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尽管抓不到破绽，但凭着美少女的第六感，芙宁娜还是感受到某种令人不适的恶意。于是她瞪了厄里斯一眼：
“最好是这样！”
“厄里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哦，芙宁娜大人。”
“……算了。”
芙宁娜撇撇嘴，味如嚼蜡地继续吃蛋糕。
搞不懂厄里斯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过反正厄里斯也不会有什么太坏的心思，所以就算是装无辜也无所谓。反而冤枉她的话，就不太好了吧？
所以，就算了吧。
比起这点小事，芙宁娜把目光转向那把琢磨了几个月却一无所获的黄金圣剑，才真正烦恼地皱起了眉。
“这把剑，到底要怎么用？”
芙宁娜这些天找了很多资料。
关于雷内的、关于水仙十字结社的，各种各样被机密封存的档案资料，对于她这个水神并不设防。然而芙宁娜终究是外行人，资料看得再多，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毫无办法。
“要不然，让那维莱特安排实验，让专业人员来检测剑的用法和效果？可是根本没法解释，而且那种实验也未免……”
切割意识，融合意识，这样子的实验放在哪里都是禁忌——哦，对于肆无忌惮的至冬国或许不是，但至少枫丹人民是难以接受的。
作为水神的她，拿着这么邪门的剑，去找最高审判官安排人来做邪恶实验——首先那维莱特肯定会质疑，而且一旦传出去，正义之神的正义又要往哪放？
“如果我说，这是应对预言的备用计划之一，是不是可以得到那维莱特的支持？”
芙宁娜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翳，危险的念头正在脑子里盘旋。
如果要验证这柄圣剑的功能，最好的试验对象，应该是那种死不足惜的罪犯。
但很遗憾，枫丹虽然存在死刑制度，可谕示裁定枢机却从未做过死刑判决。也就是说，从法律的角度，枫丹并没有那种可以无视其生命权的死刑犯。而且就算有，枫丹也不存在死刑犯就可以拉去做危险实验的激进规则。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那种实验都是违法的，也违背芙宁娜树立了五百年的正义理念。
要做这种事情，芙宁娜首先要跨越自己的道德界限，然后说服实际管理枫丹庭的那维莱特。后者无疑非常困难，枫丹人早已认定，让最高审判官对自己的职责妥协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前者，芙宁娜确实动摇了。
“正义？预言？”
问题的本质是，道德原则更重要，还是确保枫丹人的未来更重要？
而这把水仙十字圣剑，对于已经坚持了五百年，也恐惧了五百年的芙宁娜而言——有着让她走入黑暗的致命吸引力。
“芙宁娜大人！”
“呃？我，我在，什么事？”
“水仙十字结社真正的基地，卡布狄斯堡遗迹，阿兰大师亲手封存的格式塔，已经完成定位，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走，出发！”
芙宁娜起身，握着圣剑，眼眸闪烁不定。想了一阵后，她把剑挂在腰间，这才起步走向门外。
第241章 那真是太好了
枫丹庭的清澈正义之水，正在逐渐走向被染黑的境地。
厄里斯不由得捏了捏拳头。
芙宁娜背负的东西，厄里斯已经一点点看穿了。所以厄里斯不怪芙宁娜会在此时动摇。
正如凯文那极端而决然的计划一样，你可以抗拒他反对他，甚至用更强的力量把他和他的计划全部打落深渊——但是，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评判这样子的选择。
厄里斯只是觉得，自己其实早就应该推进枫丹的攻略了。
‘世界树，你决定好了吗？’
【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了。起初我也想过草龙阿佩普，但那是降临者的猎物，我只能绕过。】
‘好，那我们相互配合吧。’
【确切来说是我在配合你。你守好你该守的东西就行，别掉链子。】
世界树冷淡地提醒了一句。
厄里斯牵着芙宁娜略显冰凉的小手，抿着唇，用力点头。
……
隔水相望的须弥，处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巨树，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净善宫中，两代草神齐齐一怔。
‘树王？’
【无碍，是世界树大人的主动出手。祂联系世间万物，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都站在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没有人知道世界树大人有多少计划和后手，而这也是与天相争的必然准备。所以无需深究，静待祂的召唤即可。】
‘我明白了。’
两人平静了下来，在只有她们能感受到的浩大伟岸的力量中，安安静静地处理公务，不动如山。
……
地脉之中，一股磅礴浩瀚的意识顺着大地飞速穿梭，无声无息地跨越国境，抵达了那四百年无人问津的卡布狄斯堡遗迹。
卡布狄斯堡坐落于原始胎海的一处节点之上，是大师雷内借助官方力量修建而成，也是他计划的核心节点。
此刻，这位未曾魂归世界树的大师就在遗迹地下的胎海节点处沉睡。等待着弟弟雅各布完成计划的最后环节，然后在合适的时候苏醒，引爆胎海水节点，提前融化枫丹人。再以圣剑之力将枫丹人的精神意识融于己身，以一己之力带领众生度过灭世大劫。
‘很好的计划。另类的圣痕计划。才能和觉悟都很棒，接下来，就看你这个人怎么样了。’
世界树·安琪在胎海水节点边缘的地脉枝条上凝视着，然后，将意识之力投射过去。
“醒来…醒来…以救世为己任的崇高者，醒来，大地众生需要你。”
无论如何，安琪先把高帽子给他戴上了。
其实从目前收集的种种情报来看，这位才华横溢的天才，恐怕真的没有什么私心，只是一心奔着对抗预言而去的。
所以，也未必是虚假的高帽子，说不定名副其实呢？
庞大的意识能量，以一种提瓦特世界难以想象的精密巧妙的方式，探入那团混沌的意识体之中。然后抽丝剥茧，精准对接上了最为主体、最为清晰的那部分意志。
“醒来！”
“归来之日已至…我感觉到了……理性！”
原始胎海水若隐若现，如同清水与彩墨交界的瑰丽世界。就在这样子的绚丽空间里，那以漆黑物质为身躯、灰色骨骼为盔甲的庞然巨兽，缓缓现出了巨大且狰狞威武的形体。
一股非人非龙亦非魔神，但恐怖绝强的气息，笼罩这片世界。
巨兽没有眼睛，但他用与万水相融的灵敏感知，注视着周遭一切——然而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水仙十字结社的后辈，也没有逐影庭部队和发条机关的身影。
“四象限尚未完全逆转，涌流之树亦未齐全，谁人在这时唤醒了我？这样的话，即使透支生命，也难以保全几成的生命……而且，圣剑何在？”
巨兽充满了困惑。
冰冷而清澈的理智也出现了一丝慌乱。
这和预设的不一样，拯救枫丹的计划出现问题了！
“告。雷内·德·佩特莉可，或言纳齐森科鲁兹，是我呼唤了你。”
“你是……”
巨兽终于将“目光”转移到节点的边缘，那地脉所能延伸到极限边界处。
初次观察，一无所获。
但认真仔细地调动感知，将意识探测的方法也用上之后，巨兽昂首，宛若冻结般地僵硬在原地。
“树……”
那初次窥见众生与大地意志集合体的伟大浩瀚的感受，自然是震动灵魂的。
可救世之人的意志，早已坚韧到了完全忘我的地步。
巨兽在短暂的失神后，微微低头，平静道：
“我是纳齐森科鲁兹，您唤醒了我，所为何事？或者我应该先问，您是何方神圣？”
“解。我是世界树。”
“世界树？寻访坎瑞亚遗迹的时候，我……雷内和雅各布偶然得知过这个概念。所以，您是须弥树王？或者二代草神？”
“否。草神本质，为世界树延伸至物质世界的可接触终端，用以与众神和天空岛建立联系。终端属于世界树，终端不等于世界树。”
“那您是？”
“解。我是世界树。”
那宏大意志用平静到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重复了这个答案。
巨兽再次僵硬在原地，好一阵子之后，他才缓缓出声：
“我早该想到的。像我这般融合多份意志于一身，亦能形成一个理性清晰的主导意志，那么，作为大地与众生记忆汇聚之处……世界树拥有意志，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连树王和草神都接受了这个概念。
雷内自然也不觉得有问题。
不如说正因为这些人都很聪明，掌握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知识，所以他们对于不可思议的现象，才更容易找到逻辑自洽、合情合理的解释。而他们想到的解释越是高深奥妙，就越会觉得自己看到了无人知晓的真相。
雷内相信了。主要他能感受到这位“世界树”冕下那无与伦比的份量，再加上同为意志集合体的某种共鸣，除了世界树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世界果然很大，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足啊。那么，世界树冕下，不知您呼唤我所为何事？”
“告。世界式是正确的，但不够全面。”
“什么？”
“解。你无法将等价于世界的降临者纳入计算，这并非公式的缺陷，而是身在世界之内的局限。”
雷内，或者说纳齐森科鲁兹无言以对。
而后巨兽身躯一震，道：
“您的意思是？”
“解。降临者已然出现。”
“……那就是说，预言可以被破解，不需要用我的方式来拯救大家了？”
“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