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武敏之刚开口,薛讷一记耳光将他的话扇进了肚里,并一副焦急唤魂状,一边抽着他,一边像琼奶奶的言情剧主角一样用力摇晃他。
武敏之勃然大怒,我不过发挥了一下演技,你却不拿我当人,特么的猪队友……
正要睁眼给他一记眼神暗示,突然感到胃部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武敏之闷哼一声,赫然惊觉薛讷这货居然又给了自己一记重拳出击……
武敏之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大吐出来,红的绿的白的,肚里的余粮全都倾泻而出。
出了戏的武敏之忙着吐,终于没法表演打摆子了,薛讷看着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
随即薛讷站起身,盯着卢迦逸多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快救人,愣着干啥!”薛讷喝道。
卢迦逸多愣了半晌,见薛讷越来越不耐烦,身上散发的杀气越来越浓,卢迦逸多终于有些害怕了,仓促地答应,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入套上当
这个夜晚,长安城并不平静。
鸿胪寺馆驿门前沸沸腾腾,长安城的另一头,有人敲开了刘仁轨的家门。
老仆揉着迷糊的睡眼打开门,赫然发现门外静立着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老仆一惊,还没上前询问,一名黑衣男子便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接过书信后,老仆神情凝重,转身便回了院子。一炷香时辰后,满头花白的刘仁轨披衣而出,皱眉盯着门外的人。
门外站着的不仅是黑衣男子,还有三五名脸色苍白躺在软兜上的病人,病人气色很差,躺在软兜上胸膛几乎都没了起伏,也不知是死是活。
刘仁轨沉默转身,朝老仆示意,老仆会意,急忙打开侧门,让众人进了院子。
许久之后,刘仁轨穿着便服出门,上了马车,匆匆朝吏部侍郎郝处俊府上奔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刘仁轨和郝处俊并肩出门,朝右相许敬宗府上行去。
鸿胪寺馆驿门外,在薛讷要命的催促下,卢迦逸多硬着头皮给武敏之灌了一包药粉,和水服下。
薛讷顿时满怀希望地看着武敏之,卢迦逸多的脸色却惴惴不安,心跳愈发剧烈。
武敏之面色苍白躺在冰凉的地上,身体仍在微微抽搐,不过症状没那么浮夸了,只是间歇性抽几下,幅度不算大,属于正常可操作范围。
薛讷表情焦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这样才对嘛,打摆子也是需要演技的,武敏之刚才那种浑身剧颤的表演方式,那不叫打摆子,那叫鬼上身。
在经过薛讷的严厉教训后,武敏之也不敢再发挥浮夸的演技了,一切都表演得四平八稳。
不稳不行,武敏之怕薛讷把他的屎打出来,这人是真下狠手啊,不愧是刚从高句丽战场上归来的杀才。
被卢迦逸多喂下一包药粉后,武敏之耐心地保持原状,只是偶尔抽搐一下。
薛讷焦急地问卢迦逸多:“何时药效发作?”
卢迦逸多一眨不眨地盯着武敏之的脸,忐忑地道:“快了。”
没过一会儿,武敏之的身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浑身止不住地挣扎。
薛讷和卢迦逸多脸色都变了。
薛讷瞪着卢迦逸多,一双眸子充血通红:“这药……到底是真是假?他为何如此?”
卢迦逸多心惊胆战,擦着额头的汗道:“他,他……药效发作,或许小有不适,过一阵应该便没事了。”
“‘应该’?”薛讷咬牙怒道:“这可是一条人命,他是当今皇后的外甥,你是朝野有口皆碑的大师,就不能给句准话么?”
卢迦逸多冷下脸来:“既然不信我,为何将他送来?你送他来之时,他已是将死之身,我不过是勉力为之,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他若命中该绝,我有什么办法?”
薛讷大怒:“不行就是不行,还敢推诿责任,你若治死了他,后果你是明白的,他不但是皇后的外甥,也是辽东郡公李钦载的门下弟子,更有诸多长安权贵朋友兄弟,他若死了,你便给他陪葬吧!”
卢迦逸多心头一颤。
现在他是真感到害怕了,谁知道这人的来头居然如此大,皇后的外甥也就罢了,李钦载居然是他的老师,那李钦载本就对他起了杀心,他的弟子若被治死了,此仇更是不死不休。
卢迦逸多意识到,今夜若武敏之有个三长两短,他在长安城风光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如今的他,唯一倚仗的是天子的信任,而天子对他信任的根源,是他号称能炼制长生不老药,以及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武敏之若死,便是他的医术不到家,传到天子耳中,天子还会对他无条件信任吗?多少会起疑心吧?
天子的信任若动摇了,他唯一的倚仗便不存在了。那么等着弄死他的人,有皇后,有李钦载,还有长安城无数权贵子弟,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他一个江湖骗子还能在长安城混得下去?
卢迦逸多的脸色渐渐变得跟武敏之一样苍白。
打死他也没想到,今夜不仅是武敏之的劫数,也是他的劫数。
躺在地上的武敏之身体抽搐的频率和幅度越来越剧烈,脖子上青筋爆鼓,双手像抽风的鸡爪一样,骨节角度奇异地张开又收缩,用力地抓着地上的泥土,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片刻之后,武敏之用力地张大嘴,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如同压抑在火山地心的嘶吼。
这副模样吓坏了周围的人,薛讷急得脸色煞白,当即便双手揪住了卢迦逸多的襟口。
“混蛋,你给他吃了什么?不给个交代,今晚你过不去了!”薛讷怒道。
卢迦逸多六神无主地道:“我,我我……给他吃的当然是药,我们天竺的神药,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声音越说越低,显然他自己都没底气了。
薛讷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语气森然道:“我说过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给他陪葬,天子也不会护你。”
吃人的眼神,杀意森森的语气,卢迦逸多心惊胆寒,再看看地上的武敏之,此刻的他已察觉到,命运的钢刀已悄无声息地架在他的脖子上,随时会落下。
“我,我……再给他喂点药。”卢迦逸多慌乱地道。
薛讷松开了手,冷冷道:“你尽管做,我不管过程,只要敏之活下来,不然你就等死吧。”
从怀里又掏出一包药粉,卢迦逸多颤抖着双手喂进了武敏之的嘴里。
许久之后,武敏之的症状仍不见好转,卢迦逸多却打起了摆子,不是病了,是害怕了。
又等了半晌,武敏之抽搐的身体突然一僵,双眼赫然睁开,痛苦地怒视苍穹,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随即重重躺回地上,整个人心气突泄,却没了动静,这下连抽搐都没有了。
薛讷大惊失色,一根手指探向武敏之的鼻下,最后失声悲呼道:“敏之贤侄——!”
卢迦逸多汗如雨下,失神地喃喃道:“死,死了?”
薛讷泪眼婆娑地抬头,盯着卢迦逸多的眼睛杀意毕现。
“狗贼,纳命来!”
卢迦逸多大惊,急忙退后两步,双手张开,慌乱地道:“慢着,慢着!还有救,他还有救!我屋里还有一丸救命的灵药,世上仅此一丸,我马上拿来!”
说完卢迦逸多转身飞奔进了馆驿。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天家父子
清晨,天还没亮,李治仍在睡梦中。
贴身内侍王常福蹑手蹑脚地进了寝殿,一脸为难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轻唤李治。
李治觉浅,很快就醒了,一脸不悦地盯着王常福。
王常福只好低声禀奏,太子殿下求见。
李治立马彻底清醒了,于是披衣而出,匆匆走向殿门。
殿门外,太子李弘躺在一乘四人抬的软兜上,神情虚弱地与李治对视。
父子二人隔着殿门静立互视,良久,同时露出了笑容。
示意宫人将李弘抬进殿,又命王常福生起两只炭炉,李治亲自取过一张锦被盖在李弘身上。
忙完了这些,李治才坐到李弘身边,双手握着李弘冰凉的手,叹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风寒,怎能到处乱跑,若有话说,招呼宫人送个信便是。”
李弘笑着摇摇头,道:“儿子见父亲,何必假外人之手?儿臣今日突然想见父皇,于是便来了,不至于那么娇贵。”
李治柔声道:“秦鸣鹤向朕禀奏,说昨日调整了药方,你已服了两剂,今日感觉如何?”
李弘笑得很平静:“或许……好一些了吧。”
李治知他是在安慰自己,想到秦鸣鹤曾经说过,太子已时日无多,药石难医,李治便忍不住眼眶泛红,差点流下泪来。
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李治向来是十分宠爱,而且非常满意的。
天家皇族子弟的那些自私跋扈的坏毛病,李弘是一样都不占。
从小到大,李弘都是温文有礼,非常懂事,在李治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有任性过,有时候李治都有些遗憾,为何这位皇嫡子如此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甚至都希望李弘能偶尔做几件过分的跋扈的事情出来,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惊讶一下,或是骂他几句,否则这个父亲当得太没有成就感了。
或许李弘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便是前日公然上疏谏止父皇宠信卢迦逸多吧。
那真是生平第一次,用激烈且锋芒毕露的言辞,抨击父皇的错处,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李治对长生不切实际的贪欲。
那道奏疏让李治既生气又无奈,其实内心里却莫名有一丝欣喜。
这个向来温雅的太子,居然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如果他能健康地活下去,未来的大唐或许又将有一位英明果决的君主。
随着李弘今日的亲至,父子俩因为那道奏疏而产生的一丝隔阂,早在殿门外互视而笑的那一刹烟消云散了。
沉默良久,李弘突然轻声道:“父皇令卢迦逸多给儿臣诊病,儿臣并未善待他,也未服用他给儿臣开的方子,请父皇恕罪。”
李治摇了摇头,道:“朕怎会责怪你,你不信卢迦逸多,当然不会服他的药,你有此主见,尽管与朕见不合,朕只会高兴,不会怪罪,大唐的未来需要一位有主见的帝王,而不是唯唯诺诺只知附和的庸君。”
李弘苦笑道:“大唐的未来,儿臣怕是看不到了,父皇春秋鼎盛,还请辛苦几年,好生栽培皇弟沛王贤……”
李治突然沉下脸:“不要胡说八道,你的时日还长,好好活下去,大唐未来的天子必是你,只能是你!”
李弘笑得酸楚,李治也扭过头去。
其实父子俩都心知肚明,有些话与其说是安慰对方,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如果李弘真的时日还长,沛王李贤为何无缘无故被召回长安?
大约,父子二人都已做好了离别的准备,只是那层轻纱谁也不忍揭开。
李弘理智地转移了话题,低声道:“父皇,儿臣命不久矣,临别之际,想说几句逆耳之言,父皇罪责儿臣也好,废黜儿臣也好,儿臣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必须说出来。”
李治叹道:“弘儿是为了卢迦逸多而来么?你的奏疏,朕逐字逐句看了许多遍,我儿忧思社稷,用心实苦……”
李弘眉目低垂,轻声道:“儿臣深知治国不易,父皇殚精竭虑争朝夕,故有时日难追之憾,所以父皇希望长生,希望有充足的时日大治天下,成为旷古烁今的明君……”
“但是,人的寿数由天定,如果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何必逆天强求?”
上一篇:神诡世界:我靠挂机苟长生!
下一篇:日月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