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当他把脸转向平日里最熟稔的山提诺，山提诺的脸上无悲无喜，像一位美国国内顶尖的墨裔明星看待游水偷渡过来的墨西哥农民般，他不可能给特瑞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肩负起在家族里属于自己的责任。
嫂子小康捂住鼻子，那神情有无奈，也许她想起自己的往事。
切诺比奥叔公的眼睛就更可怕了，直勾勾的。
一圈看下来，特瑞只觉得四面八方无形的压力逼来，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对着长兄伸出手指，索托将指环给他套稳，接着搂住他的肩，额头贴在他的额前，说：“别紧张，你依然可以拥有快乐自由的大学生活，只不过预定好未来的工作而已，有时候你想想，也就那么回事，你毕业了奋斗十年二十年，还是坐到弗拉门戈制药公司执行官这样的位置。”
“哥哥，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拉丁流行歌手。”特瑞咬着牙，怯生生地对索托说。
索托和山提诺都笑起来。
“你随便出专辑，想怎么做音乐就怎么做音乐，不用看制作人的脸色，反过来是制作人看你的脸色，相信我，你会爱上这样的感觉。”索托解释完后，就用手背拍了拍特瑞的胸膛。
接着索托看了小康眼，意思是“让我去劝赛琳娜吧”，便推开门走出去。
在他的身后，叔公也难得柔情地抱住特瑞，抚摸着他的脑袋。
水晶大教堂几层高的大厅里，宾客们见到卡德纳参议员，都端着杯子想来碰杯敬酒，但却都被索托微笑着挥手婉拒，他走出来，穿过草地，看见赛琳娜还坐在长椅上，盯着面前慢慢响着音乐的冰淇淋车发呆。
“可以坐下吗？”索托站在长椅边，问妹妹。
“这是你卡德纳先生的天然权利，我可没像某人那么霸道。”赛琳娜看了他眼，说。
可哥哥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走到街边，买了个冰淇淋，递给了赛琳娜。
“如果人生轨迹不是现在这样的话，这时候的我应该就住在对面。”当冰淇淋车开过去后，索托叉着手，对着街那头一家很板正的美国中产二层楼宅说，“绿草坪，小小的泳池，堆满落叶的后院，有个儿童秋千在那里，每天都能过去趟冰淇淋车，家里养着两只猫两只狗还有三个孩子，我们给孩子挖坑，在里面埋进时间胶囊，等他们成年后再拿出来……”
“哥哥，你的记忆力完全混乱了？把斯威夫特小姐和斯蒂文森小姐的事都混在一起说。”赛琳娜举着冰淇淋，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打断了有些尴尬的索托。
这个小康，看起来平日里把自己知道的过往，全都告诉了赛琳娜。
“这，只是一种文学化的说辞。”索托搓着手，“哦，对了。这个给你，算是我的歉意。”他给了赛琳娜一个信封。
赛琳娜扬了扬冰淇淋。
索托便替妹妹把信封给拆开，是个邀请函，“雪莉主办的晚会，你这个席位是我特意让她给你留的。”
“所以这代表什么？又来弥补你的愧疚？”
“皮尔斯.布鲁斯南会出席这场宴会。”索托指了指邀请函的背面，告诉顿时瞪大眼睛的妹妹。
果然邀请函的背面，是《今夜娱乐》的LOGO，而后介绍了晚宴最闪眼的一批嘉宾，当中就有去年因主演NBC浪漫侦探剧《雷明顿.斯蒂尔》而声名鹊起的布鲁斯南，那时布鲁斯南的风头正当时，帅得恨不得要被抓进监狱里的程度，连《华盛顿邮报》都撰文称“他应该接替罗杰.摩尔，穿上燕尾服，成为新一代詹姆斯.邦德的扮演者。”
美国甜心萨曼莎.史密斯还专程给电影制作公司写信，对邮报的这个判断做出肯定，她可是标准的007小迷妹。
“萨曼莎也会出席这个晚宴，到时她坐在布鲁斯南的左边，而你，坐在布鲁斯南的右边……”
看着邀请函，满心小鹿乱撞的赛琳娜几乎都快要无法呼吸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我，我是说，你能搞到这样的邀请函还有席位真的是不容易……”赛琳娜结结巴巴地说。
“我觉得花区区五万美元给慈善会，安排卡德纳家的妹妹靠在偶像边上近距离接触还是值得的，来吧，赛琳娜，去参加这场宴会，别整天像个辛迪瑞亚那样，穿件漂亮的晚礼服，绽放出你的光彩，你想当新闻记者？那你就把布鲁斯南先生当作第一个采访的对象，笑着去尽情问他，了解你任何想要了解的问题。”索托鼓励妹妹说。
“可是你不是不准我当新闻记者的嘛！？”
“你去读计算机，和当新闻记者有什么可矛盾的，你当记者不就是为了采访布鲁斯南的吗？”索托喊起来。
赛琳娜这下真的笑出声来。
“我终于也到了这样的年龄，絮絮叨叨安排弟弟妹妹的前途，还要遭受他们误会和反抗的年龄……”这时索托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屋檐角，心里想起了去世的教父，理解了他当初的选择。
赛琳娜看着他，吃了口冰淇淋，就低声问：“监狱的产业就那样诱人？我意思是，哥哥你已经是国会的参议员，为什么还要经营这种争议很大的产业呢？”
“这世界上的路有很多条，像蛛网那样，可是有时候能让我们每个人走的路就那么一两条，爱尔兰人当年来美国做什么？给教会挖墓坑，给老板修铁路。意大利人当年来美国又做什么？卖朝鲜蓟和橄榄油。当年爸爸从墨西哥来美国做什么？当农场工，自己种橘子树，自己盖木屋刷漆，从黑帮那里贷款还债，抚养我们几个长大。我坐牢，又靠干私人监狱发了财，这就是我的路，你可以鄙夷可以诧异，可我真的是靠这个登顶的，也正是我管理那成千上万穿着赭红色囚衣的家伙，在他们身上赚钱，你才有了近距离和布鲁斯南共进晚餐的机会，你要问我后悔不后悔，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后悔，我被迫舍弃了许多，可也得到了许多，大概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我要替我们伟大的美利坚承担的使命，何为与生俱来，这便是。”
“那蒙多呢？”妹妹轻声问。
“他只是走完了自己的路。”索托的眼睛再次转向前方，“而我，则要继续走下去，如果美国需要我把整个国家都变成监狱，那我也义不容辞。”
“也许，我能理解你。”赛琳娜这下以种从容的姿态靠在椅子上，胳膊肘也亲昵地靠在索托的左肩。
《今夜娱乐》的晚宴上，当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布鲁斯南一双眼睛微微笑着，很礼貌地和赛琳娜握手时，赛琳娜几乎都要激动地晕厥过去。
没几天，洛杉矶蒙特贝罗市公园的墓地，蒙多的葬礼如期举行，穿着素雅黑色的宾客鸦鸦地站了一大片，一位洛杉矶市议员，一位墨西哥蒂华纳副市长，一位瘸帮领袖雷蒙德，还有位是古兹曼，扛起了蒙多的棺木，几名墨裔的挖坑工人在墓坑边，扬着铁锹。
树荫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辆林肯车在那里，几位特勤人员不苟言笑，环绕四面，组成道“空气墙”，林肯的后车窗半下，戴着墨镜的索托静静地坐在里面，远望着这场葬礼。
蒂华纳市长也是蒙多的岳父达莱西奥走了过来，不断拿着手帕擦着汗珠。
“这些日子辛苦你。”索托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很诚恳。
“你的教母很伤心。”
“能不伤心吗？死的是她的亲弟弟。”
“只能靠你出面弹压维持秩序了。”蒙多岳父再次提起这话题，“没法子，你和我都不是为单独的自己而活着的人。”
“这点你放心，我就是做这个的。”
毕竟，索托的产业牵连到多少人啊！
囚犯、惩教工会、联邦监狱工业局、租赁监狱人力的各大公司企业、警察局、治安官、华尔街的投资银行、美墨两国的黑帮……他每在囚徒上赚一美元，都得要分成一百美分，每一分钱都有自己的去处。
现在蒙多大部分的产业也得叫他来继承。
“杀死蒙多的凶手？”达莱西奥市长擦着脖子。
这位岳父不但要为女婿复仇，更要给手下那群黑帮个交代，不然威信就会动摇。
“这不是你们的力量所能复仇的，也交给我好了。”说完，索托对蒂华纳市长点点头。
达莱西奥市长也报以点头，表示相信索托的承诺。
车窗无声无息地升了上去，索托的脸部表情已看不到，只留下纯黑色的窗户倒映着枝叶的影，没两秒钟这辆豪车就开走了。
其后数年，联邦禁药管制署开始介入清缴阿富汗的阿片种植行业，其FAST小组一改以往只拦截禁药或查抄账户的习惯，开始残忍地定点清除那些在白沙瓦训练营里坐等援助上门的圣战者头目，最后圣战者七大党派山头是无一幸免，要么被FAST小组潜入刺杀，要么死于马苏德武装的突袭，还有的更为讽刺——被在喀布尔莫名其妙又活过来的阿富汗人民民主党政权的秘密警察处决掉了。
“你是不是疯了？白沙瓦的那批人是我们要援助的对象，他们在，美国在阿富汗的势力就能存在。”索托的行为，让查理.威尔逊大为困惑。
“我在帮你和CIA灭口，你们根本找不到比禁药管制署更好的清道夫，这样黑色支票簿才永远不会出现在参众两院的情报委员会调查卷宗里。”索托振振有词。
对此，威尔逊议员也无可奈何。
遥控执掌白宫禁药政策办公室和禁药管制署的卡德纳参议员，而今的权力甚至要远超当年FBI的埃德加.胡佛，别说自己，就是布什总统也得仰仗他的支持，才能把禁药战争持续下去。
威尔逊议员还从别的途径调查到，索托为此还和苏联新成立的“苏联情报安全局”互相策应起来，一道打击白沙瓦的圣战者头目。
苏联情报安全局的干员们动起手来更粗犷些，他们用雌鹿直升机甚至是新服役的苏27战斗机来办事。
“干掉那些自称真正苏维埃党员的激进左翼分子，他们其实比美国人更希望干垮苏联；
加快与中国和欧洲的缓和，全力守住高加索和中亚的地盘；
尽快完成工业转型；
不惜一切代价从欧洲和日本走私微电子技术；
别害怕我们的虚张声势，沉着应付就行；
别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的，你走到这步，也该知道，你该站出来，用强腕来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国家，你就是昭昭天命之人。”在某次或许和娜斯佳的秘密通话里，索托在陈述了两国打击极端分子的合作事宜后，便告诉了娜斯佳这些话。
“你意思是以后我俩会是敌人？”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这没什么可怕的，娜斯佳。当你和面前的敌人都足够强大时，这世界就没什么力量能把你打倒。”索托很坦率地说。
“你会想到我俩的万尼亚吗？”
“别对万尼亚说我是他的父亲，美国帮不了你们任何人，万尼亚也不能认贼作父。”（明天一章完本）
第58章 我真的会把监狱修上月球
在布什总统首个任期临近末尾的一天里，白宫大院中的艾森豪威尔行政办公楼的某个隐蔽办公室内，乔治.布什会见了两位国会议员，索托.卡德纳和柯克.科考莱恩。
各位美国总统的办公习惯不太相同，有的喜欢在标志性的椭圆办公室里做事，有的则仅仅将其看作礼仪式地点，而更喜欢在这座行政办公楼里呆着，在这他能和自己的政府人员接触得更为紧密。
布什总统在此也有间“密室”，两扇高拱形的“行政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和皮椅，布什就坐在那里，对面是靠墙的沙发，还有边几和茶几，靠窗的区域还摆着张休闲餐桌。
“克莱斯勒罢工到底是怎么回事？”布什总统有些气愤，他没想到这事到临近尾声时还会发生意外。
“那群高层管理对并购的补偿不满意，所以他们联合起来抵制法国PSA集团的收购。”柯克回答。
意思是不是我不愿意卖掉，我和总裁执行官都要把克莱斯勒在欧洲长期亏损的业务给打包卖掉，不然它只会拖累整家公司。但克莱斯勒欧洲分部的高层们却想要政府和国会给它提供个新的“大血包”：国会提供贷款担保，政府和银行掏个十亿美元来，继续给克莱斯勒输血。
“砍掉，必须砍掉。”布什绷着脸，颇有对尼加拉瓜和巴拿马“炸掉，必须炸掉”的气势。
“欧洲分部和本土总部的高层是互相勾结的，他们就是要您长期给他们输血，他们就是躯体内的肿瘤，把血和营养统统侵吞干净，再拿一点点出来收买工会，等到局势实在撑不下去后，再精心包装出一桩破产案来，最后是政府和纳税人埋单，高层们吃得肚皮滚圆，各散东西，像吸血虫那样去寻找下个下家。”索托给出了解释。
“如果我不同意继续贷款呢？”
“那高层和工会会鼓动罢工，会把票投给您的对头。”
“你俩帮我。”布什要求。
如果爆发罢工的话，那可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但会影响总统的连任，甚至还会贯穿他的下个任期。
“柯克有个要求。”索托趁机说。
布什点头，意思是都可以交换。
“让CIA给亚美尼亚复国运动提供些经费，让这群战士能在高原里站稳脚跟。”
毕竟柯克.科考莱恩议员从政前是亚美尼亚裔大亨，他想看到母国独立，也是复国运动最大的金主。
“巴基斯坦呢？”
“事实证明，我们给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和阿富汗圣战者的数亿美元全没有用，早该断掉援助。乔治，我觉得可以定下来，我们帮你摆平克莱斯勒，你帮柯克摆平亚美尼亚。”索托言简意赅。
“那柯克又要欠你什么人情？”布什问索托。
索托笑而不语。
三人互相握手，达成密约。
临行前，布什总统多问了索托一句：“我能在任期结束时见到苏联崩溃，领导美国取得冷战胜利吗？”
总统似乎是想要得到某种承诺和支持。
站在拱形行政门前，索托回头，双手竖起拇指抬在胸前，比划两下，给总统来了个大大的“没问题”的手势。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爱丽丝从衣帽间走过来，喊到日本大成建筑公司的案子已进入美国司法部审议程序，这起诉讼将对你不利。
“大成……狗叫得太厉害，那就给狗扔块肉骨头，把巴拿马城被摧毁的金融区重建工程让给它，叫它闭嘴。”索托把西服脱下，咻一下扔在衣服架上。
“这次怕是涉及到日本某些公司偷卖核心机密给苏联的事。”爱丽丝的话让索托一惊，只见她翻开整理好的卷宗内某页，倒着递到索托的眼前，接着说，“大成公司威胁田中首相说，它掌握日本官方和某些公司合作，将高端机床还有芯片卖给苏联的事，如果不满足它的要求，它可不会就拿到些许补偿就能满足的，它准备把东西交给东京地方检察院，将官商勾结的黑幕全都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