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琼道尔露出淡淡的笑容，可却是皮笑肉不笑，无衣从他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笑意，反倒能辨认出深邃的狡黠。
他是黑夜中狩猎的猛禽枭鸟，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家伙。
无衣没有给他好脸色。
“是啊，不是第一次，但可能是最后一次。”
“别这么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们，怎么会这么决绝呢。”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事，”
密瑟尔忽然说道，握紧手里的血刃，血刺也逐渐变得尖锐锋利，“你就是个骗子，琼道尔，这一千年里我听过无数与你有关的事，你和红桃Q是魔界的两个头号骗子，从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怪不得都说人类世界是个飞速发展的地方，你在人类世界待了多长时间？倒是学会了不少骂人的新花样。”
“对付你这骗子就是要用骂。”
“哎呀呀……这可让我有点苦恼……”琼道尔说道，“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可不太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呢，源无衣。”
“你少来这套！我们不可能再上你的当！”
密瑟尔作势要上去跟琼道尔干架，可又碍于对无衣的保护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口嗨。
无衣紧盯着琼道尔，一边安抚密瑟尔暴躁的情绪，一边说道：
“……密瑟尔说的没错，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一次有骗过你？”琼道尔嘴角微扬，“无论是你们刚到魔界时的情报，还是你们在穗城那个酒吧里我放出的消息，以及后面那一系列的交涉，难道不都是我给你提供的吗，源无衣。”
“——你在魔列车上刻意引导我们和伊丽莎白的对抗，在穗城故意诱导我们与霍华德正面交锋，就算在魔界你也没老实。
“你确实提供了很优质的情报。【枭】与你的心灵异能带来了优秀的情报网，你的手腕覆盖整个魔界，可要是仔细想来，你为我们提供的都是为了纷争而刻意给出的消息，带着强烈的主观性质，从来没有任何客观情报。”
无衣给出自己的反驳，厉声厉色。
琼道尔沉默地听着，嘴角依然是他标志性的笑容，看得无衣心中不悦，却又没法拿他怎么样。
等待了几秒，琼道尔轻轻鼓掌。
“啪，啪。”
“很不错，非常完美，你对事物的客观与理性认知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很欣赏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被你夸奖并不能让我感到高兴，反而有点恶心。”无衣皱眉。
“呵呵……为什么就一定要对我散发恶意呢。我一直以来都做的是最正确的事，我从未与你们有过敌对，我也从来没让我的手下朝你们动手，而茱蒂丝甚至亲手杀过你一次……就在穗城的快递仓库里，我说的没错吧。”
“我很不理解，既然你都有这样理性的思维了，为什么还会相信茱蒂丝的一面之词，而不愿意相信一个帮过你这么多次的人？”
琼道尔踱步靠近，双手展开，说道。
密瑟尔抬起血刃顶住琼道尔的心脏，血刺几乎要凑到他的脸上，“退后，琼道尔，如果你再靠近半步，我会让你像你的手下一样血溅于此。”
“……好，我退后。”
没有跟密瑟尔硬刚，琼道尔笑着退后两步，不再试图接近无衣与密瑟尔，反倒是在办公桌前的空地里来回踱步做出他自己的叙述。
“也许你们对我有某种主观上的否定欲，我不强求你们，但我想给你一样东西，源无衣，我希望你能好好听完——”
“如果我拒绝呢？”
无衣毫不犹豫地打断。
他现在无法预知未来，他的双目被未来迷雾给牢牢遮住，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其所控的【枭】，现在的他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血魔，有着初代种里垫底的实力，密瑟尔可以将其很轻松地做掉。
琼道尔笑了笑，“不会的，你不会拒绝的。只要你听完这段话，你就不可能拒绝得了我。”
“你难道就这么肯定？在这种浓厚的未来迷雾遮挡下，你就如此确定我会听完你的话？”
“不是我自己的话，是这个东西要说的话。”
从兜里摸出来一块录音机，琼道尔笑着在无衣面前晃了晃，放到桌上，然后按动播放按钮。
“听完它，你们会想听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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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距离结界成型只差临门一脚。”红桃Q的声音。
“……是吗，还差多少。”琼道尔的声音。
“不是都说了吗，只要给出最后的结界素材，一切就都完成了。”
“…………”
“喂，说话啊你，最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遇到这种事都不吭声？”
“有必要吗。”
“怎么就没必要了，我弄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明明可以把结界用另一种方式完成，却偏偏要等到现在？我甚至怀疑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所以你就去找了源无衣，是么。”
“…………”良久的沉默。
之后，红桃Q第一个说话，语气中带着杀意，“怎么知道的。”
“没怎么，我猜的。”
“不可能，你对我隐瞒了什么？你是不是派人监视过我？”
“要是说世界上有什么人能监视红心女王，那只可能是天上的神明了吧。”
“那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行踪？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还是说……这一切从来就没有脱离过你的掌控，你一直都是那个执棋的棋手？”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
录音机里传来一阵锐器与狂风的铿锵呼啸声，片刻后，在一阵跌落声中归于平静。
“你这是背叛，茱蒂丝。”琼道尔的声音。
“背叛？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居然从你嘴里听到了这两个字？我不是在做梦吧琼道尔，你觉得你能有资格说出这种话吗！？”
“你杀了赫卡忒，你杀了弗朗西斯，你甚至杀了伊丽莎白！”
“先不论他们几个到底在我心目中能排到第几位，不论我到底有多厌恶伊丽莎白那矫揉造作，但我们都曾是从一个血池里爬出来的初代种！你能毫无顾虑地杀了他们，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杀我？”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真心与我合作。你在找机会，你在找一个机会杀了我。只要所有初代种都死了，你就能毫无顾虑地入主寂静城，你就是那无冕的真王。”
“但那些都已经没关系了，我不会再把星界力量让给任何人，我会击垮你的计划，拔除你所有的棋子，再领先你一步获得来自星界的力量！”
“而你，你将与你所看见的未来一起走向毁灭！”
“……还是说，你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呢，【枭】？”
“咔嗒。”
录音到这里结束。
五十九、三方博弈
录音戛然而止。
无衣怔怔地看着琼道尔手里的录音机，那是上世纪的古董录音机，用的是磁带，音质也远比不上现代的录音笔或是其他专业设备，但以录音带的水准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可无衣并不觉得这东西不堪入目，自己在意的是那卷磁带里刚才放出的内容，“如何，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听完。”
琼道尔依然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出让人心里窝火的话。
“…………”无衣沉默了一分多钟，视线从磁带上挪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琼道尔。”
“我不想干什么，我要做的事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
“利用危险的九阶法唤来星界力量，然后让你自己得到这足以扭转世界的能力？这就是你的想法？”
“看来文森特不仅没死还很活蹦乱跳，而且还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
初代种后退半步，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朝无衣与密瑟尔做出“请”的动作，直指屋子对面的那两张椅子，“请坐，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不需要，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椅子上装个炸弹。”
“……呵呵，信任应该是相互的，我亲爱的小密瑟尔。”
“滚，听到你嘴里吐出这句话我都想把脸给埋到地里去，别让我再听见从你嘴里叫出这种称呼。”
密瑟尔毫不掩饰她对琼道尔的厌恶与仇恨，每一句话都带着火药味，跟前几天她与红桃Q对话时一模一样。
没有坐到椅子上的无衣绕到办公桌前，手里握着从桌上拿到手的半自动手枪，用纸巾擦去枪口的血迹，上膛，抬枪指向琼道尔眉心。
密瑟尔愣了一秒，迅速跑到无衣身边，疑惑地看着他，“无衣？你这样太危险了，这混蛋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夺下你的枪，然后用这里面的子弹往你脑门上来一发，是吗。”
“你闭嘴！我现在就可以干掉你，就算你用上你的时停抗性我也能把你像渣滓一般碾碎！”
“真是双标的对话方式啊，”琼道尔笑着说道，“对我这个与你相处数百年的叔父口出狂言，对你身边那个相识不到一年的小情人就唯唯诺诺，这就是血誓的力量吗。”
“还是说，这就是名为‘爱情’的力量？”
“你——”
无衣用眼神劝住了密瑟尔，随后直视面前这被自己用手枪指住脑袋的初代种。
曾经与琼道尔对话时大多是在手机里通话，无衣还没跟他面对面像这样谈过，比跟红桃Q见面的机会还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一路上的对手明明都是初代种，可除了伊丽莎白以外每个初代种都只跟自己见过一两次面，只知道他们是密瑟尔的仇人，哪有了解过他们呢。
要如何跟这些有着数千上万年悠久寿命的活化石对话，又要怎么了解他们的弱点并作出相应的对策？
“…………”
无衣默默地放下手枪，大拇指锁住枪机，与密瑟尔一同后退两步与琼道尔拉开到安全距离，随后，无衣说道，“刚才那录音带，是真的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证明真伪？”
“当然，我不会听信你和红桃Q之间任何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我之所以答应她除掉你在申城的属下，是因为我要把你从幕后逼出来。”
“……看来你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很成功。”
琼道尔摊手，“我不仅来了，我还带来了对你十分有利的情报。这个录音机是我四十年前在金山城买的，他只有录音和重放的功能，并不能把一卷磁带给变成白磁带。”
“也许你觉得我是在骗你，我现在的置信度非常差，但我一直以来告诉你的都是真实情报，难道不是吗。”
“以前的真实情报，并不代表你这次就一定说的是实话。”无衣反驳，“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如果你没法证明你说的是实话，那就有可能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