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这时所有人都看着蒙特。
蒙特说,事不宜迟,立刻行动。
道奇牌的皮卡车停在院子里,熟悉德黑兰街道的科伯恩走向了驾驶室,克里斯马斯则举着喷漆筒,在车门上喷了个简易的“伊朗人民圣战者”的徽标:中间一只高举的拳头,握着把上刺刀的步枪,和把镰刀交错。
喷完后,克里斯马斯把喷雾筒朝垃圾堆里一扔,和其余六位帕拉丁雇员,坐在皮卡车的车斗内,堂而皇之地握着武器,他们还故意展开面写着古兰经文的黑色旗帜,克里斯马斯为掩盖自己的肤色,便在脸上戴上滑雪面套,只露出双眼睛——开车的科伯恩,是个昂撒面相十分突出的,也戴上面套,蒙特是亚美尼亚裔,和伊朗人长得颇为相似,再加上蓄着的大黑络腮胡,又能说伊朗语,所以故意把脸给露出来。
而鲁兹则与其余两位帕拉丁雇员,留守在数据公司大楼的办公室,守着电报机。
“努力让敌人暴露火力点。”鲁兹给文化交流中心发去封急电。
十分钟后,几位勇敢的中心男员工冒险登上楼顶,露给对面楼房的游击队射手看见,射手立刻用自动步枪开火,员工们又缩了回去。
恰好这会,皮卡车开到了楼房所在的街口。
克里斯马斯敲了敲皮卡驾驶室的后窗,对后头的蒙特打了几个手势。
蒙特回打了两个手势。
车斗里一位帕拉丁雇员举高旗帜,高呼“伊斯兰革命万岁,安拉至大!”
而后大街上就凑过来几个扛着枪的大学生,拦住车,他们目光自然聚焦到蒙特的脸上,因蒙特主动用伊朗语问他们:“这里就是文化交流中心大楼,里面有潜伏的CIA特工是吧?”
那大学生说没错,我们都是应约来围攻的,攻坚马上就开始了!
“我们来帮忙。”
随着这声喊,克里斯马斯和六位雇员左右跳下车斗,列成个小型纵队,直接顺着楼房的入口鱼贯钻了进去,刚才举旗帜的那位雇员会说伊朗语,大家走到一楼时,恰好看到楼房后院处有位蒙着袍子的妇女,就对她说:
“我们是来增援楼顶的同伴的。”
那妇女就不假思索地告诉他们楼梯道应该怎么走。
于是克里斯马斯端着泵动的雷明顿霰弹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幢楼是回字形的,楼梯是一层一层往上延伸,他们的脚步一步一步踩在钢制的台阶上,细微的灰尘飘下,浮动在漏下的晨曦中。
楼梯的尽头,一位“圣战者”抱着枪,守在通往天台的门口,当他见到克里斯马斯时,喊了句话,大概是在对口令。
克里斯马斯直接开了火,枪口喷出团烟雾和火花,那圣战者周身上下被轰成了蜂窝,血浆喷溅在了铁门上,身躯咚得声砸到上面,“快,快!”两名抬着加托乌兹冲锋枪的雇员踢开铁门冲了出去。
三名圣战者射手撅着屁股,端着步枪伏在面朝文化交流中心楼顶的那边围墙后,利用垛口不断射击着,完全没有听到背后的枪声,也没意识到灭顶之灾。
“噗噗噗!”两位冲上天台的帕拉丁雇员扣动乌兹的扳机,子弹灌入射手的后脑勺,当即击毙两位,其余一位转过身来,被第二轮火力打得抽搐几下,挨着围墙边坐下来毙了命。
其余跟进的雇员,将枪口转向别的方位,扫视了一圈,看看有无漏网之鱼。
北面,塔赫特.贾姆希德大街上的宪兵司令部大楼似乎正爆发着激战,那里是浓烟滚滚。
那边,美国大使馆反倒平静下来。
帕拉丁雇员们迅速把三具射手的死尸给拖到天台中央,并缴获了他们的武器和对讲机,接着观察了射界:
在楼顶西北角方位,能清楚看到文化交流中心大楼下准备发起冲锋的云梯大巴车。
于是他们扛起了两具M72LOW火箭筒,用上面的光学瞄准仪,对准了大巴车——游击队员都站在云梯旁,不断对天扫射着。
其余雇员则架起各自的武器,沉稳了呼吸,锁定各自的目标。
克里斯马斯掏出枚信号弹,扯掉拉环,奋力将其扔在了下面街口处。
信号弹在地上弹跳翻滚几下,开始喷出彩色的烟雾。
这是猛攻的信号。
看到烟雾的皮卡车里的蒙特和科伯恩,左右推开车门,各自抓着挺突击步枪,对着文化交流中心就冲了过去。
两枚火箭弹从克里斯马斯所在的楼顶,拖着焰火尾巴被发射出来,66毫米的高爆弹头在滑翔一秒后,掠过蒙特的头顶,砸入了大巴车之中,金属碎裂的声响震耳欲聋,车顶和周围的革命者被爆炸的气浪掀在了半空中。
楼顶帕拉丁雇员们的枪声也随即有条不紊地响起来,枪口随着下面奔逃的游击队员而移动跳跃,弹壳不断抛出,逐个将惊慌失措的游击队员击毙倒地,这时阳光照在了帕拉丁雇员露出来的臂章:蓝色打底,一枚白色的骑士棋子位于中央处。
蒙特和科伯恩在这样的掩护下,互相交替前进,将燃烧的大巴车四周还残存爬动的游击队员统统射杀。
如此突袭的杀戮效率是惊人的,数十位伊朗城市游击队员,主要是人民圣战者,瞬间就化为了枪下亡魂。
蒙特站在片横七竖八的尸体间,对着五层窗户里探出头来的莫妮卡,竖起了OK的大拇指。
第67章 绑架者被绑架
对面楼房的天台处,克里斯马斯拾起阵亡射手的对讲机,拨通了对话……
上午开始,德黑兰伊朗宪兵司令部大楼,还忠诚于国王和内阁的宪兵们在各窗户对蜂拥而来的革命者实施了拦截射击,整条塔赫特.贾姆希德大街是枪林弹雨,街面上到处躺着被射杀的游击队战士,可这依旧挡不住伊朗革命者奋勇前进的步伐:几辆在多申托佩军营倒戈的英国酋长坦克开上了大街,旋转炮口,以120毫米线膛炮的火力对宪兵司令部大楼实施直线打击,一炮飞起,笔直的射流扫得两侧的树木、院墙四分五裂,炮弹击打在大楼上,炸起漩涡般的烟雾,可即便这样,坦克炮火还是没法对钢筋混凝土的大楼造成根本性破坏——但在坦克火力的增援下,城市游击队队员们三五成群,对大楼实施不间断的渗透攻击。
美国军事顾问团也没了往日的耀武扬威,全都躲进了地下室里,包括休赛将军。
“我们抓捕到了三十七名美伊文化交流中心的美籍员工,完毕。”同时,在燃烧的大巴车边,蒙特接过克里斯马斯递过来的对讲机,用伊朗语说到。
“阿里之剑,请你们押着这批人,到礼萨医院的住院部大楼来。”
“收到,完毕。”蒙特掐断了通话,而后对站在身旁的帕拉丁雇员们使了眼色。
“我知道礼萨医院在哪里,跟着我来。”科伯恩重新套起面罩,提着步枪,带着大家排成道稀疏的直线,沿着街边,以警戒的姿态,朝医院奔去。
“你们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好,成立之后,立刻将政权交付给我们,由我们来组建联合政府接管伊朗的最高权力,作为保证,我发誓不会对异己人士进行迫害,伊朗对西方的石油贸易也将正常进行。”在伊朗外长法赫蒂与库姆的霍梅尼进行私密通话时,霍梅尼代表教士集团提出了这个要求。
“那可以说个停火的时间吗?”
“下午三点,立刻停火。”霍梅尼表态。
因为霍梅尼现在发现,单凭群城市游击队和热血革命青年,以及部分倒戈的军队,还不足以撼动德黑兰内的抵抗力量,在政变的关键时刻,力量稍微有些对比逆转,带来的灾难将是彻头彻尾的,尤其是巴列维国王行踪不明的情况下——要是这时巴列维突然出现,发表通戡乱的政治宣讲,那鹿死谁手可就有意思了。
霍梅尼就是富有那种操控局面的天赋。
这时,他是能进能退,也是善于反制的。
在双方拟定的停火时间到达前,宪兵司令部的战火片刻不曾停息,红黑色的血迹,枪炮扫射过的弹坑斑点,燃烧的装甲车和汽车残骸,焦黑扭曲的尸体,举目皆是,一名勇敢端起摄像机的美国记者中了流弹,当场死亡,原本是他在录制德黑兰革命战斗的画面,现在轮到他尸体的画面被传播到全世界了。
革命者强攻不下,开始砍伐掉大街两面的草木,横穿街面挖掘壕沟,堆起沙包,躲在其后继续对宪兵司令部开火。
礼萨医院内,帕拉丁雇员自后门的一处垃圾场潜行进入,并很快判定了一个人民圣战者指挥部所在地:指挥者们在房间门窗处都悬挂了醒目的旗帜。
“砰砰砰!”枪声大作,帕拉丁雇员穿过走廊,毫不犹豫地对指挥部发起强攻,两三名站在走廊和门口处的圣战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撂倒在地,雇员端着枪,喘着气,来了个短促冲刺,撞开房间大门,一群青年大学生模样的人这时正坐在里面开着会,他们应该还等着俘虏被押解回来呢。
听到枪声后,距门最近的一位拔出手枪,刚准备把门拉开出去看个究竟,就直接被撞门的帕拉丁给撞翻在地,那个帕拉丁也顺势扑在地上。
其中一位企图抓住胸前悬挂的手雷进行反抗的圣战者,被眼明手快的克里斯马斯三发点射,当场击毙。
“不准动!谁敢轻举妄动,就把你们全杀了!”
“啊!”房间里有的圣战者尖叫起来,不理会警告,再度拔枪企图射击,又被后续的火力给射倒。
“不准动!”克里斯马斯等人举起依旧冒烟的枪口,继续吼叫道。
那个跌倒的帕拉丁雇员也爬起来,用枪口指着圣战者。
“别动,别动!”一位穿着灰色西服的喊到,率先抱着脑袋跪下,他正是内贾德,他也实在想不出,这群武装人员是哪里冒出来的。
蒙特迈步上前,从内贾德的西服兜里搜出了证件,“伊朗科技大学的学生?圣战者?”
内贾德抱着后脑勺,不回答。
“美军海军陆战队士兵肯尼思是不是也在礼萨医院里?”蒙特继续问。
依旧不答话的内贾德被抽了两个耳光,随后被拖到墙角处揪起来,“搞伊斯兰革命监狱是吧?你大概还没尝过美利坚监狱的滋味,想尝一尝吗?”克里斯马斯恐吓说,“美国监狱最大的厉害处就是比较有钱,等到你被我们关到某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后,我会给你找一群来自美国的黑人男朋友,他们穿着囚服坐班机跨越半个地球来和你来场激情约会,每周如此,周周如此。”
“鸡奸是你们西方独有的罪恶!”内贾德挣扎着反驳。
对面医院翼楼地下里一处储备药品的房间,帕拉丁雇员冲进来,击毙了看守,而后揭掉了被锁在墙上的肯尼思的眼罩,这时的肯尼思意识已有些混乱不清,当帕拉丁雇员将锁打开后,他开始应激般地撕咬起来,雇员直接把他摁在地板上,拔下裤子,对着臀部注射了几针镇定剂,完后直接拖走。
一并被拖走的,还有人民圣战者的指挥官们……这下他们反被扣为人质,包括内贾德在内,都被蒙上眼布,用绳索牵着,塞进辆贝尔直升机公司雇来的巴士车。
等到内贾德的蒙眼布被扯掉后,他发现眼前的房间很是熟悉,这不是他之前谈判过的文化交流中心会议室吗?
而莫妮卡正带着生气的表情,站在他的对面,他本人则在帕拉丁雇员的枪口下跪着,“你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丑。”莫妮卡怒斥道。
接着,内贾德等圣战者指挥官——大部分是大学生,灰头土脸地被捆住手,靠着墙站立,蒙面的帕拉丁雇员很亲昵地挨在他们的左右,面对着架好的电子摄像机。
内贾德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行为。
举着枪支的帕拉丁们也对着摄像机大约说出了现在伊朗的情况,并称“被绑架的肯尼思已被我们解救,我们是来自暗影的骑士——帕拉丁(齐声)。”
第68章 无可无不可
谁能想到,革命革命着,人民圣战者组织的中枢被一网打尽。
等到下午三点钟谈判停火时,人民圣战者居然找不到代表,因为创建该武装组织的领袖马苏德.拉贾维还被关在伊朗萨瓦克(秘密警察)的监狱里,并没有得到释放。
本来,内贾德是圣战者在外部的最高指挥官,他们绑架海军陆战队的肯尼思,围攻美伊文化交流中心,就是要抓捕人质来迫使当局尽快将马苏德.拉贾维给放出来。
可现在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内贾德和圣战者的大部分领导者,在礼萨医院遭到帕拉丁私人军事公司雇员的突袭而被捕。
德黑兰的革命左翼武装顿时是群龙无首。
消息传到库姆,大阿亚图拉霍梅尼是大惊失色,他当即就决定:“不能将革命力量的虚弱表现在当局的面前,否则专制君主定会卷土重来。”
这又到霍梅尼纵横捭阖、巧言令色的时刻了,这时候一位合宜而拥有强力手腕的阿亚图拉教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阿里.哈梅内伊。
哈梅内伊面目方正,不苟言笑,且有铁一般的意志,蓄着古波斯君主般威严的胡须,戴着副深色眼镜,他精通古兰经文,但更擅长军政方面的事务,还是霍梅尼“教士监国理论”的忠诚拥趸。
有些话语,霍梅尼是能直接对哈梅内伊说的:
“你前去德黑兰担任库姆方面的全权使节,主要的使命有两个,一个是恐吓国王留守内阁所组建的国家安全委员会,还有一个便是乘机排斥掉伊朗左翼未来在国家事务里的席位。”
前面说过,伊朗反君主革命的力量主要来自两翼,即康米意识形态浓厚的左翼游击队和人民党,还有以库姆教士集团为核心的极端右翼(追求神权制)。
哈梅内伊心领神会,立刻登上己方的直升飞机,飞往德黑兰参加谈判。
同时美国白宫,卡特总统协同国家安全顾问、国务卿、国防部长、中情局局长、参谋长联席主席就伊朗的危局,和驻伊朗大使沙利文用电话通话,召开了长达三小时的特别会议。
不出意外的,会议上的争吵趋于白热化。
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博士和参谋长联席主席大卫.琼斯是强硬派,力主支持巴列维国王恢复对权力的控制,必要时指示休赛将军指挥伊朗军队戒严并镇压反对派武装,美国的特种部队也可以发动军事政变,因为伊朗是美国战略里一级支轴,地位实在太重要了。
而国务卿马斯基、大使沙利文、国防部长布朗、中情局局长特纳都是消极派,他们对卡特说,“就算我们拼尽全力让巴列维国王回去,他也被人民和军队彻底抛弃掉了,最终结局怕是和索摩查差不多,只能成为美国人权纪录的一个重大污点。”
而卡特本人,依旧是无可无不可。
他原本在度假别墅和布热津斯基的通话中,说大家要同舟共济的,可一旦安全会议发生巨大分歧时他又没了决断的魄力,CIA局长特纳还劝告他说:“总统阁下,当此关键时刻,要挺住共和党媒体对您的口诛笔伐,就必须对全国民众许下承诺,定会妥善解决好伊朗危机,尤其是在伊朗美国公民的生命安全会得到保障。”
卡特表面上答应下来,可他转眼间就决定先派出名特使前去德黑兰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