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可是，我已经忘了，忘了那些曲子。”
“没关系，我也忘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也不懂什么歌曲艺术。一直都是单纯觉得你的声音非常好听，仅此而已。”
骑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尴尬又坦率的眼神对着罗莎琳。
罗莎琳盯着他，直到盔甲破败、鲜血染红大地的骑士，一脸尴尬地扭头去看旁边。
而罗莎琳并不觉得鲁斯坦此时的模样丑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
“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么像真的？”
“是真的啦！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唱歌，他们也是，想要再听你唱一次歌。一次就好，拜托了罗莎琳，唱一下吧！”
“久违的重逢你就只知道说这些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罗莎琳的声音，史无前例地温柔了起来，温柔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发出这种声音。
她上前，搂住了伤痕累累的骑士，脸贴在他残破的盔甲上。
“哼~哼哼?~~”
不是五百年前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下来的哪里的小调，总之罗莎琳哼唱起了自己唯一记得的歌曲。
清甜柔美的嗓音，哼唱着并不熟悉的普通曲调。
然而，聆听的人们却纷纷露出笑容，在光芒中洗去一身血污，逐渐消失离去。
只有骑士僵硬在原地，对贴在胸膛的美丽少女不知所措。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双手，轻轻抱住了一边哼唱一边流泪的少女。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声音了。”
“笨蛋。既然喜欢，那就要抱紧一点，别放手了。”
“嗯，我会的。”
少女流着泪，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然后在无尽的温暖中，困意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她逐渐睡了过去。
……
罗莎琳感觉，自己做了五百年以来最为甜美的一个梦。
美到即便再次苏醒，却也迷迷糊糊，不愿清醒过来。
直至纯洁无瑕的白发萝莉出现在眼前，微笑道：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你终于从历史中回来了，欢迎你。”
“历史？”
“对。大地记录着一切，又将一切汇聚到这里。所以，你才有机会走入历史，向那些真实存在过的人们道别……哦，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吧？我是大慈树王，很荣幸在此迎接你，世界树选中之人。”
“嗯！？”
第267章 罗莎琳世界观刷新中
“哗！”
自称大慈树王的白发绿瞳小萝莉提着须弥制式的大茶壶，将清澈微红的茶水倒入杯中。
罗莎琳依然没有回过神，先前那场告别，那些盔甲质感、血腥气味和温度都是无比的真实。所以她忍不住仰头，看着庞大无边又散发着璀璨光辉的巨树，喃喃道：
“我刚刚，是回到过去了吗？”
“是的。这个地方记录和保存着过去的一切，并以此支撑起此刻的现实，这便是伟大的世界树。”
“那我还能再回去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要有那样子的想法。将逝者的灵魂与记忆送往应去之处，这是世界树的权柄，也是世界得以稳固存续的基础规则。”
大慈树王将茶水推了过去，接着道：
“历史的记忆存于世界树的深处，而那是逝者的归处，更是现实的基石，无比重要。所以唯有世界树大人本尊才能触及那片领域，如果放任活人去到那里……轻则动摇历史，重则产生足以湮灭现实的毁灭性漏洞。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世界树大人带你去到那里，让你与过往告别，然后赋予了你新生。所以，你已经不能再去了。”
大慈树王用稚嫩但又温柔包容的声音讲解着，同时轻轻在罗莎琳面前放下一个镜子。
罗莎琳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水嫩而且没有丝毫戾气的脸庞，顿时瞳孔一缩，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温热的，有血肉的，是活的……”
五百年了，她的身体里流淌的是火焰，被冰之女皇的权能固定才能一直存续下去。而此刻触碰到的柔滑弹嫩的触感，无疑是真正的活人才能拥有的。
大慈树王微微一笑，点头道：
“你已经不是炎之魔女，不是那个只有复仇的执行官。你是最初的自己，一位美丽温柔且才情绝世的少女。这是世界树的慈悲。”
“……”
罗莎琳无言以对。
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没有时刻侵蚀身体的灼烧感，没有无法平复的无边恨意。有的只是对先前那场告别的回味，一种淡淡的忧愁与释然充斥在心头。
“好像，轻飘飘的……”
罗莎琳喃喃自语。身体和心灵都是，仿佛突然与这五百年的时光分割开来，再也感受不到之前那些强烈的暴怒与怨恨。心里空空荡荡的，有种浮萍无依的感觉，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大慈树王没有意外的样子，只是用治愈人心的温柔声音道：
“喝杯茶吧，这是我自己调配的果茶，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谢谢。”
罗莎琳茫然地捧起茶杯。温润的茶水在机械般的无意识动作中流入喉咙，温暖从口腔蔓延到了腹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并不浓烈但回味无穷的清甜。
罗莎琳下意识低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又是陌生的感觉。以往吃进去的东西都被火焰吞噬，身体里除了灼热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真的是我吗？或者，我真的是罗莎琳吗？”
“这取决于你自己。你已经和过去告别，拥有了全新的生命。此时此刻，你的姓名、自我和未来都将由你自己决定。”
大慈树王眼底带着温柔，像一位慈爱的母亲。虽然是萝莉，却散发着纯粹的母性光辉。
罗莎琳只觉得更加茫然了。
静坐良久，一杯茶喝完，飘忽的心绪终于缓缓沉淀了下来。然后，罗莎琳问道：
“所以是您救了我吗，树王大人？不对，我分明记得，您应该也牺牲在那场灾难之中了。现在掌管世界树的不是大慈树王，而是小吉祥草王才对！”
“哪有什么掌管啊？区区一国之神，谈何掌管贯穿历史与现实、囊括大地与一切众生的无上之物？我和小吉祥草王，都不过是树上落下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枝叶，代为践行祂千万分之一的规则，仅此而已。”
大慈树王失笑摇头。不过也不怪罗莎琳，在世界树显现意志与力量之前，她自己也一度以为自己是树的掌控者。现在想想，实在是井底之蛙般的想当然。
大慈树王接着道：
“不过你记得也没错，我确实一度濒近消亡。但和你一样，因为对大地众生尚有用处，所以世界树大人拯救了我。”
“世界树，大人？”
“对。祂是大地与众生，是古往今来一切记忆、情感和灵魂的集合。某种程度上，与你告别的那些人，你所惦记的那些人，也都是祂。”
大慈树王用手指引着罗莎琳的目光，引向那高大无边的光辉夺目的树干。
罗莎琳愣愣地眨眨眼，片刻后，惊骇地仰望大树。
“您是说，那样子的世界树，祂也有意识？”
“既然是众生的集合体，有汇聚众生信念而成的意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先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情，日后自然有机会觐见这位大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与你谈谈，提瓦特如今面临的仚生死危局。”
“……嗯。”
罗莎琳迟疑了一会儿后，在大慈树王的注视中，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安神茶备用着。她看得出来，接下来要听到的信息，也都会是颠覆世界观的那种级别。
……
安柏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回到蒙德城。
“嘶！！！”
骑着狼跑进城门的一瞬间，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教堂没了？谁敢干出这种事情啊！？”
这性质甚至比黄毛旅行者炸掉神庙还严重。
神庙毕竟已经弃用很久很久了，如今只是有历史价值的遗迹。而西风大教堂可是一直在使用的，按稻妻那边的说法就是，走入教堂大门的那一刻，便走入了神明的领地。
西风大教堂是神明的领地，是蒙德人信仰的承载体，无比的神圣庄严。
把它炸了，相当于明明白白地一巴掌扇在了风神脸上，也扇在了所有蒙德人的脸上。
安柏感觉自己明白烟花信号的起因了。然后，她也顾不上那些对狼骑兵的交通限制，干脆骑着狼在街道上狂奔，直奔骑士团总部而去。
第268章 蒙德的定心丸
没有什么意外，赶到总部的时候，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许多受伤的骑士暂且无暇安置，只能排在门口，或坐或躺，由修女们忙碌地照顾治疗着。
还有一队骑士挡在外围，向着不断过来咨询情况的市民解释并劝离他们。
果不其然，大教堂的倒塌，对整个蒙德城而言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没人能忽视，所有来到这里的市民都是人心惶惶的模样。
安柏干脆驾驭着灰灰伯爵，猛然起跳，越过人群落到了骑士团门口。
“琴团长在……啊，是安琪，好几天没见了！来抱一个！”
“呜！臭臭的！”
安琪提溜着一箱医疗用品匆匆路过，猝不及防间就被挤进了侦查骑士那恰到好处的温软之中。再然后就是少女奔袭了一夜，那干涸汗水所散发的酸味。
安柏脸一红，然后气鼓鼓道：
“什么嘛！才不臭！”
“彳亍口巴。”
安琪撇撇嘴，放下了医药箱。虽然确实酸酸臭臭的，但她还是用力抱紧了安柏的腰肢，好一会儿后才仰起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绵声细语道：
“欢迎回来，安柏，辛苦了。”
“嘿嘿！主要是灰灰伯爵一直在跑，我其实没有什么的啦。对了，琴团长在里面吗？我来汇报追击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