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嘟嘟”的声音没响两声，电话便被接通：“夏小姐，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事想请求我的帮助吧？”
“…帮我查一下‘四小花旦’之一的韩薇薇现在所在的医院以及具体的病房，我可以告诉你苏格兰的那座岛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夏素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与报酬。
“…”封寒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后，封寒如约地发给了夏素言一个地址，并且大方地让夏素言可以在事情忙完之后再支付报酬。
其实夏素言也知道，自己这样与封寒主动“交易”夸张一点形容就是在“与虎谋皮”，这个“虎”指的不是封寒，也不是指其背后的整个庞然大物，而是她自己——一旦习惯了这么方便的“特权”，那可能以后但凡是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封寒“以物易物”了，这与她想要同封寒，同所谓的“冥土监察局”保持距离的愿望是背道而驰的。
不过…就这一次的“交易”而言，是封寒更赚了一些，所以双方对话的主动权依旧还在夏素言的手中，双方都还算是可以接受了。
第400节 392 对症下药
夏素言来到韩薇薇所在的医院，内心有些对自己的敬佩——在斯凯岛上经历了那副场景之后，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的心理阴影…如果韩薇薇能有自己一半的抗压能力，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啊…
好吧，其实这么类比对韩薇薇有点太不公平了，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第一次亲身经历“灵异事件”的时候，好像更加不堪啊，都差点清醒不过来了…
夏素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大，如果韩薇薇能从阴影中走出来，恐怕之后也会跟自己一样朝“宠辱不惊”的方向发展了吧？
之前已经提及过许多次，韩薇薇是个知名度不小的明星，就连国内排名前三的老牌影视公司副总都被惊动去亲自指挥“捂盖子”的公关事宜，因此除了一些医生护士，再无外人知晓韩薇薇因为服用过量安眠药而住院了这一条劲爆的消息——目前人还没醒，谁都不敢断言其是有意图地自杀还是因为什么意外。
韩薇薇的病房当然是个单人间，门外还有一个机敏的望风人——这都是防狗仔的基本配置了，没什么好多说的——而对于夏素言来说，这种配置简直形同虚设，只是走上前对望风的人说了两句话，便当着其面随意地进入了房间。
“啊…我记得上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还麻烦得很呢，‘言灵术’果然是太好用了！”
夏素言来到了病床旁边，除了一个吊瓶，没看到其身上有什么管子与电线，好像并不是多么严重的样子，于是她首先轻声呼唤起了韩薇薇的名字：“薇薇？薇薇你能听见吗？”
而韩薇薇十分地给夏素言面子，眼睑稍微动了动，随即上下分开，茫然地看着自己正上方的天花板，眼球一动不动，就像是鱼类一般。
可是还没等夏素言高兴呢，对方又立刻将双眼合上了，再次发出了酣睡的嘘声。
“…过量安眠药导致的嗜睡症吗？”夏素言将右手食指点在韩薇薇的眉心，如果仅仅是“睡眠状态”的话，她还是有办法与其交流的，有点类似于林梓姝用过的“入梦之法”，但夏素言所掌握的技巧更方便些。
下一瞬间，夏素言眼前景象突变，洁白的床单变成了红彤彤的地毯，本是安静的病房突然变成了闪光灯闪烁的现场，而她正穿着一身鲜艳的晚礼裙，脚蹬一双自己最讨厌的高跟鞋，给她增加了至少十厘米的身高。
“…这是什么颁奖典礼的晚会现场吗？”夏素言简单欣赏了一下手中至少六位数的小皮包，又看了一圈红毯之外快门摁个不停的记者们，毫不意外地发现全都是一群“无脸人”，“还真是一个艺人应该梦到的场景啊。”她如此吐槽道。
不过韩薇薇此时会在哪儿呢？
就在夏素言思索着这个问题时，一辆车头有皇冠标志的轿车停在了红毯的入口，后座的门打开，从上面走下一个更加光鲜亮丽的女生，正是夏素言要找的韩薇薇。她面带微笑地朝左右记者们招着手，还真颇具几分影后的气质。
不过夏素言很是“残忍”地掐断了这样一个梦境，虽然她不是从“纯白梦壤”进入了韩薇薇的梦境，但是只要是梦的世界，她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
“啪！”夏素言拍了一下掌，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所有的光线都尽数熄灭，唯有两束剧场中的舞台追光灯直直地照在了她与梦境的原主人韩薇薇的身上。
韩薇薇犹如突然被扯断了线的玩偶，看似是重新获得了自由，却愣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了，似乎是大脑在重新启动，试图理解正在眼前发生的事。
“韩薇薇…我们貌似没有见过吧？”夏素言开口说道，“那就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夏，名素言，是‘神侠影视’的CEO，不过现在，我是作为…全世界唯一的‘白女巫’出现在你的梦境之中。”
“…”韩薇薇的眼睛时而睁大，时而眯起，好像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吸收接受夏素言的这番话语。
“我从洪兴宇导演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夏素言继续说道，“你遭遇了一些意外，然后一直没能从其中的恐惧中解脱…而我，也许能帮到你。”
“所以请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夏素言如此问道。
“…我…”韩薇薇缓缓张开了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总觉得，黑暗中隐藏着某种庞然大物，要把我整个生吞进肚子里…我可以意识到这种想法的荒谬，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你真的连睡觉都不敢关上灯？”
“…嗯。”
“睡眠灯还不行，必须要开照明用的灯？”
“…嗯。”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
“…是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之后，夏素言叹了一口气，大概猜测到韩薇薇服用过量安眠药是怎么一回事了…
人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睡眠是比在黑暗中要困难的，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某种名为“褪黑素”的激素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才会分泌，有着提升睡眠质量的功效，而韩薇薇显然是由于褪黑素分泌的不足导致睡眠质量极低，以至于很快就到了需要服用安眠药的程度，失眠带来的焦虑与烦躁会使得人的判断力下滑，最终导致了其“急功近利”地想要通过多服用一些药物达到加快睡眠的效果…结果自然是像现在这样，差点就闹出一场悲剧了。
既然病灶已经找到，那么就可以开始研究治疗方案了。
害怕黑暗中隐藏的某种庞然大物…难道真的只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之后的应激反应造成的后果？
夏素言并不通晓当时曲音所经历的具体事件经过，只是听说了韩薇薇被那一只“缚地灵”附身过，因此她才会有这种思路，若是曲音在此，肯定会指出最关键的一点以证明夏素言的猜想是错误的：韩薇薇清醒之后并不知道自己被附身过。
“既然如此的话…只要让她忘记那次的经历，问题应该就会解决了吧？”夏素言这样想着，对韩薇薇发动了令其失忆的言灵术。
第401节 393 如果我成为了恶龙…
“嗒！”夏素言打了一个响指，两束追光灯齐齐熄灭，韩薇薇的梦境便只剩下了一片的黑暗，其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诊断方案成功与否。
然而韩薇薇却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惨烈的尖叫，吓得夏素言连忙重新“打开了灯”，顿时将韩薇薇的梦境改造成了“纯白梦壤”那般完全被白色填充了四面八方的模样，可以看到梦境的主人正如洪兴宇提及的那般，双手抱着后脑，蹲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怎么会这样？”夏素言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说，真正的因由不是所谓的‘后遗症’？”
突然，就在这时，夏素言被一个惊愕的男声从韩薇薇的梦境中“拽”回到了现实：“呃？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夏素言回过头去，看到一名穿着名贵西装的年长男子，虽然带着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但是她依然认出了对方——某影视公司最年轻的副总，是这一行内大名鼎鼎的伯乐，当初其还是执行总监的时候，韩薇薇被他一眼相中，这才有了今天成为“四小花旦”之一的机会，可以说这位就是韩薇薇的“天乙贵人”了。
“葛应青，葛副总…”纵使对方正以一种看贼的眼神盯着自己，夏素言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根本没在慌的，“久仰大名。”
“…我在问你，是谁让你进来的？你有什么目的？！”葛应青冷声追问道，“或者你想让我现在就报警，以侵犯隐私权起诉你？”
“呵呵。”夏素言轻笑了一声，朝葛应青伸出了手，“我说…”可是当“言灵术”的起始词刚刚出口，夏素言却自己愣住了，因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从什么地方诞生，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如果我可以用“言灵术”抹除他人的记忆，以及干脆让他人五体投地地听从我的指示，那么我是不是甚至可以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比如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交出某样东西…比如就在这里，让对方与自己签署下韩薇薇的“跳槽合同”…再比如干脆让对方把整个公司的董事会都叫到一起，然后再使得其所有人把股份统统转让给自己…
嘶——
夏素言打了一个寒颤，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之前于斯凯岛上的日子，自己一直在生与死的边境上徘徊，根本没有时间与契机让她思考“假如有一天我拥有了超能力，我能搅起怎样一番风云”这种中二病一般的问题，可现在她回到了文明的社会之中，不再需要艰难求生，所面对的也从“鲛人”、“犹大誓言会”这些难缠的东西变成了一群普通人…
孱弱的、可以随意任自己摆布的普通人…
夏素言想不下去了，更不再提得起对葛应青施加“言灵术”的想法，放下了手，一声不吭地绕过了葛应青，离开了韩薇薇的病房。
而令人意外的是，葛应青并没有拦下夏素言，而是放任其离开，过了五六秒，将在门口望风的那名职工叫了进来，严厉地问他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除非有我的指命，就算是公司的人也不能放进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啊？可是…”
“你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葛应青冷哼道，“自己的错误自己去弥补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如果在这期间韩薇薇住院的消息被透露了出去，不管是不是，我都会跟杨总与董事会说是你这里出了纰漏，这一回懂了吗？！”
“懂…懂了…”无辜的小职员满头大汗，点头如捣蒜，他十分清楚自己是绝对承担不了走漏风声的后果的——立即开除、业内封杀、巨额赔款…不管是其中的那一条，都会剥了他的一层皮！
…
夏素言是“逃出”的医院，不是因为害怕葛应青改变主意后追上来纠缠，而更像是在逃离一种自我…
——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是…那是不公平的啊！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啊！有些人生来就含着金钥匙，就算自己不怎么努力一辈子也衣食无忧，花天酒地看遍山河，而有些人却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负担一天比一天重，总想着做完某事就能休息一阵了，却永远没有歇脚的机会，忙忙碌碌一辈子好像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哪怕一天…
——怎么能这么说呢？“二代”、“三代”们能有的生活不也是因为有着父辈祖辈们的努力，才能在余荫下乘凉吗？不劳而获什么的就是不道德的啊！
——什么叫作“不劳而获”？《刑法》里写着的才叫“不劳而获”！我这难道不是凭依着自己的真本事吗？
——才怪！破坏了没被明文规定的秩序也是一种破坏！如果其他“暗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那整个人类社会不就混乱了吗？！
夏素言脑海中这两个声音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直到她逃回到家，它们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梓姝！！”夏素言闯进了林梓姝的房间，一头扑在了对方的怀中。
林梓姝没有在直播——这还真是万幸——见到夏素言这幅模样，顿时黛眉蹙起，冷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好害怕…”
“…”林梓姝一愣，表情随之变得古怪了起来，貌似差点就以为这是什么东西伪装成的夏素言了，“…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自己…”夏素言情绪低落地说道，“‘言灵术’实在是太‘恐怖’了…不仅仅是它的威力，更是它对于‘规则’的破坏性…你说，万一我控制不住随之带来的‘野心’，我会不会…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的‘恶龙’？”
“…”闻言，林梓姝的目光闪烁起了意义不明的光，伸手轻轻搂住了夏素言的头，只说了一句话，“…夏，相信我。”
“…呃？”夏素言不解其意地抬起了头，却只见林梓姝从桌上拿起了…一把刀！直直地朝自己的额头刺了下来！！
第402节 394 人的真名
“…梓…姝？”夏素言根本没来得及吃惊，林梓姝手中的刀就落在了她的头顶之上…是字面意义的“头顶之上”。
于是夏素言只看到有一种混沌的雾气在自己的头顶凝结，呈现出了一个八爪鱼的模样，其触手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之间，传来了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
她连忙将自己脑后这原本隐形不可见的鬼东西扯了下来，连同林梓姝的刀一起甩到了一边，惊魂未定地站起了身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诱灵，和附生灵一样，都是不成人形的‘常见鬼灵’。”林梓姝开口说道，“当然，我所指的‘常见’…是‘末法时代’之前的纸面记载。”
“…真是好恶心啊。”夏素言万分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忘记了那种东西只是个灵魂体，除了几种少见的鬼灵之外，基本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除了心理上的阴影，就比如夏素言已经有了一种将身上这件衣服“人道毁灭”的冲动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请放心，这种低等的鬼灵如它的名字一样，仅仅是诱导人们产生一些‘邪恶’的念头，对常人的影响都十分有限，对我们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只不过你这是第一次认识它，所以才没有察觉罢了。”林梓姝开口说道，“这件事提醒了我…看来我们一拖再拖的常识课真的应该尽快开始了。”
“…抱歉，这怪我。”夏素言有些羞愧地说道，“其实这个东西倒也算是提醒了我…我好像已经不适合伪装成‘平凡的人’生活下去了。”说到最后，夏素言的语气变得有些落寞了。
此时，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一群“神秘学者”们喜欢遗世独立，而非融入常人之中了——因为她们也不确定自己与常人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可以兼容的地方。
“不，不要给自己的心背负本不应该有的枷锁。”林梓姝对夏素言说道，“你跟那些从出生起就被教导着‘我们掌握着世界的真相’的人们不同，你不需要把他们的生活方式视为你应当践行的事情。”
“人为什么要害怕自己成为野兽？只有野兽才会成为野兽，正如童话中的丑小鸭本身就是天鹅，最后才会变成天鹅。”
“…好好的一则励志童话，怎么就被你说成一则毒鸡汤了啊。”夏素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人不会变成野兽，那就没有这么多讨论‘性本恶’的思想家们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已经作为一名‘平常人’生活了二十多年，让我去过那种田园笙歌的日子…短时间还行，但时间一长肯定是会被逼疯的。”
“我以后不会再提关于隐居的事了，但我还是需要一样东西来限制一下我自己…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还能留有补救的希望。”
林梓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夏素言的担忧——有点像是一个驾驶汽车的司机极其害怕有行人突然跑到自己的车前，就算不担责也会胆战心惊好几天啊！
“你继承了芭芭拉前辈的所有技艺，应当是知道有一种‘绝对无法违背的合同’，名为‘本名契约’吧？”林梓姝如此问道。
“啊…我知道，是过去的人跟鲛人进行交易时会用到的东西，没有它就会被鲛人掀翻船支后吃掉…”
说是契约，更贴切点应当称其为“誓言”，因为签字画押的人只有一人而已。
“其实不仅仅是‘鲛人’，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能够使用这个契约，只不过人类需要多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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