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天依捉鬼
两位少女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歌蕾蒂娅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再作出什么动作。她只是站在白夜身后，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猎人们，我们回家了。”
愈发深入大海，深海猎人的状态就越好，即便奔波战斗了这么久，她们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正如歌蕾蒂娅所说，她们回家了。
“我试着返回大海，但是每一次都被拦了下来，从来没有哪一次有现在这么远。”斯卡蒂呼吸着熟悉的空气，随后道。
“我们还会走得更远，这只是一个开始。”劳伦缇娜指了指海面，“看，它们已经在欢迎我们了。”
恐鱼群在他们的船只周围穿梭，而更多的光点则从海面下缓缓浮现，它们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闪烁着光芒，忽明忽暗，就像是在呼吸。
“天上的光全都是星星，海上的光全都是敌人……白夜，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斯卡蒂喃喃道。
“它们没有敌意……只是在迎接我们，为我们指明方向。”歌蕾蒂娅则注意到了这些光点的异常之处。
它们团簇在一起，在海面上画出了一道明显的轨迹。达里奥默默地取出了海图，将这些光点的位置标注在了地图上。虽然误差很大，但是依然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些光点延伸的方向，目的地正是通往他们在伊比利亚之眼划定的范围，也就是那艘大船可能所在的区域。
“看来不需要我们费心寻找了。”白夜的声音很轻快，或许他是心情最轻松的家伙了。
“你很熟悉大海，并非是单纯接受了大群的知识，你以前就来过这里。”歌蕾蒂娅看向白夜，小声说道。
“因为我的故乡，也有这样的大海。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同样凶险。”白夜点了点头。
“凶险？”歌蕾蒂娅有些不解，“你们的海水中也有怪物？”
白夜否认了这一点。
“怪物是我们自己。”
“我们污染了自己的海洋。在旧世界，一个低劣卑鄙的国家将成吨的携带着未经处理的核辐射废料的污水倾泻入大海，随着洋流循环，海水不再洁净。”
“后来，我们的世界又爆发了一场几乎将我们自身毁灭的战争，战争结束后我们才腾出手来重建文明，净化海洋。等我这代人出生的时候，海水已经洁净得差不多了……”
歌蕾蒂娅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是不是很可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海鲜了。核废水让海洋生物死亡和异变，等我们腾出手去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发现过去我们熟悉的那些东西，早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倾泻污染的时候，只需要按下一个开关。但是重新恢复原状，却需要以十年、甚至百年为单位。”
白夜说着摇了摇头。
深海猎人们也无言以对，对于他们而言，这的确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一种傲慢吧。”最后，歌蕾蒂娅感慨道。
……
顺着大群的指引，他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遥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巨轮。果然，她已经沦为了海嗣的巢穴，成为了这片大海的一部分。
因此，她始终没有沉没，却也再也没有返航回港。
白夜他们乘坐的船只在这座巨轮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幽灵船……”白夜眯着眼睛看着它，“斯图提斐拉，我们找到了她。”
深海猎人们纷纷拿起了武器。
在深海中，又处于白夜身旁，她们的状态很好。
尤其是歌蕾蒂娅，此刻她不再缺水，又被白夜治疗过一番，此刻状态极佳。
白夜则没有拿起武器，他凝视着船只辉煌的撞角以及上面繁复的装饰，来自阿戈尔岛民的技术让她历经数十年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白夜带着众人漂浮而起，落在了船头上。
达里奥屏息凝神，注视着斯图提斐拉的桅杆。漆黑的海面，昏暗的光线。六十年的时间仿佛在船桅处停滞不前。
哪怕是大审判官，此刻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满载学者与军人的旗舰，陨落王族在海洋上的行宫……这些，他在典籍和经卷中已经阅览过多次，然而文字再如何夸大，都不及现实给他带来的冲击。
确实是一艘巨物。
白夜看着达里奥，他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站在太空港上，第一次望向在修建中的星舰“北十字号”。那种巨物带来的冲击，从资料与数据中鲜活脱出的实体，将自己过去脑海中构建的映像全然撕裂。
片刻的失神后，达里奥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取出了武器——剑与手炮。
只是在拿起武器后，他有了片刻停顿，随后，他换下了手炮，取出了提灯。
如果没有必要，他不想损伤这艘巨轮，因为这是伊比利亚的遗产，他要完好将之带回去。
……
白夜则俯下身子，他用手掌贴在了船只的甲板上。厚重的外壳让这座船几乎永远不会沉没。
白夜轻轻拍击着，嘴里哼着某种旋律，手上的的动作像是在打着节拍。
猎人们的身体跟着轻轻晃动，这是大海的歌谣，是她们教会白夜的东西。
最后，白夜他一掌落下，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波动向着整座大船蔓延。
深海猎人们只感觉某种奇怪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身体，她们晃了晃，却没有受到影响。
毕竟白夜的目标并非他们。
最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片刻的宁静后，整座船只居然开始颤动。
数不清的恐鱼正在从这里逃离，白夜驱逐了它们，将此地宣称为自己的领地。
第一百七十章 船长
（明天抽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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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的能力有限，虽然体内封印着伊莎玛拉，但是他却没有控制整个大群的权限，因此，在面对数量几乎无穷无尽的海嗣时，他也无法兵不刃血地解决问题。
否则，他也无需如此多此一举了，只需要站在海边，对着大海吼上一声，就能控制所有的海嗣回归深海，直接解决眼前以及从今往后的所有问题。
其实白夜很想要这么做，毕竟他也不想冒着风险深入大海。然而现实却总是与人们的意愿相违背，解决的问题的方法也远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
但是，白夜那来源于伊莎玛拉的能力又并非是单纯的摆设，当白夜将控制和命令的对象仅仅局限于一个相对较小范围内的海嗣种群时，这种能力就能发挥作用。
同时，在没有其余同等位格的初生干涉的情况下，这种律令的效力几乎是绝对的。因为这就是大群，哪怕已经有相当的海嗣个体觉醒了智慧，脱离了生物本能行为的范畴，同时拥有了远超同类的力量，他们依然是大群中微不足道的个体，他们也同样无法凌驾于大群的规则之上。
……
伴随着白夜对着整艘船释放出了驱逐的律令，斯图提斐拉的船体在片刻的宁静后便开始颤动，缠绕在船体上的溟痕开始消退，那些已经沦为巢穴的舱室内，有机物正在失去活性，大群缠绕在这座巨轮上的触须正在迅速收缩。
当然，与这些动静相比，恐鱼与海嗣的退却更显得声势浩大，成群的恐鱼密密麻麻地从斯图提斐拉的各处涌出，它们几乎将甲板铺满，随后又迅速流入大海。任何与外界相通的口子都能够成为他们离开的路径。
不需要任何解释，也没有理由，他们只是遵循了更高位的指令，无条件地执行着白夜的指令。
海水都被这无数涌入的海嗣搅浑了，更有闪烁着荧光的溟痕将整片海域点亮。
总之，当一切动静全部平息后，这座船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被海嗣染指过。一切痕迹都已经消失了，甚至它们在离开前，还将斯图提斐拉的甲板和船舱擦得干干净净。
大审判官达里奥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本他以为这会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死战，然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甚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兵不刃血地，他们就收复了这座伟大的战舰，斯图提斐拉。
然而达里奥却依然提起了长剑，剑尖指向了白夜，他沉声道：
“如果不是卡门阁下的命令，凭借你刚才的举动，我已经认定你与海嗣有所勾结，并且将会用伊比利亚的法律审判你。你的能力和那些深海教会的主教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你没有立刻动手。”白夜坦然地点了点头。
“因为卡门阁下已经提醒过我，你可能会展现出一些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甚至与伊比利亚的律法相违背的能力。”达里奥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看来我对你们的感官需要发生一些改变了。”白夜笑了笑，“原本我一直认为你们是不顾一切的宗教疯子。”
“一切都是为了伊比利亚，否则就只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满足。”
达里奥说着，准备收起武器。
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拿着的必要了。
然而白夜却摇了摇头：
“为时尚早，这里依然不只有我们。”
仿佛是印证了白夜的说辞，悠扬浑厚的钟声忽然在斯图提斐拉上回响起来，仿佛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座船上，还有活人？”劳伦缇娜忍不住惊叹道。
“或许，已经不再是人。”达里奥闻言后，重新提起了自己的武器。
白夜则走在了最前面：
“跟我来，我已经找到了它的位置。”
众人穿过了长长的，反复的走道，斯图提斐拉是一座庞大的海上宫殿，也是一座军舰。其武装部分确保了舰船的自保功能，而奢华的装饰则是那个黄金年代的一个缩影。
这座巨轮确实证明伊比利亚昔日的辉煌，然而现在只会让伊比利亚人愈发惋惜与愤怒。
最后，众人抵达了一座看起来空无一人的黄金大厅，大厅的灯光闪烁亮起。
“这里是？”斯卡蒂皱起了眉头。
而白夜则挥了挥手，掀起了一阵狂风，将大厅中央的帷幕吹开，露出了其中的王座。
那是一座黄金王座。
一头海嗣，头戴王冠，披着与帘幕同样的颜色，静静地半跪在王座一旁。看得出，它是王座最亲昵的对象，像是旧日的王后与近臣，侍奉着伊比利亚黄金的太阳。
“居然还有海嗣没有离开。”歌蕾蒂娅伸手拿起了武器。
而白夜看向了王座后面，冷声道：
“出来。”
是的，还有人。
又一个人影从王座后面缓缓走出。
他冷漠地扫视着众人，随后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踏上，我的船？”
“回答我，回答，伟大的，阿方索，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打破寂静，来找这艘几十年，无人问津的，‘我的伊比利亚’？”
达里奥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看着眼前的人影。这张脸，他认识。作为一名大审判官，达里奥早已熟读经卷，铭记历史。阿方索，他显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伊比利亚最伟大的船长。
只是， 六十年前的阿方索船长就已经年近半百，而眼前的人物，面容甚至比当初更为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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