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98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嗯。”玄宗点了点头,看向身畔的高壮太监。

  高壮太监躬身应声,匆匆前去取回呈送而来的最新消息,其翻开薄册,陡见其上内容,登时瞳孔一缩,手里的薄册差点抖落下来!

  大伴这般反应,却瞒不过玄宗皇帝的眼睛。

  “拿来看看。”玄宗皇帝皱着眉,从大伴手中接过书册,书册之上一列列字迹倏忽映入眼帘。

  见得其上字迹,玄宗眉心紧拧。

  一时沉默了下去。

  但见书册上写着:“灶王神教魁首张午,祈降天雨,雍凉二地雨水没地半指,旱情自解。

  而后有道门‘罗公远’者,与张午斗法,被张午削去一身修为。

  叶法善拼死来劝,留下罗公远性命。

  此后,铁佛寺僧‘印知’,受感‘神秀’性意,神秀借印知之身,与张午比试‘棒喝’,不能胜,顷刻遁走。”

  玄宗皇帝沉默良久,放下书册,向跪坐在案前的阳司主事道:“张午连挫罗公远、叶法善,与‘神秀性意’战成平手,可列玄门榜第几?”

  当下这道消息,阳司主事都未有收到。

  他闻听圣人之言,猛然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

  但见圣人眼神沉凝,阳司主事立刻又低下了头,斟酌良久,道:“张午连番交战佛道二门高手,挫叶法善,败罗公远,又与神秀性意战成平手——其修行深不可测……

  可以位列玄门榜第五。”

  玄宗闻言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那便让他暂列玄门榜第五罢。”

第1338章 、佛道二门之秘

  定下了苏午在玄门榜上的排名以后,玄宗皇帝看着前头的阳司主事,沉声说道:“如今神秀既然显形降附于佛门弟子身上,与张午比试过一回。

  可知神秀并未真正命殒,他如今还活在世上。

  与神秀一般的高僧,还有慧能、窥基、玄奘等等……他们而今究竟是死是生?神秀于此时出现,偏要与张午斗法,必有其深刻用意——二者斗法之时,神秀以斗法胜利以后,度张午入佛门为条件……

  这个张午,佛道兼修,修为绝高。

  神秀欲拉拢张午入佛门——神秀,亦曾为天后说法……”

  圣人言语未尽,但阳司主事郑炳已听出圣人言外之意——圣人对佛门的忌惮从未消止,而今因为神秀显生,并且试图拉拢苏午一事,对佛门的忌惮亦变得越发浓烈了。

  郑炳躬身下拜,向玄宗皇帝回话道:“臣下回去以后,立刻草拟诸多指令,着天下不良人前往各地探查玄奘、窥基、慧能等诸高僧大德之行藏,密切监视法相宗慧沼及其座下诸弟子动向!”

  “嗯。”

  玄宗皇帝点了点头,神色稍霁,垂目看了郑炳一眼,又道:“自玄门榜通传天下以后,佛道二门争杀之势必然愈演愈烈。

  诸法脉宗派传人相互斗法,必有败落者、失意者。

  这些人或会被毁去修为,或会道心崩碎,从此一蹶不振——却都不要紧,不良人尽可将这些人吸纳进‘十都’之中,以朕内库资源着力栽培,他们本有天资禀赋,一时败落也算不得甚么,好好培养,以后仍是朝廷的一员干将。

  另外,那些侥幸容纳厉诡在身者,你们亦须好好留意,择机将他们收入十都之中,为朕所用。

  朕欲治天下诡,却不是胡言乱语。

  在朕有生之年,一定要令天下百姓过一过天下无诡的日子!”

  “是!”郑炳心神激荡,再度伏地应声。

  矮案后的圣人闭上眼帘,不再出声,他身旁的高壮太监小步走到了郑炳跟前,领着郑炳走出了大殿。

  宫殿里,灯火摇曳。

  高壮太监垂目侍候在玄宗皇帝一侧,亦不作声。

  良久之后,玄宗皇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道:“那所谓‘大汉道士符箓’所化之诡,亦着实令朕在意——张午对此似乎了解颇多,待到他回到长安以后,着他立刻来见朕。

  佛道二门皆不安生……

  若能将此二门统摄于朕手中,尽皆为朕所用就好了……朕却也不必费尽心思来培养不良人了。”

  那太监垂着眼帘,低声说道:“佛道二门,总有异心,他们所宗所尊的,不是甚么佛祖,就是甚么三清,虽然表面上对陛下恭恭敬敬,实则暗下里根本不为庙堂规矩束缚……”

  玄宗闻言摇了摇头,在矮案后坐直了身形。

  他眼中神光炯炯,一扫先前有些疲惫的状态:“依你此言,其实天下人人皆是如此,一家之中,儿女妇人以父与‘夫’为尊,一地之内,则以刺史为尊,按照你这般言语,天下人人皆有异心——这却不是论事的态度。”

  高壮太监被玄宗这番微带批评的言语吓得蜷缩起身形,跪伏在了地上。

  玄宗皇帝好笑地看了看那太监,却也未着对方起身,他目视向宫殿正门外黑洞洞的天穹,忽然道:“大伴,朕虽不能总摄佛道二门,诸般法脉,但玄门都领袖,不正是替朕收摄天下法脉的么?

  你觉得,张午此人做玄门都领袖如何?”

  那太监脑门抵着冰凉的砖石,不敢发一言。

  玄宗只问了他一句,便未再追问他甚么,摇了摇头,着他起身来,陪着自己离开了当下的宫殿。

  ……

  “我与神秀斗法,与之战成平手。

  这个消息传入长安,必会引起玄宗皇帝的忌惮。”苏午领着丹加、江莺莺等人在黑夜中徐徐而行,他神态放松,对于玄宗皇帝对自己已生忌惮一事,亦不放在心上,“但今下佛门有神秀显生,慧能、玄奘等已经入灭之僧侣,说不定亦有再显生之时……我实怀疑,那小西天世界之中的诸佛菩萨,便是已故高僧大德所化。

  神秀曾为武则天讲法,武则天亦曾邀请慧能入神都说法。

  佛门与武则天之勾连甚深——玄宗皇帝对他这位奶奶的忌惮,却是无以复加,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比拟不了的。

  如此,佛门首先为我分担去大部分来自玄宗皇帝的注意力。

  而后有道门‘大汉道士符箓’,此事必令玄宗皇帝生起对‘金刀之谶’的留意,佛道二门,足可以为我分去玄宗皇帝的九成注意力,他此下纵有一成注意力落在我身上,对我的重用,亦必多过对我的疑虑。

  他欲治天下诡,我亦有此心。

  我俩此时正是‘天作之合’!”

  井上晴子听得苏午所言,沉吟着道:“烛照君此次回京,除却总理大雁塔事之外,玄宗皇帝必还有其他任用。

  烛照君何不向玄宗皇帝直言,欲在‘不良人’任职,这样也能更进一步打消那玄宗皇帝的疑虑。”

  晴子的提议确实不错。

  但苏午摇了摇头:“我等他来与我提及此事,我若主动提起此事,反倒会让他心生疑窦。”

  井上晴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丹加则道:“那位神秀和尚的修行与尊者相比如何?他可曾摘得佛果?”

  “佛门修行之上,他应已摘得佛果,我不如他。他此次与我斗法,只是应身而至,未曾以真身与我斗法,他与我若是真身斗法,我能否与他战成平手,犹未可知。”苏午如实向丹加回道,“此僧对本源神灵秘密知悉极多,他所言赠我由长安至洛阳诸龙脉之下本源神灵,并非是一句空话。

  ——若我真正答应他的请求,拜入佛门。

  或许能在顷刻之间收集来两京之间各地本源神灵。”

  丹加眨了眨眼:“那尊者何不再拜入佛门,这样可以收集来许多本源神灵,可以让自身修行更进一步?”

  苏午闻言,神色有些沉重:“此下佛门内藏隐秘,比之密缚佛门丝毫不少,今又有鲁母显形之事,拜入佛门,或许是一条不归路。

  更何况,而今若拜入佛门,便再无法受玄宗信任一分了。”

  “丹加明白了。”

  众人交谈的时间里,天光渐亮。

  地平线上巍巍雄城耸立,迎接着万国来客。

  ……

  静室内,些许光线穿过窗棂,投照在那仰面躺倒在地面上,满脸乱发与胡须的老者身上。满头白发,但面貌却似中年人的叶法善掀开门帘,步入室内,看着躺在地板上默然不语的罗公远,蹲在其身旁,出声向其问道:“罗师兄,当下觉得如何?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罗公远听到叶法善的言语,却许久才有些丝动静。

  他勾着脑袋,浑浊老眼看着叶法善,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我如今已是一个废人,不敢被你再称师兄——你这样称我,实在是愧煞我了……”

  叶法善摇了摇头,道:“那位张前辈离开之前,曾与我留下些许言语,与罗师兄有关。

  先前罗师兄状态不妙,浑浑噩噩,似乎还未清醒过来,我当时并未多言。

  当下看罗师兄比先前已好了许多,罗师兄可想听一听那位‘张前辈’都留下了甚么话?”

  罗师兄躺倒在地,对叶法善的话置若罔闻。

  但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浑浊老眼里似有些丝光亮。

  他不言语,叶法善便也未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而是留下了一些丹药,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接着起身道:“罗师兄好好养伤罢,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话,他便转身往门口去。

  直至他一半身形都出了门口,没入门外的光明中之时,仰面躺在地上的罗公远忽然勾着头,以手肘撑起了身形,向叶法善出声问道:“他、他说了甚么?!”

  叶法善听得罗公远的呼唤,他转回头来,满面笑容。

  罗公远这时却不敢看他脸上笑意,垂着眼帘,却竖起了耳朵,听到叶法善道:“那位前辈令罗师兄回去以后,好好反躬自省。

  还称罗师兄如能明见性中缺陷,加以戒律禁锢,日后成就必然远超从前。

  他自言已为你留下了十六字戒律,但贫道却未从他口中听到甚么戒律,不知罗师兄对此可有感应?”

  罗公远神色微变,他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在神思里流转的阵阵雷声。

  雷声中,正有十六字戒律!

  叶法善一看罗公远的神色,便知确有‘十六字戒律’一事,他心下暗松了一口气,接着道:“看来那位前辈确为罗师兄留下了十六字戒律,贫道原本还以为前辈所指的戒律,还需罗师兄自行明悟,而今看来,他早早地明示了你——

  他身兼佛道修行,造化通玄,对佛道二门态度看似不偏不倚,但私心里,应是更倾向于我们道门一些的。否则以罗师兄险些铸下的大错,断然活不得性命,更不会有之后为罗师兄传下戒律,令罗师兄从头开始的劝诫。

  罗师兄,你当领会那位前辈的良苦用心。”

  “……”罗公远垂下头去,只是沉默。

  叶法善从门口折返回来,又跪坐在罗公远身前,道:“你先前自言道门符箓修行已至尽头,亟待开辟新路,你那时心中已有了关于所谓‘新路’的成算。

  如今虽身无修为,但你亦曾登临今时符箓修行之顶,眼界与经验在天下之间,却少有人能与你相比。

  如此,你何不趁此时机,正好开辟新路?

  毕竟那位前辈亦说了,你若能反躬自省,日后成就远盛从前!”

  罗公远在叶法善的言语声下沉默良久,他终于微微抬起头,看向叶法善的目光都不似从前那般张扬跋扈,他嗫嚅着嘴唇,良久后道:“我欲游历天下,为践行戒律,亦为开辟新路。”

  叶法善被罗公远这般骤然之间的转变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