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梅看着梅比乌斯与维尔薇皮笑肉不笑的对视，又看向会议室内爱因斯坦、特斯拉、长光等人或好奇或玩味的表情，当即捂脸沉默。
久远的记忆正在攻击她。
“梅博士，梅比乌斯博士她又抓新人去做手术了！”
“梅博士，维尔薇博士把基地改造成移动兵器了！”
“梅博士，梅比乌斯和维尔薇博士把……”
一声声，一句句，当年不断为这两人擦屁股，完事了还要回头安抚她们两个的经历，如同一台千斤顶，重重压垮了梅本就时刻背负两团重物的肩膀。
‘其实崩坏都已经结束了，我回不回去都影响不大吧？要不然去量子之海流浪，好像也……不错？’
梅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然后，屏幕对面传来安琪冷漠无情的话音：
“梅博士，你也不希望凯文被丢到太阳系边缘孤守边疆吧？”
“！！！”
梅娇躯一颤，抬头，瞬间捕捉到安琪那冰凉的微笑。
完蛋了。
不只是自己，梅已经联想到凯文是如何在这个人的言语驱使下当牛做马的了——凯文，你也不希望梅博士……这句话的效力是双向的，对他们两个都有用。
而且安琪是战胜终焉之人，这代表着她不只是现文明的救世主，也是为前文明完成夙愿和复仇的英雄。他们这些前文明遗老，除了不被常识约束的梅比乌斯与维尔薇外，哪个在她面前不得自觉降半个身位？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此时，梅比乌斯轻轻抚摸着安琪的脸蛋，两个人都在微笑，是同款的那种危险无比的笑。
恍惚间，梅仿佛听到了“梅比乌斯×2”这样噩梦般的提示音。一个梅比乌斯就够她焦头烂额了，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终焉律者……还是去量子之海流浪吧。
“梅博士，这个时代和你的时代不一样，我们很统一，而且我们的高层非常尊重科学——我也尊重科学，不如说我还是梅比乌斯博士和维尔薇姐的半个学生，是懂行的。你可以放心，不会有前文明那种压力。”
梅快要死掉的眼睛里，出现了希望的光芒。她犹豫道：
“……真的？”
“真的。所以您的假期打算？”
“说好几个月就是几个月，就这样，再见。”
梅挂断了视频。
梅又不是什么单纯的学术少女，她是一度统领整个逐火之蛾的灵魂领袖。大棒加胡萝卜的战术，在她眼里自然看得分明。
但看得再明白又能如何？
梅拒绝不了来自现文明救世主的邀请，也拒绝不了……一个让英桀们延续人生的机会。
英桀们不愿回地球，是从心底里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可记忆体的他们，难道就不是他们了吗？
“活下去，继续开拓新的人生——如果是当年的我，当年的我们，应该也会这么希望的吧？”
梅放下手机，遥望窗外的蓝天白云。
暖风徐徐，吹得人眼皮逐渐发沉。梅没有多想，不知时隔多久地感受到脑子里空空的体会，渐渐合上眼眸，嘴角含笑，进入了梦乡。
……
崩坏结束后的第一年。
在高层极其给力的作用下，文明秩序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建立，人类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了三大组织拱卫的地球之神麾下。
然而事实上神不需要拱卫，因为没有任何人、事、物有反抗她的能力，甚至星球本身都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但这种前所未有的集权，却也未必是坏事。尤其是地球之神安琪根本不需要民众的供奉，相反，她是人类的无限能量与诸多伟力的来源。
于是，三大组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强行将全体人类拧成了一股绳。对内迅速重建废墟、恢复生产、普及新技术，乃至开发整个星球。对外探索太阳系与世界之外，为全面扩张文明触角而铺垫。
就在人们还沉浸在日新月异的梦幻般的发展速度中时，某日，三大组织联合发布了一份声明。
“协助金星人重建文明？”
“真有外星人？还是金星？”
“金星人也有一个神，原来如此，是文明同盟啊！”
“就是说，现在报名说不定能上天？”
“妈妈，我要当太空人了！”
人群熙熙攘攘，网络上更是议论纷纷。
但大部分人都很明白，这声明基本上就是通知。
如今这个时代，民众没有资格质疑高层的决断，他们既没有抗争的能力，也没有足以支撑他们提出异议的知识阅历。对于崩坏，对于真实的世界，绝大部分人的认知依然非常有限。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过渡的时代，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无法一蹴而就。
支援金星，这种一年前还只能在科幻世界里遐想的行动，如今在口口相传的同时火速实施了起来。
……
与此同时，量子之海的某个空白世界泡中。
“你在太阳系边缘，有一座金星文明的初始模板对吧？我帮你拉到金星上，方便你重建文明，如何？”
“……有劳。”
棋盘上，【娑】看着安琪一子落下，封堵了自己的又一条退路，面容沉静如水。
但祂明白，自己确实又少了一个筹码。
跨越终焉的地球之神，果然深不可测，连祂一直隐藏的秘密布置都一览无余。
同一时间，星系边缘的小行星突逢黑夜。
一头庞大无边的黑鳞神龙，张开深渊般的龙嘴，将那小行星如同一颗小果实一样径直吞下。而后漫长无比的龙身翻转，龙尾一甩，姿态悠然但追光逐影地飞向太阳方向。
【嗝~~】
【没什么味道呢。】
安琪网络中，宁蒂语气三无地评价道。
第11章 都是正常现象
无垠星空，行星规模的黑龙过境，空间随之扭曲。
【娑】为了防止终焉之茧的发现，将名为福洛斯的小行星放在距地球约4500个天文单位的遥远边界。换成光速要跑一个月左右，而以现文明历史上最快的航天飞行器——帕克太阳探测器的速度计算，单程长达960年以上。
纵使人类科技已经进步许多，而且已经可以自由使用崩坏能科技，短时间内，也无法把里程时间缩得足够短。
但宁蒂不同。
她是行星级崩坏兽，是被赋予了十三份完整权能的小终焉律者——只要她想，她就是一艘活着的千界一乘。可以无视空间、重力等等阻力因素，实现光速飞行乃至超光速飞行，连时空穿梭也毫无压力。
【娑】隔着量子之海与现实的隔阂，遥望那远去的黑龙，低声道：
“地球文明，竟能孕育出如此可怕的生命？”
数遍古今乃至量子之海的沉浮阅历，除去自己与终焉这两枚特殊的茧以外，【娑】不曾见过能与宁蒂规模同等的生命。
这不只是体型与能量的问题，而是在这种不可思议的规模下还能完美控制，而且还有继续成长的潜力。
福洛斯再往外便是充斥虚数能量的无尽虚空，这黑龙若是到那里游一圈回来，又会达到怎样的规模？恒星级崩坏兽？还是星系级崩坏兽？
除了没有虚数之树与量子之海的权柄以外，这黑色神龙，又何尝不是一位终焉？
“有史以来第一例让崩坏兽自愿融合的完美融合战士，第一律者的强大血统因子，十三英桀的刻印，还从量子之海的旅途中掌握了部分量子能，再加上我赋予的十三权能……完美生物，我们是这么形容她的。”
“完美生物，不是尊上的奇美拉之躯吗？”
“都是，两条路径都通向包容万象、无限进化的结果，只不过她那条路已经无法复刻。即便是我，暂时也无法再孕育出一只巨兽蚩尤，她是独一无二的。”
安琪带着几分感慨，就像说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但说到了这里，安琪也不由得浮想联翩——师父，不是我不想挺你，而是宁蒂的潜力确实高，我没法不去变现。宁蒂这次回去，在地球上空展露龙躯，终焉之下第一人就该换人了吧？
……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宁蒂靠近地球，停止了扭曲空间的权能，堂堂正正从星球上空游过时，整座星球都没有了喧嚣。
那是真真正正的遮天蔽日，巨大龙身缓缓游过，挡住天上的一切。一片又一片的漆黑龙鳞，即使身在太空之中，也能清晰看到其锐利形状与坚固色泽——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不难想象，这密密麻麻的龙鳞只要随便掉一片到海上，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岛屿吧？
恰逢一只龙爪略微拂过大气层，霎那间火光照红了部分的天空，风声轰隆隆而来，大气的震荡令所有人感同身受，也切实证明了这头行星巨兽的真实存在。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老爷子？”
恰好位于龙爪之下的天命浮空岛，以外交使者身份登临地球的老风神与老岩神，仰望着头顶的黑色龙身。一个脸上带笑，一个面容沉静，但心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我倒是听说，芙卡洛斯最近在胎海水中，起出了一头可以吞噬世界的巨鲸。”
“不不不！老爷子，那是两回事吧！规模上就天壤之别，根本是蜉蝣与巨象的差距，而且……你也感受得到吧？那东西身上充斥着降临者那种规则的气息，我只是呼吸一下，就感觉要死了啊。”
巴巴托斯双手比划着，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震惊惶恐。
“那是宁蒂，逆熵执行者可可利亚女士的女儿，也是当初月球之战的主力之一。还请不要用‘那东西’来称呼她，尤其是在可可利亚女士面前，她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哦，在逆熵其他人面前也最好不要，听说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逆熵领袖了。”
“你说那是个人！？”
巴巴托斯扭头，见到了一脸平淡的金发女武神。
幽兰黛尔点了点头。
“融合战士，将崩坏兽融合到人类身上的技术，是五万年前的前文明对抗崩坏的主要手段。成熟的融合战士都有解放崩坏兽基因后的崩落形态，她不过是大了一点而已，无需过分惊讶。”
她一副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的冷静表情。
巴巴托斯咽了咽口水，干笑道：
“哈哈，原来是贵文明的正常现象吗？那看来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哈哈哈！”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们确实孤陋寡闻了。”
钟离缓缓点头，而后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等初次来到贵文明，如阁下所见，对此地尚且知之甚少。不知能否为我等解答一些基本问题，比如说……传闻中的三大组织，其领袖尊名和脾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