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符玄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摇头叹息。
玛德不愧是大捷将军飞霄的挚友，都特么一个德性。
搞了半天，感情你压根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将军都默认停云去管理幽囚狱的事？很容易能想明白，丹枢是必须放出来的，也必然是要用起来的，所以这时候哪个小辈先跟她打好关系，未来前途大有益处。
对于这种机会，符玄底下有青雀，景元底下也有彦卿，再加上其他六御的想法，按理说怎么轮也很难轮到停云。
要不是考虑到狐人族确实急需丹枢的能力，能最大程度利用好这个机会，符玄和景元又怎会默许驭空去操作？
“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啥？”
“没事，本座是说幸好停云是罗浮的人，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你也干不了多少年了，到时她接手你的位置，本座也接手将军的位置……嗯，这样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吧。”
符玄面无表情地交接完手头工作，径直离开。
只剩下驭空懵逼地眨眨眼，随后原地长吁短叹，依然认为是自己坑了停云。
……
关于幽囚狱中的新药实验成果，跟好几个老爷子关系良好的景元，几乎第一时间就拿到手了。
可惜，资料还没来得及在手上捂热，一场明明来得很快却又让景元觉得姗姗来迟的会议，终于是召开了。
会议放在仙舟联盟独家的加密网络之中，无人可以窥视。会议人员散落在星空的不同角落，却又个个是重量级的大人物。
帝弓司命神像居空绽放神光，照耀全场，代表着仙舟联盟如今最主流的信仰。
两排长桌的尽头，那扫视全场的高位上，与遥远地球上的赤鸢上仙有九成九相似的女将拾级而上，端坐在这个位置上。
往下，一边是诸位天将，一边是诸位龙尊。再往下则是联盟其余各种族代表及其他特殊要员，人数不多，但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与前面那些人份量差不了太远的大人物。
忽而黑暗笼罩半个会场，沐浴在漆黑之中的存在，坐在了华元帅侧边的位置，隐隐是并驾齐驱的形式，与下方众人有明显的区别。
有人不自觉看向那黑暗，却无法窥视其中人物的面容。
那是十王司的代表，在绝大部分时候只是旁听，极少参与仙舟的具体军政事务，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这个仙舟联盟的精神支柱。
十王司率先力挽狂澜，帝弓司命随后指引了方向。这两者都是仙舟联盟如今的存在基石，无可撼动。
总之人员到齐，主座上的华元帅看了一圈，确认无误后，直接开口:
“会议开始。议题是如何处置罗浮丹鼎司现任丹士长丹枢，诸位畅所欲言。”
会议现场安静了片刻。
虽然都知道了基本情况，但事情实在是离谱得不可理喻，所以一时间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后，场中才有声音出现:
“我先抛砖引玉吧。罗浮丹鼎司司鼎之位不是空置已久吗？丹枢擢升司鼎，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的意思是，一个再造药王秘传，私自研究寿瘟祸祖之力，勾结外敌染指建木的人，不依法处置反而要晋升提拔？”
“首先丹枢是典型的技术人员，从她毒倒建木长达半个时辰的壮举就该明白，她定然全身心投入在研究之中。这样的人，你说药王秘传是她建立管理的……阁下到底是在为法理说话，还是为真正该为这些事情负责的某些人说话，在下有些分不清楚啊。”
“你在质疑些什么？你说的某些人是在针对谁？”
“在下什么也没针对，只是就事论事地谈论事实。”
有人面色淡然，有人眼神阴沉。
但无人说话。
就连几位龙尊都只字不言。
先不说也不是所有持明族都赞同违背联盟禁令去研究生育，就算他们心里都同意，现在这个场合为自己的族人说话才是愚蠢。
沉默良久后，这个话题无人接过，只是有人道:
“我们经不起又一次倏忽之乱了。更别提她在晋升令使前就是能够毒倒建木之躯的奇才，而且身具帝弓司命的赐福，论对丰饶的理解，论实力，论潜力，她无疑是一个比倏忽更加恐怖的对手。而如今的仙舟……”
剩下的话语，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带着令所有人无言的难堪之情。
丹枢比倏忽更可怕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当年的仙舟上下同欲，一句讨伐丰饶便是人人响应，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而如今呢，长年累积的矛盾凸显出来，持明族的躁动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更多的大小矛盾每天都在浮现。
虽然还不至于联盟崩裂，但也实在不适合开启一场犹胜当年的丰饶战争了。
此外，帝弓的垂青更是为丹枢镀上了一层金身。
打倏忽你可以说是讨伐丰饶孽物，打丹枢怎么说？帝弓司命都认可的存在，你说是丰饶孽物，你特么也是个星神还是怎么滴？
自身矛盾重重，无法同心，而且也拿不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开战理由，师出无名——这种情况下，真把丹枢当敌人对待，丹枢最后会不会死不清楚，仙舟联盟大概率要分崩离析。
“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承认丹枢的存在，与她合作。以此为前提，诸位继续发言吧。”
华元帅木然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仙舟联盟确实打不起这仗。明知不可为，那便只能以合作为方针来探讨了。
“大家都看过景元将军提交的事件报告。我相信景元将军的判断，更相信帝弓司命的判断。那么药王秘传之事必有内情，从各仙舟调度精英，成立一个专案组，把那些真正参与的人都查清楚，然后依法处理吧。”
“至于建木之事，从丹枢全程所为就能看出，她与幻胧，阿蒙之流并非一伙，最多算瞒而不报，擅自行动。虽有过，但她最后也确实一度阻挡了幻胧，算功过相抵，如何？或者等专案组查个一清二楚后再议，也可以。”
这些，无人有意见。
虽然彻查之后，相关的赞助者们必然逃不了。
可还是那句话，这个场合强行为自己人辩解就太难看了，只会越辩越错。不如默认下来，后面也许还能想想办法。
“看来这两条大家都认可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丹枢的愿望是断绝长生之祸，此愿甚至得到了帝弓与寿瘟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星神的同时认可，所以她必然会继续深入研究和使用寿瘟祸祖的力量……这个，我们怎应对？”
“抵制寿瘟祸祖之力，乃仙舟联盟存在的基础。”
“但她毕竟得到帝弓司命的肯定，有没有可能，以此为由，让人接受她作为一个特例而存在？”
“你的意思是，届时允许她自己研究和使用，但不允许扩散？”
“此外一应成果理应与联盟共享，由联盟裁定如何使用，不能任她胡来。”
“各位！再强调一遍，现在的情况不是丹枢需要害怕联盟的决议，而是联盟更需要顾虑她的态度。别忘了丰饶孽物只是溃败逃散，而不是死绝了！请务必尊重丹枢的能力和影响，以此为前提，才能讨论出合适的方案。”
有人敲了桌子。
随后更多的方案策略被提出又否决，矛盾在这里不重要了，现在他们讨论的是关乎联盟存亡的事件。只关注合理不合理，不在乎谁吃亏谁得利。
但无论怎么讨论，一条隐形的默契已然形成，那就是尊重与合作，没有别的选择。
153
第153章舔她！狠狠地舔！
会议持续了很久。
谈完了方向谈方略，谈过策略后就是利弊问题了。
到了这里，不少人已然蠢蠢欲动。
确立尊重合作的方针后，丹枢身上的利益就清晰可见了。
首先，一位丰饶令使留在仙舟，那么仙舟联盟面临的问题就转移到了丰饶孽物身上——啥？你说要打丹枢大人在的仙舟？你是个星神还是咋滴？
懂不懂药师强宣称的含金量？
丰饶战争很难再打起来了，因为自私残暴的丰饶孽物之中，没有人能拥有匹敌丰饶令使的威望，他们没办法聚拢在一起了。
而这只是联盟宏观层面的利益。
层次放低一点，哪个长生种族没有或多或少的问题？那个种族不想舒舒服服地延年益寿？
人丹枢大人手上随便漏一点，对单个种族来说就是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收获。
丰饶令使就这含金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丹枢大人就是联盟之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甚至于不只是联盟内部，联盟之外就没有受到困扰的长生种？联盟之外就没有渴望长寿的势力与个人？
总而言之，接下来要拼的，就是大家谁能舔，谁能把丹枢大人舔舒服了！
许久之后，有人如释重负地瘫软在座位上，有人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有人眼里充斥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而一个大体的方案也算出台了。
华元帅最后总结道:
“查清案情，公正公允地处理好药王秘传和建木之乱，此事由伏波将军牵头，其余各地悉听调配。查清楚之后，对丹枢该擢升就擢升，该降职就降职，一切以公正为先。这些都处理明白之后，才是坐下来谈合作的时机，在此之前，由罗浮负责保护监管她……景元，这是你的活。”
“是！”×2。
被点名的两个将军起身接令，一者严肃，一者苦笑。
苦笑的自然是已经扛了不少压力的景元。但没办法，谁叫事情就发生在罗浮，他甩不掉这锅。
至于伏波将军，众所周知这是仙舟高层中最以嫉恶如仇出名的人物，理论上由她牵头查案再合适不过——但值得玩味的是，药王秘传背后的主要力量是持明族，而伏波将军所在的方壶正是持明族的大本营。
这是要她自己清理门户的意思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全联盟高度关注的境地，持明族是该自己体面了，否则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某种程度上，这是元帅对持明族的宽容，而非苛责。
伏波将军玄全面无表情地坐下，对其余众人微妙的目光视若无睹。
会议也就此结束，一个个人影从网络之中退出。
直至最后，只剩下华元帅自己，以及那位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十王司代表。
双方对视，华元帅首先开口:
“多谢支持。”
“只是别无选择而已。十王司为了仙舟而存在，不是仙舟为了十王司而存在，如果这对仙舟来说是必须的，十王司可以让步。但一切还要看未来的事态发展，若仙舟因此生乱，有魔阴危局再现的迹象……届时，十王司自有十王司的做法。”
“我明白，能做到这里就足够了。丹枢的出现既是挑战，却也是消弭许多重要矛盾的机遇。我会努力把结果导向最好的方向，必不令十王司和帝弓失望。”
“那样最好。愿您一如既往常胜不败，元帅大人。”
二人起身，对彼此躬身施礼，之后才算完整结束了这场会议。
……
“她骗我！丹枢，那个女人，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众天将众龙尊开会的同时，另外一个地方，持明族独立建设的隐秘网络里，另一场会议也在进行中。
龙师涛然奋力拍桌，声音里充斥着羞辱与愤怒:
“她能把建木都硬生生毒倒，对丰饶的研究早已深入到无法想象的境地！可她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那分明就是随手掰下来的边角料，拿来敷衍我们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骗我们！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样做？”
“现在的问题不是她为什么敢，而是你敢到她面前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