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你妹妹，你妹妹，我告诉你，她死定了。”索托咬牙切齿，冲着面无人色的大卫竖起手指，发誓道，“说说看，AVA怎么会和路氏石油公司扯上关系的？”
“因为有用地协议啊，蒙特雷县这里有公司所属最大的炼油厂，所以我的哥哥查尔斯和AVA属于军事同盟的关系。”大卫回答说。
“这叫我还怎么去萨利纳斯市？”没有了车的索托，愤怒地大呼不已。
农联的罢工者到傍晚时，已完全堵住AVA大楼下山的道路，和保安队伍遥相对峙，在道路上面设置了纠察线，不允许大楼的人随意出入。
可罢工者只能封住陆路，却管不住天上。
一架蓝白色的民用直升机，上面涂着路氏公司的徽章，嗡嗡嗡地越过圣卢西亚山脉的巅峰，最初只是个圆点大小，迅速地越来越近，而后飞过罢工者的宿营地、教堂指挥所，还有停车场和纠察线，畅通无阻，最终降落在AVA大楼楼顶的停机坪上。
机舱里，走下个身材颀长精瘦，穿着黑色西服，头发赤金色，典型白人精英模样的男子。
他便是大卫和卡米娅的哥哥，也是路氏公司的总裁查尔斯。
停机坪，葡萄种植协会的诸位有钱的会员，大部分是种植园主，还有些是经销商，排成了两列欢迎的队伍，尽头处，刚刚出了气，压碎了索托的小车的卡米娅也背着手立在那。
查尔斯依次和他们握手，接着众星拱月般地走入到大楼会议室里，便问：“是先要准备和他们谈判的吗？”
“是的。先看看这群劳工要提出什么条件。”AVA会长塔伯特说。
“我只是个受邀来助战的同盟者而已，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谈判的底线在哪里呢？”查尔斯整了整西服，坐在椅子上继续问到。
AVA的诸多会员们，互相间简短地聊了聊，最后由塔伯特报出来：
“时薪涨到1.5美元，这就是极限。”
第10章 反罢工同盟
转椅上的查尔斯，稍微计算了下，“农联要求的时薪则是1.8美元，另外如果葡萄采摘工得到这样的待遇标准，其他工种的劳工肯定是会跟进的，萨利纳斯河谷里，服务于类似你们AVA协会的劳工总数差不多是五万人吧……以采摘季两个月每名劳工每日工作十二小时为限，我们不难算出因涨薪而损失掉的数额，嗯，如果薪资按照你们的要求，从1.4涨到1.5的话，你们的损失大约是360万美金，若是按照农联的要求涨到1.8的话，你们的损失也很容易计算出来，是1440万美金。”
“怕是还不止于此，UFW要在河谷里建起长效工会，并签署长达五年的用工合同，那五年下来，我们将损失差不多七千万美金，这还是建立在这五年内UFW不会要求涨薪的前提上。”塔伯特会长唉声叹气。
其余会员们也都很生气，觉得劳工组织正从他们家里成捆成扎地抢走钞票。
会议室朝西南，落地的大窗户边，查尔斯起身走到那，妹妹卡米娅递送来一只望远镜，查尔斯说声谢谢，举起来略微观察了下：
大楼正西往下的道路，被好几百名罢工者给堵塞，他们设下第一道纠察线，和大楼警戒线互相对峙；越过中央公路，是农联的宿营地和指挥所，往更西南处去，则是圣卢西亚高原山麓的特等葡萄园，另外群罢工者在葡萄园通往中央公路的各个路口，同样设下了纠察线，不允许任何货车通过；据说，但查尔斯的望远镜是望不到的，那就是萨利纳斯河谷的入口处高速公路，也被一支罢工纠察队给封住，原本全美卡车兄弟会的先遣队抢先在那设下道反罢工的纠察线，目的是让外界的罢工支援者进不来，可却被一名叫索托的墨裔大学生给破坏掉了，四辆重型卡车油箱全被砸穿，原地趴窝瘫痪。
查尔斯嘴角发出了轻微的“啧”声，放下望远镜，迎着玻璃窗透来的阳光，眯着蓝色的眼睛，“看来，不得不经历场恶战了。”
听到这，卡米娅的眼睛则透出好斗的焰火，尤其是她俯瞰农联停车场内被自己碾碎的十多辆敌人车辆，尤其是那个如碎掉的鸡蛋壳般的雪佛兰斑羚，心中更是涌起了战意和快感。
“必须让农联铩羽而归，否则火很快会再度烧到路氏公司在蒙特雷县的炼油厂的，还记得两年前吗？厂里的工人也是叫嚷着要组建工会要涨薪，蒙特雷县的劳联渗入进来担任了罢工指导，但我们不为所动，最终挫败了罢工，绝不可再让这样的事端死灰复燃。美国企业不需要工会！美国企业应该遵奉自由雇佣的精神，这是根本理念之争，这也是我作为盟友站在你们AVA身边的根本原因。”
“下面该怎么办，查尔斯.路德维希先生？”整个AVA协会在得到这位的首肯后，士气略微振奋了点。
现在已是进不能退不可的局面了，如果罢工持续下去，那么所有的葡萄都将颗粒无收，鲜食葡萄自不必说，附加值极高的葡萄酒酿造也无从谈起，这损失可就没法计量啦；可是，若是答应农联的条件，损失也极其巨大。
大家心底，都在急速地算账，既然都是损失，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们相信，对面农联也是一样。
毕竟罢工就是资方和劳方互相对着放血的过程，胜负就看谁血厚了。
“要我说，这件事很简单，驾驶石油十字军号，搭载持枪的保安，直接冲到敌人指挥所，破墙而入，把他们的头头脑脑全都俘虏，这场罢工就树倒猢狲散了。”卡米娅的战术非常爽直。
查尔斯看着妹妹，叹口气，低声说句你以为这是在什么国家？越南吗？动用武力是最迫不得已的下策。
“给我要电话，卡车兄弟会的加州分部号码。”当别人摁好按键，毕恭毕敬举起话筒后，查尔斯迈着模特般的步伐，潇洒帅气地走到长椭圆形的会议桌边，接过来，一群人哗啦哗啦地跟在他身后，不敢作声，“对，是我，查尔斯.路德维希，嘿，鲍勃，你应该不会忘记和路氏公司愉快合作的经历，我们公司出产的油品全都是由你们来负责运输的，对，是的，萨利纳斯河谷有麻烦，AVA协会同样是你我的老朋友，所以我们需要你更大的支援，得携起手来迈过这道难关……别忘记，工会们间都是同气连枝的，UFW得逞的话，OCAW（石油化工和原子能工人工会）或者其他的什么工会都会闻风而动，像狼一样，扑在我们的血肉上撕咬，我们被咬得只剩骨架后，你们兄弟会也将利益大损……”
那边加州卡车兄弟会会长鲍勃.柏乐曼很显然是答应了查尔斯的劝说，他决心要发力了，毕竟在萨利纳斯河谷入口处四辆卡车被搞“瘫痪”是整个兄弟会的耻辱，不得不洗雪。
“不用着急，这里不单单需要卡车，还需要大批的自由的葡萄采摘工，所以等我电话。”查尔斯嘴角露出丝笑。
接着他挂了电话，转向会议室里所有人，“如果葡萄园采摘工只要每小时1.2美金的薪水，你们会如何？”
“我们会乐到发疯。”塔伯特的回答引起一片由衷赞同，可会长又表达了忧虑，“但农联已和旧金山、洛杉矶周边的所有县劳工都通过气，他们是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价钱的……”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找美国的拉丁裔劳工呢！”查尔斯说，“现在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原汁原味的墨西哥非法移民滞留在边境城镇，渴望得到份饱腹工作的，不要求任何待遇条件的湿背佬比比皆是，像蒲公英洒满了洛杉矶到圣迭戈的荒漠或公路边，别说1.2美元一小时了，就算你开1美元都有数不清的人抢着做，而你要额外支付的，不过是张3美元的抵达蒙特雷县的火车站票罢了。用剪子剪下葡萄串，放入到箱子里，别说是湿背佬，就连猴子都能做。”
查尔斯的话激起一片赞同，AVA协会当即就派出两名代表，乘坐路德维希石油公司的那架直升机，飞往美墨边境去了！
第11章 勒索罪
当那架蓝白色的直升机从AVA大楼上腾空而起时，下面的罢工指挥所里，韦尔塔和马奥尼神甫都觉得资方是在出招。
这时，萨利纳斯市里，农联的另外位领袖伊利翁特打来电话，告诉大家：“我已完成了我的使命。”
守在电话机边的大伙儿都欢呼起来。
伊利翁特继续说到：“我先前已找过UCSF（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科研所，并给他们展示了样本，他们在仔细认真地检测过后也出具了具备法律效力的鉴定书，没错，无论是圣卢西亚的AVA协会，还是河谷里的生菜农场公司，它们在葡萄和蔬菜种植中都喷洒了大量的杀虫剂，远远超过了国家新定的环保标准，以UCSF的权威性，完全不会有人怀疑，所以我把鉴定书和抵制萨利纳斯河谷的诸种植公司的文宣印制在了一起，准备在各大城市的集市和公共场所张贴，这起码会给他们带来三分之二销售额的损失。”
“让他们跌落到谷底，再加上设置纠察线封锁的三分之一损失，它们不接受农联的条件，就等着完蛋。”马奥尼神甫兴奋地接过话头。
“所以听好，我需要一批纠察员来帮我传发印刷品，最好是熟悉城市生活的大学生，不要不识字的劳工。另外韦尔塔，为了避免彻底和资方撕破脸，不可收拾，我们应该不应该先以此要要挟，逼迫资方在谈判桌上接受我们的条件，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的话，我再行动，把抵制的印刷品给散发出去？”
“你的想法一点都没错，伊利翁特，我们以你为傲。”韦尔塔答复说。
而后，韦尔塔缠上了纱巾，决意与神甫肩并肩，前往对面的AVA大楼，开启第一轮劳资谈判。
“索托很抱歉你的车子没了，所以现在你是和我们去谈判，还是应伊利翁特的‘征召’去萨利纳斯市为他当纠察宣传员？”
“等等，按伊利翁特刚才所说的，你们用这个去谈判，会不会有危险？别太相信那群雇主，我来的时候就遭过青骑士的追打，然后我的车又被暴力碾得稀烂，他们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尤其是这种关乎命脉根底的斗争。”
“可是战争脱离不了外交的。”韦尔塔想了想，就说那马奥尼神甫留下，“你和索托一道，如果对面狗急跳墙，你们继续领导罢工，直到对方屈服为止。”
五十分钟后，事态果然如索托所料。
穿过纠察线的韦尔塔，面无惧色，对持枪迎过来的保安说，我是代表劳方来谈判的。
于是几名保安把她带到AVA大楼顶层会议室，在那一群协会雇主老板，也包括路氏公司的查尔斯，都在那里等待着。
韦尔塔说话很简洁，转述了伊利翁特的话，并说不要你们协会彻底名誉扫地的话，那就尽快答应劳方条件，签署合同，这样罢工便能即刻结束，你们也可以及时止损。
谈到过量使用杀虫剂的话题，AVA协会会长，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塔伯特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和查尔斯互望了下，就对韦尔塔说出了威胁性话语：“女士，我必须指出，你这是在造谣，在破坏AVA的名誉，已经属于勒索敲诈的罪行了。”
“这不是勒索，这是事实，也是我们要求为你们工作的劳工都要得到医疗体检的原因。”韦尔塔凛然回答。
“不，这就是勒索！”塔伯特气得用手指着韦尔塔，“我现在就起诉到蒙特雷县法院。”
“别忘记，我们农联也有律师，想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
“不，不是打官司，女士，我们认为您和您的同伙可能已在进行对AVA产品信誉的实质性诽谤损害活动，所以我们的想法是打电话叫警察来拘捕你，随后你可以在法庭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当一名协会成员走过来，俯身对塔伯特和查尔斯嘀咕些什么后，查尔斯果断地说到。
“你们无权这样做……”韦尔塔还没抗议完，保安就把她给抓住，“放手，你们是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不不不，女士，在警察来前，你必须一直呆在这里。”塔伯特蛮横地咆哮道。
接着，保安将韦尔塔推搡到旁边的一间杂物室里，再关上门，并扭上了锁。
韦尔塔愤怒地拍打着门，可却没有反应，“你们会后悔并为之付出代价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按捺不住的罢工者们，便潮水般涌过自己设置的AVA大楼纠察线，逼近了保安警戒线，为首的马奥尼神甫举起喇叭，“交还韦尔塔女士，坦白谈判结果！”
千百人跟着神甫一道振臂呼喊着。
警戒线后，十几名保安全部拔出手枪，或端着霰弹枪，严阵以待，回应说：“不允许越过蓝色线，否则我们将依法开火。”
“胆小鬼，胆小鬼！”愤怒的劳工们齐齐冲着大楼玻璃窗处，竖起中指，或大拇指朝下。
“让我们逼近蓝线，但不要越过去，就这样，他们胆敢开枪，胆敢打在我的胸膛上，那没法收场的将是他们——劳工神圣，劳工万岁！”马奥尼神甫一马当先。
这是种极限施压的办法，让拥有致命性武器的资方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直到崩溃。
这时，大楼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上片被打开，查尔斯站在那，也手持着喇叭，居高临下：“你们快些退却，雇主这边是绝对不可能就范的，更不会接受韦尔塔女士无端的勒索，我们已喊来警察，她也许会在县警局监狱里呆上半个月时间，至于谈判结果，我们愿把你们的时薪提到1.5美金，并签署三年的合同，这下大家都满意了吧？快散去，农联必须撤出河谷，以后这里也不会有工会，一切都要服从AVA协会的领导……”
整个山坡和大楼间，都是人声鼎沸，剑拔弩张。
倒是索托呆在了五旬日教堂内，守着电话机，打给了萨拉查律所。
可接电话的却是雪莉。
“律师在马林县的案件还未了结？”
“大约是这样的。”
“有很紧急的事情。”
“实在不行你和我商量吧。”
此刻，接到AVA电话的蒙特雷县法院，立刻向韦尔塔女士下了逮捕令。
第12章 EKPAH
携带逮捕令，数辆蒙特雷县警车发出呼啸，排成一道笔直的线，极速沿着公路，向萨利纳斯河谷进发！
在河谷入口，和101高速公路的交汇点，警车陆续在圣卢西亚山峰悬崖下拐了过去，而南面方向，数十辆重型卡车汇聚成一条巨龙，越过交汇路口，随即紧紧跟在警车的后面，仿佛是达成某种默契似的。
这其中，就有那被索托和大卫给弄趴窝的四辆卡车，重新得到油箱补给的司机们，个个青筋暴露，握紧方向盘，盯住前面的道路，大骂道：“河谷里的湿背佬，你们他妈的全完了，狗杂种给我等着！”
而跟在卡车车队后的，则是群叫嚣不已的“青骑士”组成的摩托车队，这次他们学了乖，携带了猎枪、左轮等武器，是卷土重来。
河谷处，农联设置的那道纠察线，没坚持到十分钟就被冲垮掉了。
因警察在前方开路，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法院逮捕令，任何抗拒阻扰的人都将顺带被绳之以法，而几十辆兄弟会的重型卡车和青骑士们则负责跟后突进，简直是势不可挡。
五旬日教堂处，索托拉着大卫.路德维希，“说快些，我们先离开河谷地。”
大卫问去哪里？
“你刚才没听见大楼上那些雇主喊的？韦尔塔女士已被扣押，面临着吃官司，我早就提醒了，唉，这群雇主为了钱，运作效率会比闪电更快，我们再呆在这将无所作为，怕是警察和反罢工的人马很快就要到来，所以我们得跳出去。”
“跳出去？”
“对，变内线战斗为外线战斗，你读过革命小册子吗？”
“对，我读过这个名词。”大卫.路德维希确实研读过相当数量的革命历史文集。
“大卫，这是什么？”就在索托别好左轮手枪，准备冲出去时，看到桌子上摆着个小小的手持电影机。
大卫摆弄几下，说这是个好东西，苏联货，EKPAH微型电影机，三镜头，机械带动，8MM的，没想到农联聘请的摄影记者还有这玩意儿，大概是来备用的。
“拿起来，这就是你的枪。”
于是大卫便抓起这EKPAH，并把其皮包也别在腰带上，两人一前一后，冲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