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都是老交情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我吧，你回仙舟所为何事，应星。”
“应星已经死了，你应该很清楚。”
刃冷淡地凝视景元，对先前精神死亡的一幕似乎毫无介怀。
相反，他主动问道:
“那个剑客是什么人？新的罗浮剑首吗？”
“哈！我倒希望她是，可惜她只是一位刚刚来到罗浮定居的化外高人。她叫程凌霜，剑道之玄奇为我平生仅见……说实在的，若是与镜流相比，生死之战如何我不好说，但单纯以剑道而言，我认为凌霜姑娘恐怕更胜一筹。”
“化外民？”
“怎么，联想到什么噠了吗？”
景元微笑着，看着最初也是化外遗孤出身的老友。
刃冷哼一声，只是眯起眼睛，貌似在回味着什么，呢喃道:
“她的剑，确实与镜流不同……若是能斩去魂魄，纵使肉身心跳呼吸如旧，也是死亡吧？”
“你想请她赐你一死？那可不容易。”
“难在何处？”
“凌霜姑娘性情淡泊，随性自我，她愿意做的无人能挡，她不愿意做的也无人能强迫。据我对她的了解，你既然接不住她这一剑，我想她便失去了再对你出剑的兴趣。”
刃顿时无言。
因为镜流也是这样，想杀就杀，想留就留，不会去在乎刃的要求。
若非如此，早在镜流将只余空壳的应星形骸抢出幽囚狱那天，一切就该结束了，不会有刃的出现。
“顶尖剑客都是如此任性吗？”
“或许是吧。你知道的，我不用剑很久了，不是很理解走到剑道之巅的人会怎么想。”
“哼！人有五名，代价有三——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好吧好吧。”
景元无奈摇头，转身，走向拘押室的出口。
“应星……或者说刃，无论你用的是什么名字，我相信你不会祸害仙舟，祸害我们曾经立誓守护的地方。所以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我期待下次再见。”
神策将军留下这样的话，将刃留在了空荡黑暗的囚室里。
数百年倏忽而过，曾经的军师策士摇身一变，成为当年众人都要仰望的罗浮将军。曾经的天才工匠，凡人应星，则只剩一具日日挣扎在疯狂与痛苦中的可怜残骸。
好像什么都变了。
但天差地别的境况中，又好像有些东西始终没变过。
“……哼！无聊。”
刃在黑暗中沉默良久，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再度闭上眼睛，试图在无边黑暗中寻回先前的感受——那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宁静，无限濒临死亡的感受。
一阵子后，魔阴即将发作的狂念，还是令他不得不咬牙睁开了眼睛。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让那个剑客再出一剑，终结这该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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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第103章插入仙舟的第一个安琪。
‘药王秘传的计划是，用星核解除巡猎之力对建木的压制。建木乃丰饶赐福的凝聚物，只要没有来自星神的压制，它自然可以重获新生，再度开花结果。而后由幻胧掌握复苏的建木，衍变不死不灭之完美仙躯。’
【有个问题，药王秘传控制得了幻胧吗？凭什么认为他们有资格跟一个绝灭大君谈条件？】
‘不需要谈条件。丹枢要的就是完美仙躯成型，之后幻胧会直面罗浮高层乃至仙舟联盟的主力。幻胧必败无疑，但完美仙躯根本无法抹除，最多镇压，所以必然会留下一些材料，到时丹枢自然能取得她想要的秘药主材。’
【然后呢？】
‘然后就能造出让仙舟人走向真正永生的秘药，之后仙舟背弃巡猎，重归丰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虽然她跟仙舟官方对着干，借药王秘传之名发展邪教，搞人体实验——但她真的爱国，她就是想让仙舟人重回丰饶之路，得到永生，与幻胧合作是笃信了幻胧打不过仙舟，不会造成过于巨大的损伤。’
【嗯……】
安琪众纷纷沉吟。
此时阿蒙正坐在丹枢的对面，一边看着丹枢藏着的实验资料，一边询问一些事情。
丹枢对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处于一种做梦的状态，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对话，所以也不可能有任何防备。
全能之律者，提瓦特的神上神，伟大的众文明之主——安琪就是这样的，只要她愿意，世间绝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是指尖的提线木偶。
只是安琪众在最初就定下了一些底线，她们不会玩弄那些没什么罪过的无辜之人。这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安琪自己，免得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不可名状的领域，最后自己玩死了自己。
至于丹枢，从阿蒙翻出那些字字透着血腥的实验资料开始，这人就不在安琪众的底线范围内了。
‘不死不灭的仙躯，我也想要啊。’
【是个好东西，我们对丰饶命途的涉猎不深，实现不了这种连星神之力都能勉强硬抗的不死性。如果能拿到这样的不死仙躯，作为参考模板，我们的上限就更高了。】
安琪众没有药师那般极端利他的无私理念，而且本身就具备无后遗症的永生，并不渴求药师的恩赐。所以，安琪众对丰饶命途的践行很浅，难以深入。
现成的不死仙躯很有诱惑力，可以帮她们跳过践行丰饶命途的过程，直接实现对丰饶之力的深度应用。
【问题是，魔阴身的隐患如何破解？】
‘魔阴身的本质，是精神的成长跟不上肉体的成长。精神与肉身相辅相成，相互影响，并由精神控制肉身，这是正常智慧生命的基本架构。受丰饶赐福之人，肉身处于无限成长的状态，期间正面，负面的种种杂念亦不断滋生壮大。脆弱的自我在这种变化中不断积累负担，久而久之就会崩溃，从此精神无法支配肉身，变成了肉身支配精神——这就是魔阴身。’
【也就是说这对我们而言不是问题。我们的精神境界早已修炼到圆满，虽不敢说什么永恒不变的自我，但区区长生负担也不足挂齿。】
‘再不济还有剑神，些许杂念，斩掉就是了。’
安琪众齐齐点头。
你说精神崩溃，自我瓦解之类的绝症，那确实不容易处理。
但只是一些杂念的话，剑神是绝杀。
【幻胧图谋建木，谋求不死仙躯。丹枢要让幻胧得偿所愿，得到仙躯残骸来做不死秘药。但符玄已经有了线索，穷观阵一开，法眼之下一览无余，她们将没有任何机会。】
‘那就动一动穷观阵，对我来说就是顺手的事情。’
【阿蒙推进幻胧和丹枢的计划，让我们瞧一瞧不死仙躯的含金量。凌霜出剑收尾，验证自己的完美之剑。不顺利的话就宁蒂兜底，直接出手镇压幻胧，别逼急了仙舟，万一唤来巡猎的关注，对我们反而有风险。】
‘可行。’
阿蒙合起了手上的记录本。
因为上面的知识都已经记录了，所以随手一挥，恰到好处的火焰焚烧了所有材料，连烟灰都不留半点。
……
同一时间，丹枢在明亮鲜艳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睛。
夕阳在树林尽头染红了天，恍若一场大火。
而安静唯美的树林之中，黑发墨瞳的少女笑靥如花，朝她伸出了手。
“丹枢，你在发什么愣呢？”
“雨菲……”
可是，在黑暗中陪伴她半生的挚友，不是已经死了么？
哦，对了，她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将仙舟引向了真正的永生！所以，雨菲自然也回来了。
虽然两者并没有直接的逻辑，但此时此刻的丹枢意识不到这些，她只是快步走向雨菲，抬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
和记忆中一样，雨菲的手温暖柔软，好似冬日里驱散啟寒冷的暖玉。
是真的。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丹枢跟着雨菲，走入幽暗的密林。
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进去做什么，但只要和雨菲在一起，这些就无所谓了吧。
……
阿蒙的面前，丹枢睁开了空洞无神的眼睛，贯彻原有的失明人设。
‘唉，这样仙舟安琪的密度，是不是略高了点？’
‘没有。凌霜只负责精研武道，不负责探索仙舟。我和宁蒂都是过客，事情结束就会离开。确切来说，你是我们打入仙舟的第一个安琪。’
‘罗浮丹鼎司的丹士长，药王秘传的魁首，与持明族暗中往来的幕后黑手……这个身份虽然可操作性很多，但麻烦也不小啊。’
‘啊，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阿蒙什么都不知道哦～’
两人对视着，一人笑眯眯地扶了下单片镜，一人摆着淡漠机械的表情。
看似还是丹枢被阿蒙操控着的局面，实则，安琪众的团结一心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挑战。
然后阿蒙微笑着，一副已经得到全部情报的模样，消失在了丹枢的屋中。丹枢则是身子一震，揉揉眉心，呢喃道:
“我这是……太累了吗？”
纵然身处无人窥见之处，演绎细节亦毫无破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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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104章看，你的徒弟！
唧唧复唧唧，凌霜当户织。
织布是她选择的营生，初心和最初选择这样的形象一样，希望能沾一沾那位太虚第五徒，无上自在门祖师的武道气运。
不过安琪向来是吃苦耐劳的性子，而且也很擅长苦中作乐。
程凌霜织着织着就发现了乐趣，一针一线，一丝一缕，在穿梭交错之中化作精美无比的布匹，这不正是她梳理一身武学的过程吗？
所以她逐渐专心致志地面对手中每一匹正在成型的布料，正如她专心致志地思考如何炼出那完美之剑。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专心致志做事，越是有人会在关键时候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