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那个黑洞…已经扩大了十二点三倍。”玛利亚说道，“而且速度在以二次方倍的加速度上涨，虽然不知道它这样扩大有什么效果，但是在它面前，我能感觉到一种没有理由的惶恐与不安。”
玛利亚的意思是，若是继续放任黑洞的“成长”，多半会有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产生，希望林梓姝快点解开眼前的谜题。
“你既然对‘数值’这么敏感，有没有看出这些浮动的色彩有什么规律？”林梓姝开口问道。
“…没有任何规律。”玛利亚回答，“它们只是单纯地互相‘碰撞’、‘击散’、‘混合’。”
林梓姝再次陷入了沉思：布置这一迷阵的人，必定是有着比“囚禁闯入者”更复杂一步的想法…如果说之前那堵石门是在进行某些方面的考验，那么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是对于某种东西的考核。
之前是学识和观察力，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与这两种特质相当的呢？
…刚才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难道是方向找错了？
林梓姝死死地盯着黑洞的“眼睛”，开始进行另一种思路的探求：液体的颜料，以及固体的瓶子掉落在地上都会凭空消失…但是自己这个大活人却不会…难道说，通关的关键跟“活物”有关？
“…我也许知道了。”林梓姝突然间说道，“那个黑洞与这些色彩的布局…一定是在向进入这个空间的人‘索要’某样与‘活物’相关的，可流动的东西…也就是血液了。”
玛利亚朝四周看了一圈，道出了另一条线索：“…这里好像的确没有鲜血的颜色。”
没错，不是没有“红色”，而是没有“血红色”，其他的各种“朱红、水红、橘红、粉红…”应有尽有，可以说除了血红，公认的“143种拥有命名的色彩”全都在这里了，然而这种细微到极致的线索，就连玛利亚这种“非人的怪物”也要由果及因地去证实，所以并不是建造者预留的解题思路。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放血了。
玛利亚体内是没有血的，因此这项“自残”的举动只能由林梓姝来完成。
但她并没有犹豫，用一把仪式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当指间的血液滴在地上却没有消失时，林梓姝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一抹鲜红仿佛立刻融入到了平面的、无法用身体碰触的色彩之间，成为了它们中的一份子，被黑洞所吸引，很快就由一个圆点拉长，化成了一道细长的线条，一只延伸至黑洞之中。
然后毫无反应。
“…明白了，时间拖得越久，那个黑洞会变得越大，需要的鲜血也就越多…”林梓姝皱眉道，“这不是普通的考验，这分明是想要人的命！”
虽然她如此言语，但是面前的黑洞可不会因为她的斥责而发生任何的变化，倘若她不想按照规则进行游戏，要么拥有掀翻桌子的力量，要么等一个局外之人的帮助。
前者，她并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后者，她也不会做出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别人的事情。
于是，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汩汩流出，淌在地面上汇集成了一道“小河”，林梓姝却并不在乎自己失去了多少的血液，目光一直盯着那个贪婪的黑洞，其依旧在慢悠悠地旋转着，吞噬着，仿佛永远都不能被满足。
但玛利亚却看得很清楚：“它扩大的速度慢下来了…不，已经完全停止了…正在缩小！可以了，快止血，已经足够了。”
林梓姝没有质疑玛利亚的判断，立刻将准备好的某种药膏涂抹在伤口上，那种伤上撒盐的疼痛让林梓姝倒吸了一口凉气，哆嗦了好几下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与此同时，黑洞开始迅速地变小，在它消失的那一刹那，就仿佛是宇宙大爆炸前的坍缩，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一道纯白自其收缩的原点绽放，顷刻间同化了周围全部的色彩，这道纯白并非‘白色’，而是一道极强的光束，使林梓姝与玛利亚被闪得闭上了双眼，而当她们感觉光芒消散，再度睁开双目时，林梓姝的呼吸停滞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虽然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她也在顷刻之间就认出了对方——那是她此次行程的目的，也是她人生道路一直以来的指引——这并不是凭依对方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而是仅仅一种感觉，因为此时的姜疏影，已经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老…老师？”她的嘴唇在颤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那人的身后，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对方的苍苍白发，却又不敢，害怕确认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但对方似乎听见了林梓姝的声音，又或仅仅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动作无比迟缓地转过了身来。
她的脸上，满是只有时光才能留下的刻痕，眉毛已经掉光，嘴唇内翻，看来牙齿也已经不见了，唯一与林梓姝记忆中相符的，没有发生很合改变的，是她的眼神，闪烁着莫名具有感染力的光芒，令人一眼就能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可靠与安心。
她与林梓姝四目相对，眼睛里的东西产生了微微的变化，两人大约沉默了十秒，她才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一沉寂：“…果然啊，你还是来了。”
“…您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林梓姝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几乎要掐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这个样子怎么了？”姜疏影笑了笑，“人固有生老病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有些东西值得去做，而有些东西不值罢了。”
“…是什么东西，让您认为是值得如此的？”
姜疏影摇了摇头，而她的白发也随着这一动作成片地脱落。
“您的生命力还在继续被透支…”林梓姝看出了姜疏影的所作所为，急得连语气都加速了好几倍，“老师，告诉我该怎么停下？是什么东西在汲取您的寿命？”
“呵呵，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姜疏影说道，“我必须这么做，才能拖延到你们的到来。”
“那个东西，绝对不能让‘犹大誓言会’的人得到。”
第449节 441 真名的含义
“…我能感觉到，就是它在‘召唤’着我。”玛利亚的眼神越过了林梓姝与姜疏影，落在了房间中央的某样发着光亮的东西上。
“就是它做的吗？”林梓姝问自己的老师道，语气冰冷，“我要打碎它。”
“千万别。”姜疏影赶紧一把抓住了林梓姝的肩膀，唯有此刻她才不像是个“行之朽木”的人，“那里面是世间最纯粹罪恶的集合，打碎它，它便会像超级火山喷发的灰尘一样席卷整个地球，届时所有人内心的恶意都会被最大限度地放大，若是再经‘诱灵’等冥土生物影响…”
“…那我该怎么做？”
“不，不是你…”姜疏影忽然看向了玛利亚，“是她。”
“那个光球是另一方次元空间的入口，只有拥有‘不死之身’的人才能安然进入，否则就会像我这样…而在那个空间之中，‘犹大誓言会’的人会在其中彼此厮杀死斗，胜利者就能够继承‘纯粹之恶’，从而成为历史上的那位‘犹大’。”
“…”玛利亚似乎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位与自己“素未谋面”的老婆婆所说之言，突然有些领悟到自己为何会受到这一种强烈吸引力了。
于是她迈步走上了前，向那发光的球体伸出手，而在她碰触到那光球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有一种移山拔海般的力量将她的灵魂撕扯出了那一副木头做的躯壳，卷入了某一巨大的漩涡当中。
可在林梓姝的视角看来，玛利亚就像是被孙悟空敲了一棒的妖怪，被迫地现出了原形，摔在地上散成了一堆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料。
对此姜疏影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一般，只是稍显疲倦地席地而坐，那颗光球终于结束了对她生命力的汲取。
“…老师。”林梓姝直直地看着房间中央的光球，“…您是不是看过‘命运之书’？”
姜疏影呵呵笑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可是您分明毫不掩饰自己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甚至于您的…不幸。”林梓姝开口说道，“您是在寻找一条‘改变命运’的路吧？”
“哦？有吗？”姜疏影眯起了眼，含混地敷衍道。
“早在二十年前，您就认识夏的母亲了，送给了她一枚转移福祸的戒指。”林梓姝如是说道，“于是后来，她的母亲利用其将整个家族所受到的黑魔法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幸身死，戒指也被毁坏了，成为了只能‘被动嫁祸厄运’的厄运戒指。”
“几年后，您将一枚贤者之石藏在了地铁站里，制造了另一场巧合。”
“再然后，您将我一个人留在沪东，这才让我得以与她相见，发生了一系列的故事，最终成就了她的今日与我的今日…”林梓姝的眼神回到了姜疏影的身上，“老师，您是一名‘棋手’吗？”
姜疏影依旧微笑着，却微微摇了摇头：“我也在棋盘之上，怎么有资格当‘棋手’呢？”
“那难道是拉尔玛前辈？”
拉尔玛是“金色黎明”，乃至所有当今神秘学家中，在“占卜”这一条道路上所行最远的人，如果说她能窥视命运，没人会感到奇怪。
姜疏影依旧否定道：“她也并非你所指的‘棋手’。”
“…究竟是谁？”林梓姝有些急切地问道，“还请老师您别再跟学生打哑谜了。”
只见姜疏影开口，以一种平缓的语气说道：“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巴尔撒泽。”
“…”林梓姝的瞳孔微微一缩，“东方三贤者的…最后一位？”
“嗯，可能也就只有占卜的始祖，才有与命运掰掰手腕的力量了，不是吗？”姜疏影颔首，闭目垂眉道，“其实我知道的真的非常非常少，唯有拉尔玛和芭芭拉两位前辈知道巴尔撒泽的下落，因此知道所有的细节，包括你说的戒指，以及贤者之石，都是芭芭拉让我去做的。”
“…当年那个中年女子就是芭芭拉前辈，而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就是您。”
“没错，而在那之后，芭芭拉做了其他很多手准备，在期间由于过度消耗自己的生命力而最终双腿瘫痪、双眼失明。”姜疏影如是说道，“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把她留下未完成的工作做完，仅此而已了。”
“…这个吃人的棋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呵，你觉得还会是为了什么呢？‘金色黎明’自成立之初直到今天，都只有一个目的——不让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染指我们的家园。”姜疏影叹息道，“‘末法时代’的到来与重返跨越了千百年，教会了我们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不能与其进行‘拉锯战’，冥土拥有无限次的机会卷土重来，而我们只要一次没能守住阵线，就不会再有未来了。
“所以，我们必须一劳永逸。”
“…这就是你们‘一劳永逸’的办法？”林梓姝紧抿着嘴唇，凑到了老师的面前，就像很多年前她凑在姜疏影身边听着童话故事入眠一般，“我看到的只有无谓的自我牺牲。”
“不，梓姝，要相信这是值得的。”姜疏影伸出手，抚摸起了林梓姝的头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夏素言’吗？”
“…她跟‘光明之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林梓姝反问道，虽是反问，但也算是回答了姜疏影的问题，“他们的‘真名’为何是一模一样的？”
“所谓真名…实际上是一个人命运的最简叙述。”姜疏影回答道，“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都有所相似，但却都不一样，有些人是领导者，有些人是服从者，有些人是基石，有些人是阻碍，而有些人…是‘救世主’。”
“几千年前，人类与冥土生物的争斗如火如荼之时，出现了梅尔基奥尔、加斯帕以及巴尔撒泽三位救世主，开辟了三条道路指引人类击败了敌人。在那之后，虽然三位贤者已不在，他们的角色却一直被人所承担着，但所谓‘救世主’，当然是到了极其危急的时刻才会出现，所以无从显身罢了。”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了，你自己的真名是什么意思了吧？”
第450节 442 对命运引颈的姜疏影
林梓姝愣了一愣：“我的真名…有什么问题？”
“哦？”姜疏影睁了一下眼，不过很快便又闭上了，“…抱歉，是我记错了，唉，我的大脑也‘老化’了，有些记忆也都模糊了…总之，这个问题还是暂且搁置吧，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答案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林梓姝沉默了，虽然她很不喜欢这种论调，但对方是自己最尊敬的人，是自己的老师，她与谁任性都不能对老师顶撞。
姜疏影见状，也没有继续与自己数年未见的学生谈及往事的打算了：“如果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迫切得到回答的问题，那么就赶紧离开这里吧，不要等到那个姑娘从里面出来。”
“…为什么？”
“傻孩子，难道你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了吗？别看它发出的光芒多么的纯洁耀眼，可它里面却是此世间最纯粹的恶，届时从中出来的，就不再是任何进去的人，而是复生的‘犹大’。”
林梓姝愣了愣，万分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坚守，等待我们的到来？又为什么要让她进入那里？”
“既然这个仪式已经启动，那么就一定会出现一位‘犹大’，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一个疯癫的犹大’与‘一个还存有着理智的犹大’之间选择一个，至少不要让之后的事情过于失控了。”姜疏影说道。
“那请您起身，我背您出去。”
“呵，我呀，就不走了。”姜疏影的语气无比平和，“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其中就包括着…我现在这副模样。”
“准确地说，是落幕前最后的那几场画面、几句台词…其实啊，我还以为我能活成拉尔玛那样的老古董呢，却没想到命运转折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实话说在你们进到这里之前，我真的有考虑过悄悄离开，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那样的话，我就辜负了继承巴尔撒泽前辈意志的芭芭拉和拉尔玛，辜负了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们，她们为了送我进来，全都牺牲在了那个门内空间之中…”
“…”林梓姝知道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言语。
“而且我很害怕，害怕‘命运’被更改后会发生什么，连想都不敢去想。”姜疏影苦笑了一声，“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有种像是屠宰场里待宰的羔羊一样…不，比那更糟，至少它们直到被送上案板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感觉有点累了，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没想到正是由于没有面对命运的勇气，现在的我真的失去了对生的渴望与念想，难道这也在‘命运’的算计之中吗？”
渐渐地，姜疏影仿佛从对林梓姝的告诫转变成了乱七八糟的自言自语。
“…回想这几年，我好像不是在处理长老会发布的任务，就是在奔赴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谁说这不是一种被命运绑架的体现呢？自此再往前，包括我与你的相遇，我与你的分别，同样都是我对‘命运’的妥协…但不得不说，你是‘命运’给我的唯一一颗甜枣，梓姝，你长大了，我很高兴，也很欣慰。”
“原谅懦弱的我吧，梓姝，我对命运毕恭毕敬了一生，改不了了。但是我希望，你一定不要再像我一样，对命运，以及‘改变命运’持有如此之强烈的敬畏。”
“梓姝，愿你做一只俯瞰大地的鹰，而不是像我一样，成为一头眼看着面前是深渊，也只能认命般跳下去的斑羚。”
…
上一篇：开局召唤十冷李靖，我硬刚鹰眼！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