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美利坚 第501章

作者:幸运的苏丹

  他们仨还指示囚犯兵劫掠投降的守兵的财物。

  布须曼是被科兹洛夫上尉一枪托给砸倒的,接着上尉又踢了他几下——布须曼抱着的背包滑在地板上,洒出许多财宝——全是布须曼趁乱在宫殿各房间顺来的。

  “你他妈住手!”普里戈任大怒,抱住枪,对着科兹洛夫上尉。

  卡帕耶夫则一个箭步,压在布须曼的背包上,决不让其他人染指这些财宝。

  科兹洛夫上尉一记窝心脚,将普里戈任连人带枪给踢飞了出去。

  “咔!”下秒,科兹洛夫将手枪子弹上膛,对着光秃秃的脑袋。

  “你们要杀人灭口,要杀人灭口?”普里戈任也聪明,爬起来后,当场就乱叫起来。

  其余囚犯兵们聚集过来。

  “不,是我看你们几个不顺眼,早就不顺眼,你们不懂什么叫做同伴,你们的眼里只有同伙。”科兹洛夫上尉握紧手枪柄。

  “谁他妈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是为了同伴为了理想?别再提你们那套鬼把戏了。”普里戈任叫起来。

  “闭嘴,我叫你闭嘴!”

  “住手。”娜斯佳这时从楼梯上走下来,对科兹洛夫上尉呵斥道。

  “这里没你的事,杜欣斯基同志。”

  “她是我们的头儿,你对她得保持敬意。”普里戈任捂着中脚的胸口还不忘随时拱火。

  “我以克格勃第八局局长的身份命令你,你这是在无端攻击我的人,我知道博利亚诺夫上尉阵亡让你很伤心,但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国家安全部门里没有这群劫匪和小丑!”

  “那你要打是吧?来,打啊!在这宫殿里排来战场,让我的人和你的人再拼杀番,满脑子都是蠢血的家伙!”娜斯佳也不客气,直接拔出手枪,对着科兹洛夫上尉。

  “我希望我的战友牺牲的会有意义,仅此而已。”科兹洛夫喘着气,缓缓把自己的佩枪给收回去。

  “再过十年或二十年,讨论这个话题也不迟。”娜斯佳回答道。

  “头儿……”当娜斯佳走到普里戈任面前时,普里戈任有些惊惧。

  “把东西收起来,我当作没看到。”娜斯佳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跟着你回莫斯科,还是那句话,我害怕这个政府会灭我们的口。”

  “你们要呆在哪里?”

  “呆在乌兹别克。你得到勋章,随时都能来找我们,我们愿继续为头儿你效命。”普里戈任接着揉着心口,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中午十二点,一架又一架的伊尔76运输机,滑落在巴格拉姆机场跑道,来自白俄罗斯的103空降师仅仅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控制住喀布尔城市二十多个要害地点。

  入夜时,机场灯光大作,塔拉基和卡尔迈勒,还有追随他俩流亡海外的阿富汗“人民派”和“旗帜派”们,在片有些寂寥的掌声内,走出机舱,对着所有能看到的人群挥手。

  “敬礼!”穿着军服的娜斯佳,与所有正装的格鲁乌、克格勃们,齐刷刷地对他俩举起了手臂。

  机场站满的,全是苏联的伞兵,侧目扭脖。

  阿明和他的家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人间蒸发掉般。

  但这不代表无人关心:美国大使杜拉斯,当晚就拍了电报给白宫,大致描述了白昼里发生的一切。

第57章 战争小贩

  “外委会其他成员都到齐了吗?”华盛顿国会大厦中,索托走得是领带都快要飘起来,爱丽丝和杰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在问邓波议员这话时,头始终在低着看手表。

  “就差你了,那边(参议院)外委会的人也到了,很快就要召开联席会,确定需要成立阿富汗事务的专门委员会。”邓波伸手扶住索托的肩膀。

  “我们首要的就是要定性,定性发生在喀布尔的这场杀害主权国家总统和党政最高领导人的武装事变……”索托与邓波并肩穿过大厅的下半部分,美国著名政治家的雕塑分列两侧。

  “侵略,必然是侵略。”邓波说结果就是这个,不会有丝毫改变,无论苏联作出百般抵赖,这基本是两院外委会的共识,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

  “我们得尽快召回杜拉斯大使参加听证会,要他面向美国所有民众说出事实原委!”

  “我相信国务院已发报。”

  “国务卿马斯基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他在让几位助理国务卿筹办虚拟的美国驻伊朗大使馆。”

  “不用,说不定马上德黑兰大使馆就要重开啦!”

  索托对这个看起来很有信心。

  塔什干郊外一座风景幽美的由修道院改造的“干部食堂”内,乌兹别克的最高领导人拉希多夫正殷勤地与戎装的娜斯佳碰杯,不断说着漂亮的恭维话,盛赞她和克格勃的部队在阿富汗国际主义援助行动里所取得的成功。

  “这步漂亮地解决了CIA在喀布尔安插的最大叛徒间谍,下一步就是要肃清镇压整个阿富汗境内的极端宗教组织,最后的胜利属于苏维埃。”拉希多夫酒酣面热,举高了杯子,引着在场的乌兹别克官员们一道齐声高喊“乌拉”。

  娜斯佳也有些陶陶然。

  可她的目光在下秒就穿过拉希多夫高档手工西服的垫肩角,见到窗户外面自塔什干城区冒出的各色烟雾,它们染灰了整个天空,使得这儿的阴霾根本无法驱散。

  在拉希多夫的治理下,乌兹别克的工人、学生都被强制集中在工厂企业里疯狂加班,每天起码工作十二个小时,而到棉花收获季节,他们又一窝蜂被赶到田头,去收割棉花,装袋运上火车。

  那边,莫斯科想要乌兹别克的棉花(棉花是太重要的战略物资,它可不单单是御寒衣物的原料,更涉及到化工、军工生产的方方面面),就得忍受乌兹别克交来的大宗低劣的工业制品,这些制品要比乌兹别克棉花早很多年就属废料级别的,当然更要忍受拉希多夫和他的党羽、家族的贪污腐化为所欲为。

  一旦拉希多夫不高兴,他就会直接到莫斯科大吵大闹:“那好,来吧,你们当中有些人就是觊觎乌兹别克的财富和权势,把我废黜掉,换个人来,看他能不能玩转!”

  当然绝大部分时候,拉希多夫不会说得这样露骨,他会糖衣炮弹,或是威胁对方说“你是在伤害乌兹别克人民的感情,你侮辱了乌兹别克人民,必须要登报道歉!”

  此刻,在克格勃第八局局长的面前,拉希多夫始终在向克里姆林宫和克格勃总部表忠心,他还表示,石支队的胜利是个很好的范本,“塔拉基却是个废物,他是解决不好阿富汗内的宗教叛乱的,若是莫斯科不方便直接介入的话,可以继续大规模在乌兹别克的监狱里招兵,换皮进阿富汗平叛——我这儿的监狱多,关的反革命分子也多,还有在乌兹别克留学的好多阿富汗新青年(唾弃宗教,拥抱康米主义的)也是军官的好种子,任君调遣。”

  拉希多夫完全成了鼓吹战争的小贩。

  不难理解,他巴不得苏联和阿富汗的圣战分子打成一锅粥,一来克格勃就无暇再来调查乌兹别克的棉花贪腐案件,他还能继续在战争里利用棉花生产来自重要挟;二来他能主动向莫斯科缴血税,就像中亚和远东地区在卫国战争时所做的那般,血税交多了就能清理掉乌兹别克内部不安定的因子,“当青年没有工作没有前途也没钱结婚时,在他们形成巨大怨气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他们去战场上流血。”

  这家伙的心思,娜斯佳猜得是七七八八,可她表面却应付得很得体,回答说拉希多夫的想法,她会第一时间回去告诉安德罗波夫主席的。

  “请务必,务必这样做。”拉希多夫此言意味深长——他晓得安德罗波夫想要扳倒自己很久了,这轮就叫他吃个说不出来的哑巴亏。

  而娜斯佳现在已学会明哲保身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位乌兹别克的棉花独裁者每年都会和在莫斯科的一丘之貉分享大量赃款,她是斗不过拉希多夫的。

  故而娜斯佳不但收了拉希多夫的昂贵礼品,还特意嘱托拉希多夫,我留在塔什干的几位属下,希望你能好好照顾。

  这几乎就代表着“我们做个交换”。

  拉希多夫欣然同意,当然他不会让普里戈任三人党进入最隐秘最有油水的棉花收购和运输部门,但也大手一挥,让他们仨负责几个大棉花农场的伙食供应。

  “你处理得很好。”夜间,在招待所房间里,安德罗波夫认可了娜斯佳在庆功宴上的隐忍不发,“之前有好几任乌兹别克的克格勃调查员或加盟国部门主席都被他陷害,一个个被排挤走,被调任。”

  娜斯佳便又把拉多希夫对阿富汗事件的态度汇报了下。

  “拉希多夫现在完全是个疯子,不晓得将来他还会给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多大的危害。但现在我们暂时还离不开乌兹别克的棉花,所以等合适的时候再找他算账吧!”

  但娜斯佳却说,疯子的话有时也有正确的成分。

  安德罗波夫会意,他答应娜斯佳,克里姆林宫会考虑你的想法的,可这一切都要视阿富汗接下来的事态走向决定。

  “我们希望在伊朗出现个能纠正过去君主制长期弊端,并且让各派人民携手共进的联合政府,现在德黑兰的一切走向都让苏联感到满意……”德黑兰广播电台的招待室里,苏联至此的特使季莫菲耶夫刚准备掀开下页发言稿时,背后屏风里立刻转过来个男子,近距离对着特使的后脑连开数枪。

  苏联的特使的头盖骨当即就被掀成几片,在记者们的一片惊叫声里,身躯推倒了演讲台,倒毙在现场。

  他的夫人就坐在丈夫尸体正对面的椅子上,吓到原地抽搐。

  “谎言,全是莫斯科的谎言!他们怎么对阿富汗,就会怎么对伊朗!”刺客指着季莫菲耶夫的尸体,叫道。

第58章 伊苏决裂

  当招待室外的警卫和军人冲进来,要抓捕这刺客时,这刺客旋即又高喊声:“安拉至大!”将手枪倒转,塞入口中,砰一声,开枪自戕。

  这刺客的身份已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指着苏联特使所说的那番话。

  意思很明显:

  苏联在阿富汗靠非常手段杀死阿明,扶植塔拉基政权,那一模一样的套路,绝对会用在伊朗的头上。

  毕竟伊朗德黑兰大部分左翼组织,“人民圣战者”、“人民游击队”等都是亲苏的,自然将莫斯科当作盟主。

  刚推翻国王,刚赶走美国人,伊朗的民族感情是绝不允许苏联再来控制自己的。

  这几乎也就宣判了人民圣战者之流的死刑。

  民族可以与意识形态结合,但人类迄今为止的历史,还没有哪次让民族被意识形态凌驾超越的。

  当德黑兰一片骚动时,库姆城的大清真寺内,霍梅尼再度走向露台,对着人山人海前来支持他的信众发表了对刺杀事件的看法:

  “这位年轻人是伊玛目的义士!”

  成千上万的信众先是短暂沉默,随即便抑制不住地激动发抖,最终高声欢呼,如痴如狂。

  “难道我们在抵御巴格达异端的入侵时,就可以忍受无视苏联在它的统治区域内日复一日地对安拉信徒们的迫害、屠杀和折磨了嘛,不,神圣防御是针对一切敌人的,美国是大撒旦,苏联同样是大撒旦,在过去几十年里,美国这个大撒旦费尽心思在国内扶持殖人,苏联也是一样,并且现在看来,苏联更可怕,美国是用钱或物质生活来收买,苏联则是用宗教信条来麻醉蛊惑,尤其是对我们的政府要员、知识分子还有大学生,不失为一剂闻起来很美味的毒药。所以看看我们在德黑兰的政府吧,它巴不得跪下来舔苏联大兵的靴子,而后将苏联的信条原封不动地引入进来,就像现在苏联强制送给喀布尔的一样。如果我们信众们妥协的话,我也不会放弃这种言论,那就是伊斯兰共和国和伊玛目教义,和苏联兜售的那套东西是永不相容的!巴列维暴君在位时我也只是流亡,要是我们当了苏联的亡国奴,苏联会让伞兵来割下我的脑袋,清真寺会被他们改为学校医院,伊朗人连最后的自由和尊严都会失去……”

  这场宣言,标志着在政治气候上,曾经在推翻巴列维政权时并肩作战的伊朗左翼组织和教士集团的彻底决裂。

  现在的霍梅尼已不再需要这群亲苏的左翼组织了,也不需要联合政府,他认为这样做只会自扰,只会阻碍伊斯兰共和国大业的建立。

  更何况,霍梅尼现在羽翼丰满,左手是主持伊斯兰革命法院的哈勒哈利,右臂是指挥革命卫队与巴斯基民兵的哈梅内伊,更有数千万城乡什叶派信徒的忠心支持,也该是从库姆正式朝德黑兰进军的时刻了。

  在外交上霍梅尼更是八面玲珑,他从中国和朝鲜秘密购买武器,充实了革命卫队的战斗力量,现在革命卫队源源不断地奔赴前线,有效地稳住战线,阻滞住伊拉克军队,另外他其实早就与阿富汗圣战者还有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暗中接触。

  伊朗与巴基斯坦达成不战协议,霍梅尼还同意将西南部的俾路支提供给阿富汗圣战者当培训基地,并且在国际上和“盟友”同气连枝。

  此外,霍梅尼还有个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他在等待机会。

  现在对霍梅尼而言,外部最大的敌人只剩萨达姆,内部便是这群亲苏的左翼,还有心怀叵测的正规军队了。

  已经没什么能阻拦伊玛目教义的步伐了,此后我们将一手持经,一手持剑,追求宏大的理想光辉。

  “这是安拉的复仇,死刑!”在德黑兰的卡斯尔监狱中,森然的墙壁间,披着黑袍的哈勒哈利面无表情地对着院子里排队等候审判的囚犯,手里的笔不断落下。

  蒙面的行刑队,持枪站在墙壁下,等哈勒哈利法官宣判结束,就把犯人拉去旁边的院子里枪决。

  有时不用行刑队,因一位叫哈迪.加法里的年轻教士往往会代劳,他手里握着把美国造的黑鹰左轮手枪,那是曾在德黑兰的一名美国退役军官送给他的,让加法里爱不释手,现在这把手枪派上大用场了:加法里喜欢握着黑鹰,提前给罪大恶极的犯人来一下,提前结束他的惶恐不安。

  现在加法里就呆在行刑队的旁边,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眼睛里满溢着神圣的光辉,没有比处决伊斯兰的敌人更能给他带来快感的方式了。

  德黑兰的革命法院,前几个月是处决巴列维政权的官员还有亲美分子,现在他们开始抓捕左翼和亲苏分子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哈勒哈利是霍梅尼的得意学生,也是库姆的教士,他的头脑里没有任何其他杂质,也没接触过世界上其他的任何意识形态,全是阿拉伯文法和沙里亚法条,他不是为自己而杀人,而只是法条谦卑的执行工具,哈勒哈利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位年轻的军官被推上来。

  巧的是,哈勒哈利认识他,正在前线指挥正规军的巴尼萨德尔将军的副官卡里姆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