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我还有.....我还有要活下去的理由!我有了必须保护到底的家伙们啊!想要的东西也多得是!我们的故乡也是,在那座‘设施’毁灭后,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以我必须自己去改变才行!
为了不让我们这样的人,再次诞生于这个世界!为了这个目标,我不能让那个组织现在就被摧毁......所以我奉献了一切!付出时间、生命,还有在相同设施一起长大的你!
为了重要的大事,甚至不惜牺牲你这个挚友!
为何会变成这样!回答我啊,西格玛!
心中不存在宏大目标,没有意志,‘甚至不打算拥有的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超越了我?是什么信念引出了你的力量!
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甚至不惜杀死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我仅仅只是不喜欢挨痛,也不太想死,我为何会施展暴力,那是因为人类一直以来都是由身体这个容器所支配过来的,
不论何种崇高的人,在被殴打的那一瞬间,整个脑中也只会被“痛觉”给控制住......还有,你说的这个真是个难笑的笑话。”
虽然对于那个人在死之前视自己为挚友,但可惜西格玛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结束一切的西格玛,收下雇主付的报酬后,他不断地、不断地,反覆重播借来的喜剧节目DVD。
虽然从旁人的角度,可能看不出他有从中享受到快乐。
但是,他只是表情的反应很淡,的确有从那些节目里享受到快乐。
只是,只有一件事,一件杂念交杂于心中。
要是至少能在最后说个令他心情好的笑话,就可以让他稍微好走一些了吧。
年轻的西格玛至少是这么觉得的。
对于眼前的诺维亚,西格玛知道的不多,就知道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不过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反正也只有个巧合才成为搭档的,只要不影响他活下去就足够了。
“对了,说起来,西格玛你一天都会做些什么呢?”
“和大家一样。”
“也就是说从早上开始就在学校里学习吗?”
“不是,我没上过学,也没父母。”
“你这表情也太认真了啊,要是换个人说不定会愧疚呢......毕竟我和你一样。”
“话虽如此,诺维亚你过得挺悠哉的呢。”
“这是为了摄取葡萄糖,让大脑运转起来,提高效率,当然也有我想吃的缘故,毕竟整天吃馒头,偶尔也要换换口味才行。”
看着银发少年回忆的表情,西格玛就意识到对方是自己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因为每当西格玛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一定会浮现那些‘养育之亲’的话语。
“你呀、你呀,仔细听好,同胞之子,你们应该摧毁的,是打算从我们身边夺走某样事物的人们。”
即使如今已经明白那些话语毫无意义,只是为洗脑所用,西格玛仍然无法忘掉那些话。
西格玛对那些话并未心怀憎恨,也毫无悲伤的感觉,只是记忆里仍然残留著‘曾经被重复灌输过这些话语’的事实。不过,想到那是自己最古老的记忆时,西格玛总是会有个想法──
那些话语,是不是仍然影响著自己的生存方式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西格玛就会思考。
如今的自己除了性命之外,究竟还有没有能遭到剥夺的事物?
“啊对了,西格玛,我推荐你看的书你看了吗?”
“没有。”
“亏我还挺期待的,以后等你有时间看完了,再陪我谈谈感想吧。”
忽然,银发少年说的这句话让西格玛有些在意。
那本叫做《悲惨世界》的书,有那么好看吗?
只不过这只是个短短的插曲,他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后来,又一同接过几次任务的西格玛觉得,这个叫诺维亚真是个无所谓生活的家伙。
在完全没必要管的内战战场上,浪费精力去救困于战场的记者和孩子,每次把钱都用在安顿那些毫无必要的人的身上后以及捐出去......唯一的优点恐怕便是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可以活下去。
西格玛对于诺维亚的行为在稍微思考后,得到的是‘感觉依靠意志离开的母亲没多大差异’这般暧昧模糊的结论。
但他实际上还是明白的,是有差别的,因为魔术师这种人,原本就是与人类情感这类事物近乎无缘的存在。
不过当看到诺维亚的面前的孩子们颂扬诺维亚时,西格玛觉得可能是因为是诺维亚现在身为魔术雇佣兵,所以不能公开这些经历,但是想昭告天下自己能力的这种欲望,还是累积了不少吧。
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向往一片能保护自己不受侵害的圣域。尽管在普遍的价值观中,相比于百万雄师,人们更崇拜孤胆英雄,但人类所向往的英雄是绝对的孤独者。
过了一段时间,那是几个月还是一两年?
西格玛不太记得住,毕竟对他而言只要生存就足够了,时间的概念完全没有意义。
少年记得那天,有位出手大方的雇主特意雇佣了三百位魔术使雇佣兵和上百位魔术师,专门要杀一位这些年专门破坏他生意的神秘魔术师。
虽然从常人角度,帮助儿童贩卖的人口贩子实在是‘邪恶’的行为,但作为魔术师来说完全是无所谓的,无论是身在何地,魔术师的逻辑都没有改变,或者可以说是秩序,即使与现代道德不重合,魔术师的社会就是如此。
对于这一点,受到雇佣的西格玛自然也是一样,不过想着以诺维亚的性格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也就没有通知他了。
然而,当作为雇佣兵来到现场的西格玛,却看见独自一人面对魔术集团的不知名魔术师。
来的路上,他听闻,这一两年之中,这个魔术师总是阻拦雇主的生意,不过在他看来,无非是另一方的人雇佣的罢了,也就是黑吃黑。
“......居然,来的那么快?”
虽然被魔术遮掩的面容了,但勉强算是熟知诺维亚的西格玛,又岂会不知道是他。
但是,他并无叹息的想法,想的是,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也不惜命。
“啊哈哈哈,臭魔术师,这几年你倒是给我惹大麻烦了,那么多有魔术素养的小鬼都被你带走了,上面等着的大人物已经巴不得你快去死了!”
嗖!
随着雇主声音的落下,一颗子弹从诺维亚的背后射了出来,那是从诺维亚带走的一堆孩子中的一位。
虽然侥幸躲过了,但这让诺维亚明白了是何缘故了。
但是已经无所谓,因为这些孩子都没可去的地方了,都是被父母贩卖的,虽然这次不能亲自送上船将其送往别处,但只要拖到来的时间就足够了。
“把这家伙的肉撕裂,把他的骨粉碎;用光将其烧灼,用火将其击穿,冻结、电击、腐蚀、崩毁......
对,诸位,无所谓这帮小鬼会不会发出尖叫了,
不过,万一连为将来留下子孙的机能都失去就伤脑筋了,毕竟魔术素质那么高,这可都是稀罕货,所以必须极为注意心脏与神经的运作,罢了,就算是没了脑袋这种最糟的状况也无所谓,仅留下生殖机能就足够了。”
和诺维亚相比,此时雇主的语调更有魔术师的样子,不是刻意装坏人或挖苦,发言应该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
听完他的发言,西格玛的感情没有特别的起伏。
因为他原本就是在政府的实验下所诞生的使用魔术的人,自幼就接受过许多次生命被轻视的实验,等他知道人权一类的概念时,早已是国家毁灭后的事了。
因此,就算西格玛听到这帮孩子即将受到这样的境遇,他既没有萌生同情,也没有感到愤怒。
不过,虽然心里没有感情涌现,但他仍思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道:
“你会死的。”
“我知道,但,不是善恶,不是对错,我只是不能保持沉默,不知者无罪,知而无为,也不是罪孽,有力且知者却无为,就是一种不可否认的罪孽,
说起来,这个世界,往前便是未来,往后便是回忆,取一角便是故事,今天的这一瞬间这只是那些故事当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银发少年用来遮掩面容的魔术被其取消,打算以更多的精力拖延时间。
“所以说不定,在故事之中,今天对于死去来说是个好日子。”
于是,西格玛察觉到了,那不是刻意装好人或说着高大的言语,诺维亚的发言应该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
有些东西,比语言更快。
有些东西,比语言更准确。
因为真正的答案是先于事实而存在的。
因此,他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感觉,并非来自外在的,而是出于自己体内,一种涌现而出的感情。
“你呀、你呀,仔细听好,同胞之子。”
西格玛的脑海里响起声音,令人怀念的声音,明明已然无意义的话语。
“你们应该摧毁的,是打算从我们身边夺走某样事物的人们。”
令人怀念的声音,已然无意义的话语。
但是,那道声音却在此刻动摇了西格玛的心。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认为所有人都是与我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因为无论是魔术师还是普通人,但都有着父母、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原来毫无关系啊.......对于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而言。
就好比一个无比沉重的东西,一个人不可能抬得起来。
然而,众人合力的时候,就能不可思议地轻松将它抬起,重得拿不起来,和轻松就能拿起,这两者,一定是泾渭分明的。
我在旁观看,认为反正拿不起来,而不愿伸出援手,因为这是场无法取胜的游戏,所以无意参加,不愿赌上自己的筹码.....是的,这是不对的。
也许我也一起去帮忙,那个无比承重的东西就能够轻轻松松地被抬起来了,我很长以来就扮演着旁观者,无论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成是败,是否值得去赌,我都只是冷眼旁观的存在,我一直这样误以为。
不对.....我不是旁观者,也不应该成为旁观者,我自己也应该参加进去......
眼前的战斗,乍看之下是一场无法取胜的对决,乍看之下不值得去赌,咋看之下毫无理由去帮助。
然而,去赌,去参加,去相信,也许就能改变胜负的结果.....把唯一的赌注押在什么上面,就是信任什么。
信任什么的,就是和什么有了关联,和什么有了关联,也就是存在。
所以正是现在这个时刻,西格玛那因实验而失去的感情终于“存在了”。
浑浑噩噩,心满意足,满心欢喜。
“现在的我,很讨厌这样。”
于是,西格玛用力将匕首拿出来,然后趁其不注意迅速插入雇主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正确无比地洞穿了心脏。
想必这会断送他作为雇佣兵的生涯,但西格玛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于是,直到深夜,除去因为过分的杀戮而逃跑的魔术师之外,就只留下数不清的鲜血和血肉之中的两个人。
白昼的空中升起淡淡的月,已经无比疲惫的西格玛躺在地上望着同意疲惫的诺维亚。
不过,并不是因为西格玛感兴趣的缘故,只是下意识地眺望着的天空飘过的云在不知不觉中飘走了,视线不自觉地寻找了另一个物体。
但在对眼的瞬间,两人下意识的笑出了声。
“对了,你母亲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虽然很不幸,但她已经在十多年前去世了,不过在她死之前,还给你留下了遗产呢,等我之后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