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632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也不知是他的叫嚷声‘叫醒’了黑三,还是其他未知情形,变作瘦长脸儿红衣女子的黑三,骤又变了回来。

  其看着坐倒在地的吴道玄,一时害怕地催促吴道玄:“您怎么还在这里?!

  我家里有诡啊,吴供奉!

  快走罢,快走吧!”

  一时又笑吟吟地向吴道玄说道:“还请您作画一副,用您的画作,帮我们镇住那个鬼祟……”

  “这又有何难?!”

  吴道玄斜乜了那笑吟吟的黑三一眼,当即抓起矮桌上的大笔,饱蘸浓墨,挥毫起笔,在纸上留下大滩大滩墨迹!

  那支墨笔,在他手中好似化作了刀枪。

  他口中念叨着:“老夫杀了你这恶诡,杀了你这恶诡……”

  手中毛笔不停,勾画出一面目狰狞的魁梧红袍男子,那男人赤面飞须,实与裴旻将军面貌有些类似,此时红袍男人一手并成剑指,指向前头虚空,一手抓起宝剑,举过头顶,同样朝前头虚空贯刺而去!

  辟除邪精,斩魔杀诡的意蕴自画作上蒸腾而起!

  这一个刹那,吴道玄的性识好似飞腾出了躯壳,与画中神人合汇——舞剑图跟着就活了过来,画中神灵飞起一道剑光,直朝前头的瘦长脸红衣女子贯刺而去——

  那红衣女子嚎啕一声,化作一团赤血朝远处躲避!

  然而神灵剑光矫健如龙,终究比那鬼祟速度更快,一刹那将它钉穿,直钉在了墙壁上!

  堂屋中,陡有天光倾照而来。

  整个屋舍豁然大亮!

  屋墙上,正有一副‘神灵舞剑图’张贴于彼处,画中神人赤面飞须,一手持剑举过头顶,剑尖之上,沾染着一团血污!

  床板上被一块粗布盖住的尸身化作脓水,在粗布上浸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浓烈尸臭充斥于亮堂堂的堂屋中。

  黑三以及他的一双儿女倒在床板四周,此时胸口起伏,尤有呼吸。吴道玄踉踉跄跄地起身,才走出堂屋,便猛地大口呕吐起来,紧跟着扑倒在堂屋台阶下,直接醉倒了过去,不省人事。

  此时,数骑驰骋而来,在黑三院前下马,几人奔入屋院中,陡见到那不省人事的吴道玄,俱是眼神大骇:“莫非来晚了?!”

  “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你们几个去看看周围邻居有没有被鬼祟所害!”

  “你们几个随我入内探查情形!”

  这匆匆而来的七八个男人,正是大唐不良人。

  ……

  华山,因其诸峰如莲分而不散,时有‘花山’之称。又因此山近华夏根脉黄河流域,亦被视作华夏根脉之体现,所以得名‘华山’。

  此山山势险峻,山景奇绝,因而历朝历代常有无数名流高士竞相攀登此山,于山上留下无数碑刻诗文。

  山中多道门宫观,苏午一行人沿路上山之际,未见有来往游人,只见有寥寥几个青衣道人往返险恶山道之间,赳赳武夫临此般山道尚且要犹豫再三,那些看似老迈的道人却能于此上健步如飞,步履矫健犹如猿猴。

  不良人张方拦住了一个往山上去的道人,依着苏午的吩咐,向那道人问道:“道长,传闻华山之中有厉诡弥生,是以官府封锁华山,禁绝游人旅客攀登华山,不知此事真假?”

  那道人看了看张方,随后将目光投向隐隐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苏午,出声说道:“真真假假,哪是贫道一言就能说定的?

  近日华山山中确实不太平——前些日子跳崖而死的‘张氏妇’,最近常在夜间出没华山何处,哀声号泣,向自己那负心郎索命,又有‘雷神洞’中终日雷鸣不绝,但人临洞隙,雷声又刹那寂静,洞中黢黑一片,不见雷光。

  还有那在山中观棋而老死的樵夫,如今也在山中各处活动,已经引得从前十余个游人,就此消失踪迹了。

  你看这种种迹象,像不像是有厉诡作祟?”

  张方闻言挠了挠头,本是他向这老道询问问题,未想到最后对方反过来问自己,他又如何能知道山中是否真有恶诡?

  但不良帅此行既是前来华山,山中必有变故发生。

  老道所言种种诡异,似乎可以作为那种变故的佐证。

第1377章 、灶班

  张方一时无言。

  苏午看着那山羊胡的老道士,出声说道:“这些诡异情形,不知道长是否亲眼见过?”

  老道长闻声连连摇头:“那倒是不曾。

  这些情况,我也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他们说这些情形多在夜里头出现,夜里黑灯瞎火的,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山上到处走动——且不说有没有鬼祟吧,只看华山这险峻山势,万一一脚踩空,岂不得粉身碎骨?”

  “看来这些情形,白日间并未出现过?”苏午再问道。

  “白日间不曾见过。”老道如是回道。

  苏午点了点头,看着老道背后的小包袱,笑着道:“道长这是刚从山下回来,往山上道观去住?

  今下华山之中已不太平,官府禁绝游人踏足华山之内。而今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再上山去为好。”

  “我哪是要去山上住?

  先前我挂单的道观便是下面那座‘紫云观’,当下观主已经应了官府的意思,暂先遣散观中道士了,我收拾了东西,预备和上头云霞观的师兄一起结伴下山。”这老道看着苏午一行人,面上也不见有甚么好奇探究之色,他向苏午又说道,“你们看着也不像是偷跑上山的游人,倒像是被官府专门请来对付山上鬼祟的。

  ——你们这样的,我先前也见过二三拨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办事,就先走一步了啊!”

  那老道说完话,背着包袱与苏午抱拳一礼,继而转身离去,他沿山阶而上,果真是去往修筑于悬崖边上的另一处道观‘云霞观’。

  华山之内,虽然道观寺庙众多,但其中‘修道有成’者,实无多少。

  于此间挂单修行的道人,多是为断却红尘俗缘,享受清净而来。他们多数未能得授符箓,不曾正式踏足道门修行之列,每日所谓清修,也不过翻看道藏,诵念几段经书而已。

  这些道士,其实更像是‘野道’。

  但与民间野道不同的是,他们还有朝廷度牒在身。

  华山道士没有修行在身,若此间真有厉诡出世,他们亦没有多少自保之力,如此依从官府的指示,暂且遣散道众,就此下山而去,倒是再好不过。

  苏午目送那老道背影消失在山阶之上,转而开始与张方等人分派任务:“张方,你领上几个不良人兄弟、几个僧人,同往雷神洞去查探情况。无论是否见到异常情形,俱将这道符咒贴在雷神洞外。”

  他说话之间,将一缕黄天道韵化作金黄符箓,交给了张方。

  张方赶忙答应下来,将符箓仔细收好,点上了几个不良人、几个和尚,往那‘雷神洞’所在位置而去。

  今下华山之内,还未真正见有鬼祟变故发生。

  一个没有修行在身的老道,所言其实也不足取信。但苏午闲着也是闲着,今下也正需要多做些准备,钉住华山各处龙脉,不论是雷神洞,还是老道言及的其余几处有鬼祟传闻的所在,他都会在其上留下一根‘钉子’,如此纵然彼处真有厉诡作祟,他留下的手段便正可以防患于未然。

  “印知,你也领几个不良人与剩下诸僧同往‘烂柯林’中去,也是不论是否见有异常情形,都将这道真言留于林中。”苏午又吩咐过印知。

  他言语声落下,印知恭敬合十应声:“弟子遵命。”

  年轻僧人双手一合十,便见苏午头顶涌现一轮绿日,那绿日投映在他的心神之间,便将一道密不可宣的真言,留在了印知性识之中,他走入烂柯林中后,只需以心神照映烂柯林,即能将苏午的真言留于彼处。

  众不良人、诸僧侣领命而去。

  转眼间,华山脚下只余苏午、丹加、鉴真三个。

  苏午看了看四下,几步走到一块大石边,侧坐下来,继而取出一个锦盒,将盒中纸张在大石上摊平了,请跟从过来的丹加与鉴真观看画中内容。

  整幅画其实就是由朱砂与墨汁混合形成的颜料,于石碑上拓印下来的一副‘碑相’。

  玄宗皇帝先前便给苏午观览过这副‘碑相’。

  在苏午接过‘探查华山诡事’之责后,玄宗皇帝直接将这副碑相交给了苏午,令苏午可以作个参照。

  当下苏午便将这副自‘乾陵无字碑’上拓印上来的碑相,展露于鉴真、丹加眼前。

  “碑相被拓印下来以后,便不会再生任何变化,录碑吏根据当时碑相,推演宗庙变化、世相隐秘如此种种。

  但一副碑相,在不同的录碑吏眼中,亦有不同涵义。

  这副碑相先前出现于乾陵无字碑上,由录碑吏拓印下来,呈送京城,此处附有录碑吏对这副碑相的推演。

  不知鉴真师傅、丹加从这副碑相之中,是否看到了其他不同寻常的涵义?”苏午看着在大石头上铺开的碑相,指着那画中之山道,“而今可以确定的是,碑相中的巨山,正是华山无疑。

  但华山之下押着的这个女子,及至自天骤落的巨斧、斧刃下、山峦裂隙间流淌开的鲜血,是何涵义?

  两位可有不同见解?”

  丹加跪坐在苏午身畔,安静观看大石上铺开的碑相图,犹如一尊玉观音,她一时未有言语。

  鉴真看了碑相一会儿,忽抬眼看向对面的苏午,向苏午问道:“你觉得这副碑相中传递出了怎样涵义?

  你既令我们也来观察这副碑相,想来对这幅画,是有着与‘录碑吏’推测的‘劈山救母故事’所不同的见解。”

  录碑吏称此碑相图为‘劈山救母图’。

  斧刃劈斩巨山,山峰之中却有血迹,便代表此山已经由死物转为活物,彻底活了过来,死物变活物,山石化血肉,实妖孽之兆。

  而山下押着的女子白发苍苍,可视之为老妪,这个老妪被录碑吏看作是‘天后’。

  至于那从天而落的巨斧,正代表天子的意志。

  整幅画的意思,在录碑吏看来,即是若天子顺应碑相,能劈山救母,斩摧华山,救下山下镇压的天后,则大唐社稷蒸蒸日上,盛世可期!

  “此碑相图在我看来,其实有千百种解释。

  但诸般解读,都只是一个幌子,只看这解读是要说给哪个听,想要达到何种目的而已。

  我观此图,真实感觉即是——天就是天、山就是山、人就是人。

  天力欲摧华山,盖因华山之下,此‘苍发之女’欲出世显生,其有大神通,是以能引天力相合。

  此碑相图出自乾陵无字碑上。

  无字碑为‘天后’而立。

  由此观之,此‘苍发之女’又与‘天后’有莫名勾连。

  天后在雁塔之底,‘大誓愿云顶金宫’之中,以‘鲁母气韵’为‘龙子’,借我之力,摧破‘龙子’之卵,使龙子诞于唐朝国运,长出龙华树之根芽。而其所立下的无字碑上,则出现了这‘劈山救母图’……”苏午眼中神光炯炯,“所以我猜测,天后或有进一步借势,助力龙华树彻底长成之意。

  但今时华山之上虽有些鬼怪作祟的故事,其实华山本身,并未显出任何邪诡端倪,她若真是蓄势待发,总不该一丝端倪也未显出。

  这便让我觉得蹊跷,所以与你们商讨,看看能否从你们这里得到一些有用推测。”

  鉴真听过苏午所言,又转头去看那副碑相图,看了片刻之后,缓声说道:“不知死后之人还能否引导自身陵前石碑的碑相变化?

  还是说,此般碑相变化,完全是冥冥所生?”

  苏午道:“不曾在唐时死后得立石碑过,所以不能断定个中情形。但长老话中之意,我已了解。

  ——或许此‘劈山救母’碑相,本就是天后为吸引外人注意力,故布之疑阵,碑相图中各种隐喻,却不能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