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谈兴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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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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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香辛料和鲫鱼汤（完）
一锅汤。
整条鲫鱼完好无损，微微弯曲在砂锅里，好像保持着跃出水面的姿势，而漂浮在旁边的葱段儿就是荡漾的芦苇。
单从摆盘上讲，鲫鱼汤能变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疑惑再次回到了叶山亮的脑海中。
在他看来，罗真的料理除了在一开始揭盖时候的惊艳，实在太普通，甚至有点儿平淡。
它真能抗衡秋鲭鱼刺身吗？
这种连一招都过不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叶山亮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罗真却已经行动了起来。
他将装汤的白色小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勺子把每个碗盛满，而后示意众人品尝。
“尝尝看吧~”他说道，“精华已经全在汤水里面了。”
众人纷纷拿起汤碗。
叶山亮低下头，按照以往的习惯抽了抽鼻子，立即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
砂仁、莳萝、荜菝、辣椒、胡椒……
甜味来自哪里？
第一次，叶山亮竟然对自己的鼻子产生了动摇，但很快就摇摇头——
对于“神之鼻”来说，嗅觉要比视觉可信。
他潜下心来，又闻了闻，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茗荷！”
茗荷是霓虹特产的一种姜，跟普通的姜相比，味道更细致、没有姜刺激的辣味儿且带有微甜。
它仅在夏季与秋季盛产，而秋季的茗荷恰好在九月发芽，体积非常大。
这是因为在夏天时，气温炎热，茗荷会在其根部储存养分，所以到了秋季，它的根部变得粗大，并含有大量的养分，甜味更重。
罗真点点头：“没错，我刚才下的姜就是茗荷。”
果然如此。
叶山亮小得意，但又疑惑这么做的原因。
只可惜，这个问题不能用鼻子解决，只能用舌头来品尝了。
他用瓷勺舀起满满的一勺，吹凉后一口喝下。
其他人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鱼汤的温度还比较烫，刺激着舌头，让千反田稍微“嘶……”了一声，发出轻微的低吟。
然后，她就发现碗竟然空了。
完全是在不知不觉间，汤就尽数落入了肚子，脑袋则是空白一片。
另一边的绘里奈更加惊讶，因为太过敏锐，每当“神之舌”品尝料理，总会看到旁人无法看到的画面。
这便是所谓的“通感”，也就是五感间的相互影响。
可是，这一碗鲫鱼汤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画面。
能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
调和。
相比起叶山亮用到的多香果，罗真的混合香料如同雁过无声，悄悄摸摸地刺激着食欲。
绘里奈怔了几秒钟，再舀起一勺鱼汤喝掉。
继续懵逼脸。
罗真在一旁看得想笑，忍不住提醒：“绘里，别再发挥你的特异功能了，就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厨师。”
绘里奈狠狠地瞪眼：“那不是特异功能。”
“是是是……”
“不服？”
“服，当然服。”
“哼——”
绘里奈表面高傲，其实口嫌体正直。
她闭上眼，以食客的身份品尝。
砂仁的厚重、莳萝的清新、辣椒的刺激、荜菝的辣、胡椒的辛……
这些全都混合在一起，编织成了美妙的协奏曲。
而让它们“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则是茗荷的微甜，将那些更浓醇的香辛料完全调和、驾驭住了。
现在，味蕾终于正常了。
除了和高段位的厨师比试，“神之舌”从来没有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
“你已经完全超过我了。”绘里奈低声道。
“绘里……”罗真挠了挠头。
“在实地见习之前，爷爷曾经去过一次一二，品尝了你的料理，他跟我描述的时候，用了‘炉火纯青’这样的词，当时我还不信，真够可笑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不熟悉霓虹的食材，我在以前和你的比试中不会输一场。”
“……”
“……”
铁胆火车侠给老娘爪巴啊！
绘里奈恶狠狠地想着，又想盛一碗鱼汤，结果却发现砂锅已经空了。
是叶山干的好事儿。
他刚才喝第一口的时候，喉头艰难地嚅动，只是轻描淡写地品尝，而后眼里的自信之色瞬间崩塌。
尝不出香辛料，但就是想吃！
这货干脆弃勺子不顾，用嘴唇对着碗沿，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往下灌。
按照这么个喝法，不出两分钟，一锅汤就没了。
胃袋暖洋洋的。
喝下鲜鱼汤的同时，就好似被初秋的暖阳紧紧裹住，让叶山亮忍不住想脱下制服外套。
然而，当他伸手摸向衣袖时，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夏季校服。
“好喝吗？”罗真问道。
“嗯……”叶山亮点点头，“我都想脱光衣服去游泳了。”
“印度不是号称‘南亚次大陆’吗，你会游泳？”
“……”
“……”
久久的寂静。
叶山亮想捉住罗真爆捶一顿，但硬生生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印度有圣河恒……喂……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什么鬼啊？”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人家的信仰开玩笑。
虽然在吃饭的时候想到恒河的种种传闻会影响食欲，但罗真还是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摆摆手，岔开话题：“我想，这场比试的胜负，已经分了吧？”
叶山亮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这锅鱼汤中，他吃不出任何香辛料的“味道”，准确地讲，应该是香辛料的剂量、结构，让人看不明白，但又完美地融合在鱼汤中。
现在仔细回味的话，眼前就好似有着散不去的迷雾。
而且，看绘里奈的表情，“神之舌”应该也是同样的观感。
这么想着，叶山亮扫了眼桌子，发现自己做的秋鲭鱼刺身还剩下90%，而作为自己的厨师都不想再吃了。
可见，自己输得多么彻底。
但无论如何，厨师必须要知道输在哪儿，这样才能进步。
抱着这个想法，他先是在嘴里含了一块冰，这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送入口中。
无比突兀！
叶山亮露出纠结的表情。
绘里奈不由得好奇，也有样学样地操作，吃了一口生鱼片。
瞬间，她露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才把食物艰难地咽下去。
“没什么好说的了。”绘里奈说道。
“绘里奈大人。”绯沙子说道，“这道鲫鱼汤让我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