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58章

作者:随轻风去

送走了曾先生,秦德威就开始执行一家之主权力,让仆役郝大年夫妻和柳月一起打扫门庭屋舍,他今晚就打算在这里睡了。

从今天开始,在这院墙之内,秦德威也称得上是小老爷了。

看别人打扫也没什么意思,秦德威就出了院门散步,也是熟悉周边环境,毕竟预计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了。

在“名胜”青溪边上走了几步,居然就碰到了老熟人。

虽然这里还是南京城里,但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在这种状况下碰到老熟人,不免就有类似于“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于是正闲得无聊的秦德威热情的打着招呼,“王朋友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么!不知最近在哪里活动?”

刚抛弃了上元县县学,又转入应天府府学的王逢元王秀才,正和新认识的同学朋友们说说笑笑,突然间听到只有噩梦里才会有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去,却见某位小学生笑眯眯的站在前方,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王公子大吃一惊,这不是噩梦会里才有的声音,这简直就是身处噩梦啊!

于是王公子头脑瞬间懵了,正不知所措时,就看到那小学生主动迎了过来,并搭讪自己说:“今日可真是幸运,居然能在青溪边遇见王朋友,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与你何干?”王逢元渐渐恢复了一些灵智,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句,绕开就要走人。

身旁府学同窗诧异的看着王同学,此人虽然新入府学,年纪也才十七八岁,但大家都愿意和他交朋友,甚至以王同学为核心也行。

毕竟是金陵文坛盟主顾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和候选接班人,还是当年金陵三俊之一的儿子。

所以大家也都很了解王同学,知道这是个才思敏捷的人,尤其性格上也是有点“个性”的。

可是就这样一个有才华有个性的准名士,居然对这个新出现的布衣少年避之不及,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怎能不显得古怪。

一时间也不好多问什么,反正大家只跟着王同学王核心走就行了。

可是布衣少年却跟在后面不停的问着话:“听说顾老先生在这里修息园,王朋友是不是要去息园看看的?”

王公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回头讽刺道:“怎么?你也是听到了消息,然后像个虫子一样飞过来了?你还是做个人,要点脸面吧!”

东园建成时你跑过来,国公楼落成时你也跑过来,这次听到息园正在修,结果你又出现了。

你踏马就是个硬蹭名望的吧!最关键是,还踏马的都被他蹭到了……

秦德威作为胜利者,对王公子心理优势实在太大,即便被骂也生不起气。

反而“哈哈”笑了几声,才回应道:“非也非也!有位师长恰好在邻近买了宅子,然后将宅子给了在下居住。”

王公子闻言差点左腿绊右腿,摔一下掉进青溪里,幸亏被给力朋友扶住了。

“你要住在这里?”王逢元站稳后质问道。

秦德威点点头:“是的,预计以后就在这里长住了。”

王逢元顿时要疯了,简直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他是知道顾老先生心思的,以后肯定要在这息园住,到时只怕每三五日就要有场或大或小的文坛聚会。

作为顾老先生最亲密的弟子,他王逢元也少不了要往这里来,难道今后时不时就要路过这个小学生家门口?躲还躲不开?

府学同学听到两人对话,都是听不明白,不知到底是什么背景状况,所以完全无法插嘴。

一直到了正在装修的息园大门外,王逢元却没进去,反而在大门外站住了。

某小学生虽然腿短走得慢,但也跟在后面溜达了过来。

见状又问道:“王朋友为何在此立足?似乎在等着迎接他人?能让你在息园外恭候的,莫非是此间主人顾老先生即将到来?”

王逢元打定主意,坚决不理小学生了,免得被打蛇随棍上混进去。也不打算向府学同窗介绍,那不是替小学生扬名吗?

就是有点纠结,如果老师来了后,自己向老师提议,换个地方修园子,会不会被老师开除门墙?

秦德威百般挑动王逢元,却见对方就是不说话,纵然无趣可也无可奈何了。

正想离开,走了一小段路后,忽见从淮清桥方向出现了一大纵队的仆役人群,簇拥着三顶轿子朝着这边过来。

园子还没修好,也没那么多讲究,就在大门外落了轿。然后从三顶轿子中出来三人,皆是六十来岁的老者。

秦德威看了看就认出来了,稍显年轻几岁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前二品高官、当今南京文坛领袖顾璘顾老先生了。

当初东园雅集时,秦德威一开始站在大门外进不去,叔父指点着过往人物时认识过顾老先生。其他两位就认不出了,估计都是顾璘的朋友。

王逢元连忙带着同窗迎上前去,顿时门前一阵人仰马翻,各种介绍见礼,虽忙乱却有序,毕竟都是老读书人了,这套路都懂。

此地真正主人顾璘老先生瞥了眼站在外围看热闹的秦德威,对弟子王逢元问道:“刚才在轿中,远远看到仿佛有人对你说话?而你却不理不睬,甚是奇怪。”

对老师王逢元不敢隐瞒什么,苦着脸答道:“此乃小学生也!”

说实话,王逢元到现在都不知道秦德威真实姓名,只知道小学生这个署名代号。

听到是小学生,顾璘脸色也变得古怪,瞬间就理解王逢元刚才为什么如此表现。

“莫非你怕了他不成?”顾老先生问道。

王逢元坚决否认:“我怎会怕他?只是此人刁钻得很,我不想理他而已,免得徒惹烦恼!”

顾璘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小学生简直就是弟子的心魔啊,如果不破掉心魔,又怎能大成?

“去!你把他叫过来,看老夫如何教训他!”顾老先生吩咐道。

王逢元有些急了,连忙劝阻道:“老师万万不可!此人当真邪门诡异,老师怎能以身犯险!”

那小学生踩踩自己也就算了,反正自己年轻扛得住,而且来日方长。可老师已经高龄五十七了,如果被小学生踩几下子,那岂不丢了一生脸面?

再如果自家老师被小学生气个三长两短,那对自己而言就是天塌地陷了。

这是被自己学生看不起了?顾老先生忍不住黑着脸斥道:“你说的什么胡话!速速去叫人!”

王逢元郁闷的去叫人了,刚才一直没有作声的两位老者却一起笑道:“东桥你又要教训小辈了!”

顾璘淡淡的说:“许久不出手,一时技痒了,让老友见笑!”

第九十九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正在整修的息园大门前如此热闹,秦德威早就停住了脚步,立在外围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和其它路过行人别无二样。

说实话,这会儿秦德威真没有凑上去的想法,新家里正在收拾,还要回去看看。再说这看起来也不像正式雅集,不是适合装逼的地方。

只是没多会儿,他就看到王逢元王朋友板着脸走向自己。隔着两丈远,秦德威讶然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找我”?

王公子重重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回答“没错,有胆你别跑”。

于是秦德威就主动迎了上去,不劳烦王公子多走这几步路了,还殷切的问道:“王朋友有何见教啊?”

王逢元嫌弃的扭过头去不看秦德威,嘴上答道:“是老先生要指教你!”

想了想,王逢元忍不住又警告道:“你对我放肆也就罢了,但对老先生须得放尊重些,不然我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王朋友请慎言!”秦德威突然变得很紧张。

王逢元微微快意,莫非几句狠话就把这小学生吓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踏马的比划什么诗词,直接放狠话不就行了。

秦德威又很客观的说了一个事实:“不瞒您说,上几个对我这么扬言的人,前几天都下了大狱……一个在都察院,两个快解送到刑部了。”

跟这个小学生说话,怎么就如此容易生气?王逢元无名之火怒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秦德威还是很诚实的回答说:“开局是一个状师,后来为大户子弟做伴读谋生,最近一份工作是刑名师爷。”

不管是状师、伴读还是师爷,岂不是说诗词文学只是你的业余爱好?于是王逢元更生气了。

难道在前两次,自己这样一个才子准名士秀文学专业时,被小学生用业余爱好击败了?

只有这几步路,说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王逢元将秦德威领到顾老先生面前,向老师介绍道:“此乃小学生也!”

顾璘点点头,和蔼可亲的主动自我介绍说:“初次相见,老夫顾东桥也,想必小朋友也是有所耳闻的。”

另两个老友相视一笑,便停住了与顾璘的交谈,隐身于一旁看戏了。其它人不明所以,不知顾老先生对这个布衣小少年为何如此折节。

秦德威自己也十分诧异,这是什么开场白,不是预想中的打了小的惹出老的吗?

也只能先见礼说:“见过东桥公!”

这年头都是用号、地名、官职等等来称呼人,最多再冠个姓,名字反而很少直接用,估计起源于文人想要区别于非文人的装逼心理。

就仿佛西番的纹章学,又好似绿林好汉黑话切口,如果不是圈里人,连说的是谁都听不懂。

顾璘受了秦德威一礼,然后又道:“说起来,老夫与小朋友也算早有神交,先前还要多谢赠诗!”

秦德威:“???”

赠诗是什么鬼?自己确实有过一些作品,但绝对没有赠送给顾老先生的,或者说,到目前为止既没资格也没机会给南京文坛盟主赠诗啊。

顾璘抚须慨然道:“上次东园雅集,小朋友走的时候,不是留了一首小诗,让那王怜卿送到老夫面前吗?”

说到这里,顾老先生又吟了一遍:“大梦金陵几度春,青溪桃叶渡江人。公卿司马何须问,凤凰台上悟兰因。”

秦德威:“???”

这首诗明明是他自己故意留下,装逼自述的,怎么就成了赠送给您老人家的?脸呢?难道当文坛盟主,都是靠不要脸吗?

而且自述这种诗意,都是很个人的东西,每句都是有针对性的,难道你还能对号入座,把每一句都强行解释到你自己身上?

说起这四句,当时秦德威是写在了纸条上,几个人传阅而已,流传不广。

“不错,不错。大梦金陵几度春,青溪桃叶渡江人,正是东桥你宦海浮沉几十年,如今又回归故里的写照啊。”旁边另两个老者之一突然开口,笑着解读说。

秦德威愤愤不平,这两句的意思,明明是原作者将自己比喻为六朝风流人物转世重生,或者精神意象投射六朝,正所谓庄周晓梦迷蝴蝶也!

总而言之,是原作者自己在装逼,怎么就成了顾老头子几十年生涯写照?

所以这个出来强行解读的糟老头子,一看就不懂诗!秦德威不满的看向此人,质问道:“阁下何人也?”

老者很平易谦虚的笑呵呵答道:“老朽姑苏文衡山也,小朋友有何指教?”

秦德威:“……”

影视里那个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文征明,号衡山。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就在这里撞见了老年版的,秦德威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从五百年后的名气指数来说,此人应当是秦德威目前遇到的历史人物中,最有名的一个了。

又掂量了一下才华指数,可能还是顾璘好对付点,秦德威迅速又看向顾老先生,“公卿司马何须问,又如何说的老先生了?”

顾璘皱眉说:“近些年政局动荡,国家栋梁多有流失,朝廷一直有召请老夫复起之意。上次东园雅集时,王大司马也代表朝廷,当面询问过老夫意思。所以是,公卿司马何须问啊。”

秦德威无语,他在顾东桥的脸上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了三个字——凡尔赛。

你老人家之前就是二品,起复后还想干什么?高配了就是尚书或者低配了就是巡抚?听你老人家这意思,还不太乐意?

被凡尔赛一脸的秦德威咬牙道:“凤凰台上悟兰因,又作何解?”

另一个老头开口解读道:“东桥公与我一样,现在也是住在凤凰台那边,岂不正应了此句。”

但秦德威不想理他,也不想问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