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在这个区域里，所有的贸易的买卖双方往往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重重迷雾里到底能不能在贸易里赚到钱，所以它们就需要罗斯金德的头脑和目光，因为罗斯金德知道怎么能在不同时间里找到谁，也知道货物的需求在哪里，更知道合适的价格是什么！虽然罗斯金德.拉索本人也需要赚钱，但他深深了解，当“深水贸易”的中介最根本的就是信誉，所以他永远能给买卖双方报出个皆大欢喜的价钱，他有覆盖全球的人脉关系网，有对化工的专业知识，他深知各国的报关习惯，也知道哪些船运公司是值得信任的，对全球航运价格的差异了若指掌，他也了解不同国家和民族的谈判习惯，哪怕是这片“深水”神秘莫测，但罗斯金德.拉索操控的航船却行驶自如。
不久前，莫诺塞尔公司的活跃映入到查尔斯.路德维希的眼帘中。
路氏公司毫不犹豫地花了重金，买下这家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权，罗斯金德.拉索得到其余百分之二十，他每年只要替路氏公司干成几个大单子，轻轻松松就能收入百万美金，很快罗斯金德就把妹妹丽塔也拉进来，和查尔斯、卡米娅一样，组成兄妹档。
很少有人，甚至是美国税务局，都很难注意到这个隐藏在奥克兰市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里的低调富豪，他穿着格子衬衫，穿着灯芯绒休闲裤，靠电话和电报，便能在全球市场上呼风唤雨。
“莫诺塞尔公司现在主要卖什么？”索托继续问到。
“据我现在所知，拉索兄妹的电话能直接通往伦敦、汉堡、新加坡、香港还有美国各大港口城市，它替我们卖几乎任何有价值的化工产品，氯、氢氧化钠、乙酸、聚乙烯、聚氯乙烯、对二甲苯、丙烯……在化工贸易行业，书面协议是很少很少的，尤其是这种深水贸易，交易员的声誉意味着一切！”
“这也就是路氏和拉索兄妹敢和红色中国做买卖的底气？”
“诚然。”卡米娅颔首。
“现在我们不妨把思维放在美国商务部，或是司法部的这边来。”索托举起手指，在太阳穴处盘旋两下，“换位思考下，它们该如何破局呢！我是很聪明的，你哥哥查尔斯不像你，他也是非常狡猾。”
“你什么意思！”卡米娅怒了起来。
“我是在帮路氏，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卡米娅你的表现将直接影响以后你在公司集团里的地位，查尔斯肯定会对你做出个评价的，哪怕未必说出口。”索托说道。
“我的地位……”
“是，如果这次你表现很差的话，那你的独立公司运营的资金是会被大幅削减的，没谁会投资给亏钱鬼，哪怕是你亲哥哥。”
卡米娅皱起眉头，又瞥了索托眼，最终只能伸出手，示意索托说。
“商务部和司法部大概率不会直接来找我们的麻烦，如你所说，我们是不会蠢到留下书面合同的，对被捕的丽塔.拉索来说，最多承认与汉堡那边的苏联公司，或是红色中国的银行账户有商业往来，最后被法院判处罚金了事。可这两个伟大的美国部门怎能善罢甘休呢？依我猜测，按照他们的行事风格，多半是会斩断交易链。”
“你意思是说，它们会运用权力，让贸易做不成。”
“对，按你刚才说的，国际深水贸易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贸易做不成，吹了，交易员积累多年的信誉就毁了，他的‘商业生命’就结束了，这可比被捕入狱还要惨，而路氏公司遭受到的损失也将非常严重。”
卡米娅的蓝眼睛转了几下，就反过来问索托，怎么来规避？
“这就是我要抓紧一切时间赶往莫诺塞尔公司的原因，必须得撤销丽塔.拉索原本定好的交易渠道，改换门庭。”
“改换什么门庭！”
“最好是走我的渠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索托.卡德纳？贸易渠道是一个公司的根本，现在你却要占据路氏的渠道，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没工夫和你争吵纠缠，卡米娅。时间正一分一秒在流逝，我们得争分夺秒，而不是逡巡犹豫。”
卡米娅嗫喏着，说我没法给你明确的答复，这事太重大，我得下飞机后电话请示哥哥。
等到飞机开始在奥克兰机场滑落时，菲尔特派遣的干员已携带商务部、司法部、海关还有法院联合盖章的公函，来到洛杉矶的数家银行，要求自即日起，冻结掉丽塔.拉索的银行账户！
第8章 陈经理
待到干员们折返，将银行冻结账户的通知单交给帕皮契后，帕皮契走近羁押室，将它抖开，呈现在丽塔.拉索的眼前。
“只进不出？”丽塔.拉索声音颤抖。
“对，马上我倒想看一看，汉堡市的那家海间公司为二百台电子计算机的走私，会汇多少钱到你的账户中来。”
丽塔.拉索脸色惨白，二百台计算机，每台报价二千美元，所以海间公司撑死也就会汇四十万美元过来，但真正让她害怕的是路氏公司与红色中国的贸易，规模差不多在一千二百万美元，并且口头合同已经敲定，汇款应该就在明日或者后日，若对方真的把钱给打过来，不但丽塔.拉索本人百口莫辩，并且这笔巨款即刻就会遭到冻结，身陷囹圄的丽塔.拉索也无法启动这笔款子，付给航运货轮，那么路氏公司的货也就运不出去，这笔大买卖非得被搅黄不可，到时等待莫诺塞尔公司和拉索兄妹的，将只有一个结局，“身败名裂”。
萨姆.帕皮契看看羁押室的四面，很熟练地把藏在墙壁里的录音设备给掐掉，拖了把椅子，坐在垂着头的拉索女士对面，他深知对方的心理防线已开始崩溃，“说吧，请交代得更多吧，关于你所知道的一切。”
奥克兰市老港区的一处码头边，“莫诺塞尔化工贸易公司”就在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从外表看上去和修车行差不多，独立的双层楼，只有对着前后街的墙壁才开了窗户。
刚下飞机就喊了的士车的索托和卡米娅，风风火火地赶到这儿，罗斯金德.拉索刚召集了员工来到办公室，这儿的气氛很紧张，因大家差不多都晓得有批货被执法部门给扣押了，并且罗斯金德.拉索的妹妹也被FBI和商业部盯上，即是说美国执法部门随时都可能上门来扫荡——罗斯金德.拉索正在害怕犹豫，可他又不敢自主撤销这份合同，毕竟他只是中间商。
“路德维希小姐！”当罗斯金德.拉索看到便装的卡米娅，居然从辆寒酸的的士车上，和名浅棕色皮肤的墨裔青年并肩进来后，非常吃惊，手提电话，站了起来。
“这电话是要打给谁？”卡米娅来到二层开放式的办公室，径自问到。
“你哥哥查尔斯。”
“放下来！”索托制止说。
“我们坐飞机从罗斯维尔到这里来，让查尔斯留在总部，就是不想引起执法部门的注意。”
“那现在该怎么办？”罗斯金德.拉索问到。
卡米娅咬咬牙，看着办公室里的电话机和发报机，斩钉截铁地说：“用国际长途，联系客户。”
罗斯金德.拉索立刻举起电话来，不一会儿，对面开始说话，索托听到，是英语和粤语的混杂，情绪看起来很焦灼，而卡米娅则对罗斯金德说，快回答他，改变汇款账户。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说好的，怎么可能临时改变账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
“相信我，陈，我罗斯金德.拉索以名国际交易员的信誉做担保。”
“从你说出要改变汇款账户的那刻起，你的信誉就不复存在了！”
这时索托劈手接过电话来，对着“陈经理”说：“你现在可以不汇款，我们的轮船依旧会把货物在六个月后发给你，先给你们三分之一，来表示我们的诚意，如果那时候你回心转意的话，我们再完成这笔交易，放眼全球，路氏公司给你们开出的价格是最优惠的，因为我们想做的是稳定的长期的生意。但我必须要提醒的是，绝对绝对不要汇款给丽塔.拉索的账户。”
“是的，绝对别打钱到我妹妹的账户上，她马上可能遭美国商业部的起诉。”罗斯金德也赶紧在旁边补充说。
对面的陈经理沉默了。
“就这样吧，陈——我坚信中国人民是讲信用的伟大民族，礼尚往来，你们暂时不用给钱，专心等我们的货就好。”
说完，索托立刻把电话给挂掉了。
“你疯啦，对面不打款，你也要交货？”卡米娅对索托说。
而索托则正色对她说：“哪怕是走私贸易，也要树起信用的旗帜，这点我想你哥哥查尔斯是会接受的，先垫付下货轮的航运费，把货送过去，对方是不会赖账的，并且还有利于我们和丽塔.拉索的切割，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若是对方同意汇款……”
“到时候便使用我监狱所拥有的银行账户，十分安全，记住，我要分润百分之十五。”
言毕，索托和卡米娅不敢久留，又转到后街，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上另外辆的士车，离开了老港区的莫诺塞尔公司。
他俩前脚刚走，后脚FBI的干员们就乘车呼啸而至，丽塔.拉索没捱住，把知道的相当多机密都招供了，于是莫诺塞尔公司内部立刻被FBI干员们“扫荡”，并且被封存起来。
萨克拉门托市FBI分局大楼，帕皮契找到了菲尔特，告诉对方个激奋的好消息：
“你知道是谁卖给海间公司两百台电子计算机吗？是加州奇卡诺公司的总裁索托.伊.伽马，他之前就找到过丽塔.拉索敲定了这桩买卖，另外索托身旁有位克格勃燕子，名叫娜斯佳.杜欣斯基，她更是直接的经手人，这些计算机是要倒卖去苏联，用于重型卡车车间的控制，还有苏联统计部。”
“天啦，这个罪行很严重，很严重。怪不得之前内森.菲利斯曾得意洋洋告诉我，他晓得潜伏在加州的克格勃女间谍的下落，但却故意不告诉我姓名。”
“那是因为内森在玩忽职守，或者说，他和这个倒卖计算机的索托有很深的勾连。”帕皮契严肃地说到。
“可以利用这个案件，打倒内森，打倒沙利文，尼克松总统和克里普委员会并不喜欢沙利文当局长，所以克里普委员会帮我从蒙大拿州调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目标的。”
“没错，CIA雇佣的古巴浪人们，和佛罗里达州的禁药贩运网络非常熟，他们都说，内森是索托所处的墨西哥黑帮的保护伞，整个加州尤其是洛杉矶排挤了佛罗里达的货，专门从墨西哥边境地带进货，所以内森身上的破绽多着呢！但当务之急，是要把娜斯佳.杜欣斯基抓捕归案才是。”
“我这就带队去。”
“别用FBI的SWAT小组，他们都是内森豢养的狗，现在依旧忠诚于这个秃子，对你必然阳奉阴违。”
“那我就抽调信得过的G-MEN，去抓住这只漂亮的燕子。”
第9章 共享情报碎片
帕皮契又告诉了菲尔特，克格勃燕子的住址，“她在蒙特雷县的IDS有宿舍，可住所却在奥兰治县加登格罗夫处……”
迅速地，菲尔特的手下也在分局的犯罪情报科档案库里，找到了娜斯佳.杜欣斯基的索引资料，上面明确地显示，她是克格勃第一局的外勤特工，隶属于G线，曾在亚历山大.福明的麾下，福明回国后，她则继续潜伏在洛杉矶一带，所以她走私新式电子计算机去苏联，属实在意料中。
“内森.菲利斯，你完蛋了！”菲尔特如获至宝。
菲尔特迅速领着一队FBI的G-MEN，乘车向奥兰治县奔去。
至于答应留在这里，继续盘问更多线索的CIA特工帕皮契，却突然离开分局，独自驾车来到萨克拉门托的河滨广场，在处被凹形大楼包围的阴凉地里，优哉游哉地坐在家露天咖啡店的遮阳伞下的椅子上，举起手，要了杯速溶咖啡，并翘起了腿。
很快帕皮契就看到大楼消防铁梯后的一扇被封了一半的窗户，露出张男子的脸来，此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他看了帕皮契几秒钟，便消失了。
帕皮契便重新低下头，饮了两口咖啡。
大约两分钟后，那男子也来到露天咖啡店，这时帕皮契看清楚，对方头戴细格子鸭舌帽，穿着高尔夫球衫，身材孔武高大，帽檐下的一双鹰隼似地眼睛炯炯有神。
“好军人。”帕皮契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说。
这种特有的军人气质用休闲便装是遮掩不住的。
“对不起有人吗？”
“没有，请便。”
于是这男子就在帕皮契对面坐了下来，并把夹着的卷报纸扔在圆桌上。
接着两人就面对面，用金属勺子不断搅拌各自杯子里的咖啡，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
“我是CIA的。”帕皮契开门见山，“我偶尔从丽塔.拉索那里得知你的来路。”
“拉索小姐怎么了？”
“她主谋了走私贸易，被逮捕了，面临起诉。”
“所以你来找到我，意欲何为呢？”那男子一手继续搅着咖啡，另外只手则像变魔术般握着把手枪，就搁在咖啡桌的下面，瞄准着帕皮契的身体要害。
“别紧张，我听拉索小姐说，你是UDBA的查斯拉夫.米特洛维奇少校，你来到美国是为了执行项很艰难的任务。”
“虽然这不是我的真实姓名，但你可以这样称呼我……我的使命也和你猜测的差不多。”
“提前说下，我和你，米特洛维奇少校并非敌人，你来这里是为了追杀乌斯塔沙余孽的，因美国移民局和洛杉矶大主教从中作梗阻扰，贵国政府没法将这些余孽用正常渠道引渡回去……”
“所以我受命，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措施，反正我认为，怎么样杀这群纳粹狗崽子，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为何要为远在波士顿被捕的丹尼尔.埃尔斯伯格缴纳保释金呢？”
米特洛维奇少校一双浓眉拧住了，眼睛喷出火光来，“你再这样套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少校，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好不容易把线索碎片给拼接起来的，求求你，我觉得我俩应该共享情报，毕竟我俩没什么互害理由。”
“那你有什么可交换的？”
“我会让你在美国的行动从此以后变得畅通无阻，可还是那句话，你得把你知道的情报坦诚地告诉我。”
米特洛维奇少校缓缓地把枪给收回去，“我的目标其实并不在丹尼尔.埃尔斯伯格身上，但他却是我在美国认得的为数不多的本土人之一，UDBA和苏联克格勃一样，在贵国也有隐秘的办事处的（帕皮契耸耸肩，表示认同），埃尔斯伯格知道我们都是康米阵营的特工，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继续装作不知情和我们保持联系，甚至他有段时间在刘易斯.菲尔丁的诊所接受精神疾病的治疗，我也知道，其后我发现，问题其实就出在菲尔丁诊所里。”
帕皮契捂住嘴，不再搅动咖啡了。
两人之所以一直用金属勺子做这事，实则是在人为制造噪音，他俩都害怕对方在某处藏着微型窃听器。
“菲尔丁诊所居然还暗藏有别的秘密，看来之前我们黑袋它，完全不得要领，全奔着埃尔斯伯格的精神病病历去的。”帕皮契如此想到，但他在表面上却在继续套话，“是的，我来共享我的情报，菲尔丁医生和罗杰博士是朋友关系，而罗杰博士又是CIA的成员，他不久前遭曼森邪教的残杀，我这次来就是要为他复仇的。巧的是，我又从丽塔.拉索女士嘴里得知，有桩计算机走私案的幕后卖家，一位墨裔企业家索托.卡德纳，他经营的监狱，现在就是邪教头子米勒斯.曼森的关押处，所以我要替同僚报仇，就非得拿捏住这个叫索托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