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134章

作者:偷来浮生

“咱们把事情好好落实了,老房子那边都开始登记了,我也想过了,我们不要新房子,都要钱好了,以后你就住爸爸这儿,房子也够大…正好缺个房间给你空出来。”

男人新买的车平缓地行驶在车流往返不息风的主干道上,或许是有些晕车,一股子昏沉的呕吐感直冲冲地涌上心头,她忽然想吐,藏住眼底阴森森的冷戾,仰起头,笑容纯良无害,总能让人放下无端的戒心。

“过两天吧,等我抽点时间去看看妈妈。”

“哦…那也行,也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好了,她一个人在下面也是可怜。”,夏长河愣了几秒,心头有些躁动勾起的不耐,却还是忍着性子笑着答应,“前面那个小区就是咱们家了,前两年新开的楼盘呢,当初找朋友帮忙才拿下来的,装修啥的都是新的。”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股几乎不加以掩饰的炫耀,似乎离了原来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就一下子乘上了云霄飞得有多么的高,而她们不过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累赘,可偏偏现在房产证上写着她的名字,又立马换了副嘴脸,反倒更令她作呕。

早在那个新年里自杀未遂的夜晚她就彻底对这个家绝望了,她亲手杀死了心里那个软弱的自己,那是她最后一次懦弱,妄想借着亲人的由头就能束缚她,却不知那点血缘的关系在她心里比张薄纸还要不堪。

……

劣质的轮轴拖行在小区平缓的路面上有些吵闹,夏千歌拉着行李箱从地下车库走了出来,她扫了扫周遭极具现代风的精致装潢,却又不禁想起那个楼道门口总是堆满了垃圾、破破烂烂的家。

夏长河半路接了个电话走了,让她一个人先回去,不用再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爬上陈旧的楼梯省了许多力气,站在门牌号吻合的房间门口,她冷着表情摁响了门铃,开门的速度很快,那样的急切在看到门后站着的人是她后顿时荡然无存。

“怎么是你啊?来我家干嘛?”,门后的女孩皱着眉头,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几乎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夏欣楠抓了抓烫成蓬松暗红的头发,瞪着夏千歌不让她进来,“你妈没了…没地方去又赖在我家来啊,我家不欢迎你这样的丧门星,晦气。”

“怎么了,小楠,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周慧揣着一把瓜子壳,慢悠悠地往玄关这边走过来,客厅里的电视剧放的格外大声,却盖不住女孩语气里分外直白的尖酸刻薄。

“妈,是上次那个家伙,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

“哎呦,是千歌来了啊…”

周慧怔着望了眼被拦着门外的女孩,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手里的瓜子壳背在身后,立马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还教训了夏欣楠几句,“欣楠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姐姐,你爸平常在家怎么教你的?回房间里待着去。”

“妈!你站哪儿边的?”

“快滚回去,少跟我添乱。”

周慧推了两把夏欣楠,女孩才撇着嘴一脸暴躁地回了房间。

“千歌你看这闹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小楠她算是你的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也要多包容包容。”

周慧讪笑着立马从鞋柜里摆了双拖鞋递到夏千歌面前搁着,拖鞋有些陈旧了,塑胶的鞋面微微开了道小口,望着有些上不来台面,把刚才刻意营造的氛围毁地干净,她硬着头皮解释道,“老夏说你暑假要过来,我一下子忘了给你准备些日用品了,等会…等会我就下去给你都买好。”

“没事儿,这些我都一起带回来了,不用再麻烦周阿姨了。”

“倒是我打扰了你们。”。

夏千歌提着行李箱进了屋子,那副礼貌的举止言谈实在是乖巧的让人心疼,周慧又想起自己那个成天在外面鬼混、不成器的女儿,羡慕到了极致便是浓浓的嫉妒,乃至深深的危机感。

周慧迎着夏千歌进了门,去关门的时候却没在身后望见夏长河的影子,她回过头问道,“老夏怎么没回啊,是不是还在停车。”

“爸爸说是接了个紧急的事情,把我送过来之后就走了。”

“搞了半天,老夏今天不回啊。”

周慧眉头一皱,脸上谄媚的笑容淡下来不少,她本来是依着夏长河的意思做做姿态,不过她想着没什么意义,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少心思,就剩了夏长河一个有血缘的爹,能跑哪儿,至于那房子…不就等于是进了他们家的口袋。

她使劲把门关紧,磕着瓜子又回了客厅,落下夏千歌一个人站在原地,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了眼依旧面上带微笑的女孩,落在她眼里却成了懦弱的讨好,心里的鄙夷顿时更甚。

“对了,桌上有菜的,楼下卤菜店买的半成品,饿了的话自己去锅里热一热凑合吃吧。”,她摸了摸还是扁平的肚子,一脸炫耀地说,语气里又有些不太明朗的警告意味,“阿姨最近在备孕呢,身子可不能太受累了,毕竟老夏一直盼着要个男孩呢。”

夏千歌没说话,孤零零地站在玄关口,大片的阴影垂落下来遮掩住她漆黑如浓墨晕开的眼瞳,黑白二色分明,她的唇角依旧勾着甜美的笑容,心里却愈发冷漠。

她摸着脸颊,触感冰冷,使劲揉了揉脸上笑的有些僵硬的肌肉,像是要把那张面具戴得更牢靠,方便藏好那些阴邪灰暗的心思。

肌肉松弛后,常戴在脸上的笑轰然跌落,不笑的时候,她整个人显得阴郁又冷戾,像是头藏身于低矮的灌木丛盯视着猎物的恶狼,透着股一口咬碎猎物喉管的狠厉。

第六十三章 涌动

葱白细嫩的指尖轻轻扫过单薄的书页,午后柔和的阳光舒缓地洒落,几块光斑在黑细的文字间灵动的闪烁,搭在阳台的黑青色竹藤吊椅微微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静默里洋溢着午后慵懒惬意的悠然。

几缕发丝调皮地挣脱了头绳的束缚,松垮垮地沿着额边垂落,夏千歌轻轻把书搁在雪白圆润的大腿上,把遮掩住视线的头发归束到了耳后。

她摘了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揉了揉看书太久而有些的眼睛,阳光如同淡淡的金粉般撒在雪白的肌肤上,朦胧的光晕下竟白的有些透明,青细的脉络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被闪动的阳光迷了眼,美的不可方物。

在家里待了将近一周,没有遇到所谓的刁难,唯一看她不顺眼的夏欣楠从她回来那天就赌气跑了出去连着几天也没回来。

夏长河和周慧两个人都不傻,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们都惦记着她手里的钱,一百来万…也足够让他们这样一辈子精于算计的井底之蛙弯下那样势利的脊梁低声下气的讨好她了。

可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是谄媚,她便越是为自己死去的母亲不值,她并不在乎手里的这点儿钱,自己随手挥霍掉,也不会让一个害死了母亲的凶手堂而皇之的得到。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像是跌落深渊的一刹陡然握住的纤细藤蔓拖着她往上拽,却依旧阻拦不住一点点没入黑暗的速度。

门外什么东西被得稀碎的噼啦啪啦的声响混着男人愤怒的吼声暴起的有些突兀,夏千歌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听着,抬手轻轻翻过书页,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

夏长河在家里待的时间并不长,男人似乎真的上了生意的道,整天夹着皮包忙忙碌碌的样子被街里邻居夸作有事业心,可想想不免让人觉得好笑,看似平地青云…不过是抛家弃子的伪君子。"

这样的争吵不止一次,夏长河前些天还因为夏欣楠的成绩问题和周慧大吵了一架,这个家说到底也不过是心怀鬼胎的结合,小三借着孩子绑住男人,这样下三滥的伎俩倒是配得上夏长河这样的伪君子。"

“你怎么又这么多天不着家?天天在外面跟学校里那群差生鬼混,这头发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我有你姐姐半点好,我都不至于这样看你不顺眼。”

“成天姐姐来姐姐去,她那么好你干嘛还要和我妈在一起啊,去单独养她一个不就好了,不就是前面那个女人生不出来,你又想要个儿子吗?”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太久不管教你,你算是彻底忘了身份。”

巴掌声响的清脆,彻底止住了女孩嘴边的话,静默了一霎,哭声透过门缝渗了进来,恰恰翻过两张书页,女人歇斯底里地哭骂声就跟着喊了起来。

“夏长河你真不是个东西,虎毒不食子,这也是亲生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这样还不是你教的?赶紧让她把这样子给我弄回去,街坊邻居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真是给我丢人现眼。”

“我就不!这家我不待了,你宠着你的女儿去吧,我走好了…”

女孩透着哭腔蛮狠地顶嘴,又是一阵杂乱的声响,脚步声逐渐靠近,侧卧的门忽的被人粗暴地拉开,夏千歌抬起视线淡淡地扫了女孩一眼,像是失了兴趣似的又低下头翻动手上的书。

夏欣楠愣了愣,这间房以往是空着的,被她拿来堆放那些成天挥霍无度买来的杂物,原本空荡荡的书架里正摆着她连名字也看不懂的书,又厚又大的板砖塞满了书架的上面几排,衬得她放在最下面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格外扎眼。

她几乎快要不认识这间房的模样,拥挤的屋子突然多出了大片的空间,纯白的被单铺在床上找不到一丝褶皱,叠放整齐的被褥也是单调的黑色,干净清淡却又显得刻板厚重,差点儿忘了对方只不过和她差了几岁。

女孩坐在青色的藤椅上捧着一本书默默地读,阳光下娇嫩的肌肤瓷白似雪,晕着淡淡的玉色,精致的五官从已故的母亲那儿遗传来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柔和。

“这是我放东西的地方,你…你怎么在这儿?”

夏欣楠嘴边的话刚刚出口才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很蠢,她垂了垂视线,那张画着烟熏妆,粉底卡白的脸蛋早就哭花了妆,此刻望着实在是有些滑稽。

“周阿姨让我住过来的,有问题么?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整理好放回你的房间了。”

夏千歌抬起那双墨色浓烈的漆黑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划不开一丝涟漪,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眼神总是这样平淡,直勾勾地望穿她无处遁形的丑陋。

平淡的视线扫过书架低下那一排言情小说和漫画,夏千歌勾起唇角笑了笑,又接着缓缓开口,“哦…这些书我也看了几眼,挺有意思的,不过…正在念高中的话,还是把心思多放在书本上好一点。”

夏欣楠依旧呆着说不出话,心里汹涌的怒吼被莫名的窘迫与羞愧扑灭的一干二净,无论她怎样存心刁难,对方就那样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她,好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跳梁小丑。

“少在这里炫耀,我的事要不了你管,你笑不了太久的,没人要的可怜虫。”

她被夏千歌看似关心的劝告戳中了最自卑的软肋,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夏千歌两眼,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夏千歌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唇角缓缓归于平缓,她搁下手里的书,桌面上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感,她扫开屏幕看了一眼消息,眸色陡然转向幽深的阴冷。

“你家里的事情做完了吗?记得过段时间回律师所一趟,也别怪老师多管闲事,老师相信你能搞定,可为了这种虫子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东西已经发你了…早点办完事回来吧。”

“谢谢老师。”

夏千歌回复了消息,目光却定格在消息栏上一则广告自带的新闻推送,胸腔里的心脏猛地砸动了几下。

“顾氏集团的掌权人上任不足一月,赴北国留学…”

第六十四章 北国

北国的冬季很长,在某个香甜的美梦醒来后,沉厚的白雪在一夜之间落满了房顶,屋檐下冻满了一长条锋利透明的冰锥,象征着这个漫长的寒冬悄无声息地到来。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整夜不息,雪花在零下的温度里久久不化,堆积在路边染成脏乱的污黑色,街道上湿泞一片,暗黄的泥水淌的四处都是,路边摆着几张用以警示车辆路滑的告示牌,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只能松垮垮地跌在路边任由行人践踏而过。

这在北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光景,几个环卫工人弯腰把积雪清扫到路边不知名的粗壮树木旁堆积着,枝杈随着朔风呼啸抖落下几片白雪,一点惹眼的青翠在风雪中冒了头,工人们累了就撑着扫把远眺街边低矮的平房根本遮挡不住的连绵山脉,雾色朦胧里只能望见山腰下一片凋敝枯败的黑灰色。

街头依旧人影错落,每个人都缩在臃肿厚实的衣物里,阻隔了寒风,也拦住了人与人之间相互传递的温度,一切都在单调的灰白色调中悄无声息地行进。

一面染着水雾的落地窗前投映出他的身形,一身偏大的黑色风衣,衣摆落下的影子在地面上拖长。

苏语把手揣在兜里,默默的注视着投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玻璃里的世界仿佛没有一点儿颜色,包括他自己。

身后的街头人潮涌动,他呆呆地望着父母牵着子女,女孩挽着男孩,在拥挤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构筑着街头少许温馨的一幕。

他孤身一人待在这个温度低到泯灭了热情的极寒之地,却还是要靠着身边那些稀薄的人气活着。

风雪模糊了视线,苏语揉了揉眼角,把人缩进厚实的风衣里,转头走进了街边的一家便利店。

店里暖和了不少,他没有在暖炉前多做停留,走进了熟食区,在一整排摆满了各种高糖高热量食物的货架上拿了一块鸡肉三明治,去结账的路上又在售卖饮品的区域停下,手指沿着搁放牛奶的货栏滑动,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了价格最便宜的那款放到购物篮里。

柜台前的收银员有着典型的北国人外貌特征,肤色很白,瞳色很浅,毛发浓密,留着很深络腮胡子,表情有些肃穆。

想要和陌生人交谈的欲望早在很久之前就泯灭在饥饿与疼痛带来的痛苦中,他把东西一一陈列在柜台上,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钱晃了晃,表示自己用现金结账。

收银员咬着浓密的胡子,冲着他说了些什么,苏语听不懂北国的语言,以至于即使对方语速刻意放缓,在他听来也只是几句模糊不清且毫无意义的呓语。

苏语依着自己曾经特意观察而得出的浅薄理解随意比划了两下,示意自己没有也不需要办理会员卡,收银员也看得出他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也没再多说什么,把东西递到了苏语面前。

苏语用中文说了声谢谢,把店员找来的零钱放在衬衣的隔层口袋里又走进了店门外猛烈的风雪中。

他呼出一口蒸腾温热的白雾,在冷冽的寒风里站了一会儿,鼻尖微微泛红,时间临近傍晚,刚刚还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下子空了下来。

北国有很多像是这样远离了信息时代的小镇,没有现代化城市里彻夜不息的纸醉金迷,它们静静地立在在沉厚的白雪之上,如同与世隔绝的隐秘之地。

许多家庭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这里,而他却像一个陌生的闯入者,打破了这里该有的宁静,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

钥匙插入门锁,锁舌陡然弹开,门扉吱呀着缓缓转动,屋外清冷惨淡的光亮驱散了笼罩在玄关口的黑暗,苏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提起勇气般走了进去。

屋子内外同样都是刺骨的寒冷,关门、放钥匙、脱鞋…他没开灯,孤身一人走进公寓深处的黑暗。

他像是盲人般熟练地行走在浓重的黑暗中,脚步声淹没在地毯上,屋子里静默地有些瘆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时刻握着跳动的心脏,时间久了,总让人升起一股绝望的心悸感。

苏语走进厨房,把三明治和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还是没习惯吃太凉的食物,更接受不了北国人对于生鱼肉的喜爱。

他沉默地站在微波炉前,盯着屏幕上红色的光亮发愣,又等了一小会儿,微波炉清脆的提示音唤醒了昏沉的意识,他把东西拿出来,端着回到了客厅。

苏语坐在沙发上,借着窗外渗进来的惨淡光亮撕开了三明治的包装,轻轻咬了一口,虽然早有预料但眉头还是止不住地皱起,这边的东西他一直都吃不太惯,单调的食材、调料…还有乏善可陈的烹饪方法,可不吃又会感到饿,女人回来的时候会好一点,可对方还要过两天才会回来,他没法忍受那么久,饥饿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发狂的事情。

他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用了很久,最后麻木地咽下,彻底吞进胃里。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那种疲惫感从心底抽出来,活生生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带着深入灵魂的困倦。

苏语把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盘子里,身体向后仰去,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柔软的沙发里,他躺在幽暗的公寓里疲倦地阖上眼,让自己陷入更孤独的黑暗。

寂寥的黑暗会勾起太多不堪的记忆,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如一个个快速放映的电影镜头般划过,他们拉拽着他,撑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不至于再也睁不开眼睛,回到光明的现实世界。

他最后是被冻醒的,柔软厚实的羊毛衫也抵挡不住北国入夜以后的寒冷,他终于开了客厅的灯,眯着眼适应了几秒钟,才重新拿起了桌上已经完全放凉的三明治和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