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42章

流云心领神会，趁着井河阿莎姬这个对魔忍组长陷入动摇之中，闪身离开。

动作很轻也很快。

井河阿莎姬看到流云朝地牢深处走去，对即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理智和责任感告诉她应该阻拦，但感情上却又不愿出手。

她盯着流云的背影许久，忽然说了一句：“这最深的一层地牢，的确有些人并无罪过，但也有的犯人确实是凶神恶煞……”

流云回首点点头说：“放心，我是看了卷宗才下来的，不会释放当真十恶不赦的人。”

井河阿莎姬松了口气，点点头闷声道：“这一点，我觉得可以相信您。”

流云笑了笑，又提问到：“对了，你是否想过，为什么有的犯人明明十恶不赦，高僧们却仍不诛杀？真的只是因为寺里不方便杀生吗？”

问完转身离去。

井河阿莎姬被这个问题难道了，愣住一言不发。

她身边打扮成小沙弥的小女孩仰着头轻声说：“这我知道！高僧们囚禁那些人，是想有一天可能为寺里所用。不管以前犯下多少邪恶的罪行，只要愿意为比叡山延历寺效力，都能换了干净的身份光明正大从地牢出来。”

井河阿莎姬满眼不可置信，摇头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小女孩哼了一声，发出愤恨的冷笑道：“因为我的生父，现在的西华堂首座觉怀大师，以前就是杀死了上百个和尚，被关到地牢最深一层的大盗啊！”

第四十九章 营救地牢的“好汉”

这两天功夫，流云对比叡山延历寺的现状有了深刻的了解。

一个非常典型的，失去了理想与信念的宗教组织。高层的腐化堕落，已经不仅仅是少数个别现象，而成了世所共知心照不宣的常态，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只差一个大胆捅破的小屁孩儿了。

甚至连高层人员的亲朋好友，乃至被指定的接班人，都成了药丸党，而且关键岗位上充斥着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无耻败类。

这时候，就算僧侣们还掌握着强大的法器与结界，也无法挽回其必然衰亡的命运了。

接下来流云没有仔细去想。

因为他两世为人的志向十分有限，只想当个快快乐乐的富家翁和打桩机，并没有兴趣成为拯救芸芸众生的盗火者。

须臾之间，流云已经远离了井河阿莎姬，并且到达真正的地牢最深一层。

左右两面各有一排房间，都是用全封闭几寸厚的石门关上，只留下不足半尺见方的通气孔。

走道上没有狱卒。

确切说，是没有人类的狱卒。

只有一堆漂浮的铜像在来回巡逻。

铜像雕刻成穿着盔甲拿着刀剑的战士，看上去画风跟西安的兵马俑有点类似，只是材质截然不同。

这些铜像似乎没有智慧，对不速之客视而不见，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

因此，流云十分轻松地避开，然后回忆从茶师紫雪斋那里得到的犯人卷宗。

透过石门上的气孔，能看清里面居住者的相貌。

左侧第一间囚室中那个胡子很长额头上有印记的人正在酣睡，比对一下似乎是杀人放火残害良民身背无数命案的大盗。是因为有一次杀了方丈的亲戚，被僧兵们盯上捉起来。

流云虽然一心想给比叡山延历寺找麻烦，却也不愿与此等人合作，趁那家伙在睡觉，隔着石门穿过通气孔，投掷出短刃，让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死在了睡梦当中。

对此，走廊上的漂浮铜像毫无反应。

果然这玩意儿智能性不是很高嘛。

右侧第一间是空着的。

第二间关着的倒是个很清秀的年轻男人。

但流云马上记起来，这应该是采花贼，而且是专门以不满十岁的贵族少女为目标的恶棍，十分丧心病狂。落网是由于盯上某位高僧的私生女。

二话不说，挥手解决。

炼铜术士人人得而诛之。

那采花贼十分警觉，感受到破空之声立刻睁开眼睛扭过脑袋来看，但全身被铁链捆住，又加之长期在牢里状态不佳，并未作出有效闪躲，一命呜呼。

再接着，看到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小个子蹲在地上打盹，脸上有两道很显眼的刀疤，流云稍一比对，记起这家伙是一个楚留香式的飞贼，喜欢四处盗宝，并无其他恶行。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时常干劫富济贫的事。

名字，是叫真田八郎，还有个化名是风间五平。

这正是要找的人。

于是流云深吸了几口气，积蓄着浑身的气血，然后一声怒喝，集中全部力道拔刀而出，奋力一刀，在石门上割出一个大洞。

然后闪身而入。

那脸上有两道刀疤的小个子警惕地睁开双眼，脸上满是疑惑。

流云先不解释，而是挥刀斩断对方身上的铁链，然后才说：“我是来比叡山延历寺捣乱的人，知道你并无太多恶行，只是得罪了佛门，所以顺便救人。”

同时，从怀里的“极上兵粮丸”上面，掰下了一小块，扔到对方嘴里。

那脸上有两道刀疤的小个子愣了一愣，立刻振奋不已，一跃而起，开口道：“在下真田八郎，或者风间五平，也有时候叫石川五右卫门，原是伊贺的人，因勾引了百地丹波的小妾成为拔忍，现在是一名专门给各地贵人和高僧捣乱的盗贼——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居然能用刀劈开这三寸厚的石门，真是神人啊！”

流云听了这话感到有点疑虑：“怎么你对自己来历的这个说法，昨天好像听过一次？”

自称真田八郎的犯人一边嚼着“极上兵粮丸”，一边笑道：“自从我在黑道混出了名头，就有很多人拿我的故事往脸上贴金，不稀奇！话说您救了我，却不留下名字吗？”

尚未答话，却见走廊上面，那反应缓慢的铜像们，终于漂浮过来了。

同时铜像身上响起警报声。

于是流云来不及多说，便回头问到：“可作战吗？”

真田八郎赶紧把嘴里的“极上兵粮丸”吞掉，猛然点头：“您给的这糯米丸子挺神奇，我瞬间就有力气了！”

于是两人便开始作战。

话说这些无心智却能行动的铜像，虽然飘在空中，速度不慢，但辗转腾挪明显不太灵活，流云可以很轻易利用敏捷优势避开其攻击。

而刚救出来的这个真田八郎，身法甚至比流云还要更好一些，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这些铜像十分坚硬耐打，以流云的神力，挥刀劈在表面，也只能留下浅浅的一道豁口罢了。

那边真田八郎使用拳打脚踢，更是没啥实质输出。

见状流云便建议说：“你先拖住，我再救几个人出来。”

真田八郎爽朗道：“你是恩人，我听你的！”

于是流云闪躲开攻击往更深处走去。

这地牢最深一层，关押的人是很少的，一共也就十七个而已，剩下的监狱都空着。

其中七个按照卷宗记载确实是纯粹的坏蛋。

比叡山延历寺留着这些人还想收服，但流云心思就很简单，趁坏蛋们无力反抗，全部诛杀。

有四个——包括真田八郎在内——没什么太多恶行，只是因为本事太大，又得罪了佛门，才被关进来。

流云将这几人尽数释放出来，分别给了一口“极上兵粮丸”，让他们恢复了力气。

还有六个卷宗上记载不详，并不知道是什么底细。

因此流云决定继续让这六个人留在牢里，以后想起来再处理。

这时那个真田八郎境况不太妙，被七八个铜像逼到墙角没了周旋闪躲的空间。诸位“好汉”迅速上前帮忙，一道助战。

这铜像毕竟过于坚硬，不好对付，流云建议说：“不必再战，先撤为好。”

众人纷纷同意。

于是沿着流云过来的路线，且战且退。

到了水潭的边缘，真田八郎恍然道：“原来我们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必须涉水才能进出。”

流云稍稍解释几句，口中衔着“河童长老的本命鳞片”，念了口诀，让几位“好汉”都手拉着手走进了水里。

按照当天蜂须贺正胜的解释，这玩意儿最多可以供应十二人。只是用的人多了，能量会急剧加速消耗。

然而流云已经大致记住了来的线路，不需要再磕磕碰碰找一个时辰了。带上四个“好汉”，时间也够用。

那些铜像们漂浮在空中，却无法入水，失去了目标，便呆呆地停滞在原地。

警报声倒是仍然在响，不过迟迟不见其他反应。

或许是监狱的应急管理也已经松弛荒废了吧。

靠着流云分享的“水下呼吸”能力，众人成功从穿过水潭，来到楼梯口。

这时被流云打死打晕的狱卒还躺在地上呢。

流云对身后四个刚救出来的“好汉”说：“诸位都是在比叡山延历寺手上吃了亏的，今天把你们救出来，不奢望受到什么回报，只希望大家接下来几个时辰之内，尽量搅乱整个寺社，这应该不算麻烦吧？”

四人纷纷拍着胸口说一定做到。

接着，从负五层，回到了负四层。

到这流云就懒得分辨了，都只是些粗具武艺的普通人而已，就算以后再作恶也不难收拾。

于是挥刀斩断了所有的锁链，把犯人一并给施放了，每人给了微微一小块“极上兵粮丸”以便他们恢复体力。

大部分人立即一涌而出，迫不及待跑到外面，去呼吸“自由的香甜空气”。

也有的人不急着动，留下来坚持要问姓名，声称日后必定报恩的。

为首便是真田八郎。

已经到这一步，流云也不担心泄露什么，堂堂正正地把“近江国坂田郡佐佐木流云”的名号说了出去。

并且隐晦地提了一下，如果想要额外帮点忙，不妨到“总持院”附近活动一番，调动一下守卫的精力。

此刻是后半夜，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七十多个具备一定武艺的犯人，以及四位颇有名声的江湖老手，在夜幕中从地牢里窜出，进入到宁静的比叡山延历寺之中。

在他们后面，是更危险的人物，佐佐木流云。

正巧，马上就到了与织田家其他人约定好一齐动手的时间了。

第五十章 科学精神的重要性

流云来到目的地的总持院藏经楼时，正是第二日的凌晨。

这时天空开始泛起微弱的白光，已经不是最适合潜行与隐藏的环境了。

但是，整个比叡山延历寺，陷入了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