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彦卿看了眼才翻修过不久的港口和大道，按着飞扬的头发，连忙站出来喊话:
“师尊，还有这位姑娘，请停手吧，再打下去云骑军就要介入了！”
“住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彦卿！”
“呃，姑娘，彦卿……彦卿也没见过您啊。”
少年满脸无辜，也确实很无辜。
同位体干过的事情，关他一个单纯正直的仙舟少年剑客什么事？
程凌霜眼见徒弟被呵斥，手中金簪一扬。
咻——
金色光辉飞纵长空，扫清云海，得见港口之外无尽蓝天。
砰！
半截巨剑掉落在地，小识摸摸完好无损的右耳，那是方才剑气划过的地方，只留剑鸣，不留伤疤。
小识冷哼一声，将断剑抛回虚空之中，消失无形，而后冷笑道:
“五百年过去，你倒是进步极快啊！”
“阁下也有师父的风采，不，应该说比我记忆中还强得多。不过，对你而言我居然是五百年前的人物了么？我记得明明没离开多少年……现今又是个什么年号了？”
“年号？你比那老古董还要跟不上时代，都现代社会了，哪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年号？”
“看来宇宙之大，连时间都变得难以衡量，有些地方快，有些地方慢……难怪各大势力都认同了以琥珀王锤击为标准的琥珀历元年，若没有这套标准，只怕很多事都要乱了。”
程凌霜将金簪重新插入发髻，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随后望向三人，又看了看天空，道:
“午时将近，请你们吃饭？”
“怕了你不成？本仙人要吃最贵的！”
“客随主便，要求别那么多。”
前一秒还激烈交战，下一秒两人就并肩着往前走，任性得确实像师出同门。
其余人面面相觑。
“唉，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吧。”
“钟离先生说得对，快跟上！”
190
第190章顺毛撸。
李素裳纠结半天，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又敬又怕道:
“师父……您真是我师父吗？同位体现象还是挺常见，您感觉我是您亲徒弟吗？”
“愚钝，这种事也需要为师告诉你？不会自己分辨吗？剑没学好就算了，脑子还不行，被个罗刹人随便一哄就去无踪影，不孝孽徒！”
“呃，我现在感觉您是我亲师父了。”
不是亲徒弟，不会说得这么狠。
李素裳缩了缩脖子，在程凌霜冷淡刻薄的言语中，心虚得不敢多言。
安琪确实是扮演着她所理解的程凌霜。
但太虚山姬麟和符华，小识朝夕相处，而李素裳的多次身体改造也是安琪亲自出手，记忆这种东西能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所以，安琪对真正的程凌霜，了解并不少。
仙舟这个程凌霜，终究是以符华和李素裳视角的程凌霜为模板打造的，外貌如此，性情亦是如此。自然，李素裳和小识也看不出什么虚假。
反正程凌霜安琪是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的，至于究竟是不是，你们怎么想就怎么算啰。
小识见不讨喜的小徒孙被呵骂，登时不屑嗤笑:
“呵！你还有脸说人家？起码她只是一去不回，总比你们七个逆徒强上百倍。”
“当年之事，回过头看，或许确实有一些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把人送去海外隐居，又或者假作被我们这些弟子抢先大义灭亲……不过事已成定局，我又还能如何？我无话可说。阁下与我那仙人师父不仅容貌神似，连剑法亦是如出一辙，你们究竟是何关系？”
“呵！你就猜去吧，我才不告诉你！”
小识接着冷笑，看出程凌霜困惑不解的情绪，感觉略微出了口气。
说实在的，小识其实也没什么杀意。
顶多是打断腿带回太虚山，让老古董亲自发落。不过以老古董那念旧而不记仇的性格，加上当年该处理的其实也处理过了，估计也就是叹息一声，然后轻轻放下了。
但没杀意归没杀意，不爽归不爽。
老古董的确不讨喜，性格木讷，不会说话，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在小识眼中，天底下有资格让符华吃瘪的人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其余的，谁动老古董她砍谁。
反正太虚七逆徒，不在那屈指可数的范畴里。
“哼！”
小识再次冷哼，脑袋高高翘起，仿佛不屑于看程凌霜一样。
程凌霜对此，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既没有争辩，也没有恼火，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种待遇。
来到人声鼎沸的酒楼。
小识劈手抢过菜单，果不其然，把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至于语言文字的问题，联觉信标了解一下。
程凌霜掏出钱袋晃了晃，似乎察觉到不妙，眼角微微抽搐:
“适可而止，吃多少点多少就好。”
“那你别管，我是大胃王，我反正都吃得完！”
“……”
小识叉腰挺胸，鼻腔里哼气，感觉又消了一点火。
让看得不爽的人吃瘪，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更解压的事情吗？
到了结账时候，程凌霜在桌上摆出几枚巡镝，果然面露难色。犹豫一阵后，她抽出头上的金簪:
“等过几日，我那几匹布的尾款到了，我再来结账。就以这金簪为抵押，暂且帮我保管几日，如何？”
“不不不，凌霜先生是咱家常客了，哪能够啊？簪子您收回去，下次一块结就好！”
店家也是有眼力见的。
要知道以往跟程凌霜一块吃饭的，不是将军就是太卜，还有那位名声大噪的神医司鼎大人。
就这种人物，你还愁她赖掉一顿饭钱吗？
真赖掉反而更是好事，多少店家巴不得让凌霜先生赖债呢！
程凌霜于是收回了金簪。
出门时候，小识看到程凌霜面无表情的脸，嘴角高高翘起:
“呵！”
又出了一口恶气，爽！
程凌霜无奈看她，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宠溺:
“你开心了？”
“我可没有，本仙人德高望重，才不会幸灾乐祸。”
“饭也吃完了，要不要到我那里落脚嘟，下午再领你们逛逛这罗浮仙舟？”
“去就去，本来就是你该做的，逆徒！”
“所以说，阁下与我那师父究竟有何联系？”
“你就猜去吧，猜得到也没奖励！略～”
小识做完鬼脸，乐呵呵地往前走，心里的不爽散掉了大半。
记仇还是记仇的，但怎么说呢，毕竟当事人是老古董，而老古董早五百年前就结了这笔账——起码在她本人看来，是已经结了的。
小识除了意思性地报复几下，也干不出别的。难道打着老古董的名义，把她的逆徒大卸八块吗？别闹，老古董真的会生气的。
程凌霜莫名斜了李素裳一眼——看到了么？这就叫顺毛撸，你倒是学着点啊！
李素裳没注意到程凌霜的劝学，只是看到两人并肩走的模样，里外不是人的那种尴尬终于缓解。她心有余悸地拍拍大枕头，这才有心情凑到彦卿和素裳旁边:
“二位幸会，在下李素裳，无上自在门大弟子！”
“您好，门下二弟子彦卿，见过大师姐！另外这位也是李素裳，按师尊所说，暂且算外门弟子。不过很快了，她天赋很好，我相信马上就是三弟子了。”
“嗯，是不是同一个无上自在门先不说，我得好好再想想，另一个我也先不说……只是师父当年居然没骗我？马非马年轻时候竟然真有这么清嫩秀气！”
李素裳回忆着马非马那粗犷的大胡子脸，怎么摆也没法和眼前的俊逸美少年重合在一起。
她忍不住戳了戳彦卿的脸庞。
妈耶，跟女孩子一样嫩！
李素裳深吸了口气，按住彦卿的肩膀:
“答应我，师弟，以后千万千万不要留胡子，脸上也不要留疤！”
“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不过仙舟人自愈能力极强，基本上不会有伤疤，我们的身体也大多会固定在年轻阶段。”
“那就好，那就好！”
李素裳松了口气，呼之欲出的两轮圆月随之起伏，脑子也不自觉放空。今天经历的惊喜已经够多，暂时，她也不想去思考那些正经事。
一直在状态外的素裳，此时呆呆地凝视那对大枕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枕头，然后咽口水。
“咕！”
书院的先生，对不住曾经还偷偷埋怨过您！实在是错怪您了，原来我真有李大枕头之资，您是眼光独到，不是在骂我啊！
啊，不对，如果是这层意思的话，那就是先生在耍流氓了啊！
至于到底是在骂她，还是在耍流氓，这个问题直到今天结束，素裳也没能想明白。
夜晚，小识和李素裳就住进了程凌霜家的客房里。毕竟是同门，在小识看来既是应该的，也是程凌霜欠符华的。
钟离则被彦卿客客气气地迎到自己家里，大师姐的同伴，他理应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