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包括一匹矮壮的驮马,两三套换洗服装,一长一短两柄刀,手绘的地图,取火工具,金银细软,以及特制干粮。
按照佐佐成政的说法,流云不需要有什么刻意伪装,只要保持日常言行,就很像一个靠武力谋生的流浪佣兵,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此外还有三件珍贵法宝。
一个是同“身代木”一样,能抵挡诅咒和邪术的“护身玉”,不同之处在于可以用三次。
一个是服下之后,让人三个月内容貌发生变化的“幻颜丹”。
一个是张“火遁符”,据说撕掉之后可以召唤出焚尽一切妖邪的“真火”。
装这些法宝的布袋和木盒上面,都还印着一些佛教符号,可以推测多半是上次攻打比叡山延历寺之时抢回来的。
因此,流云也是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了。
交代完了这些,佐佐成政又问流云,是否还有什么事情安排。
流云想了想,唯一需要安排的就是家里的女人了。
伊织很容易胡思乱想,而且也未必擅长保守秘密,最好不要跟她讲实话,就以“闭门禁足”的表面理由告知即可。
于是流云写了一封亲笔的书信。
书信中对伊织说,虽然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迫在横山城闭门禁足三个月,但并未受到别的处罚,生命安全不用担心,知行也不会被剥夺,一切尽可放心,期满之后就能归宅了。
至于领内之事依旧按照往日的安排即可。速水清兵卫管理施政,江口助左卫门巡查治安,兴河师叔掌握财务账本,随风师弟协助打杂,青田坊与黑田坊看守大宅,便可高枕无忧。
委托佐佐成政把这封亲笔信送回去,流云就没什么别的要说了。
只待打包好行李,找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可以出发。
第七十三章 路遇兼职海寇(上)
留好了书信,流云就单独出发了。
吞下“幻颜丹”之后,他的容貌发生了一些改变。
眉毛更挺了一点,眼睛更大了一点,鼻子更高了一点,嘴巴更凸了一点,脸型更窄了一点,皮肤更白了一点……总而言之向着奶油小生的方向稍微垮了一步。
虽然变得不多,但已经完全似是而非,截然不同了。
就算让兴河师叔、随风师弟乃至伊织夫人来认,也只会觉得是长的相像的人,绝对想不到是正主。
效果会持续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药效渐渐过期,容貌又会恢复如初,没有任何后遗症。当然,就算是有,身负“疗愈之力”的流云也不怎么担心。
更厉害的是这玩意儿对容貌的改变只是纯粹生理性的,感知不到有任何用秘术易容的迹象。
真是妙啊!
比叡山延历寺有这种好货却不知道运用,白白被织田家缴获了,实乃腐朽不堪。
……
面向大众的公开说法是,近江国人佐佐木流云虽然武艺出众,屡立功勋,但为人桀骜不驯,目无尊长,惹恼了坏脾气的织田信长,被罚在横山城闭门禁足,面壁思过三个月,好好反省所作所为,磨练性子。
这事对于兵多将广的织田家来讲,倒也说不上什么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顶多就是横山城周边的几百个武士议论一下而已。
实际上,流云收拾了包袱,牵着矮壮的小驮马。连夜走小道出门,一路往北,朝越后上杉家的地盘走去。
确如佐佐成政所言,他身上有浓烈剑与血的痕迹,不用怎么伪装,就很像是一个靠武力谋生的流浪佣兵。
离开了横山城,沿着琵琶湖岸走了三个时辰左右,就走出了织田家的控制区,在路上远远能看到浅井家苟延残喘的最后地盘,也就是小谷城。
日本战国时期著名的一对夫妻,浅井长政和织田市,就住在那里。
小谷城现在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孤立据点,周围五公里之内的四座小城已经全部被织田家所占据了,成合围之势。
根据流云所知的情报,浅井家的大部分外样家臣,都已经被木下藤吉郎和竹中重治等人逐步策反了,现在只剩下几十个最后的忠臣,加上两千左右的兵力——其实也幸好人不多,否则他们的存粮不一定能坚持太久。
之所以他们还没被灭掉,不是因为小谷城有多么坚固,也不是因为浅井长政有多厉害,而是因为织田家的敌人太多,战线太广,一时抽不出足够的兵力来进行长期的围城作战。
等到啥时候能抽出功夫了,浅井家的灭亡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除非他们能撑到武田信玄打过来……但武田信玄真的能打过来吗?
可能是由于怕被战事波及,小谷城附近虽然有宽敞平整的大路,但基本见不到商队通行。流云一路走来,就几乎没撞见任何同行的人。偶尔见着一两个,大多是跟自己一样打扮的流浪佣兵。
离开小谷城,又过了几个时辰,就到了朝仓家的地盘,越前国的门户,敦贺港町。
从横山城到敦贺町差不多是五六十公里,一般的商队会规划两天行程。不过流云身躯不同凡俗,牵的那匹小驮马也耐力甚好,能保持五个时辰不间断的行进,一天就够用了。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个很繁华的商业中心,外围设有环绕的壕沟作为隔断,里面铺设了纵横好几条街道,还有数以千计大小不等的商铺。
然而现在,可能是被织田家与朝仓家之间的战火牵连,过半的商铺都处在闲置状态,街道上也并不拥挤,甚至一些被烧毁、砸毁的建筑也没人去修理,整体呈现出经济颓废,贸易低迷的气象。
据说附近驻扎了朝仓家超过三千人的军队,用以保护此地的安全。在这敦贺町的每个出入口,也确实各有不少站岗的士兵。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严格的管理。
流云牵着小驮马进去的时候,懒洋洋的卫兵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搜查和盘问,只是趾高气昂地伸手强行讨要了十五个铜板的进城费。也不知道是上头命令要收的,还是下面中饱私囊胡乱搞。
话说这敦贺町虽然落魄了些,好歹是一个重要的商业町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流量还是比较多的,走南闯北的商贾、浪人不罕见,许多陌生面孔进进出出。
流云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但凡是个进去的,卫兵便向每人索要五文钱。牵了牲畜的不管是牛是马每匹加收十文,有车辆的不管拖没拖货每辆再加收三十文。
估算下来,每天收入应该不少,一二十贯应是有的。猜想应该不是区区卫兵自作主张,至少得有高级的武士指使。
不过对流云来说,花了十五文钱,就免去被搜查盘问的麻烦,还是很划算的。
日落时分,他便轻易进了敦贺町,小逛了一圈后,在此找了个看得过眼的宿屋住下。
每晚五十文的房间,毋庸置疑是高端消费了。屋子里陈设齐全,装修得不错,侍者态度也挺好,令人不满的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店里的老板娘不断鞠躬解释说,这里已经十来天没有出过大太阳了,无法进行晾晒,请客官见谅。
当然不见谅也没啥用。钱都给了,还指望人家退?
然后还买了一份三十文的“豪华大餐”,也就是白米饭,海产,新鲜蔬菜,调料酱汁管够罢了。
为免节外生枝,流云早早进房休息。暂时没有睡意,他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那支价值三百贯的精制铁炮。结合之前听说过的讲授,很轻易就搞明白了基本的操作方法,只是不太熟练。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个时代的铁炮无论精度还是杀伤力都不太令人满意,真打起来,可能还不如自己随便捡块石头来投掷。当然这可能并不是因为铁炮太弱,而是这辈子的自己太强了……
不过流云还是非常喜欢这一支精制铁炮的。
棕色木质的枪托,黑粗硬的膛馆,泛黄的铜扳机,浸染了火硝的绳子……
这一切你要说美观在哪里,可真说不上来,但是组合到一起就是让人格外兴奋。
毕竟是枪啊!
只要是个男孩子,谁不喜欢玩枪的呢?
就这么玩着枪入睡了。
……
第二天醒来,流云又委托宿屋老板,介绍了一艘前往越后直江津港町的小客船。
从敦贺前往直江津,陆路需要六到八天,且有很长一段是政治混乱的危险区域。水路却只需两天,中间在轮岛停靠一夜即可。
因此只要不是没得选,大部分人都会走水路。
找的是一艘七八米长,载重量为四十石(约6吨)的小船,仅有两个船夫操持。流云支付了二百四十文来租用。
本来只需要一百二十文的,但船夫说驮马会留下脏污痕迹,得翻倍才合算。流云不想计较这些鸡毛蒜皮,挥手给了价值二百五十文的小银粒,甚至懒得要找零。
接着就上了船。
北陆沿海的水域风平浪静,波光微粼,很适合航行,即便完全不懂水性的人,也没有晕船的危险。
就是天气有些冷。
船夫在外面操持,裹了厚厚几层麻布衣,犹自有些瑟瑟发抖,要忙活一阵,身上汗流浃背热起来,才一件件脱掉。
流云并不畏寒,他躺在船舱里,隔着窗口欣赏外面海天一色的景色,不失为一种享受。
时而能看到大小不等的商船、货船与自己错身而过,看起来海贸还算发达。
借着风力水力,这小船一天能行驶两三百公里。日落之前,就到了轮岛港町。在轮岛港町休息一夜,再出发,第二天申时,就能到越后的直江津了。
不料,刚过了中午,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两个船夫忽然把船停在离岸二百步的海上,笑眯眯地一起走进来,对着流云鞠了一躬,开口道:“客官快到了,是不是该把剩下的船钱结算清楚呢?”
流云一听便皱眉。
上船之前明码标价,讲得清清楚楚是二百四十文,自己还多给了十文的小费呢,哪里来的剩下的船钱?
仔细一瞧,这两船夫虽然笑容满面,恭恭敬敬,目光却是闪烁连连,隐约露出几分厉色来。
第七十四章 路遇兼职海寇(下)
流云顷刻便明白了,这两船夫是要敲诈勒索啊!
不禁让人联想起《水浒传》里的“滚刀面”和“馄饨”这两种历史悠久的食物。
人家那是不仅谋财,还要害命。相比之下,今天碰上的只要钱,好像没想着杀人,道德标准可能略微高一些?
两个船夫,船尾一个是大胡子黑脸,年纪大些,似乎是当家做主的,船头一个黄面无须,年纪轻些,大概是从犯。
看在对方并没直接动手强抢的份上,流云也没急着拔刀,只是淡定反问:“还有剩下的船钱没有结清的吗?”
那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嘿嘿一笑,说:“上船之前,您给了一粒小银子,我仔细称了称,两匁半,值二百五十文。这只是个订金,却还没付尾款呢!”
流云摇头道:“这可奇怪。那时说是租船每日六十文,两日便一百二十文,加上驮马碍事,翻个倍也才二百四十文。”
听了这话,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您肯定是记错了吧?当时说的是,租船每日二百四十文,两日便四百八十文。加上您这驮马占的地方太多,额外再加一倍,就是……嗯……就是九百……九百六十文!”
流云面无表情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听错了啊!”
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煞有介事点点头:“是啊是啊,总共船钱是九百六十文,您只给了二百五十文的订金,剩下七百……呃……七百……”
黄脸无须的年轻船夫忍不住插嘴:“七百一十文!”
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有点恼怒,一眼瞪了过去:“我不会算?要你教?”
然后笑嘻嘻地转过来对着流云说:“没错,还剩七百一十文的尾款,请问客官您怎么支付?是银子还是铜钱?”
流云满不在乎:“早说嘛!七百文而已。”
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见流云如此不以为意的样子,眼珠又转了转,再次鞠躬,微笑着继续说:“其实呢,我刚才,还没说完啊。客官您想想,我们这一趟,把您送到越后直江津,但在直江津我们不一定能遇上正好去敦贺的客人,有可能是要空着回去的!那不是相当于又多耽误了两天?所以,九百六十文船钱之外,是不是还得,再加上九百六十文返程的钱?”
流云神色不变,缓缓点头:“说得有理。”
大胡子黑脸的中年船夫顿时笑成一朵花,连忙说:“九百六十文,再加九百六十文,那就是……那就是……”他酝酿半天算不出来,没好气地回头瞪着黄脸无须的年轻船夫说:“你这没眼色的家伙,就不知道帮着算算?”
黄脸无须的年轻船夫顿时不甘,大叫委屈:“刚才是你不让我……”但话没说完,被同伴凶恶的眼神所迫,缩了缩脖子,闷闷不乐低声回答道:“九百六十文,加九百六十文,就是一千九百二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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