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美利坚 第230章

作者:幸运的苏丹

  “这边不用你担心,我会立刻对叔叔说的。”

  阿维莱斯便点点头,走到了卡德纳家宅后面的停车场,待到夏延听到阵马达的响动后,便准备打电话给切诺比奥大主教。

  恰好此刻,一位拉埃姆帮会的队长走进来,他不安地报告夏延说:

  “麦克阿瑟公园,我们帮会一直掌握的跳蚤市场,被哥伦比亚小疯子帮给侵占了!”

  “什么?”夏延只觉一股无名火顿时冒了出来。

  麦克阿瑟公园边的活动中心,夏延在群队长头目的簇拥下,来到这里,而裹着头巾穿着无袖飞行夹克的哥伦比亚小疯子的首领帕丁.奥赛罗.巴尔塔萨叼着烟卷,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几名他的手下正大笑着,对着四周墙壁喷着五彩的涂鸦。

  看到夏延推门进来,能认得他的小疯子帮成员加尔文抄着手,站在沙发边,对夏延问候——加尔文还保持着对夏延的敬重。

  “夏延我尊重你,我也非常尊重教会还有拉埃姆帮会,可规矩就是这样的,有公司出面买下了奇卡诺连锁购物市场的大部分股份,并把购物市场周围的秩序交给我们帮会来打理,我拿着别人的佣金,没法违背。”帕丁懒洋洋起身,对着夏延解释了番。

  “听着,拉埃姆帮和你的小疯子帮没有冲突的必要,大家本来在洛杉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坏了江湖规矩的是你,还有你背后的那家公司。”

  “我们现在做事,遵守的不是什么老派的江湖规矩,而是市场规矩。奇卡诺公司现在亏损得厉害,它把地盘和股份都卖给了别的公司,别的公司又信任我们胜过拉埃姆,这就像不同的公司为了项目竞标一样的,输家只能退场。”帕丁扔下烟蒂,振振有词。

  “收购奇卡诺公司股份的是谁?”夏延问。

  “我不方便说,可你能打听得到的。”

  答案很清楚,几位拉埃姆帮的叔伯,最初在电话里还闪烁其词,可很快就向夏延交了底,是弗拉门戈搬家公司并购了奇卡诺购物中心的股份,现在其实是蒙多在控制着奇卡诺,他答应给叔伯们照常分红,可却把他们逐出了决策圈,而这次哥伦比亚小疯子帮侵入麦克阿瑟公园,就是故意在向夏延和整个拉埃姆帮示威。

  “我只是用种非常和平的方式来把拉埃姆帮统一过来而已,用钱来并购,不比打打杀杀要好得多嘛?”当夏延和蒙多通话时,蒙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奇卡诺购物中心在你们的手里严重亏损,报表都不会有其他商家拿正眼来瞧,奥兰治县芳泉谷的小西贡城项目的资金也周转不灵,难得我肯出手相助……”

  “你这是想吞并拉埃姆!”

  蒙多只是冷笑声,用惋惜的声调继续说:“别说的那样难听,你现在想让索托回来帮忙也很难了,他看不上这些产业的。其实要我建议的话,您和大主教对索托低个头算了,现在整个洛城东区还有周围的几个市,原本替拉埃姆帮收保护费的女人们,都不太想听你们的指挥,她们都想把选票和忠诚输给索托。”

  “如果我能让索托回归,你会更恨我吧,毕竟你的野心要求你必须要一统洛杉矶的地下世界。”

  可那边蒙多却没有回答,而是挂断了电话。

  这似乎是无声的警告。

  放下电话的夏延,苦痛而彷徨,他认为拉埃姆帮的前景只剩两个,一个是被蒙多鲸吞蚕食,最后改朝换代,像奇卡诺公司那样被蒙多控制;还有一个,便是向索托服软,请他回来兼理帮会还有公司,这样拉埃姆还有的救。

  计较再三,夏延联系了切诺比奥大主教:“叔叔,我很遗憾……”

  听完夏延的陈述后,大主教便说:“其实刚才我和科恩布鲁神甫通过话了。”

  “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就到里瓦斯神甫这儿为止吧,然后科恩布鲁神甫会取代里瓦斯,成为举足轻重的中央河谷的枢机主教。”

  “唉!”夏延在心底无奈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德拉诺教堂,面如土色的里瓦斯神甫,身体像害了病般,他接了大主教的来电后,饭都没吃,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窗帘给拉上,一声不吭地盯着灰白色的空洞的墙壁,良久,他拉开了抽屉,有个信封,神甫颤抖着手把它拆开,从里面拿出安娜.坎昆.塔兰康的相片,安娜背着手,靠在株柳树上,富有青春活力地对着镜头笑着,远处教堂的影子隐约可见。

  里瓦斯神甫心里有了些柔情的安慰,他流下泪,吻了吻相片里的安娜,然后翻到背面,拿起笔来草草写了几行字,便把相片郑重放在桌面上,另外只手伸入抽屉里,抓出来一把手枪。

  华盛顿的联邦最高法院里,准备前往纽约大学举行演讲的布伦南大法官,这时正踯躅在地下室里,看着贴着自己名字标牌的柜子,成排成排的抽屉里,装着这段时间从全国各地涌来的信件,每名大法官都收到很多,以至警卫们不得不把整个地下室当做临时的邮件保存地。

  罗切斯特市的梅奥天主教医院来信,声明医院的所有人,都和布伦南彻底断绝情谊。

  这家医院是布伦南年轻时工作多年的地方,直到他写好堕胎法案前,这家医院里几乎全是他最亲密的挚友和同乡。

  而明州的天主教会,要把布伦南开除教籍。

  其他的宗教团体也好不到哪里去,新泽西州的路德宗,还有南方的浸礼会,累计寄来上千封充满辱骂和恐吓的信件,里面还顺带着把已经逝世的前任大法官雨果.布莱克也一并骂了,其中还不乏死亡威胁。

  得克萨斯州则递送来一份要求重申安娜案件的“申请书”,里面将七位大法官的“胎儿不是自然人”的判决,比拟为1857年联邦最高法院的一次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判决,在那次判决里最高法院认定黑奴德雷.斯科特不但不是美国公民,连个自然人都不是。

  而布伦南法官这次要去的纽约大学,据说已经有人做好了当面抗议羞辱他的准备。

  “我也做好了被抗议和羞辱的准备。”大法官说到。

第65章 弗雷斯诺的新枢机主教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布伦南大法官坐进了车里,对司机说请给我今天的报纸。

  当车开起来后,大法官翻到了纽约天主教发行的《圣徒布道报》,头版就是辱骂他的,成排的大号铅字映入布伦南的眼帘:

  “这七位在巴比伦殿堂里叩拜撒旦和路西法的却被冠以大法官称谓的伪信徒,骨子里全是纳粹集中营的刽子手、杀害未出世儿童的凶手、没有道德观的野兽、康米分子,地狱将响起为这七人留着的铃声……”

  布伦南摘下眼镜,把报纸很斯文地叠好,放在双膝上,长吁了下,闭目养神。

  遥远的加利福尼亚的德拉诺天主教堂里,一声清脆的枪声,里瓦斯神甫倒在了椅背上,头歪倒一边,太阳穴流下的血滴落在他的衣衫还有地板上,微微冒着烟的手枪也掉落下来。

  悲伤到难以置信的同伴们,在尸体面前的桌子上找到安娜的照片,背面有字,字迹歪斜扭曲,显然里瓦斯神甫是违背着自己本心写下来的,所以因痛苦而握不稳笔:

  “我自愿堕入到地狱里去,我的罪孽百死莫赎,是我利用了女信徒安娜.坎昆的善良接近并强暴了她,是的,我是造就一切的凶手。”

  来日上午,纽约大学的校园内人山人海,布伦南大法官在这里发表了演讲,人群里有欢呼支持他的,也有咬牙切齿咒骂他的,可大法官却安之若素,很镇静从容地完成了演讲,“和往常一样的完美”,他的助理们在潮水般的掌声中祝贺他说。

  这时,大法官看到,在人群里,莫妮卡和名墨裔姑娘,正拍着另外位瘦弱的墨裔姑娘的后背,好像在鼓励着什么,而后那墨裔姑娘便跑上了讲台。

  布伦南大法官暂时都没法呼吸了,他认出对着自己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娜.坎昆。

  安娜好不容易挤过了人群,上了讲台,布伦南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直到安娜用胳膊抱住了他,然后大声哭了出来,“我简直无法表达对您的感激,我,我说不出来了,谢谢您。”

  这瞬间很简短,但也被记者给拍了下来。

  接着安娜擦了擦眼泪,就转身离开。

  布伦南大法官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毕生从事法律的意义,全都在于此时此刻。

  “你愿意在我这里作为助理工作一年吗?最近最高法院在扩建,以求给大法官配备更多的助理还有他们所需的办公室,但其实我认为这大可不必,尤其是女助理……”结束演讲后,布伦南大法官在大学餐厅里,对莫妮卡唠叨道,“抱歉,我不是对女性抱有歧视,只不过要半强制性地给每位大法官配备一名男性助理和两名女性助理这个规定就很让人费解,他们解释为要为男女就业平等做出个榜样来,但为什么不是两名男性助理和一名女性助理,因为两名女性在工作时会把一半的时间浪费在闲聊和斗艳上,这样还是只等于有一人在工作,纯属浪费纳税人的金钱。对不起,我抱怨的太多了,所以斯蒂文森小姐你是否有意呢,我可以对助理遴选委员会推荐下,在1973到74年的庭期服役,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就得考虑名来自南加州大学法学院的叫珍妮.玫可的毕业生了。”

  “唔,我不会呆在华府的,因为最迟明年我就要结婚了。”莫妮卡直率地回答。

  “起步能当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庭审助理,是多少法学院毕业生的梦想,可你,我亲爱的斯蒂文森小姐,竟然把这大好时机给放弃了,放弃了在最近距离审视来自全国的最具典型性的案件,也放弃了学习九名大法官撰写的代表全国最高质量的宣判词的机会,就是为回乡结那愚不可及的婚?”布伦南情绪激动地嚷嚷起来。

  莫妮卡稍微撇了下嘴,双手抱胸,望着他。

  “我估计莫斯克还活着,他肯定会这样说的。”布伦南大法官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笑道,他刚才是在和莫妮卡开玩笑。

  “是啊,他曾对我说,法律和感情总得选一个放弃另外一个。”

  “趁着你还没被法条给非人化之前,回去恋爱结婚吧。”布伦南耸耸肩说到,他也许是想起了梅奥医院各位给自己的绝交信,神色变得落寞悲伤,“快去吧,抓住那热烈的幸福,抓住它。”

  被圣华金河谷覆盖着的弗雷斯诺主教区,其“母堂”是在弗雷斯诺市的马里波萨街的圣约翰浸信会大教堂,这是座用深红色砖体和白色哥特风尖塔所组成的宏大建筑,迄今已快百年的历史,在其庄严的三重门前,洛杉矶的切诺比奥大主教身着红衣,与整个加州天主教委员会的所有成员一并,任命之前始终在德拉诺乡野里名不见经传的老神甫科恩布鲁,为新一任的弗雷斯诺枢机主教。

  科恩布鲁完全是扬眉吐气的姿态。

  他现在一下子掌管了百万信徒级别的主教区不说,未来甚至还有机会问鼎加州天主教的国王——洛杉矶大主教的宝座,因为他也是委员会的一分子了。

  “别落得和里瓦斯相同的下场。”切诺比奥大主教的这句话,像是规劝,也像是威胁。

  里瓦斯强暴和自杀的两项罪名,已让他万劫不复,加州天主教的《泰定》杂志刊文,宣称这位已被革除所有在教会内的履历痕迹,原本前途无限的他沦为了千夫所指的“犹大”,天主教会为息事宁人,还单独赔偿了十万美元给受害者安娜的家庭。

  “不会的,里瓦斯将成为你我还有所有教会神职人员的一面共有的用于自省的镜子。”科恩布鲁枢机主教笑起来,如此回答了洛杉矶大主教。

  而夏延的庭院里,原本还准备要和拉埃姆帮争抢地盘的帕丁,也即是哥伦比亚小疯子帮的首领,这时正低声下气地带来份蛋糕,希望夏延夫妇能收下,权作他的赔礼,“我在天主和圣母面前起誓,我的帮会以后绝不会再踏入东区半步。”

  夏延晓得,那头教会的事解决好了,索托就立刻给蒙多打电话,蒙多也只好叫帕丁来道歉,并让他的帮会退出拉埃姆的禁区。

  “你去给蒙多、索托打个电话,让他俩有时间来这儿坐坐,我让玛塔老母亲做餐点来招待他们,索托的婚事,我们绝不再过问。”等到帕丁离开后,夏延像彻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似的,如此说道。

  然后他告诉妻子乌尔苏娜,“我们只剩一个请求,索托和莫妮卡的婚礼在天主教堂办。”

第66章 他时转我运来

  听到丈夫这个请求,乌尔苏娜睫毛颤抖着,双手摁在膝盖上,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

  弗雷斯诺县的圣约翰浸信大教堂祭坛前,刚刚就任的科恩布鲁,当着加州天主教委员会还有许多前来贺礼的平信徒面,发表他的演说,切诺比奥大主教在旁侧听得脸色微微有变,因科恩布鲁主教公然谈了两个最主要的议题,一个是“多元化”,还有一个便是“公仆领导学”。

  科恩布鲁诚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可他毕竟在乡野堂区里浸染三十多年,深知信徒们需要的是什么,时代发生了什么样的变迁,所以他呼吁的多元化便是要把天主的慈爱覆盖到各色信徒,不分种族,不分男女,可能也不分性取向(当然这点科恩布鲁没公开说,是切诺比奥大主教事后揣测的),而他所谓的“公仆领导学”也是美国近二十年来的时髦词汇,其核心的思想就是“我是领导我要服务于追随者,我服务于追随者我才能是领导”。

  这也即是说,科恩布鲁主教执掌的横跨克恩县、因约县还有圣华金间的广袤教区,已开始背离梵蒂冈的传统,要让教会更加吻合时代潮流,更加平等化。

  “当务之急是扩建更多的教堂和主日学校,我做过测算,差不多每六十六天就要盖一所教堂,每半年要盖所小型的主日学校,这样才能满足越来越多拉丁裔移民信徒的需求,否则他们便会投入到福音派的怀抱中去。”演说结束后,科恩布鲁抄着手,毕恭毕敬地跟在离开现场的切诺比奥大主教身后,但嘴上却始终没有闲下来。

  洛杉矶大主教机械式地笑着,可很少答复。

  他心底在想,你折腾吧,我等着你的破绽。

  不过科恩布鲁枢机主教的心里也在酝酿着类似的念头。

  八月十四日,遵照乌尔苏娜的邀请,蒙多和索托准时拜访了蒙特贝罗市夏延的家,整个市的街道热闹非凡,天主教信徒都在准备来日的圣母升天节,市面上到处悬挂着庄严慈爱的蓝衣圣母画像,“你俩在前九天保持斋戒了没有?”老玛塔摸着蒙多和索托的头发,问到。

  “我能作证蒙多如此的。”梅丽莎笑着说。

  “祖母,我的女朋友莫妮卡还在回来的路上,所以我的斋戒也是货真价实的。”索托指了指东边,比划道。

  “莫妮卡不是坐飞机回来的?我还以为她今天会和你一道来呢。”在餐桌边拔瓶塞的夏延问。

  “没有,她兴致很高,在纽约和朋友们租了辆大众旅游车,沿着公路横跨整个美利坚回加州。”

  “重温父辈淘金之路吗?”

  “她说想见识见识沿路各州的风貌,之前的她连奥兰治都没有出去过。”

  “我还以为是她还在芥蒂卡德纳家呢……”夏延故意这样说,来向索托表达他已对莫妮卡没有任何恶意,“你应该和她商量商量了,婚礼我们还是希望在天主教堂举行,若是你和她都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蒙特雷、洛杉矶或是奥兰治选择间教堂。”

  “嗯。”索托站起身来,“其实她刚才用电话联系过我了,我也把你们的想法告诉她,她现在已经到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正呆在酒店中。”

  蒙多也靠过来,笑着举起电话机的话筒,递给索托。

  “打给她吧。”夏延拍了下巴掌。

  莫妮卡这时不在酒店房间里,几分钟后,在服务员的通知后,她和索托联系上了,语气里很快活,“索托,我们轮流开车,也有我,我从来没想到汽车旅行这样有意思,我刚才在酒店一层的赌场里,在玩老虎机,听位老太太说,只要跟在一个今晚始终在输的赌客后面,待他离开老虎机后,你就立即塞进下一枚硬币,肯定会赢,因照上帝的安排,输赢的比率永远各占一半,可惜另一半不在你的手中而已,他时转,我运来……”

  “所以你和康素爱萝、安娜玩到现在的老虎机?对了,我得告诉你,教父和教母都在话筒旁边听着。”

  吓得莫妮卡那边的语气立刻端庄起来,她礼貌地向教父教母问好。

  “我们在问你俩明年的婚事安排。”夏延张开双臂,撑在餐桌面上,对着话筒。

  “啊,我无所谓的……另外,还得等我的律师资格考试的结果。”

  “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考试完全没有问题的。”

  “谢谢您,您要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要拖延的想法,如果要披上婚纱的话,我想在家乡奥兰治,那里也是索托的家乡,对了教父,我和索托会幸福的,请务必相信我。”

  “嗯,那就交给我吧,我去联系神甫——还有,欢迎加入卡德纳的家庭。”夏延说完,抬抬手,索托便举起话筒贴耳,扯着电话线到旁边煲粥去了。

  “姐姐,你还好吧?”蒙多坐在餐椅上,摸到姐姐的手,“你的手很冷,脸色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