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等到差不多所有人都喝了杯中饮料，三分钟后，公所负责人乔.威尔逊很满意地接过马瑟琳的喇叭，对大家说：
“这其实并不是毒药，刚才是个模拟测试，每位的表现都出色，我们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别以为美帝国主义会放过我们，他们屠杀圣殿的突击队很可能正在途中，与其倒在他们的刺刀和子弹下，不如选择这种平静而有尊严的死亡方式。”
言毕，乔.威尔逊高高举起右臂，握紧拳头。
二百来信徒也集体举起拳头来呼应。
可马瑟琳他们算错了形势。
如果刚才那批红色饮料真的是毒剂，圣殿信徒大概率在“第一次自杀”的勇气还有形势的胁迫下，会集体就范。
可是得知这不过是个模拟测试后，有了回旋空间的人心却遏制不住地开始浮动、彷徨。
里奥.瑞恩议员坐在那拖拉机的拖斗里，摇摇晃晃地来到琼斯镇门口。
在和保卫大门的红色旅士兵短暂交谈后，瑞恩议员和助理杰姬被许可进入到镇公所大厅里，可是那几位记者却被拒之门外，连摄影器材都不准使用——几名持枪的红色旅士兵，喝令记者不准下车，统统坐在拖斗中别动。
几分钟后，琼斯镇公所厅内，杰姬.施佩尔只觉得浑身都在抖，“简直就是在游地狱的但丁。”
公所外，圣殿信徒们正在排队领取配餐。
瑞恩和杰姬.施佩尔都看到了配餐，瑞恩议员当即就向马瑟琳.琼斯提出严正抗议，说圣殿简直是在虐待信徒，是对人权赤裸裸的侵犯。
因为午饭就是米汤。
少数老人能加个鸡蛋。
在瑞恩议员的不懈追问下，圣殿的委员们承认琼斯镇的整个食品配给单如下：早晨是米饭，午餐是米汤，晚餐是米饭加些豆子，每周能配给两三次蔬菜，周末加个鸡蛋，身体虚弱的老人每天能额外加个鸡蛋，几乎没有肉。
“所以他们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很差，你们还在精神上折磨他们！”瑞恩愤怒地说。
也许刚飞到凯图马时，里奥.瑞恩还有些惧怕，可现在情绪全被愤怒给主导了。
计划委员会解释说，这段时间一直在琼斯镇搞“反围攻演习”。
所谓反围攻演习，就是模拟美国屠杀突击队来袭时，全镇的信徒如何奋起抵抗，为此经常在凌晨时突然开扩音喇叭，然后红色旅战士挥舞武器，大喊大叫，逼迫所有人爬起床，按照规划的路线和动作跑来跑去……
“所以信徒们有些疲累。”这就是圣殿计划委员会对此的解释。
“你们委员会也是这样的菜单！？”瑞恩议员接下来的质问更是锐利。
计划委员会顿时沉默不答。
“据我们的情报，圣殿所聚集的资金足够让信徒在圭亚那过上比较优厚的生活，现在钱呢？”
可在马瑟琳的眼色下，更加没人回答这问题了。
就连圣殿的几十万现金，也在今天清晨被交付给三位可靠的信徒，携带着离开琼斯镇，在圭亚那的海湾停着艘被圣殿雇佣的船只，这艘船的目的地还在摇摆中，有可能去巴哈马群岛，也有可能直接去古巴，反正这钱铁了心不能留给美国政府。
眼见这些问题都不可能说得通，里奥.瑞恩便拿出名单来，请求圣殿许可这些人离开，因为在凯图马港机场有亲人在等着和他们团聚。
“这点我们倒不会反对，现在本着自愿的原则，你去问他们吧！”马瑟琳说。
最后名单上有三位，愿意跟着瑞恩议员离开圣殿。
就在瑞恩准备走时，又有个叫艾尔.西蒙的印第安人信徒，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待到瑞恩的面前，告诉瑞恩说：“我在美国的保留地内，还有些文书和证件要处理干净，请让这两个孩子回去代替我做这些事。”
瑞恩便将艾尔的两个孩子也带上。
其实艾尔.西蒙已感知到两个孩子若继续留在镇子里会遭遇什么事了。
待到瑞恩走出公所，来到木板路边的那座露天凉亭时，又有帕克斯和博格两个圣殿家庭走出来，请求“国会议员护送我回美国。”
“叛徒！”很多信徒指着帕克斯和博格骂起来。
“这里哪有什么康米主义，这里只是个康米主义监狱！”帕克斯回骂道。
瑞恩议员也接受了这两个家庭，随后他就对在场所有人说：“在凯图马港的飞机已经坐不下了，等段时间后我会让国会派遣更多人来，如果你们有意，可以在下次离开，或者直接向乔治敦的领事馆求助。”
两辆拖拉机连带拖车在下午三点半时离开琼斯镇。
前面一辆坐满了人，瑞恩、杰姬还有记者们坐在拖拉机上，拖斗里则坐满了脱离者。
后面一辆也坐满了人——老托马斯.吉格还有七位红色旅士兵，手持枪械，要“护送”瑞恩议员去凯图马。
琼斯镇公所的扩音喇叭里传来艾尔.西蒙妻子邦妮的怒骂，她骂自己的丈夫是可耻的叛徒，把孩子送给美国国会议员带走，“以后这两个孩子在美国长大后，只会成为法西斯畜生！”
公所广播室内，艾尔.西蒙忏悔般地跪在妻子还有马瑟琳.琼斯跟前。
“艾尔，你在精神上已经彻底背叛了人民圣殿。”说着马瑟琳递给艾尔把左轮手枪。
艾尔.西蒙泪水涟涟，把枪口抵住下颔，咬着牙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这位印第安血统的信徒当即殒命。
“苟且偷生的念头像野草般滋长出来，按照预先的方案，别给他们再留退路。”马瑟琳看了下艾尔的尸体，对乔.威尔逊说。
“已经和老托马斯.吉格说好了。”乔.威尔逊说。
“行，差不多到晚上时，让雷斯特医生准备给所有信徒再喝一次葡萄味饮料。”
第57章 冲向琼斯镇
等到里奥.瑞恩议员一行抵达凯图马港后，天空稍微变得发红，再过两三个小时，丛林上空的夕阳足以把所有的云彩都染上颜色，飞机必须要抢在此前飞回乔治敦，不然夜飞就太冒险了。
双水獭飞机和塞斯纳飞机所在的跑道边，瑞恩和大伙儿都跳下拖拉机还有拖斗，已经坐在机舱内的圣殿家属见到亲人被议员带出琼斯镇，莫不激动到热泪盈眶，可瑞恩议员却举手示意了下飞行员：“先别开舱门！”
因老托马斯.吉格所在的另外辆拖拉机，靠在跑道的另侧，吉格和那几位圣殿红色旅士兵还握着枪，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里奥，我们得赶紧上飞机离开这里！”助理杰姬紧张到嗓音都在发颤，她一路上都害怕吉格这群狂信徒会突然开枪。
红色旅骨干多是旧金山市里的贫穷黑人，他们本来只是圣殿的外围，在开会或投票时帮忙打扫或维持秩序，可之前琼斯牧师突然对他们打开了门扉，吸纳批人加入到圣殿的“核心保卫小组”里来，所以他们的皈依者狂热情绪特别高涨。
“吉格先生，感谢您的护送，可到此为止，为表现我们间的互信和下次往来，请你们立刻调头离开飞机跑道。”瑞恩议员冲着吉格喊道。
老托马斯.吉格用森然的眼白，瞪了议员两眼，点了点头。
这下大家才松口气。
瑞恩议员回身，对飞行员打了打手势。
飞机舱门打开。
机场边的那座山包里，枝叶遮挡后的娜斯佳，握着机枪，枪口准星俯视着两辆拖拉机还有两架飞机，呼吸也不由自主凝滞起来。
“所有人都混在一起，娜斯佳，听我的命令，别自主开火，得冷静再冷静。”尤尔琴科放下望远镜，反复提醒说。
欢呼声中，刚刚脱离圣殿的帕格斯还有博格，两个家庭的数人先攀入到塞斯纳小型飞机内。
“你们自由了。”当飞机螺旋桨旋转起来时，瑞恩议员对他们祝贺道。
“是的，议员先生。”斯坦利.博格回答说，接着从衣服遮挡下拔出把手枪，冲着瑞恩议员开了火。
子弹当即射入了瑞恩议员的胸膛，他下意识捂着胸口，努力想维持身体的平衡，转过来，冲着举起枪走过来的吉格他们。
“别……”瑞恩议员看着这群红色旅，用尽最后的意识，挡在艾尔.西蒙送来的两个孩子前面。
杰姬和其他人都惨叫起来。
老托马斯.吉格和数名红色旅战士，端着各自的枪，边走边齐齐开火，大开杀戒，步枪、霰弹猎枪还有手枪——瑞恩议员又中了十来颗子弹，倒在地上。
杰姬.施佩尔助理胸腹部被霰弹枪的铅粒打中好几颗，血流如注，染红了白色的衬衣，跌倒在跑道上昏死过去。
NBC记者鲍勃.布朗扛着架装有最新型U-MATIC式录像磁带的摄影机，勇敢地对着枪击凶手，拍摄下生命最后几秒钟的画面：红色的沾满黄泥的拖拉机，青灰色的拖斗和轮胎，赤黄色贫瘠的道路，穿着格子衫戴着草帽的某圣殿枪手正冲到拖拉机车头外，身形拖着残影，面目模糊，十分诡异恐怖，手里的步枪正射出焰火。
接着摄影机翻倒，镜头对着泥土，可清脆的枪声和中弹者的悲鸣依旧清晰可闻。
“娜斯佳，别扣动扳机！”此刻，尤尔琴科也吼起来。
娜斯佳.杜欣斯基瞪圆眼睛，看着机场跑道的这场屠杀，瑞恩议员想要保护的两位印第安少年也中弹倒下，塞斯纳飞机和双水獭飞机仓皇扔下所有人强行升空，依旧打开的舱门处，愤怒的帕克斯把还举着手枪的斯坦利.博格给推了下去，博格重重摔在了跑道上，挣扎着准备起身，吉格和另外两名枪手，在飞机起飞的地方，继续端枪开火，在他们的四周，躺满了尸体和濒死的人。
可娜斯佳克制住了，她没有扣动扳机。
“里奥.瑞恩议员被圣殿的人开枪打死了，还有记者，还有国会助理，他们全死了，他们全死了！”塞斯纳的飞行员拉动杆子，把飞机升到步枪威胁不到的高度后，使用无线电，对凯图马港还有乔治敦的方向不断地喊叫。
几分钟后，圣殿红色旅停止了射击，他们似乎也从刚才杀戮的狂热里抽身出来，显得有些惊慌，看到满地倒下的人后，吉格转身就跑——他想回到琼斯镇，和大家一起服毒自杀，也不肯接受法律的制裁。
其余的战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爬上拖拉机。
等到拖拉机转到山包这边来后，尤尔琴科果决地对娜斯佳说：
“目标，圣殿的拖拉机，开火射击。”
娜斯佳不及多想，扣动扳机，枪托不断撞击在她的肩部，M60的子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有规律地一波波点射在吉格的拖拉机上，子弹搅起的烟柱像是雨点扑打在水面上，“全去死吧，混蛋！”这是娜斯佳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乌拉，为了俄罗斯母亲！”机关枪一响起来，科别列夫中尉跃出藏身点，对着端起枪一起冲锋的同伴们喊了这句口号。
“蠢货，傻※，不列！”尤尔琴科听到这声俄语，不由得骂道，他透过望远镜，看到科别列夫中尉和其余的克格勃很快就冲到拖拉机前，利索地把侥幸还没死的红色旅残余人员悉数击毙，随后冲着娜斯佳的机枪点摆动手臂。
娜斯佳立刻停止射击。
整个伏击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所有的红色旅士兵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拖拉机上面，或是四面的道路上。
尤尔琴科和娜斯佳跑下来，来到了跑道上。
“还有活着的吗？”尤尔琴科对着倒在那里的人问。
娜斯佳优先冲到瑞恩议员那，看了下，早就死透了。
更让她痛心的是，瑞恩议员企图保护的两个印第安孩子，也断气了。
“娜斯佳，她还活着！”尤尔琴科扶起呻吟着的杰姬，说。
除了杰姬，那个从飞机上被扔下来的斯坦利.博格也活着，并且意识还清醒。
凯图马港口小镇的居民听到枪战，都纷纷跑过来。
“救救他们。”尤尔琴科抱起垂死的杰姬，对居民们喊道。
居民立刻开了车来，把死者和重伤员火速运到小镇的诊所里，诊所医生叫莫托，他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多的死人和等待抢救的人……
随后，尤尔琴科换上了红色旅战士尸体的衣衫，跳到送瑞恩议员来的拖拉机上，娜斯佳贴在他的旁边，又有几位克格勃伏在拖斗中，顺着道路，冲向了琼斯镇。
第58章 杀人活人
娜斯佳扔下了笨重的机关枪，取而代之的是一挺近战非常犀利的乌兹冲锋枪，藏在拖拉机头下。
她已决心绝不给琼斯镇保卫者任何还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