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您……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吗？”
“您是卡西米尔人吗？”明岳十分突兀地问道。
“我……您……不是的，我们……一家，最近才搬到卡西米尔来。我们在家乡的生活比较艰难，不得已，才来卡瓦莱利亚基。”妇人迟疑着回答道。
“你们，也就是说，你的家人也在……丈夫？孩子？你的丈夫大概在附近的哪里工作吧，确实，大城市的工资是更高一些。”明岳摸着下巴，冷不丁地问道：“话说，你们合法吗？”
“我……我们有正规的手续的，是边境局颁发的……”
“好吧，或许是这样，我不问了。您觉得卡瓦莱利亚基怎么样？就您看见的，对于感染者来说的情况。”
“您说的是……这样啊，或许是很糟，但总比林荫郡好一些。”妇人迟缓地摇头，低落地说：“我们总是无处可去。”
“感谢您的配合，我问完了。”明岳微微躬身，礼貌地表示感谢，却听见妇人小声地问道：“小姐，您……其实不是感染者吧。”
“我就知道我装的很烂，至少应该弄点贴纸来的。是的，但您还是很配合，不是吗？抱歉打扰您的生活了。”
明岳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她看向房子的内部，那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是听力过人的她仍然听见轻微的平稳呼吸声。
“祝您和您的家人好运，不必在意我是谁……再见。”
门关上了，妇人的身影和眼睛都被掩盖。明岳向罗伊招招手，问道：“我记得你们对非法感染者有赏金？现在是多少？”
“两百六十金币每人。但是，向他们这样的肯定不完全非法，我们也不是见感染者就杀的刽子手。”
罗伊站在距离明岳五步不到的地方，由于妇人一直没有从房子里出来，罗伊的呼吸声也掩盖的很好，所以才一直没有被发现。
“所以，您这是在干什么？社会调查？体恤民情？”罗伊嘲讽般笑了笑。
“只是，好奇而已。源石，感染者，不就是这片大地上最特殊的元素吗？”
明岳隔空指了指罗伊，又指了指前面的路，温和地说：“带路吧，七二大道，希望离这里不远。”
“哼哼，您一定会在其他类似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敢打赌。”
明岳朝罗伊的背后一脚踹过去，然后被罗伊敏捷地闪开。
“你平时就是用这种态度跟上司说话的？快走。别逼我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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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冰淇淋（下）
“您对感染者是什么态度呢？”
“我不歧视他们，却也没有非帮助他们不可的意愿。”明岳随口回答。
“您真是坦诚，但这种思想已经比普通民众要高尚得多了。那您对我们这些人……的行为，又怎么看呢？”罗伊头也不回地问，明岳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明岳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与其说是无胄盟，不如说是卡西米尔。”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们打工的也不容易，有时候还要被正义的勇者们一顿揍……”罗伊装模作样地叹气。
明岳有些诧异地说：“我还以为我们真的冰释前嫌了呢，罗伊先生。”
“那可是我十八位手下的命啊，明岳小姐。”
“他们中的哪一位手上人命少于十八条？不要忘了，小次郎，是你们先攻击我的。”明岳平和地微笑着，慢悠悠地补充道：“像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射，被打一顿又怎么了。话说我只杀了十八个人吗？我还以为有三十多个。”
“连同重伤的，三十七人。”
“噢，我就记得飞过来三十多个方向的箭，我顺着找过去，一人还了一剑。看来有人运气不错……”明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就看见前面飞过来一个足球。罗伊闪到一边，明岳用右手接住球，看着前面跑过来的三四个孩子。
他们已经深入这个聚集地了。这个时间，可能大多成年人都在企业打工，或者在工厂，以及其他一些什么地方干着更重的活儿，街上只有些嬉闹的孩子们。明岳和罗伊这两个不合时宜的家伙，并没有引起孩子们的疑心。
“姐姐，可以把球还给我们吗？”
一个胆大些的男孩跑到明岳面前，大声问道。明岳轻轻掂了掂手上的球，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但是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谁有兄弟姐妹？”
几个孩子对视一番，都指着一个畏缩地站在后面的瀚海，叽叽喳喳地说：“维纶！维纶有一个弟弟！”
“你的弟弟为什么不一起出来玩呢？”明岳顺势把目光投向那个叫维纶的男孩。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着说：“我弟弟……他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在家里休息。”
“他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玩！”
“就是！维纶，下次把弗尔德也叫出来吧！”
孩子们又嚷嚷起来。明岳把那个明显由个人亲手缝制，而不是工厂流水线生产的足球抛给领头的男孩，笑着说：“好，那我就把球还给你们。玩得开心点。”
“谢谢姐姐！”
又是一顿吵闹，孩子们踢着球跑远了。明岳对靠过来的罗伊说：“那个叫维纶的孩子，他的弟弟是感染者。我闻到年轻的源石的味道。”
“您还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不考虑加入无胄盟吗？”
“我现在赚的钱比无胄盟多多了，你凭什么挖我过去。”明岳笑笑，接着说：“你有没有看那个孩子的表情？那应该是他的亲弟弟，他的眼神，嘴角，手上的小动作……他应该知道什么是矿石病了，真是悲惨。”
“谁能说不是呢？至少，卡西米尔待他们绝不是最差的。”
“你倒是很为卡西米尔说话，不过也确实。”明岳看向那些孩子们消失的方向，喟叹道：“我也感觉有些厌烦了。这个地方还真是这样……就算在文字上见过，但是真的面对他们的时候，仍然会惊觉，那只是些活生生的人。”
“但他们还不是最差的。所以我才厌烦……更准确地说，是感觉到愤怒。但是我又置身事外，他们都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个过路人。就算我只是在旅行，在路边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会让人大倒胃口。”
“看到这些欢乐的孩子，竟然能发出这样的感叹吗？您还真是心怀天下，明岳小姐。”罗伊讽刺道。
“当然不止。因为还有一个人站在我旁边，我看到这些孩子，就想起另一些在夜里死去的孩子，以及那些孩子的亲人。”明岳斜着眼看了看罗伊，和善地说：“在我改变不削你的主意之前，请继续带路吧。”
在明岳的威胁下，罗伊的移动速度显著提高——虽然他本来就不想在明岳身旁多待，但是之前明岳慢悠悠地走，他也不敢跑多快。明岳果然没有再去敲路边的哪一栋房子，或者拦住过路的谁大肆询问一番。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人就找到了一间小屋，门口有块牌子放在地上，上面画着一个甜筒形状的图样。
明岳并不理会罗伊，只是自顾自地从门口走进去，而罗伊果然也没有跟着的意思。店内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背对着大门，在柜台后面鼓捣一台不小的机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一台新一些的，放在柜台后的架子上。明岳敲了敲木制的柜台，喊道：
“老人家？这儿卖冰淇淋吗？”
“卖的卖的。”
老伊利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爽朗地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话说，小姐你是从城里来的吧？这儿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是啊，我听说您这儿的冰淇淋特别好吃，我专门过来的。要两份冰淇淋。”
“那你真是找对人了。你等会儿啊，我马上做好。”
戴上手套，加入了牛奶，糖，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和液体，老人从那台新的机器下方用甜筒装出两个甜筒，递给明岳。明岳接过甜筒后礼貌地道谢，付了钱。
“您这儿客人多吗？”
“有时候多。孩子们都喜欢我做的冰淇淋，偶尔也会有你这样的人来买。”老人看起来非常自豪，然后说了声不好意思，又转过头开始鼓捣旧设备。明岳舔了一口冰淇淋，品尝着凉丝丝的，许久未感受过的沁人甜味，走出门，把另一支甜筒递给罗伊。
“喏，报酬。”
“真廉价，你觉得请青金出手一次要多少钱？”
虽然这么说，但罗伊还是接过了甜筒。
“你猜老伊利是不是感染者？”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没有您这样的好鼻子。”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不过没关系，我也没打算告诉你答案。你可以试试这个冰淇淋，挺好吃的。”明岳一边靠在墙上吃甜筒，一边朝罗伊挥了挥手，懒洋洋地说：“今天的任务到这儿结束了，感谢青金大位的参与，解散，咱们下次再见。”
“您可真是商业联合会的红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奇人。像您这样，这么随便地使唤我的，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还好，只是跟恰尔内先生有些私交。奇怪吗？我感觉冰淇淋还蛮好吃的啊？”
“是吗？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希望与您再见了。”
罗伊叹息着回头离开。明岳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他的背影，看到青色斗篷的男人也咬了一口手上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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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决赛（上）
“毫无疑问，风骑士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让我们恭喜炽斧——”
回放被佐菲娅掐断，画面停留在血色盔甲的壮汉双手持斧，巍然伫立的场景。
“觉得怎么样，明岳？”
“很强啦，肯定比左手或者雪云强得多，但是也就这样吧。”明岳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全然不顾一脸凝重的佐菲娅。科瓦尔在工坊，弗格瓦尔德在飙车，马丁在一边喝酒一边看杂志，只有明岳被佐菲娅拉着来看比赛录像。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佐菲娅气得猛拍桌子，“你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了……这个炽斧骑士，他的实力比起玛嘉烈都不逞多让，但是你明天晚上就要跟他决斗了，今天白天还跑去城郊看风景。你是来卡西米尔旅游的吗？”
“好啦，佐菲娅姐姐……”
明岳兴趣缺缺地坐起来，一边扳手指，一边分析道：“毫无疑问，狄开俄波利斯是一位天生的战士。他在刚进入骑士竞技时表现并不那么出众，仅靠着强横的蛮力和身体素质硬冲硬打。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的成长就像是一块浸泡在海水里的干瘪海绵。”
“瞧瞧半决赛里他的发挥，太精彩了。无匹的蛮力，精湛的技巧，以及他由于矿石病感染，而拥有得天独厚优势的鲜血法术——毫无疑问，这届特锦赛的冠军花落谁家，早就应该有定论了。”
明岳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通，又慵懒地瘫在椅子上，“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不能把感染者称作优势吧，失礼失礼。但其他的分析绝对是对的，狄开俄波利斯就是最配得上特锦赛冠军的那个竞技骑士。”
“那你呢？难道你打算弃赛？”
面对佐菲娅的质问，明岳出人意料地，郑重地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明天我会跟他好好打一场，他肯定是打不过我的。”
“凭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足够强啊。”明岳笑着说，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感觉，“现在在卡瓦莱里亚基，我没有把握战胜的人，只有两个。”
“那个米诺斯人，还要差一些呢。”
……
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这里是卡瓦莱里亚基的竞技场，是特锦赛的决赛现场，是卡西米尔的冠军之夜。
解说员的介绍词乏善可陈，观众与粉丝的热情却不可阻挡。无论是支持对炽斧骑士的呐喊，还是看好月华骑士的助威，都在竞技场内久久回荡。
“对于即将进行的决赛，我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是特锦赛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稀罕景象！两位从异乡来到卡西米尔的新人，两位第一次参加骑士竞技的选手，双双进入这一届特锦赛的正赛舞台，并且从不同的分区在决赛舞台上会师！”
“让我们为繁荣的骑士竞技，为繁荣的卡西米尔——欢呼吧！”
明岳与狄开俄波利斯都已经就位。他们站在圆形舞台的两侧，在决赛的时候，这里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人工地形，只有竞技场，只有毫无遮挡的，让观众一览无余的圆形竞技场。没有任何外物可以阻挡他们的冲锋，除了对手的兵刃。
明岳抬起头看着炽斧骑士——虽然在她印象中，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直被称作血骑士，或许在今天之后，他就将获得这个称号。他握着巨大的血色战斧，与血色的铠甲相得益彰。他沉默地立在大地上，像一座沉默的巨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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