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大慈树王抬手，碧绿的生命之力在万里黄沙中浮现，抚平了沙暴，压下了阿佩普狂笑中自然释放出去的力量。
阿佩普笑声逐渐平息，龙首低垂，带着无边威压俯视大慈树王，淡淡道：
“我不认可又如何？”
“唉，这不是你的心里话，阿佩普。请不要意气用事。”
“布耶尔，你是想威胁我吗？”
“阿佩普，我知道你对天上那位有化解不了的怨恨。但那已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大地众生，与那个时代几乎没有联系……非要说人类是在原初之人庇护下诞生的生命，那么如今的七龙与七龙眷属，不也是在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你要连带自己的眷属和同族也一同怨恨吗？你要把对天上之人的恨，扩散到整个世界吗？”
大慈树王耐心地劝解着，眼中唯有真挚的期盼之情。
草龙是生命力最强的龙，但祂并非不死。
对于这位须弥原本的主人，大慈树王心怀怜悯。她实在不想看到阿佩普盲目地敌对一切，最终让世界树出手抹除这个唯一从上古时代残存至今的生命。
“哼！”
阿佩普身上散发出了恐怖的力量，过度密集的生命气息，扭曲成凡人望之便会心神破灭的不可名状的威压。
她知道大慈树王身后的东西是什么，汇聚世界记忆的世界树，堪称提瓦特最为伟岸无边的事物。莫说自己一头草龙，即便是龙王尼伯龙根再世也未必能够抗衡。
她也知道，大慈树王名为聊天，实为谈判。如果自己给不了一个对方满意的态度，那伟岸无边的世界之树，绝对有抹除自己的实力。
可是那又如何？
阿佩普本就是生命的极致，又岂会畏惧死亡？若是怕死，就不会去碰禁忌知识了。龙有龙的尊严，宁死不屈。
好在，大慈树王还是了解阿佩普的。她语气柔和道：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向你表明我们的立场。”
“什么立场？”
“无上意志是大地众生的代表，祂在乎的唯有大地与生命的延续，这一点与你并不冲突吧？”
“……”
阿佩普默然。
老实说并不完全一致，但确实没有冲突。
阿佩普对众生的态度是无所谓的。祂不承认人类与自己有关，所以不会去庇护人类。但同样的，也不会特意去抹杀人类。
仇恨的根源在那个杀死了龙王的原初之人，至于人类，生命就是生命，形态特征的不同算不得什么。
正如她自己，不也为了适应环境，从翠绿的草木之龙变成了如今的黄沙之龙吗？甚至她的眷属也因此发生了种种变化，早已与当年不同了。
生命之龙，又岂会狭隘地敌视与自己不同的生命？
第312章 你要与邪神为伍？
阿佩普沉默良久，然后宏大的声音穿透沙尘，在大慈树王耳边回响：
“继续说。”
“我等无意干涉天空之权的争夺，只要不波及大地即可，这是无上意志的决断。因此，只要你愿意与如今的众生共存，我们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决战之前与决战之后，都不会。”
“然后呢？”
“没有了。我不至于狂妄到想要征服你，草龙是不屈的，正如生命是不屈的，我很明白这一点。”
“看来，你的智慧并没有因为几百年的消失而受到影响。这么说，你们与外神的约定也大致如此？”
“是的。”
大慈树王微笑点头，同时在心里安抚紧张的纳西妲。
阿佩普的气息逐渐平和。草龙是傲，但不是蠢——吞服禁忌知识这一点确实看起来很蠢，可那是对抗天理的唯一希望，她只是没得选而已。
而现在，她再次面临一个选择，不得不仔细权衡利弊。
阿佩普不怕死。然而她死之后，新生的草龙，还能继承她对天理的复仇野望吗？
阿佩普想起了几千年前得知的一个荒谬的消息——新生的岩之龙，竟然屈服于魔神摩拉克斯了！
何等的软弱屈辱！
年轻的岩龙是如此，那稚嫩的新一代草龙，就逃得过布耶尔的谋算吗？
再者，降临者出现的时机可遇而不可求，下一代草龙纵使不忘初心，只怕也赶不上参战了。
“我不会屈服于任何人，除了我等龙属的王。”
“当然如此。”
“好，那我可以承诺，我与如今的众生互不相犯。”
“那真是太好了！”
大慈树王露出灿烂可爱的笑容。
……
“被赶走了呢，她脾气还真暴躁。明明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吧？”
【纳西妲，你不了解阿佩普。某种程度上，她和阿蒙很像，极度的骄傲自信。重要的是她敌视与天理有关的一切。我和她说是老交情，实际上她看到我和看到你都是排斥，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做到这样就够了吗？不需要跟她签订什么契约吗？”
【不需要。正如前面说的，她很骄傲，既然愿意答应，就一定会做到。我们只要管理好须弥的子民，不要去打扰她，就不会出问题了。】
大慈树王在意识深处微笑，眼中是尽在掌握的从容。
纳西妲咋舌，挠脸，暗道这就是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比方说面对阿佩普的震怒，她躲在意识深处都难免紧张，但大慈树王的心弦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那种阅尽沧桑、岁月所铸的心境，是此刻的纳西妲远远无法企及的。
真不知道当年折服花神与赤王，促成三王治世格局时，大慈树王又是怎样的风采？
怀着一丝遐想与憧憬，纳西妲推开了自己在净善宫的寝殿大门。
而后，僵在原地，瞳孔与白玉双腿同时震颤。
却见宫殿之中，一道金瞳白发的神影踏足虚空，用冷漠无情的恐怖眼神静静凝视着她。
纳西妲心慌意乱片刻后，走入殿堂，并合上了门扉。
“倸见过，维系者大人。”
“布耶尔，你等，要与邪神同流合污吗？”
维系者抬手，暗红色的空间方块，大大小小，在手中若隐若现，恐怖气息压得纳西妲下意识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论积累，论年龄，论实力，与仅在天理之下的维系者相比，纳西妲都差得太多太多了。
世界树固然更加伟岸，但祂也温柔，不曾给过纳西妲压力，可此刻的维系者却毫无温柔可言啊。
然而纳西妲总归不是一个人，念及背后的世界树，念及心中的树王，她还是强撑着冷静了下来，强笑道：
“维系者大人，我不是很明白您的……”
“你以为瞒得过我吗？天空岛高悬，却不曾远离，尘世的一切尽在我眼。”
维系者冷漠地打断了纳西妲的狡辩。
纳西妲咬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大慈树王也没好到哪里去，天空岛直接找上门来，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她同样无力处理。
……
同一时间，物质世界之上的维度，世界树中传来幽幽一叹。
“唉，没去找降临者安琪，却先找到了我么？倒也，不算意外。”
【会会她。】
“当然。”
世界树安琪摇头，轻笑一声，伟岸无边的意志瞬间链接到了尘世。
……
寝殿之内，维系者神色冰冷，纳西妲在压力之中无意识后退了半步。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际，纳西妲的表情忽而凝固。
“啊…您……好的，我明白了……很荣幸……”
纳西妲呢喃低语，在无与伦比的安心感中，去往意识空间。
同一时间，维系者眼中的纳西妲抬头，气息依然截然不同。
无与伦比的浩瀚，无与伦比的重量，宛如世界在她面前睁开了眼眸——安琪不担心破绽。没有人能识破千人律者的本质，而她此刻的力量全然来源于提瓦特本身，气息是世界树的，力量是世界树的，维系者拿什么来识破？
维系者愕然，冷漠的眼眸竟也止不住地瞪大。
“你……这不可能！”
“告，将整个世界的记忆汇聚于一处，发生任何变化都是不足为奇。天理，未必算不到我的出现。”
这也是事实。
无论再怎样设计和限制，无穷尽的数据压缩在一个系统里，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可能性。
天理或许算不到世界树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但祂也不能否决这样的可能性。那么，维系者就更无法否决，毕竟事实已经呈现在她眼前。不如说，越是知道世界树的庞大复杂，就越是不可能否认这样的变化。
维系者的神色恢复了冷淡。
“所以，你要与邪神为伍？”
“否，世界树选择旁观。天空的归属，与大地众生无关。”
“荒唐！你可知道天外邪神远比深渊更加危险，更加不容于世！那是真正的毁灭！”
“问，如今的天空，又还能笼罩提瓦特多久？世界树早已计算清楚，天理没有再次重启世界的能量。既然天幕注定破碎，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在此之前重新选择一个天空，又有何不可？”
世界树安琪以纳西妲之口，说出了令维系者无言以对的话语。
第313章 我才是世界树
“轰！！！”
神光自净善宫中冲天而起，天幕为之昏暗，透出暗中带红的不详色彩，笼罩半个提瓦特大陆，恐怖无边。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