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
“老弗，你不觉得决赛的门票贵得见鬼吗？这些商人也太会捞钱了。”
“你不买，有的是人买。看看那些莱塔尼亚和维多利亚的贵族。”
“并且，难道不是佐菲娅付的钱吗？你们到底在吵些什么？”
“好吧，好吧……话说回来，我听说那个米诺斯人连单字封号都准备好了，好像就叫血骑士，跟他的法术有关。”
“你从哪儿看的，科瓦尔？不会有是你在说大话吧？”
“哈？报纸上已经满天都是了！你说是吧，老马丁？”
“是是是，我也看见了。明岳说她的单字封号也准备好了，可能跟那个米诺斯人一起公布，或者更晚一些。”
“她也有封号？那么快？”
“她跟那个狄……见鬼，那个米诺斯人半斤八两，为什么不能有？并且我听她亲口说的，她在骑士协会那边有关系？”
“她不是才来卡西米尔一个多月……那她的封号是什么？”
“你们就不能安生点？准备开始了！”
“别这样嘛佐菲娅，就问问，一句话的事儿。”
“据说……”
“是月骑士。”
……
解说员还在无趣地念那一长串的赞助商名单，里面还有不少陌生的外国企业。明岳今天也刻意地没有穿戴头盔——虽然这引起了包括佐菲娅在内的许多人的抗议，但她仍然我行我素。她的手里是借科瓦尔的工坊重新锻造过的双剑，与原先那两把相比，长度似乎更长一些，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不同。
“嗨，狄开俄波利斯。”
明岳热情高涨地挥手跟对手打招呼，喊道：“我今天可是没戴头盔来的，你难道打算参加一场不公平的决斗吗？”
“……据我所知，月华骑士，你总是不戴头盔，无论与谁战斗。”炽斧骑士低沉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
“确实如此……好吧，其实我想跟你聊几句。你要不摘下头盔跟我聊聊？我看一般决赛还都有这种嘴炮的传统的。”
明岳继续碎碎念，也不知道她这样的热情是哪来的。炽斧骑士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古铜色皮肤的，沧桑的面庞。
“这样会使你感到公平吗，月华骑士？”
“嗯……你是这样的啊，狄开俄波利斯，不错。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年轻。”明岳仔细端详了片刻，似乎又突然感到不耐烦，挥挥手，随口说：“可以了，把头盔戴上吧，那个聒噪的家伙就要宣布比赛开始了。”
“很少有人能够记住我的名字。月华骑士，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公平。”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斩钉截铁。明岳愣住了一瞬，却露出笑容，“你会愿意给予对手公平——炽斧骑士，你觉得骑士竞技，你觉得卡西米尔对感染者公平吗？”
男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所以你没有必要给我什么公平，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无论从什么角度，我本来就比你们‘公平’的多了。”明岳讥讽地说，然后又补充道：“如果这种解释仍然不使你满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是头盔与甲胄都跟我的战斗风格有关系，就像你握巨斧而我持双剑。戴上吧，免得那些人又要一惊一乍。”
“……月华骑士，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有很多想说的话。”
狄开俄波利斯仍然没有戴上头盔，他凝视着明岳的双眼。
“我从米诺斯来到卡西米尔，我在骑士竞技中寻求生存的道路。但你只是滑稽地一直在笑。你为什么在卡西米尔，你为什么参与骑士竞技？你是个强大的武人，却不能说是个合格的战士。我曾与你一样，但我成为了感染者。”
“疑惑，迷茫，逃避，这就是你的眼神，你究竟为什么而战？”
高大的丰蹄重新戴上头盔，主持人发出比赛开始的指令。明岳盯着自己的对手看，又抬起头，透过刺眼的灯光隐约看见头顶的月亮。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就总是在无助的时候看看月亮。
今夜，明月的光华也照耀明岳。
她扭过头，气势汹汹地大喊：“你居然敢嘴炮我！不要以为你讲话更帅，今天晚上你就吃定我了！我偏要让你看看——”
炽斧骑士的巨斧已至身前，如同山崩。明岳神色一变，某种特殊的气质重新在少女身上登录。她左手挥剑隔开巨斧，右剑一往无前地直刺。
“——只有赢家，才有资格在这里逼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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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决赛（下）
“难以置信！月华骑士的战斗方式，竟然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转变——她正在与炽斧骑士对攻！凭借她纤细的双剑，而面对的是炽斧骑士手中的血色巨斧！”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谁能告诉我月华骑士的种族？难道她的身体下面隐藏着钢铁和石头吗？”
劈、砍、刺、撩，明岳的双剑如同穿花蝴蝶，攻势如同疾风骤雨。炽斧骑士挥舞着那柄巨斧防守，可以称得上大巧不工——但他也为明岳的力道暗暗震惊。他曾经尝试着进攻，但是他的重击仅被明岳用单手轻巧地拨开，那看起来轻飘飘的剑刃劈下，就在他血红的重铠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是什么怪物？
……
“佐菲娅，你看到了吗？明岳在压着炽斧骑士打。”
“我……她，她的战斗方式是这样的吗？她不是技巧型加法术的吗？”
“你被她骗了，你见过什么技巧能让人用单手接下这种双手武器的。那绝不是技巧而已，明岳小姑娘的身体素质跟鬼一样，或许比鬼族还强……但是她不肯说自己的种族。”
“那她……好吧，她的那个法术呢？那个吓人的大剑。”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吧，不过我觉得记者应该也会问……回不回答就是明岳自己的事儿了。”
“嗨，听你们俩的说法，明岳赢定了？”
“她……只要想的话。”
……
赛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解说员无论再怎么提高语速，也无法跟上赛场上两人迅捷如雷霆的动作。趁着明岳攻势突然放缓，炽斧骑士敏锐地发起攻击，而明岳闲庭信步般闪过横扫，紧接着的一击重劈也落在空处，在擂台上砸出深深的沟壑。
“大个子，你这样是打不过我的，你的法术呢？”
明岳的语气仍然轻松自如，甚至听不出停顿和喘息。炽斧骑士缓缓地调整呼吸的节奏，发起冲锋——明岳脚下坚实的地面却突然变为粘稠的血池！炽斧骑士在仿佛沼泽般的地形上如履平地，血池里的血丝却缠上明岳的四肢，她举手投足，都感受到强大的阻力。
“哼，只有这种程度吗……也对，源石共鸣对我可不见效呢。”
明岳低吼一声，紧接着，从那纤细的身体里迸发出不知如何形容的怪力——她靠蛮力挣断了那些血丝！她蛮横用双剑正面架住锋利的斧刃，而双手却稳定如磐石，甚至不曾颤动分毫——这也是她第一次正面接下炽斧骑士的重击。
紧接着，从隐蔽处刺来锋锐的血矛，炽斧骑士首次使用法术便竭尽全力。明岳稍退半步，右剑粗暴地抽开沉重的战斧，而左剑向下劈斩，将血矛打成碎块。她双剑对准不同的目标，却圆融自如，丝毫没有凝滞之感。
“……你的剑完全不够锋利，为什么？”
炽斧骑士嘶哑地问。明岳随手挽了个剑花，轻松地笑着回答：“因为利剑不太容易招架啊，我怕一下就把什么东西砍断了——钝一点打得才比较好看嘛。”
她在血池里发起冲锋，就算速度减慢，但那气势一如当初。炽斧骑士架斧格挡，他听见这柄米诺斯斧发出痛苦的嘶鸣，几乎就要在蛮力下扭曲，甚至折断。
“说句实话，我占了个大便宜。在晚上啊，这种露天的地方，再来两个你都不够我打的。但是呢，我现在也用不了法术……自从跟泰斯特打完那一场，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的状态了。”
“这几天我变得越来越强……我感到恐惧，但是我还没有想好。但是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使用你的法术吧，狄开俄波利斯！这样的力量和技艺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让我看看你的血，看看你引以为豪的法术！”
明岳突然提速——她现在甚至还有提速的余力。她的第一剑砸歪炽斧骑士的战斧，第二剑将来袭的血刃击碎，第三剑劈开炽斧骑士的胸甲，斩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炽斧骑士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用米诺斯语吟唱法术的咒文，明岳右手剑上沾上的血珠延展，颤动，将银白的长剑染成淡淡的血色。
“月华骑士依旧选择了近身战！但是，炽斧骑士的法术也发生作用了——瞧瞧月华骑士的剑刃，她不该鲁莽地选择近身战的！”
解说员在看台上大喊，而明岳似乎也的确陷入危机中。炽斧骑士的战斧近在咫尺，她却出人意料地放开握着右剑的手。她双手握着左剑，上挑，再次接住炽斧骑士近乎势在必得的一击。
“——多么惊人！观众朋友们，这是完全的，力量的对决！无论是月华骑士，还是炽斧骑士，他们的肉体力量在历届冠军中恐怕都能排进前十，甚至前五！”
“——你应该使用重武器的，双剑不适合你。”
炽斧骑士缓慢地调整呼吸，谨慎地看着面前似乎仍然轻松自如的少女。他拔出嵌在自己铠甲中的长剑，远远地抛给明岳。明岳接过长剑，却惋惜地摇了摇头。
“确实不太适合，但是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走这种大开大合的战斗模式的。不过双剑其实也蛮好，毕竟受体型限制啊，我又不像你们这种巨人一样的家伙，我拿一把两三米的斧头，都不知道我该怎么使。”
明岳将手中已经完全无法使用的长剑抛到一边——就算她有部分的法术免疫，但是剑又没有。脱手后，失去了她的力量的加持，这种凡铁打造的武器在源石法术的侵袭下脆的像饼干一样，完全没有继续使用的价值。
“你毁了我一把剑——但是你的斧头也快不行了吧。”
“是的，如你所说。”
“我击中你的身体一十七次，三次在腰部，十一次在胸口，两剑在左腿，一剑在右腿——你的身体应该也快不行了。”
“——是的，如你所说。”
“但是，我不会输，我不能输。”
炽斧骑士松开手中的斩斧，失去鲜血法术的加持，这柄伤痕累累的巨斧碎如沙尘。他低沉地吟唱晦涩的法术——在他们激战的同时，血池已经扩大到几乎整个赛场，随着他的声音，浓郁的血光骤然变得更加旺盛，几乎掩盖了两人的身影。
“对，就是这样——如果要算得分，你是没有可能超越我的！既然源石共鸣毫无效果，那就用最原始的能量冲击！来吧！”
明岳毫无紧张感地大笑，紧接着，双手握剑——可惜观众已经几乎无法看清她的动作了。地上的血池几乎被抽空，在血色的屏障内，已经分不出是法术还是炽斧骑士本人的血，凝成巨大的血色光球。
面对越来越近的光球，少女只是举起了剑。
她的剑上，附着了皎洁的月光——她挥剑，斩开了那硕大的血色光球，但是法术的余波仍然将她吞没。
“炽斧骑士使出了他从未使用过的惊人法术——我甚至看不清月华骑士的应对！我看见那个巨大的光球——那真的是炽斧骑士的力量吗？在钢铁搭成的高台上，我都能感觉到这猛烈的震动！”
“今天晚上的决赛，似乎要见分晓了！”
血色的屏障落下，炽斧骑士站在赛场上，头盔只剩半边——他的身后，插着明岳的另一柄剑。明岳在斩开光球后，用力掷出了这把剑，并且击碎了狄开俄波利斯的头盔。
明岳脸朝下趴在地上，银色的铠甲破损，黑色的长发染上血污，一动不动。
“我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结果似乎已经很明确了，让我们耐心等待裁判组的判决——月华骑士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即使她的得分点显著多于炽斧骑士，但是在炽斧骑士强大的法术下，月华骑士仍然无力招架！”
“那么——毫无疑问——”
解说员振臂高呼：“——卡西米尔第二十三届骑士特别锦标赛，决斗赛的冠军是——”
“炽斧骑士！狄开俄波利斯！”
“炽斧骑士！”
“炽斧骑士！”
为来自异乡的冠军欢呼的，却不仅仅是竞技场内的观众——在所有能看到比赛的地方，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那些不知凡几的感染者，他们又笑又跳，他们的嗓音嘶哑，他们的激动和喜悦滥于言表。
“炽斧骑士！冠军！”
“感染者的冠军！”
“感染者骑士！”
随着第二天的报纸，这个消息将会被更广泛地传播——在一段时间后，那些在地下的感染者们，或许将走上一条更加艰辛的路。那条路艰难曲折，但是在路的尽头，总能见到些许渺茫的亮光。
赛场上，炽斧骑士长久地伫立着。他静默地看着明岳被医护人员抬走——在只有他能看见的隐蔽角度，明岳的右手稍微动了动，隐晦地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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