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349章

作者:黑巴洛克

“啊哈,在这儿呢。”

在死者的袖子夹层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一柄镀金的黑色短鞘。

把匕首一丝不苟地归鞘,芙尔泽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饱受窒息之苦的狂信徒,在几次徒劳地拍打地板后,爽快地一命呜呼了。尤利尔把精疲力竭的身体扔进座垫里,哼哧地大口喘气,飞雪触及他滚烫的肌肤立刻消融,灌进车厢里的寒风仿佛也没那么冷了。

“同样一份礼物送了两次。敷衍是敷衍了点,但我并不讨厌。”

吃力地抬起头,芙尔泽特正冲他笑眯眯地摇晃手里的“新婚礼物”。

安息教会三圣物之一的寂静之刃。

“你想多了……”尤利尔一脸痛苦地吸气,“你只是寂静之刃出场的先决条件,仅此而已。就像他们曾经尝试用它来赢得巴姆之子一样,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要是没有芙尔泽特在场,他在设计这个场景时不免要遇到更大的阻力。

手杖,苍白的骨刃,镀金鞘的寂静之刃。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像样的舞台来款待贵宾。

猎人闭上眼睛,任由寒风似刀刮过他的脸,蹂躏他敏感脆弱的伤口,当耳边的风声隐去,当疼痛变得麻木,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雪渐渐小了,马车冲破半山腰的雾霭,从山巅流泻而下的月光照耀着山路。

在路的尽头,是一座盘踞整个山顶的私人山庄,大门开敞等待来客的到访。

一双淡灰色的眼眸在红帷遮掩的落地窗后面,静静凝视那辆驶入山庄的马车。

“主人,要茶吗?”

黑暗里幽幽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

“不了,”淡灰色的眼眸眨了一下,“给我酒,舒尔茨。久别重逢需要一点微醺的气氛,不是吗?

春节开车回老家,停更一天。

明天要开车回老家,停更一天。23号争取出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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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快乐

首先祝各位老爷们春节快乐,以及很遗憾的,笔者貌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是低估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程度,走亲访友串门根本停不下来,完全没时间抽开身坐下来码字。预计是初四,也就是28号返程,在此之前的更新恐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五十九章 鸳鸯浴(上)

马车一驶过山庄大门,就自动放缓了速度。

两匹黑马耷拉着脑袋,优哉游哉地漫步在童话般梦幻的雪国,惨白的霜色盖不住满园的盎然生机,大理石水池旁无数细小的粉色花苞竞相盛放,给撒尿童子戴上一顶精致的花冠,只是转瞬间又枯萎凋谢;厚厚的雪泥涂遍篱墙,像是堆砌在多层蛋糕上渐融的白奶油,间或点缀着以灌木修剪而成的动物,格外动人。

或稀疏或紧密的巨大蕈类,层次错落地构成一道道可供游客拾级而上的螺旋台阶,不知名的藤蔓纠集盘结成台阶的围栏;透明的冰雕鸟笼里,无头无翼的知更鸟活蹦乱跳,对来宾报以嘹亮悦耳的歌喉。

芙尔泽特对丈夫童趣未泯的美妙构思赞不绝口,饶有兴致地观光起来。

反观尤利尔,则对周遭的一切表现得漠不关心。

相较于山庄的雪景,他更在意身后的追兵,那些身携安息圣徽的狂信徒似乎随呼啸的风雪止步于山腰,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痕,消失得一干二净。

“下一个节目呢?”芙尔泽特问。

“别抱期待,”猎人冷着脸说,“旧镇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后半程。”

芙尔泽特望着在空中藤廊下翩跹的、宛如雪精灵的神秘发光体,心不在焉地说:“恕我直言,令母择媳的眼光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听到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尤利尔觉得讽刺极了。

但他没兴趣去反驳,也没指望凭三言两语就激起一个旧神的负罪感。

马车慢悠悠地穿行在风情优美的环状迷宫中,它被设计的初衷仿佛不是为了困住访客,而是让来宾在舟车劳顿之余放松身心,尽管前戏稍显冗长,倒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待客之道。

芙尔泽特却从中解读出险恶叵测的用意,“傲慢的家伙,”她说,然后冲着前面那栋豪华的宅邸努嘴,“迪恩尔厌恶一切形式的拘束,你觉得祂会自愿委身于囚笼?”

“不是囚笼,而是一次彼此自发迎合对方的巧妙衔接,”尤利尔告诉她,“想想你是怎么出现在属于彼得的包厢中的。我们想逃离,而你想找到我,那个房间就成了我们唯一的交汇处。同理,巴姆之子也只在旧镇留下了唯一一个出口。”

他看着芙尔泽特的眼睛,说:“欢迎来我的梦作客。”

“大言不惭,”少女嗤之以鼻,“别忘了,无论你从迪恩尔那抢来的神格,还是拥抱深海得到的馈赠,都是残缺不全的,你永远无法成为‘我们’。”

猎人默然。

他很清楚,芙尔泽特用她的冷嘲热讽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尽管他在康葛斯的梦巢中保有理智和独立思维,这个程度却是有限的。就像他触碰糖果盒子,却没法预知里面每颗糖果的口味,是齁甜,是辛辣,是寡淡无味,还是剧毒致命,充满未知的部分,往往也是最危险的部分。

马车穿过岔路口的白玉石柱,途经一段平坦的石板路,四平八稳地绕圆形草坪半周,最后挺靠在宅邸正门的台阶下。

迎接他们的是两列身着经典黑白配色制服的女佣,屈膝致礼的动作高度一致,连颔首的角度仿佛都经过了精密调试,分毫不差。

“欢迎光临鲜血之扉。”

伴随女佣们异口同声的空灵腔调,宅邸积雪累累的屋檐和外墙顷刻染红,犹如突然拉下一块血迹斑斑的幕布,怵目惊心。

猎人低下头,看见脚底半透明质感的黑色地砖下,隐约显现出无数只奋力向天的人手,仿佛把垂死之姿永恒定格在琥珀之中的虫子,残酷而绮丽。

康妮的童话宫殿被改造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坟场,四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你的狩猎直觉怎么说?”芙尔泽特迈着小碎步踏上台阶。

猎人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女佣,肌肉紧绷的手臂缓缓垂落下来,“没有危险,”他又多补充一句,“暂时的。”

“正确的判断。”少女上前来一把挽起他僵硬的胳膊,两人并肩而行,“迪恩尔的饕餮欲就像一场绵延不绝的暴雨,泛滥成灾。不过阴天总有放晴的时候。”

“你是说祂也会懈怠?”

“准确地说,是暴饮暴食后的怡情小酌。你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鲜血之扉就是我为祂在神殿中开辟出来的后花园。”芙尔泽特凑在他耳边,有些忿恨地说,“你的好运气救了你一命。”

尤利尔不认同她的运气说。迪恩尔的友好态度显然是另有缘由,而这个缘由令她惧于承认。

风尘仆仆的夫妇二人在女佣的引领下,进入灯火辉煌的前厅,在这里恭候着四名身材高挑的高级女仆。她们佩戴的镶金头饰类似于兜鍪,美观却完全遮挡住佩戴者的脸,这让他联想到了康妮府邸的无面女仆。

“闻到了吗,”芙尔泽特扬起晶莹剔透的鼻尖,在空气里嗅了嗅,“醉人的硫磺味儿。”

高级女仆侍立两侧,开口齐声说:“面见主人前,请二位先行沐浴更衣。”

“现在你懂了,”芙尔泽特对疑心重重的猎人耸耸肩,“不管怎么说,迪恩尔仍是一个旧神。于祂而言,是谒见者,还是一顿美味小吃,取决于什么?”她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是仪式感。仪式感不可或缺。”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跟随女仆离去。

尤利尔对她扭头就走的洒脱感到不可理喻,阴谋家的丑恶嘴脸随之动摇。

只是用不了五分钟,他就释然了疑惑。

尚未露面的东道主,为其客人准备的盥洗间是一座气派的露天温泉。

尤利尔谢绝了女仆的贴身服侍,把除沙漏、手杖和骨刃这类必要的傍身之物的一应衣服杂物都留在了更衣间,光足踩地,拉开滑门,步入氤氲蒸腾的水雾中。

这眼温泉不小,喷薄着硫磺味的池子足有五十英尺见方,雾蒙蒙的一片,连几步开外的景致都模糊不清。

他弯下腰,蹲在池子边,用手掌舀起一捧热水拍在肩上,暖意顿时流遍周身,惬意至极。

温度正好。

于是他跨入水池,踩着潋滟水波下摇晃的石阶,一步步走到底,直至半个身子都没入水中。

他舒坦地长出一口气,怀抱着在热力浸泡下依然冰冷的利器,靠着池子的石壁慢慢坐下来,让池水漫过肩膀,包围他疲劳酸胀的脖颈。沙漏在他下巴附近的水面上起起伏伏,一刻不停地流逝着,但时间营造的紧迫感正一点点离他远去。

既来之,则安之,清算他跟兹威灵格的新仇旧账,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想必对方也是同样的心态。

这个时候,他听见一个湿哒哒的脚步声在水池的另一边踱步,然后停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水温。

过一会儿,那边似乎没了动静,只听得见气泡咕咕地浮出水面。

“你可能觉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猎人举起双手,把脸埋进掌心,让温热湿润的触感掠过头皮,将凌乱的头发抹到脑后,袒露额头。

“别白费力气了,”他睁开眼,看向水雾中绰约的人影,“我被你的意志左右了太多次,唯独这次不会。我累了,我对你画我猜的游戏感到厌倦了。”

“噢?”对方声调一扬,像是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新奇,“那你想怎么做?”

“解决几个必要的问题,之后再视情况而定。”

“必要的问题?”

尤利尔阖上眼,在热力的按摩下昏沉欲睡。他轻声说:“对你本性使然之恶,我毫无意外,所以对过去的事,我没兴趣去追究。但迪恩尔就另当别论了,祂就像一堆随时会炸个天翻地覆的火药,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在我搞清楚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之前,你的辩解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那杀了祂?”

“不排除这个可能。”

“还是牺牲我来取悦一个新盟友?”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怎么就确信祂会对你的筹码感兴趣?”

这问题简直荒唐得可笑。猎人忍不住冷笑:“难不成还对我感兴趣?”

“为什么不呢?”

女声同样在笑,却不同于芙尔泽特那该死的甜美,而是毛骨悚然的阴森和妖孽。

猎人紧握手杖,霍然从水中起身:“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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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鸳鸯浴(中)

他得到的回答,是无情的讥嘲和哂笑。

“我是谁,我是谁……”对方以嘶哑的嗓音每复述一遍,就笑得愈癫狂一分,不时伴以毒蛇吐信似的尖细低嘶,直叫人脊背生寒,头皮发麻,“凡尊我名讳者,皆为肉糜;凡唤我名讳者,皆是宿敌;你又属哪者?”

“两者,都不是……”

尤利尔努力抬起头,仅仅只是直视水雾中的纤长人影,他便心率骤升,耳朵轰鸣,头疼欲裂,仿佛有千百条链锯在他脑子里横拉竖锯,把脑海中成形或未成形的念头、诡计统统碾成齑粉,任由灵魂深处迸发的惧意侵占他的肉体,夺走他的感官。

猎人的直觉催促他逃离险地,一丝不挂的肢体却重得像灌铅。身下的水面咕咕冒起一大串气泡,他低头看,竟发现不知何时,温泉池变成了一潭猩红黏稠的血泊,翻涌的血泡下,竞相涌现出无数面貌狰狞的人脸,它们瞪着黑窟窿的双眼,嘴巴大张,歇斯底里,抓住猎人像抓住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绝不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亡者的怨念汇集成这一池血水,扶摇直上的血泡仿佛病变的脓疮,破裂后释放出令人窒息的硫磺味。

“你曾在歌尔德的教堂利用‘它’赢得了莱芙拉的垂青,你知道怎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