额制,只有推翻了配额制,才能解决好就业和移民问题,同时在根本上解决好歧视问题。”
“你说的是从小罗斯福到约翰逊政府期间确定的肯定性行动计划?”
“对。”里根笑着说,“政府为什么要给非洲裔黑人和拉丁裔就业的承诺和保障?民主党政客口口声声是为了实现平等,可无疑是受了三四十年代康米主义思潮的荼毒,他们把平等肤浅、粗暴地理解为平均,一种病态的平均,康米化的平均,联邦政府居然要强制地给黑人和拉丁裔就业的配额!在我的理解里,配额制就是这种病态平均的极致,只有邪恶的康米国家才会搞配额制这玩意儿——为了补救曾经对某个社会群体的社会歧视,而以剥夺无辜的非少数族裔(指白人)的工作机遇为代价,对本身并不是歧视受害者的少数族裔集团成员实行优待,这种优待本身就是种变相的歧视,是少数族裔在歧视非少数族裔,它本身就违反了1964年民权法案的第七条,所以民权法案就是个荒谬和矛盾的混乱体,它所追求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平等。在美国,真正的平等应该是,如果你需要这份工作,那你就该站出来,公平地与所有竞争者,无论是白人、黑人、黄种人还是拉丁裔进行竞争,如果竞争过程涉及歧视,你当然能寻求法律的保护,而不是在那里叫喊着黑人有配额或拉丁裔有配额,所以我躺着就能获得这份工作,凯西,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