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李治来得很突然。
自从李钦载说过,有可能解决百姓饥饿之忧后,李治便寝食难安,这几日都没睡踏实,每天在太极宫翘首以盼,期望听到李钦载送来好消息。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长安城风起云涌,朝臣们不安分,景教也在暗中兴风作浪。
李治终于忍不下去了,他讨厌这种被动的等待。
于是果断下旨微服出宫,直奔甘井庄而来。
心中隐隐有一股期望,他希望自己能亲眼见证某个重要且伟大的时刻。
封锁的村口,随着李素节这个戏精的表演,景教教徒早已一哄而散。
消息也送到了李治面前,当然,李素节究竟有没有受伤,李治也听禁卫如实禀奏过了。
这个儿子,戏有点过了,但不得不说,确实给李治送来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突袭县侯别院,行刺皇子,景教越疯狂,离覆灭便越近。
长安城内,许敬宗正在筹谋,只等李钦载这里尘埃落定,清算景教的日子就到了。
第六百八十章 疯魔又中二的李治
不知为何,李钦载总觉得李治来甘井庄的样子有点古怪。
在太极宫时,李治穿着黄袍,正襟危坐,一举一动都带着帝王威严。
可每次来到甘井庄后,李治却神情惫懒悠闲,此时的他,应该戴个蛤蟆墨镜,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衩,色眯眯地偷瞄比基尼美女。
没错,李治每次来甘井庄就是这模样,那独特的悠闲中带着几分猥琐的气质,根本没有半点天子的样子。
宦官登门通禀后,李钦载整了整衣冠,匆忙迎出来。
刚走出门口,李治恰好走下御辇,李钦载急忙上前行礼。
“臣拜见……”
“拜个啥啊,每次这套虚礼,累不累?”李治拽着李钦载的胳膊便熟门熟路往别院内走:“开春了还有些冷,莫站在门口现眼,前堂生火了吗?带朕进去暖暖。”
李钦载被他拽得踉跄进了门,院子里,别院的管事下人们惶恐跪地,李治却视而不见,径自朝前堂走去。
前堂内生了炉火,荞儿正趴在炉火前,用浸湿的卫生纸层层裹住一个鸡蛋,然后扔进炉火里,两手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盯着通红的炉火。
李治嘻嘻一笑,放慢脚步上前,蹲在荞儿身边,和他一起盯着炉火。
“喂,小后生,看啥呢?”
荞儿扭头见是李治,急忙起身行礼,被李治硬拽了下来。
“说说,在玩啥呢?朕也一起玩。”李治朝荞儿眨眼。
荞儿老老实实地道:“在等轰的一声……”
李治不解:“啥是轰的一声?”
话音刚落,炉火便轰的一声,刚扔进去的鸡蛋炸了,激起一阵火星和木炭残渣,纷纷扬扬落在李治和荞儿的头上。
李治愣住了,呆怔地看着荞儿。
荞儿无辜地道:“这,就是轰的一声。”
场面有点尴尬,李钦载只好出来解围:“陛下,果然是轰的一声……”
李治嘴角扯了扯:“朕听到了。”
李钦载一脚踹在荞儿屁股上:“混账东西,鸡蛋也是粮食,粮食是用来轰的吗?捡出来洗干净吃了。”
荞儿于是欢天喜地扒拉着火堆。
李治叹了口气,道:“景初啊,令郎越来越有你的风范了……”
“犬子青出于蓝,臣甚慰。”李钦载谦逊地道。
李治又叹了口气,现在叫他“犬子”,再过几年,怕是要升级为“孽畜”了,一定会的。
打发荞儿出去顽耍,李治不客气地坐在炉火边,终归还是手贱,跟荞儿一样扒拉起火堆,越玩越好玩。
男人至死是少年,至死都喜欢玩火,皇帝也不例外。不知今晚的帝王起居录上会不会添上一句“上尿炕,羞怒,杀近侍若干人灭口。”
“景初上次说,能解决百姓世代饥饿的问题,如今有眉目了吗?”李治一边玩火一边道。
李钦载苦笑道:“唯一的知情人仍未开口。”
李治皱眉:“如此嘴硬?是朕派给你的刑讯高手不争气么?”
李钦载叹道:“非也,刑具在他身上用了无数次,可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活受罪,臣倒是颇为佩服他的毅力,是条汉子。”
李治眼睛陡然一睁,目光中杀意森森:“千秋功业面前,世人皆可杀!在这件事上,朕不辨忠奸黑白,无论他是什么人,都必须给朕老实松口。”
“刑讯若不够力道,朕再调派高手来,好好整治一番。”
李钦载摇头:“陛下,这已不是刑讯的事了,再刑讯下去,约莫性命难保……”
“那就让他养几天伤,给他吃好喝好,待他松懈几日,冷不丁再给他上一套刑。”李治恶狠狠地道。
李钦载脸颊抽搐几下,这位也是个狠人呐,而且对心理战颇为精通。
“陛下,臣已将他的心理步步击溃,正在等他自己想通,约莫再过几日,他就该松口了。”
李治脸色松缓下来,表情期待地道:“景初说,能解决百姓世代饥饿的,是一种新的粮食,大唐从未出现过的?”
“是的。”
前日李治等得不耐烦,派人来询问进展,李钦载只好又向李治透露了一些关于新粮种的事情,李治越发热血沸腾,今日才有主动登门之举。
“这种新粮食,真能亩产五千斤?”
“是的,或许更多,而且在气候宜人的南方,一年能两熟。此物不占良田,山坡洼地皆可种植,且耐旱耐涝,也不必过多打理,基本属于种进土里不怎么搭理就能自然生长。”
李治呆怔半晌,脸孔顿时红了,眼珠子也慢慢充血。
李钦载吓坏了,急忙摇了摇他的肩膀:“陛下,陛下,冷静!”
这货要是在自己家爆了血管,那可就是妥妥的碰瓷了,李家世代翻不了身。
所以说,这哪是什么天子,分明是行走的利比亚自爆卡车啊,碰血瓷的那种。
李治深呼吸,脸色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一年两熟,亩产五千斤,不占良田,耐旱耐涝……”李治咬牙切齿地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粮食,竟非大唐物产,这怎能行!”
“它必须是朕的!”李治腾地站起身,脖子上青筋暴跳,力竭声嘶地吼道:“朕纵尽起百万大军,付出数十万伤亡,亦必将它收入囊中!”
“仅此一物,可抵开疆拓土万里,可抵灭十国,倾百城!”
“景初!”
李钦载头皮一麻:“臣在。”
“朕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正的,邪的,黑的,白的,全给朕用上!朕不管过程,只要结果,朕要那个新粮种,一定要!”李治几乎用尽力气嘶吼道。
“臣,呃,臣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朕必须得到它,景初这就给朕立个军令状,事若不成,提头来见,快立!”
李钦载眼皮一跳,李治现在这模样,已然有些疯魔了,疯魔中还带了几分浓郁的中二气质,好矛盾……
“臣……不立!”
“好,朕就当……嗯?啥?你不立军令状?为何?”李治气急败坏道。
“陛下,牛不饮水强按头,哪有逼别人立军令状的,世上没这道理呀。”李钦载苦笑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柳暗花明
没经历过灾荒的人,不会明白这个年代的人为何对粮食如此重视,从天子到百姓,现实也好,迷信也罢,一旦关乎农时和粮食,总是对上天充满了敬畏。
如今一种全新的粮食出现了,在李治看来,似乎即将唾手可得。
李治激动的心情自然能理解,这不仅是帝王个人功绩的问题了,它已关乎李唐江山的国祚。
若百姓世世代代不挨饿,只要历代的统治者自己不作死,江山丢不了,纵然是个昏庸无能的败家子,也足够他败百八十年了。
这就是新粮食对统治者的意义。
它的意义,已大大超越了开疆拓土,任何稍有远见的帝王都能一眼看出它的重要程度。
一想到如此大的功绩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李治便忍不住兴奋且患得患失。
去年祭祖,李治跪在太庙祖宗牌位前得瑟过一次了,因为大唐将吐谷浑收入囊中,并为国土,那时的李治,毕恭毕敬地念着祭文,表情的得意却怎么都无法遮掩,就差在太庙广场上蹦迪了。
今年若是得到了新粮种,趁着如今开春播种下去,若果真能收获亩产五千斤以上,那么今年祭祖时,李治该以怎样的姿势在太庙前继续得瑟?
大约只有默默地在祖宗牌位前劈个叉,才能表达他喜悦又狂妄的心情了。
不敢想,不敢想,想想就尿颤。
“景初啊,为了新粮种,你要啥,朕给啥。哪怕动用我王师大军,灭了旁边哪个国家,朕都毫不犹豫地支持你。”
李治语重心长地道:“朕说过,不惜代价,不计后果,总之,新粮种必须弄到手,景初一定要办到,莫让朕失望。”
李钦载苦笑道:“臣还是那句话,尽力。这件事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而且惟一的线索只在那一人身上。”
“但请陛下放心,纵然这条线索断了,臣还有别的办法,虽然要耗费一些钱粮和时日,但臣能保证弄到新粮种。”
李治睁大了眼:“还有别的法子?”
“是,新粮种的出处,臣其实知道,麻烦的是它在大洋遥远的另一端,若要得到它,我大唐需要打造海船,招募水手,积累航海经验,以及需要一张正确的航海图……”
李治震惊了:“这些你都能办到?”
李钦载想了想,道:“臣能拿出航海图,指出具体的路线,剩下的,就看我大唐的海船结不结实,水手们争不争气了,来回一两年,约莫可事成。”
李治惊道:“你为何知道这些?”
李钦载飞快眨眼,这就不好解释了,难道说世界地图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呃……”
谁知李治又哦了一声,恍然道:“墨家弟子,墨家弟子!你一身古怪的本事多矣,大约便是墨家所传,可笑朕还寻根问底,哈哈。”
李钦载愕然,随即感动地道:“正是!”
跟自以为是的人聊天真是既省心又省力。
上一篇:神诡世界:我靠挂机苟长生!
下一篇:日月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