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房门被重新关上，里面还传来曼森的哀嚎和咒骂。
站在外面走廊，这下连老练的CIA特工帕皮契也不寒而栗。
“他发作几次后，会就范的。”索托却满不在乎。
“你这样的行为太过火了，我在犹豫是否还要和你合作。”
“为什么不呢？你已经没选择了，帕皮契。”
“要曼森家族死也就罢了，但你的手段却……”
“合法手段在这里在现在已完全不适用，你们CIA做这样的事还少吗？”索托冷笑起来，看着帕皮契，“刚才曼森说的话你听不到吗？他说他先前一直喝家族一起吸食LSD也即是致幻剂，这玩意儿从美国嬉皮士到基督教会，满地都是，吸食者会出现精神幻想可又不致命，然后曼森称自己每次只吸一丁点，就是为了保持头脑的清醒和身体的健康，但其他家族成员可就……”
帕皮契开始眼神游离闪躲。
“三四年前的合计九起曼森家人杀人案，凶手们差不多都有吸食LSD的症状，他们在致幻和宗教欺骗下，杀人手段格外狂热而残忍。那么下面问题是，谁给了曼森家族这么多的LSD呢？”索托说到这里，还故意拍了拍帕皮契的胸膛和肩膀。
帕皮契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低声对索托说，别继续了。
可索托却毫无忌惮，因他身后站着的全是“自己人”，全副武装的索莱达警察，“有个很有意思的猜想，这些年来罗杰博士一直是曼森家族尤其是曼森女孩们的缓刑官兼精神治疗师，他们经常结伴去罗杰的诊所‘看病’，我翻阅过证词，几乎每次去后，他们就会变得格外有攻击性，会杀人……而罗杰博士又是CIA内部人员……”
“真相过于危险，你别谈下去！”
“真相就是这些LSD，都是在诊疗过程中，罗杰博士提供给曼森家族的，这个家族而后再去斯潘牧场或是死亡谷，集合在曼森的身旁，曼森让他们把LSD吸食下去，再聚众淫乱，得到满足的信徒们便心甘情愿地被曼森所驱使，去杀人犯案！所以，曼森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幕后的真正元凶不是曼森，而是你们CIA，CIA开设的一个关乎邪教或关乎心理医学的研究项目！”
“你这是什么奇特而混乱的想象力？”帕皮契虽继续矢口否认，但却已说不出什么有力的驳斥了。
“曼森女孩们杀死罗杰时，用他的血在墙上涂出的那句话很奇怪，分析起来的话，那就是曼森家族对罗杰博士这位用致幻剂控制自己的‘太上皇’久已不满，所以他们干掉了博士，不想再做被献祭的羔羊，以后只愿听从曼森一人的。而罗杰博士被抢走的，换言之，你致力要夺回的东西，猜也能猜的到，那就是博士这些年操控曼森家族杀人的证据，当然在你们CIA可能有另外的名字，比如什么心理研究。CIA的赫尔姆斯局长要你来加利福尼亚，正是害怕这些泄露出去，把CIA底子都翻掉出来。你们CIA和FBI不一样，FBI对付黑豹党是收买线人、钓鱼执法，闯进私人住宅亲手开火杀人，而CIA明显要技高一筹，利用曼森家族这样的反主流反文化边缘人员，驱使他们犯下骇人听闻的案子，给左翼运动泼黑水，给社会制造心里恐慌，说实话我更欣赏你们，所以——萨姆.帕皮契先生，为实现目标，你必须继续和我合作。”索托一口气说完，对着帕皮契伸出手来。
帕皮契咬着牙，把手挨过去。
此刻，病房里，传来曼森的一声极长极长的哀号……
半分钟后，警察伴同着两位蒙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走了进去。
而那头，一位提着包的IDS助理走过来，对索托说，有您的电话，是从旧金山市打来的。
“哦，是卡米娅那头的。”索托对帕皮契招招手，而后走到医院电话机处，“喂，是我，索托.卡德纳。”
“我是卡米娅.路德维希，你给我介绍的客户到底是谁？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承包商，而自称是南斯拉夫国安局特工，就在刚才绑架了我，现在用枪口在抵着我的脑袋，你这混蛋，你这无耻的……”电话那边，卡米娅的声音都激动害怕到变形了，“他们说必须要与你通话。”
数小时前，诚心实意想要给布兰德公司签约生意单子的卡米娅，按照索托给的名片，拨通了电话，对方果然答应签个二十万美金的大买卖，但要当面谈妥。
于是卡米娅要对方来自己公司总部谈。
对方不但开车来了，而且来了五个人，然后他们在卡米娅办公室里打开皮包，取出的却不是合同和笔，而是掏出三把扎斯塔瓦兵工厂新研制出来的M70A2折叠枪托的冲锋枪（仿AK47），及两把M57型手枪，统统瞄着坐着的卡米娅，并很迅速地把卡米娅准备惊叫的助理也给拖进来，轻轻再把房门给关起来。
卡米娅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暗藏的警铃其实就在她后面的窗台下，另外抽屉内还有把自卫用的手枪，可她一个都不敢碰。
“我是南斯拉夫国安局的少校，也是这儿的最高指挥官，你可以叫我查斯拉夫.米特洛维奇。”为首的一位穿着高尔夫球衫的举起M57型手枪，说道，“时间不多，卡米娅.路德维希小姐，我就直接问了，你脖子上的乌斯塔沙标徽挂饰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卡米娅还想要强作镇静，可很快就被绳索给捆在椅背上，一位UDBA特工摸到了报警器，三两下就拆下来，扔在地板上。
“我的时间有限，没兴趣和你猜哑迷，你这办公室的种种陈设可骗不了人，你肯定和乌斯塔沙余孽有过联系，告诉我，不然我们就开枪。”
“我只是个美国合法做买卖的公民……”
结果卡米娅还没狡辩完，就被少校铁饼般的巴掌反着，对着柔嫩的脸颊横着抽了一记，她差点带着椅子一起翻到，嘴角和腮帮瞬间就肿胀起来。
少校鹰般的眼睛，还有伸出的手指，笔直对着自己，“我希望你下秒钟就交代。”
“我只是看过本画册……”
狠狠一声响，少校转过手来，又给了卡米娅一个耳光。
卡米娅只觉得眼睛前满是黑色的小蚊子在飞舞，头脑满是回响，眼泪憋不住，刷得就簇簇地掉下来。
“没有多少秒给你考虑了！”
第20章 平视时的自己
“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办公室？挟持我的助理，还无端殴打我，我只是个普通商人家庭的女孩。”
角落里，抱着脑袋的女助理跪着，被把冲锋枪给顶着后脑，几乎都要崩溃了，但又不敢哭得那么大声。
“普通女孩可不会带这样精准的乌斯塔沙挂饰！并且这挂饰你还准备量产是吧？你的公司名字叫布兰德，这个杂碎电影我们都看过，别把人当傻子，路德维希小姐。”少校揪住卡米娅的挂饰，一把扯下，然后从自己皮包里掏出叠黑白照片来，一张一张翻给卡米娅看。
照片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尸体，黑白颜色格外能增强死亡的冲击感。
尸体男女老幼都有，他们衣不遮体，浑身都布满了弹孔，有的脸都被打烂了，有的肢体被子弹射断，有的则还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张大了嘴巴。
最让人恐怖难受的，里面有苗条的金发姑娘，有白发的老人，还有三四岁大的孩子和遇难的母亲，在被枪杀时还紧紧地抱着，尸体倒在一起。
还有张照片，背景是被烧毁的教堂，废墟和断裂的梁木间，是扭曲烧焦到无法辨认面容的死尸。
最后一张照片，是块泥土地，在两道坦克深深碾过的履带辙中，躺着好几具被碾成肉泥肉饼的尸体……
“这是什么？”卡米娅嘴唇流出血来，并且颤抖着。
“这是乌斯塔沙在萨莫博尔城堡森林前制造的大屠杀照片，乌斯塔沙纳粹用机关枪屠杀了数以千计的无辜平民，包含三百名儿童在内，并纵火焚烧了这里的东正教堂，呻吟未死的便驾驶着坦克和装甲车来回碾压，不留活口。这些照片，我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几乎每天我都带着仇恨和痛苦，希望能找到大屠杀的刽子手，我煎熬的是因为他还活着，我欣喜的也是因为他还活着。美国司法部和移民归化局，还有天主教会都拒绝把那个畜牲刽子手引渡到南斯拉夫，我别无选择了路德维希小姐，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找到解决的线索，所以我欺骗了索托.卡德纳，用日用品承包商的身份来掩护自己。可，路德维希小姐，别惹一个别无选择渴望复仇的军人，真的！”少校用英语说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暴怒的血色，手里的枪口在抖动不停。
“让我给索托打个电话。”卡米娅想了想，请求到。
“路德维希小姐你没事吧？你们到底是谁，怎么能拿到商业执照的，千万别对路德维希小姐动粗，要多少赎金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这时，索托在电话里喊着。
“我们只是要路德维希提供个线索，她挂饰的图案灵感到底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行，路德维希小姐一定会说的，所以你们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我现在就往旧金山市赶。”
“把话筒再递给我。”卡米娅对少校说。
少校照办。
“你在听我的笑话，对不对？”卡米娅对着话筒，对索托清清楚楚说道，“就是你把我的行踪出卖给这群UDBA的，别伪装了，我的嘴巴刚才挨了两下，还在流血呢！”
“完全没有的事，我是真的想给你带来订单的。”
少校把话筒收回，索托的声音便听得不太清楚，卡米娅抬起眼，盯住查斯拉夫.米特洛维奇：“你们要找的，是安德里亚.阿图科维奇。”
“没错。”
“他就在长滩海军疗养院里。”
“我们知道，但我们现在感到棘手的是他弟弟马查克，马查克全家住在保安最完善的邦克山山腰社区，很难接近。”
“你们干掉安德里亚就好。”
“不，我们还要杀掉他全家，我们对付纳粹就这样。”少校面无表情，“所以我对你如何结识阿图科维奇家族那群渣滓，更感兴趣。”
“我，我在疗养院见过安德里亚，然后他说我可以和他侄孙女做朋友，所以我便结识了马查克的孙女阿尔碧娜，便向她家借了几本图册，布兰德公司的产品参考的样子，几乎都来自于这些图册。”
“有人托我问你，阿尔碧娜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俩接触的时间很短，只知道她特别喜欢蓝色，卧室和书斋都是不同种类的蓝，她说这是她最敬爱的导师给她起的新名字，蓝可以净化一切什么的。”
“蓝……”
“对，蓝色。”
“给路德维希小姐松绑，但是，你还不能被释放，这段时间你得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你这是绑架！”卡米娅又要哭出来。
“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会保护你的安全。”
当少校把手枪抵在卡米娅细细的后腰上，和她并肩走出办公室后，最后面那名国安局特工把枪放回到包里，对魂不附体的助理说别报警。
助理靠在门边，眼睁睁看着吓到说不出声音的卡米娅和这五位，离开公司，上了街边的车子……
“米特洛维奇少校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堪称纽带的线索，那就是曼森女孩里的‘蓝’，应该就是阿尔碧娜.阿图科维奇，名字来自于披头士乐队的<冠蓝鸦街>。她是克罗地亚乌斯塔沙纳粹的后代，走上邪教的道路丝毫不让人奇怪，纳粹和曼森邪教有天然的亲属感，她所居住的社区，和罗杰博士非常非常近，不但方便伪装作案，事后也让警察和FBI很难怀疑到，没意外的话，你最想要的东西也被藏在‘蓝’的家宅中。”
IDS办公室，听着索托如此分析的帕皮契，眼睛开始恢复光彩。
虽然充满艰辛困苦，但他总算是接近目标了。
“而那边，曼森也被我给彻底控制住，我让他一个一个打电话，用探监的机会，把曼森家族还留在外面的，统统给召来。”
“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索托故意卖了个关子。
帕皮契只觉得有点可笑，这个曼森，在电视镜头前装神弄鬼，说自己是什么再临的基督，但剥开伪装的一层皮后，却真的只是个胆怯卑劣的混蛋而已，熬不过殴打，更熬不过岩石禁药，现在已是索托和自己的一副好用的工具。
曼森有句很有名的话：“当你俯视我时，我是个小丑；当你仰视我时，我是神；而当你平视我的时候，你会发现我就是你自己。”
“哈哈哈哈！”帕皮契不由得想到这话，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可他离开IDS办公室时，却慢慢地不再能笑出来了……
而留在办公室里的索托，听到电话铃响起后，便接了起来。
“我是州长的幕僚长，克拉克。”
“……你放心，克拉克先生。”索托说。
“……记住，州长只要货，不想留人。”
第21章 迷雾满城
邦克山山腰的那幢高档住房，隔着院子围栏，能隐约看到好莱坞山的顶尖，而之间鳞次栉比的高低建筑则被厚厚的雾气给吞没，雾是从海面上飘来的，这在洛杉矶夏季算是比较罕见的天气，恰如披头士乔治.哈里森在《冠蓝鸦街》里所唱的：
“洛杉矶升起大雾，
我的朋友因此迷失道路。
他们说我们就要完蛋了，
实际上他们迷失了自己……”
装帧考究的豪宅中，刚刚欣赏完这片雾海景象的阿尔碧娜接到了电话，是她所喜欢的“蓝眼睛”卡米娅打来的：
“以前向你借的画册，简直帮了公司产品设计的大忙，今天您有时间吗？我希望登门向您致谢。”
前几天，卡米娅就断断续续地打电话来，说的就是这事。
“你真的太好了卡米娅，书斋里还有特别棒的东西，如果你想借直接对我说声就好。今天的话，白昼我要坐男朋友的车去长滩接安德里亚爷爷出院，晚上不介意的话，我们可在山下公园餐厅聚聚，小酌番，对的，安德里亚爷爷，我爷爷马查克，还有家里所有人都会来，今天是安德里亚爷爷就职三十一周年纪念日，他很重视的，我们都欢迎你的参加。”
其实若不是南斯拉夫国安局锁死目标，在他们监视下，使用公用电话的卡米娅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漂亮年轻、很有礼貌涵养又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阿尔碧娜.阿图科维奇，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曼森女孩。
而阿尔碧娜所说的“特别棒”的礼物，就是书斋里珍藏的德意志第三帝国莱妮三部曲的拷贝，《信仰的胜利》、《意志的胜利》还有《奥林匹亚》，清晰度、声道都经过精心修复，完美再见了纳粹帝国的声光盛宴。
“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会通知索托.卡德纳来接你。”叼着香烟的查斯拉夫.米特洛维奇少校在车上，对被送回到车座的卡米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