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一个人在自己指挥自己而已，就像一个人指挥他的十根手指头。只要那个人的大脑宕掉了，手指头自然接收不到任何指挥，只能引神经中残留的微弱生物电流进行微弱的反射反应。
“研究所……防守目标呢？防守目标的位置呢？”德莉莎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如果敌人的行动停止了，并不一定意味着它们的行动失败，也可能是它们的行动目标已经达成了。
“防守目标……据最底层安全屋的记录记载，防守目标消失了三十二点七七秒，现在……她回来了，目标安全已经得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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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的事情发生十分钟以前。
犹如荒废都市般的沧海市街道上，四辆救护车正排成一字长蛇阵，一边躲避着沧海市巡卫机甲部队和崩坏兽聚群，一边向着韦德指定的坐标开去。
而在目标地点，韦德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身上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挑染的白色头发在狂风中飞舞：“哦矣~搭个顺风车。”
前三辆车依次驶过韦德的身边，只有最后一辆缓缓停靠，将韦德接了上去。
“途中有被发现吗？”韦德从救护车的后车厢登上了车，看了看那些许久未曾见过的脸，十分轻松地打了声招呼，似乎并没有在乎车上其他人面面私觑下的茫然。
“没有。”领队的回答意简言赅，但似乎有些迟疑，“按照预定路线避开了障碍，电磁屏蔽器也开着，理论上不存在能够发现我们的人——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真是好极了，那我们前往第二目标地点吧——对了，你们装医护人员什么的不会露馅吧？”
“请相信女武神的专业度。”
“不过还有一点我得澄清一下。”韦德摊了摊手，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车上气氛的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认识这张脸原本的主人？”
驾驶员险些一脚刹车把没有系安全带的韦德从车上甩出去，她下意识地“哎”了一声，但路面状况着实有些复杂，她没空转过头来仔细看韦德的那张脸。
听到韦德的这句话，救护车上后车厢的【404】队员竟然发生了少量的骚乱，尽管只持续了片刻，但从她们面面私觑的样子里能看出来她们好像受到了些许冲击。
“不好意思，我只是借用一下这张脸而已。”韦德摸了摸自己的脸，确保上面的胶体没有脱落，“反正古斯塔夫已经死了，我想他是不会介意的。”
“……哦。”
车上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沉闷了起来。
“我们来说说接下来的行动吧。”韦德将随身携带的PDA拿了出来，将晶体板展开，“对了，其他人就位了吗？”
“正在就位途中，预计将在四分钟后抵达目标地点。”
“那就万事OK——我们接下来要抵达目标地下掩体，伪装成沧海市的医护人员，等待地下掩体的大门打开后接走里面的伤者。我们的目标就混在里面，如果发现了目标，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先趴在它耳朵边上用很小的声音说一句‘All hail Jormungand’，理论上可以暂时稳住对方。接着将目标送往我们预定好的那个地下室，那里我已经布置好了该有的东西。你们的任务到此就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的内容，我会到时候通过通讯告诉你们的。好了，除了最后一步以外，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车厢里的气氛沉默了片刻，这些女武神们对于执行任务并不抵触，具体的行动细则也早已发给了她们，刚才韦德只是把关键点重申了一次。
在片刻的静默后，一个女武神慢慢举起了手：“那个……我们能问一下吗？古斯塔夫先生……确实死了吗？”
旁边的女武神按住了她的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并不想让同伴做这种可能透露自身信息的举动。
“嗯……我搜集的情报显示他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个问题的具体细节我觉得应该问问极东支部的那名舰长，毕竟当时我也不在第一现场。”韦德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他看了一圈身边的那几个前女武神，好像她们都有些话想说却憋着，“呃……如果你们感觉很不舒服的话，要不我把口罩戴上？这个变妆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做的，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很重要。”
“……不必了，任务是任务，我们不会掺杂上个人感情。”那名女武神的眼神没有什么波澜，她的表情也被口罩遮住，但从她略微低下的头颅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高涨。
“不过话说回来，斗胆问一句，那个【古斯塔夫】和你们是什么关系？”韦德装作很好奇的样子，“不过你们的工作内容保密度很高，我问这个不会被灭口吧？”
“不会，但我们也不会告诉你。”那名女武神摇了摇头，看起来在这个话题上已经失去了兴趣。
这些女武神在看到古斯塔夫的那张脸时第一反应就是古斯塔夫并没有死，对于这个自称被安插在【逆熵】的间谍，她们虽然说不上有好感，但也感激对方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办法把她们救了回来。
这也是她们在看到韦德的脸时第一时间松懈了的理由，她们以为如果是卡尔·古斯塔夫化名韦德·戈波特的话，那对方一定也知道她们的身份，所以对话中才有了些许的轻松。然而对方下一句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绝非古斯塔夫，这让她们有些没绕过来弯。
她们原本以为是在和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合作，因此有了些许松懈。但现在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并不知道她们是谁……这问题就有点难办了。
“放心，我知道有哪些东西该追查哪些不该追查。”韦德瞥了周围的人一眼，总觉得她们好像在考虑着什么，“至于我的身份……你们可以认为我是圣芙蕾雅学园的特工，也可以认为我是逆熵的特工，也可以认为我是它们的中间人，这取决于你们自己。”
“不必多说了，距离抵达目标地点还有四分钟，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到了之后你们先找个安全地方藏着，我还有一些事要做。具体开始行动的时间是地下掩体的大门打开之后，你们需要分别负责四个出口，我会跟着其中的一队行动——剩下的就和我说过的一样了。”
……
在空无一人的机房里，韦德终于找到了连接着那个地下掩体供电系统的变电箱，他的手上套着一双橡胶手套，将他刚刚利用自己能力创造出来的高压尖脉冲生成器贴在了线路接口的旁边。
韦德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目前为止的步骤，保证自己没有犯错之后联系上了莉薇尔特，向她询问着学园内目前的战况：“莉薇尔特，学园那边怎么样了？”
“敌人主力部队已经得到压制，敌人的数量正在减少——怎么了？”
“你们研究所那边的情况呢？”韦德心下一沉，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花在清除沿路的监控设备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如果敌人的行动彻底失败，它们现在应该已经或正在撤离，【世界蛇】正藏在那个地下掩体中的负责人可能已经离线，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研究所那边还在进行战斗，怎么了？你又什么新的情报？”莉薇尔特听懂了韦德话里的失望，不禁有些怀疑。
“没有，我这边要加快速度了，你那边照顾好自己吧——对了，你们之前有没有派出女武神帮助沧海市的民众进行疏散？如果有的话，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地下掩体中有没有你们的人？”
“有一个，但是是女武神训练生，以她目前的状况无法作为战斗力使用。”
“没关系，我并不需要她战斗。现在能给她下达命令吗？”
“我没有这样的权限，女武神的指挥必须由学园长下达命令或者授权。”
韦德神情凝重地挂断了通讯，他思考了几秒，迅速接通了【404】小队的通讯。
“【404】小队，做好准备，行动时间快到了，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行动。”
发完这条指令，他再次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确保无误后，那只戴着绝缘手套的手轻轻将高压尖脉冲发生器的启动按钮按下。
霎时间，变电箱仿佛要爆炸一样爆发出了刺目的电火花，电流的滋滋声仿佛要把整个变电箱挤爆。在电线中川流不息的电子在此刻仿佛被交警叫停，猛地撞在了一起，随后那个交警又表示此路可通，使挤压在一起的电子争先恐后地拥作一团，向着原本的方向冲去。
但是就如同动画片中捏住了水管的一头，使水在水管中央鼓起了一个大包一样，拥簇在一起的电子制造了足以对任何电器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高压尖脉冲，气势汹汹地向着地下掩体中与线路接通的电器冲去。
掩体中的平民有不少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高压尖脉冲袭击，他们手上充着电的手机屏幕骤然闪了几下，同时一股疼痛感从他们拿着手机的指尖蔓延开来。有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手机甩飞，也有不少人赶紧把电源线拔了下来。
同时，地下掩体的照明设施也纷纷爆发出了恐怖片般的电火花，而当平民们惊恐地乱作一团的时候，墙角处的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人，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那个人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了厚实的混凝土，手中握着一个手机样式的电子器械，现在已经彻底报废，电火花在它的屏幕上滋滋地闪烁着，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人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却在突然之间发出了哀嚎，随后这哀嚎声又戛然而止，整个人颤抖着倒在地上打着哆嗦，而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那个手机。
这声哀嚎显然吸引到了足够的注意力，离得最近的人先是被吓了个激灵，往后一跳，但看到倒地不起的那个人手上握着的手机上闪烁着的暗淡电光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触电了！”
“有医生吗？这有人触电了！”
“别碰他！拿个绝缘的东西先把他手机线扯开！”
……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捕蛇人设下陷阱的时候，蛇又何尝不是在寻找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捕蛇人呢？
第五百零五章 信件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当猎杀者小队刚夺取了【月光王座】主控室，尚未对主系统进行破解的时候。
“现在圣芙蕾雅学园的猎杀者小队已经夺取了【月光王座】主控室的控制权，理论上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那么，我们现在该思考另一件事了。”爱茵斯坦的身体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来拿起她的第四杯咖啡，“盟主那边的身份最好还是保密为妙，让德莉莎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但如果要保密，那么我们现在就要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逻辑问题。”爱茵斯坦转过头，她那双青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显得有些呆滞，但特斯拉知道，这是她的老搭档全身心陷入思考时的表现，“猎杀者小队，或者其它人没准会怀疑这艘战舰的来历。虽然他们很可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但除了有限的那几个知情人士，没有人知道我们和圣芙蕾雅学园暗中联合。所以这艘战舰怎么看都不应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开回来，只能‘顺理成章’地被圣芙蕾雅学园扣押。但如果有人在【月光王座】上看到了【逆熵】的影子，我们百口莫辩。”
“那不是正好吗？反正在圣芙蕾雅学园手里和在我们这里也差不多，况且杨现在也在圣芙蕾雅学园，我反倒觉得那里更安全一些……”特斯拉靠在爱茵斯坦的桌子边嘀咕着，“你说的逻辑问题……是不想让人知道这艘战舰是我们造的吧？”
“差不多，如果这艘战舰被披露出来是我们的战舰，那么我们就要出面解释为什么我们的战舰会驱赶着一大群崩坏兽去袭击沧海市……这会让我们在国际局势上瞬间出于下风。即使我们说这艘战舰是被人偷走的，估计在奥托的干扰下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偷走了我们的战舰，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我们的自说自话，在为【逆熵】袭击圣芙蕾雅学园却殃及了沧海市找借口……如果这是那个偷走【月光王座】的人的目的，那不得不说对方的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
特斯拉反而觉得这不是个问题：“我们不能和圣芙蕾雅学园发表联合声明吗？说这是【世界蛇】谋划的一起袭击事件。”
“然后在联合声明里告诉奥托我们和圣芙蕾雅学园的关系有猫腻？况且，你要知道【世界蛇】袭击圣芙蕾雅学园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那个X-10实验的实验体，而圣芙蕾雅学园显然不打算对外公开X-10实验究竟是什么。因此，圣芙蕾雅学园也不太可能直言【世界蛇】袭击了圣芙蕾雅学园，否则就有可能暴露X-10实验体的信息。更深入来说，如果圣芙蕾雅学园说她们也不知道【世界蛇】袭击圣芙蕾雅学园是为了什么，那奥托必然会顺理成章地派人去圣芙蕾雅学园调查，那么谁都不能保证X-10实验体的信息不会被奥托发现。”
特斯拉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聊地卷起了自己的发梢：“……那换个话题。你的意思是我们并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偷走了我们的战舰，但我们却没办法说出它的身份，而且连对方的动机都不能提供——但我们又不想背这口黑锅，我们总不能说【世界蛇】是为了挑起天命与逆熵的战争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爱茵斯坦看了特斯拉一眼，觉得自己的这个好友思考方式好像有点问题，“我觉得你刚刚把最有可能的选项排除了。”
特斯拉眼睛一亮：“那我们就这么说？如果我们真的和圣芙蕾雅学园就着这个机会联手演上一手好戏，完全可以将这个组织的存在披露出来。圣芙蕾雅学园已经确认受到了【世界蛇】的袭击，只要圣芙蕾雅学园将这个消息放出来，这次事件所有的矛头都会被指向【世界蛇】。”
“但是圣芙蕾雅学园会这么说吗？不会。这次事件已经闹得够大了，奥托那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圣芙蕾雅学园先斩后奏，先于奥托的命令之前和我们联手演上一场，否则奥托的命令很可能是直接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而且你刚刚也听到德莉莎说了什么，她说入侵者没有留下任何尸体，就像是炸开的气泡一样消失不见了，圣芙蕾雅学园总不可能指着自己学园的残骸说这些都是被【世界蛇】打的，这根本算不上证据。”
特斯拉依然不放弃，她可不喜欢替人背黑锅：“圣芙蕾雅学园内部没有录像吗？女武神部队的战场记录仪总也有录下的视频证据吧？”
尽管特斯拉给出的办法有理有据，但在这个问题上，爱茵斯坦依然固执己见：“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暂时不要把【世界蛇】的存在披露出来更好。”
“为什么？”
“一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捏住了尾巴的蛇，和一只已经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尾巴的蛇，你觉得哪个好对付点儿？”
特斯拉用惊奇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这位好友，她可从来都没意识到爱茵斯坦竟然也有心机这么深的时候：“……你真的是爱茵？你把脸伸过来我捏捏……你脸上该不会贴着人皮面具吧？”
爱茵斯坦把脸扭开，避开了好友的魔爪：“……如果你仔细阅读了古斯塔夫留下的情报，你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他留下的信息。”
特斯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她的双马尾就像是鼓槌：“不可能，我一字不落地读过他留下的情报了，根本没看到你说的这些东西。”
“那是你不够仔细，如果你把每一个文档最后乱码按照顺序拼接起来，就会发现那是一封密文信件，那里面告诫我们不要大张旗鼓地追查【世界蛇】，一定要在【世界蛇】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追踪它们的痕迹。”
“……这个家伙还真是擅长让人不舒服。”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我们来继续说正事吧——现在该怎么办？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已经控制了主控室，正在破解主控程序，我们如果要做点什么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爱茵斯坦沉吟片刻，突然间给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提案，“所以……我们给【月光王座】发一封邮件吧，反正现在主控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通讯，我们的邮件已经可以送达了。我们营造出另一个神秘的身份，用一个看起来更神秘的存在掩盖住【月光王座】的归属问题……这样的话，在【天命】那边获悉的情报里，这场战争的根源就会追溯到这个我们编出来的【不存在】的人身上……德莉莎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给逆熵打掩护，证明【月光王座】确实不是我们的战舰。”
“我怎么听着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风险……”
“总之，我们的做法就是抛出另一个谜题，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开，这样也许就不会意识到我们要掩盖的东西。”
“彳亍口巴……”
“嗯……让我想想这封邮件该怎么写——亲爱的琪亚娜，你好！这艘战舰，月光王座，终于在十四年后交还于你。你会登上王座，塑造新世界。不过在这之前，你还要找到四把‘钥匙’。征服的雷电，疾疫的烈焰。渴望的风暴，静谧的死亡。对了，航行系统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哦~”
“等等！你这样写得是不是太直白了？这封信怎么看怎么像个陷阱啊！”
“没关系，反正现在【月光王座】已经落到圣芙蕾雅学园的手里了，因此寻找那四颗律者核心的任务也必须交给圣芙蕾雅学园，否则我们总不可能发一个快递把我们找到的律者核心给他们寄过去吧？我只是给德莉莎一个去主动寻找这四颗律者核心的借口。”
“这看起来会不会太刻意了？”
“没关系，别忘了圣芙蕾雅学园还有一个擅长把死的说成活的的人在呢……”
“……这个比喻你是从哪听到的？”
“【404】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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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艘战舰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诡异的氛围，一路上也爆发了不少场战斗，但猎杀者小队竟然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危机，一路顺畅地直捣黄龙，夺取了主控室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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