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绘星扶了一下镜片，反射出清冷刺眼的光芒。
而青雀推过来一个悬浮投影界面:
“嘿，姐妹！检修方案和人员分工做好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嗯……可以，就这么安排，我这就通知给维护组。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早点开工，按时下班！”
青雀喊着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口号，然后又灰心丧气地垂下小脑袋。
也是理所当然的，符玄很清楚三天完成检修是怎样的难度，否则不会把自己寄予厚望的青雀薅过来帮忙——虽然，青雀可能并不想要这种厚望。
这份工作注定是得加班的，区别只在通宵两天还是通宵三天的问题。
“烦死了，本来还想约凌霜姐打牌的。”
“程凌霜？”
“嗯，绘星你也认识凌霜姐吗？”
“略有耳闻，听说是剑道大家，以致于大名鼎鼎的骁卫彦卿都拜她为师了。要知道彦卿可还是景元将军的弟子啊。”
绘星取下镜片，仔细擦拭，漫不经心地说着。
青雀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太理解，不过符玄大人和景元将军确实都很尊敬凌霜姐，估计确实是高得没边的那种高人吧。她还救过我一次呢。”
“那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嗯……就很像话本小说出现的那种世外高人吧，隐居市井，但是出手就惊天动地，不过平时又是个蛮好相处的人，没见过她生气，有种天塌下来都处变不惊的风范。还有就是，凌霜姐长得很好看哦，就像古代神话里说的神女仙女一样。”
“世外高人，性情平和，处变不惊的剑中神女啊。”
绘星微微一笑，好像是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一样。
青雀忽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绘星这个笑容有点怪异，但再仔细一看又没什么异常。
“别发呆，开工吧，你也不想接连三天打不了帝垣琼玉牌吧？”
“哦，来了！”
……
符玄今天精神头极好，故而手头公务做完时，上午才过了一半。
她想了想，干脆起身，打算往神策府走一趟。
跨入神策府，行走在早已熟悉的道路上，符玄瞥见路旁有两位云骑凑在一起聊天，各自在手上展示自己的单片镜，似乎是点评彼此的品味。
“仙舟人除非极少数天生缺陷，否则根本不会有视力问题，戴那劳什子镜片做甚？”
符玄表情古怪地嘀咕着，感觉自己搞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风尚了。
不过仙舟是星际社会中的顶级文明胜地，从其他星球兴起的风潮很容易刮到这里，仙舟之中掀起某种风尚，而后迅速席卷寰宇也是常有的。文化的融合交流在仙舟是一种日常，所以突然刮起一阵单片镜的潮流，实在不足为奇。
何况连鼎鼎大名的螺丝咕姆都戴单片镜，谁也不能说这东西的品味有什么问题。
“该不会，接下来一段日子，每天都会看到这样的单片镜吧？”
符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叹气。
但是也没办法，追求什么潮流是仙舟人的个人自由，只要不违法违规，就算元帅大人也不能说什么。
走到深处，见到树荫下自己下棋的景元，符玄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戴上。”
“哟，符卿大驾光临，方才在说什么？”
“本座说，还好你这个向来没个正型的将军大人，这次没学着旁人戴上什么单片镜。”
“哈？”
景元觉得自己被攻击了，不过还是困惑更多。
符玄也没管他的迷惑，自顾自坐了下来，敲敲棋桌道:
“聊聊正事。”
“咦，刚刚发现符卿今日气色极好，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昨日，在凌霜家睡了很长的好觉。”
“原来如此……嗯？”
景元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目光落在符玄的法眼上，身体前倾，不可思议道:
“她连这也能干涉？”
“按她的说法，就是暂时斩断我那一部分的灵觉……总觉得哪天见她一剑斩开所谓的时光或者命运，本座也不会过于惊讶了。”
“哈哈！看来咱们赚到了一张王牌！”
“行了，凌霜的事暂时了结，我们谈别的。首先最重要的一件，那位宁蒂阁下现状如何，持明族有何动静？”
符玄再次敲了敲棋盘。
穷观阵暂且不能用，手头事务也处理了，她打算趁这段空闲时间再理一理罗浮的诸多紧要大事，可不是来陪景元打发时光的。
真要打发时间，那也是去找程凌霜睡一觉更舒服。
然而景元还是微笑看着符玄，回忆怜悯的模样，而后由衷道:
“恭喜。”
符玄表情一僵，然后轻轻点头。
景元于是整理棋盘，一边摆弄棋子一边斟酌言语。
“持明族果然邀请她去方壶了。”
“理所当然，无论是出于利用她逼迫仙舟的目的，还是出于持明族自身传统，邀请这位尊贵无比的持明祖脉去一趟方壶都是必然。重点是，她会怎么做？”
“以我观之，宁蒂小姐并非心口不一，满腹城府之人。再说星穹列车名声向来不错，是公认的侠义之士，她能在列车上呆着，不就已经印证了许多东西吗？”
“所以，这件事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任由她去做？”
符玄沉吟着，手指推动了棋子。
景元含笑点头。
“据我所知，宁蒂小姐决定往方壶走一趟，她应该是想在人家的大本营里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是好事，可惜方壶之事我们不好插手，希望宁蒂小姐真能断了持明族极端派的路子，这样元帅就能从容布局。她何时出发，我们如何相送？”
“明日就走，我亲自送行，算是对持明族嗩的尊重。”
“好，那就暂时如此。”
符玄无声一叹。
这件事主要还是仰仗宁蒂好说话，他们其实很难做什么，能有这个局面已经万幸，接下来只能等结果了。
“下一件，幻胧这些日子很谨慎，很难想象绝灭大君能够如此收敛傲气，做到滴水不漏。最擅长玩弄人心的大君，果真名不虚传。”
“谁说不是呢？因为她过分谨慎，药王秘传的大鱼也是迟迟没有露出水面，可我们也不能一直耗下去，实在不行就赶紧收尾吧，眼下持明族一事更为重要。”
“将军认为，那枚大概率存在的星核去了哪里？星核猎手真的是冲着星核来的吗？他们把星穹列车卷进来又是何故？”
“符卿啊，可能性很多，要有相对清晰可靠的答案，不还得仰赖你的穷观阵吗？”
景元眨眨眼，老男人试图卖萌。
符玄面无表情地凝视对方——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商量？还不是变量太多太强，导致穷观阵都暂时失灵了，眼下连本座也看不太清如何下手最好，这才想发挥一下你的“神策”之名吗？
景元讪笑，摆手，随后道:
“星核猎手先抛到一边，他们闹不出什么大风波。关于星核的去向，其实我们不需要知道移动的渠道和路径，只要知道它会到达哪里就够了。”
“鳞渊境？十王司？幽囚狱？”
“都有可能，但综合来说，第一个的可能性最高。”
“要严控鳞渊境的话，需要持明族配合，否则我们最多守住主要入口……当然，相对的，如果他们真有办法把星核送进鳞渊境这种机密中的机密之地，那就证明了多半有持明族在配合他们！”
符玄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景元眼底也是冰冷一片。
然后，两人齐齐叹息。
“持明族，现阶段太敏感了。”
“是啊，最好是抓到把柄，但切忌打草惊蛇。因为宁蒂小姐的出现，他们内部已经足够狂热，不可再火上浇油，否则容易出事。先稳住持明族整体的情绪，再徐徐图之吧。”
“可恶！按照律法，抓到应该直接重刑惩处才对！”
“符卿，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无奈，我们都得学会妥协。但也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相较于符玄的愤懑不平，景元显得格外云淡风轻。
这是年轻和成熟的区别，是正直热血与老谋深算的区别，至于孰优孰劣，那就见仁见智了。
……
深夜，自身行动其实已经被景元符玄猜得七七八八，更被安琪众全盘看在眼里的幻胧，再一次以幽火分身的形态奔赴秘密集会。
“持明族已经说服那位遍智天君的令使，明日启程。这位最有可能影响到建木复苏的持明祖脉，很快就会离开罗浮，到时我们就能行动了。”
“此外，在魁首大人的精心安排下，星核抵达建木的通道也已经打通，还不谢谢魁首大人？”
“不敢。还是阿蒙阁下神通广大，否则以我这建立不久的药王秘传的组织能力，还真没那么容易得手。”
“哪里哪里，还是魁首大人智计绝世，是您的功劳才对。”
幻胧在心里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两个怪物相互吹捧，一派和睦友爱的图景。
然后木木地说了一句:
“那真是多谢二位了。”
“应有之义。”
“不必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