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舞者迦摩Jpg。
第331章喜马拉雅的阿赖耶。
黎明前的黑暗叹息着束手就擒，即将燃起的战火彻底击碎，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庞大的平原之中，数不清的人们在怒吼着，不断地传来嘶哑的呼喊，兴奋的欢呼。
作为国王的人在叱令自己的士兵:“为了天地万物的福祉！杀了他们！一定要杀死他们！”
印度神代震撼天地的战争，俱卢之战由此拉开了序幕。
战争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战火燃起的理由很复杂，但表现形式却单薄得有些无力，血与仇恨。
大地咆哮，一切混乱的杂音都在天崩地裂的一道道巨响中被覆盖，那是货真价实的天崩地裂。
在诸多神代英雄的影响之下，恐怖的大型魔术将怒吼与哀号统统化为乌有，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落入大地。
而后，于战争的某日，天授的英雄和施舍的英雄，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展开了一对一的较量。
天穹浮现出一道道深邃的裂隙，大地之上绽开数之不尽的沟壑，紧随而中的是无数的鲜血，人会因死亡而倒下，却无法阻止着犹如化作血海的前进步伐，炽热的炎火蔓延于全境之中，吞噬着一切可及之物。
“若要为大地烙上灼烧一刺，用我的枪已然足矣，无需争论双方谁该退场，对败者而言毫无意义。”
迦尔纳缓缓说道，“放马过来吧，阿周那，将一切都展现出来，用真正的力量。”
“别用那种好像自己什么都懂的语气，我会杀死你的，迦尔纳！”
不久之后，迦尔纳和阿周那相对而立，无视眼前的地狱之景。
迦尔纳那失去黄金铠甲庇护的肉体上伤口缓缓渗出鲜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显露出触目惊心的红。
此刻的迦尔纳战车已经损坏，一只车轮脱落，一只车轮陷入地下，从正法而言阿周那理应等他重归战车之后才再度进行战斗，然而——
“动手吧，这是正法之战。”
此时是牵引阿周那战车驭者的奎师那如此对身边的阿周那说道。
在奎师那的呼喊之下，阿周那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动摇，他从和迦尔纳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一般毛骨悚然，然后迦尔纳那直截了当的，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口调，更加令人胆怯。
明明只是个车夫之子，只是一个苏多，即便是太阳神之子，也依旧改变不了出身卑微的事实。
“对啊，阿周那啊，为何犹豫不决？不，抑或是自己？正如和我同名的奎师那所说的那样，你是为了挥去黑暗，渴望光明而来啊，不要犹豫了，吾友，这样无可救药啊。”
阿周那的耳边再度浮现起如梦似幻的‘奎师那’的声音。
没错，对方只是个卑贱的车夫之子，即使真身是太阳神血脉，但依旧无法改变他低贱出身的事实，而自己却无法一瞬间将其杀死……
强烈的耻辱感使阿周那放弃了先前的犹豫，手指轻轻搭上弓弦。
“是我赢了，迦尔纳。”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
即将射出那决定迦尔纳命运的箭时，阿周那看到了迦尔纳笑了。
为什么，迦尔纳，为什么，你还在微笑，明明即将要死了，这样的情况下为何要微笑？
刹那间阿周那的脑海之中浮现出诸多的疑问，自己这样做能称之为胜利吗，这难道不是败北吗？
自己毫无满足感，也没有获得胜利的欢喜，甚至没有战斗终结的安心感，有的，只有无尽的虚无，我，即将用令人不齿的手段，杀害了无力的人。
但我不后悔，迦尔纳本就是我的怨敌，我的宿敌，彼此注定要战斗……
“迦尔纳，告诉我，你的铠甲，你的耳坠去哪了？”
此时此刻，内心一片混乱的阿周那这才发觉迦尔纳往日里不离身的金色铠甲和耳坠都已不见了踪影。
迦尔纳闻言，满是鲜血的脸上笑了，望向天空，并未对阿周那的询问有所回应。
在战斗之前，迦尔纳遇到了一名婆罗门要求把他的铠甲和耳坠给他，由于很早之前说出的誓言，因此迦尔纳就将和自己肉体一同的铠甲给了他。
铠甲和耳环带着皮肉与血，散开的红遮盖住贵重的金色，如同被涂上了厚重的诅咒，迦尔纳将自己的血肉双手递给了那位婆罗门，虚弱的身躯像是在忍受剧痛一般轻轻颤抖着。
“……作为回报，我将赐予你必灭之枪，虽然是众神也无法躲避的弑神之枪，但只有一击。”
婆罗门，或者是说伪装的天帝因陀罗就这样无情地转身离去。
今天是俱卢之战的第十七天，般度族与俱卢族共同的老祖父，品格最崇高的毗湿摩重伤退场，德罗纳因奎师那的计策误以为孩子马嘶已死，万念俱灰之下木柱王之子，黑公主的哥哥猛光趁此机会，将德罗纳斩首。
之后，成为统领的难敌不敌般度军，导致俱卢军接近覆灭，连自己也被怖军打断双腿，接近死亡，而因父亲死亡的马嘶则在夜晚之中也不顾正法，偷袭般度军营，杀死了猛光和全体般度军，杀死了黑公主的五个儿子，只有坚战五兄弟和黑天因不住军营而得幸免。
这是第十七天，也是双方最后的统帅迦尔纳和阿周那的最终决战，此刻平坦的俱卢之野上早已经血流成河，尸骸遍地，般度族和俱卢族的十八支大军数亿人都毁灭殆尽。
般度族将士剩下七人，跟随在阿周那身后。
俱卢族将士剩下三人，跟随在迦尔纳身后。
时间回到现在，由于得不到迦尔纳的回答，这让阿周那片刻的动摇瞬间化为愤怒，打破了沉默，雷电轰鸣而起，带着“天授的英雄”的这份骄傲劈向伫立在火中静止的苍白身影——
但是那一根即将让迦尔纳死亡的箭，却被从另一侧射出的箭打断了。
紧随其后，当两道人影出现在战场时，刹那间所有光热都停止了。
“你，你，不可能，你不是已经——”
‘死了’这两个字阿周那没能说出口，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而且此刻作为他车夫的奎师那身上也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来者正是迦维亚用来传授六师外道的化身，以及阿周那第一次产生令人不齿欲望的对象，天赋远超于他的独斫，而轻而易举将阿周那射出的箭击断的人正是独斫。
四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最终被奎师那的笑声所终结。
“哈哈哈哈哈哈，吾友，所欲为何？”
“该结束了。”
迦维亚如此回应，随即对着呆滞的阿周那说道。
“阿周那啊，你是英雄，可邪恶之心，谁都是有的，这理所当然。”
闻言，阿周那立刻愤怒地反驳:
“我是在优越环境下长大的！尊崇善良，憎恨邪恶，作为一名战士，骄傲地活着！邪恶之心，是不可能存在的！不应该存在！”
“阿周那，在我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见了你心中的‘奎师那’，他竭尽全力地阻止我，不愿让我前来。”
独斫轻轻地说道，“他不在这里，你应该明白，真正想要杀死迦尔纳的，是你自己啊，承认这点吧。”
“对，是我——”
“不必说出口了。”
奎师那望着身边的阿周那，“一旦你说出口，就将会承受难以言喻的诅咒。”
奎师那自然是明白的阿周那体内的双重人格，以及刚刚阿周那企图假借奎师那的名义推脱他自己邪恶念头的事情，不过奎师那也奇怪，迦维亚的化身和独斫为何现在才来？
若是想阻止大战，减轻伤亡，那一开始来不就行了吗？
现在来的话，是不是太晚了？因为一切都已经落下了帷幕。
吾友，你就找到了独斫这个变量，那又如何，太微不足道了，确实在这个时代只有他可以救下迦尔纳，但一个重伤到已经快要死的家伙，又有什么作用呢？一切还是按照‘里拉’下正确地进行啊，根本无法改写啊。
“无可挽回，无法避免，无能为力啊！”
奎师那愉快地笑了。
见此，迦维亚神情就变得冷漠起来，残酷得吓人。
“要对付那种东西的话，害怕是没有用的，奎师那。”
“非也，非也，吾友！
你该知悉，无视经典规定，行动随心所欲，这样的人，不能获得成功和幸福，不能达到至高目标。
经典是准则，决定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知道了经典的规定，就能在世上采取行动。”
奎师那说的话乃是出自本人的《薄伽梵歌》，而随着奎师那的言语，天地发生了变化。
神圣又带来心安的印度音乐从天地的所有之地洋溢了出来，无数情绪仿佛缤纷的色彩激荡在漆黑和猩红的战场之上。
“礼赞我吧，因为我是甘露，不灭的梵之所在，永恒正法之所在，终极幸福之所在！”
在迦维亚的观测之中，便能够看到数不清的光华不断地从战场之上升起，那是从人的灵魂里涌动的闪光。
那些升华的色彩变幻不定的在奎师那的四周流淌着，下一瞬间和奎师那融为了一体。
换而言之，这便是原先说出不会出手的奎师那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三分时代最为强大的存在的实力，即‘至高自我永恒不灭，没有起始，没有性质，居于一切身体的自我，也不受任何污染，像这个太阳，照亮整个世界，这个领域之主，照亮整个领域。’如此称呼奎师那。
宛若数之不尽的宇宙在奎师那身边隐现，还有隐隐的无数诸神的人影在其中……
凡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如尘埃。
规格，太过于惊人。
从这样来看，可以说世界即奎师那，奎师那即世界。
此刻，血色不再，阴云无存。
在化为苍蓝的天穹之下，荒芜的大地之上草木生长，新芽诞生。大地的鸣动之中，潮声澎湃，纯净的海水从远方奔流，化为湍急的湖泊，绽放绚烂的色彩，笼罩万物。
“你的这个世界从来不属于我，那些对正法而言真正美的东西也一样。”
寂静里，奎师那颔首。
“我知道。”
他回答道，“所以我才如此。”
迦维亚笑了:“所以，让我来杀死你吧，奎师那。”
“……是吗？”
奎师那欲言又止，许久，摇头，“我还有三十多年可活……”
“我乃六师之师，六道之根基者，吠陀的反对者，诸世界的否决者，斗争时的破坏者，理想之王所必要跨越之恶！”
他一步一步走向此刻满身光辉，犹如万人所礼赞的奎师那。
“我所见之苦，不存你的世界。”
产生了无穷尽的灰暗云雾，其中充斥着无穷尽的焰光。
“我所见之恶，不存你的世界。”
可充斥了整个世界的惨叫汇集于迦维亚的身上，因为有悲悯的旋律响起，如此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