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我建议在公园里竖起空调发明人的纪念碑，为什么美国人都只能记得登月的宇航员？难道空调发明人的贡献不比登月宇航员要大？”小康抱怨道。
索托就问她，空调发明人叫什么名字。
小康答不出来，索托便找来本发明家百科辞典递给她。
个中缘由，怕是只有索托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高温不单单是空气的高温，更是暴利野蛮燃烧所带来的。
“我们今天赚了三十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八美元。”当日结算清楚后，路氏集团专门负责此事的内史密斯得意洋洋地打了内线电话给查尔斯。
“做得好，明天我们要赚得更多！”查尔斯言毕，看着电视屏幕里，满面愁容的女主持人站在火红一片的全州天气预报图前，说专家预测，明天旧金山的气温是华氏103度，圣何塞能可能是创历史记录的109度。
查尔斯笑了下，转过皮椅，拿起另外个话筒，“喂，我是查尔斯……对，停掉30%的发电机组，对外就说电卖去外州了……另外告诉PNM，将电力关联交易协议的信息故意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晓得这个发财的奥妙。”
结果第二天，加州的各电力公司为辅助市场提供的电力缺口支付了102万美元……更可怕的是，电力每兆瓦时的价格就像是气温表般地持续飙升，几何级的飙升。
“再这样下去，等到夏季结束后，我们的亏损将数以亿计，可以宣布破产，不，如果州府在十天内拿不出解决方案来，我们将断然采取限电措施，就是轮番在居民区里停电。”各电力公司的代表火速齐聚萨克拉门托市，向阿里托奥哭诉，也是等于在抗议威胁。
阿里托奥州长弹了弹没任何头发的光头，便问气象部门，加州什么时候来场凉爽的台风？飓风也可以。
专业人员支支吾吾地回答，起码一个月内，没有这种迹象。
“好吧，我认栽。”阿里托奥放弃了向老天爷求助的念头。
可是轮番停电的话，在这个气温里，是要死人的，也代表自己的政治生涯和声誉也会毁于一旦。
阿里托奥州长紧急召集内阁幕僚，正式讨论个严肃的话题，那就是：
“为什么我执政的上个任期，加州都没有发生电力如此短缺的问题，现在却有了？”
幕僚们开始脑筋急转弯。
答案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加州空调安的太多，比如有海藻破坏了核电站的进水阀，比如线路因长期使用而老化等等。
第2章 “跳弹”
最后，还是能源委员会主席结结巴巴告诉州长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应该是普尔帕法案带来的负面恶果。”
阿里托奥州长表示不解。
委员会主席就继续说：“应该是有人在人为制造供电的两个市场间的落差和缺口，卖空主要市场，哄抬辅助市场，操控能源买卖来牟取暴利。”
“那我们该怎么办？”
委员会主席想了又想，向州长提出三个解决方案：
上策，让联邦能源管理委员会来调查整肃；
中策，找出幕后操控电价的罪魁祸首，然后对他下跪，乞求他别再这么做了；
下策，州府承担起责任来，先动用财政来埋单，等到调查出罪魁祸首后将其绳之以法。
阿里托奥当加州州长辛辛苦苦这几年，削减财政支出，顶着咒骂又削减福利支出，攒下了几十亿的盈余，不过这些也不是现金，也没存在州府大厦的地窖里，而是重新投资到了教育、艺术和科技领域里去了，所以州府能掌握的现金也就几千万罢了。
照这个速度，怕是不够烧半个月的。
现在还有个办法，不过在大家眼里属于下下策，那就是彻底扔掉价格管制，反正也管不住了，让电价完全由市场决定，由民众消费者来承担——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能这样做。
不过一线生机，真的是属不绝如缕的。
接下来一个星期，加州的气温始终持续在华氏100度上下。
电价却已比去年同期上涨了二十倍。
这种上涨是极度恐怖的，并且不可控的，第一天上涨四倍，到第二天第三天可能就是五倍六倍十多倍。
而加州电力的实际批发价格，都涨了八倍之多！
同时加州能源委员会办公室追查不能说毫无效果，但却能说毫无头绪。
在路氏故意放出风去后，各路妖魔鬼怪：本州外州的能源巨头，还有大大小小的投机商都跳进了这个池塘里来，疯狂倒买倒卖，哄抬电价，完全不知道谁是谁，交易处的登记名称也是五花八门，有叫“胖子”的，有叫“死星”的，有叫“黑寡妇”的，有叫“跳弹”的，甚至还有叫“飞侠卡顿”和“天行者”的，一追本溯源，全是些空壳的贸易公司。
还没等能源委员会办公室查出个结果，加州的电力公司和州府财政先崩溃掉了。
虽然阿里托奥州长没公开说，可实际上电力公共服务公司已经开始拉闸限电了。
几乎就是“啪”的一声，奥兰治县的市政大楼的电灯、空调、冰箱、打印机、咖啡机、电视机瞬间全部停止了运作，热得受不了的雇员瞬间就像蚂蚁般，纷纷提着包，提前离开大楼下了班。
旧金山市的太平洋电力公司断掉了三万五千户的电力供应。
海特街的啤酒屋和酒廊一片漆黑，在此聚集开趴的同性恋群体只能走向街头，举起标语牌，汗流浃背，发泄对政府的不满。
市长黛安女士被迫在电视台里宣布全市进入1级缺电警备状态。
至于如何“警备”，女市长没法给出答案，只是说全市的各街区会轮番停电，直到电力供应恢复正常为止。
CPE则也补充了措施，如果街区不想停电的话，可以预购日内的辅助市场用电，不过价钱那是相当的不菲，二十倍的价钱，很多家庭要准备上万元来渡过整个夏天。
太平洋高地的社区委员会各家住户打去电话，要求统一认识，投票来决定是买还是不买昂贵的辅助电力。
康素爱萝.卡德纳议员太太开着银色奔驰来到委员会会议的地点，澳大利亚领事馆的楼厅，当她带着孕肚走进去后，很多同为女性的委员们都跑出来扶住她，生怕她跌倒在地。
列席的委员们，分别是议员太太、企业家太太、外交官太太、教授太太……她们的丈夫决定着国家和社会走向，她们决定着社区的走向。
委员们普遍担心的倒不是负担不起买电的价格，毕竟这笔钱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而是担心若是本社区买电的话，在这个非常时期会不会彰显旧金山市的过度的差序化呢？
富人是不愿在这样的时间里显摆的，或有显摆的嫌疑的。
差序化是把剑，悬挂在众生头顶，无论你是穷还是富。
其实康素爱萝来参会前也接到索托妈妈的电话。
贝丽卡说：“太神奇了，洛杉矶市的供电还是正常的，只有少数社区会被限电，限电时间基本也不超过四小时。”
所以贝丽卡让儿媳带着娃儿和狗，来洛杉矶“避暑”，快点坐私人飞机来。
洛杉矶市供电正常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洛杉矶水电公司由于历史原因，依旧归政府管辖，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个市政部门，而非私有公司，它没有被普尔帕法案牵着鼻子走，而是继续相对严格遵守着价格管制政策，这居然使得洛杉矶成为加州最后的壁垒。
可啼笑皆非的是，洛杉矶水电公司只保障本市的供电正常，富余下来的电，它却不拿去支援周边的县市，而也投机去了辅助市场来牟取暴利。
对了，州能源委员会办公室查到的那个“跳弹”的登记名，其实就是洛杉矶水电公司的马甲花名。
不过康素爱萝还是谢绝了婆婆的好意，只是说，得把玛塔老祖母送回去才是。
“我们不必在乎其他人的风言风语，要勇敢地买电，保证太平洋高地的供电畅通。”委员会会议上，小康细声细气地说到。
大家都看着她，觉得不太理解。
“只有我们这样的社区和家庭，才能为最终解决好电力难题提供智慧和能力，要是我们都因缺电，被热到晕头转向，或是被迫逃离这个城市去避暑的话，那就没人留守下来拯救旧金山啦。”
哎呀，小康这番话说的倒还算有道理，不愧是国会议员的太太。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需的电力也就越大。
受小康的鼓舞，本来准备去亚利桑那、蒙大拿的雪峰别墅的太太们，也都表态要留下，还要组织个专门的委员会，来督促缺电问题的解决。
第3章 大鱼脱钩
又过了几天，像旧金山太平洋高地富人区里的民居、医院、警局、学校还有其他各类建筑电力依旧充裕，但平民区彻底被抛弃了。
“很遗憾地通知所有人，因气候的不可抗力，加州炎热的天气短期内无法好转，输电网也是超负荷运转，并且彻底没有备用的电力来源，所以无论是南加州还是北加州，只能采取轮番限电的举措……不，政府和公共服务公司不应该对此负责，个人意志在美国比黄金还要珍贵，民众理应自救，像这样罕见的酷热天气并不在政府的控制范畴之内。”
人们很难理解，加州的新闻发言人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说出以上这番话的。
可唯一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加州本来的电价管制政策已彻底被市场投机的狂潮给冲垮，现在得普通消费者为高昂的电价埋单了。
居住在旧金山海特大街达三十四年的老妇人米利耶，接到了太平洋电力公司的电话，对方询问她，愿不愿意支付250美元每兆瓦时的电价。
“多少？”正在带着孙儿们在院子里喷水降暑的米利耶老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概是觉得对普通用户使用“兆瓦时”这个计量单位太大，于是公司的销售员在电话里改为了“千瓦时”，这下米利耶老奶奶一下就算出来，她要承担的电价是去年的十倍。
当米利耶抱怨说价格太高时，太平洋电力公司的销售员带着无奈语气说，就这便等于我们公司在亏本维持你们的用电，“我们公司肉眼可见的亏本数额已突破十亿美元，我们正在向联邦和州府求助，要么化解我们的债务，要么允许我们破产。”
“我现在若是拒绝交这笔钱，那你们要破产，我全家也会被热死。”
“是这样的，女士，我们很抱歉。”
“可等到夏天过去，或是电力恢复正常，我们会讨回我们多交付的电费，瞎子都能看出来，有坏蛋在搅乱电力市场——我儿子是位金融分析师，所以你们都等着上法庭吧，联邦政府和州府，还有你们这些公共服务公司！”米利耶老奶奶坚定又愤怒地说。
有很多人行动得比米利耶家还要迅速。
萨克拉门托的州长官邸已被狠狠地围攻并问候了，示威者的热情盖过了天气，他们或是自驾，或是乘坐灰狗巴士，从加州的各县各市顶着酷暑赶过来，就是要对阿里托奥州长和他的幕僚队伍扔臭鸡蛋。
“是气象武器，是旧金山还有圣何塞的那群戴啤酒瓶底眼镜的书虫发明出来的邪恶气象武器！这天气就不正常，是他们用气象武器改变了云彩和大气，他们这群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书虫，想要消灭我们，加州的农民……”中央河谷的农民在州长官邸前草坪上，把自己的皮卡和小货车排成一列，大谈城市知识分子的“气象武器”。
对面，加州各大学的学生，还有教授学者则也组成个方阵，汗流满面地用喇叭攻击，称是加州农民无限制地用水，使得加州这些年水力发电量越来越弱，水库的水位越来越低，供电缺口就是这样产生的。
各县监事会或市议会的行政雇员们，都坐在树荫下，罢工抗议为什么不发高温津贴。
而警察和消防员们也罢工了，他们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发扑灭频发的山火，而由监狱囚犯志愿组成的“消防营”也偃旗息鼓了，任由加州各地的山火蔓烧。
焦头烂额的阿里托奥州长只能向联邦能源管理委员会求援。
回电却是：“我们已经着手介入加州的电力危机，只不过需要段时间来调查和筹备。”
“他妈的。”阿里托奥知道这个委员会纯是银样镴枪头，指望不上，他这时又想起卡特总统为解决能源危机而成立的SFC（合成燃料公司），也许SFC起码可以为停转的发电机组提供新燃料。
可得到的答案是，到现在SFC的董事会还没得到一分钱的政府拨款，由于共和党议员在两院的极力阻扰，这个董事会连相关的立法程序都走不通，据说卡特总统准备直接签署行政命令来维持董事会运转。
所谓的全新的燃料公司，全新的燃料纪元，只存在于泛黄的纸面上。
阿里托奥州长只觉得绝望。
他听说已经有反对他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开始征集民众在请愿书上签名，只要签名累积到一定数量，他就有可能在任期中惨遭罢免。
“有谁能救救我……”这是此刻阿里托奥州长的唯一心声。
“是的，查尔斯，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是坐在电子计算机屏幕前，动动手指和头脑，就为路氏净赚来二千万美元，听着查尔斯，我们应该继续加仓，不搞到两亿美元决不罢手，没有钱来得比这还轻松的了！”路氏内部操控加州电价的内史密斯兴奋地向查尔斯汇报成绩。
查尔斯说很好，你辛苦了，可谁想到下一句却是：“收手吧内史密斯先生，路氏即刻从这场游戏里抽身。”
“不……查尔斯，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小玩一把而已，别陷进去，毕竟是违法的投机买卖，并且已给社会带来极大的危害。”谁料查尔斯居然谈起了“社会良心”。
可内史密斯还是没法理解，他对查尔斯说，现在好多家能源商人都加入进来，路氏不赚的话，可就白白便宜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