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喵高歌
第628章 新王见旧王
黄昏,居尔城,王宫。
帕维兹拉万时隔几日,才肯单独召见霍卑鲁兹。
“陛下,臣此次…”
霍卑鲁兹向居尔城唯一的合法之王单膝跪拜,垂下头颅,双手捧着一封奏折。
接着,侍从走上前,恭恭敬敬的接过,也是用捧的方式,递给王座上的帕维兹拉万。
一阵翻阅,没有持续半分钟,霍卑鲁兹只听到奏折合起来的声响。
“霍卑鲁兹将军,这封奏折你写了多久?”帕维兹拉万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猜不出喜怒。
“臣听命觐见,将一路的见闻具实写进奏折。”霍卑鲁兹不卑不亢道,“算下来,有了两个月。”
虽说他在林野面前言语有些诋毁当今圣上,但霍卑鲁兹作为臣子,是认可帕维兹拉万作为领袖的能力与手段,只恨其不思进取。
“上一封奏折又是写在什么时候?”君王又问。
“…四个月前。”
“可我并未看到你的奏折。”
“……”
帕维兹拉万挥手,让侍从下去,而后对霍卑鲁兹道。
“抬起头,看着我。”
霍卑鲁兹照做,他这才能看清帕维兹拉万如今的模样,来时依照礼法不可对君王直视。
印象中英明神武的王已不在,两鬓染了风霜,高贵的金瞳蒙上猩红的阴影,挺拔的腰板略显佝偻,眼前的帕维兹拉万,相比于九年前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沧桑憔悴许多,夕阳暮色,颇有种英雄老矣的悲凉。
难不成是每日莺歌燕舞导致的?
中年男人应畏酒色于猛虎啊。
当然,霍卑鲁兹的想法没有这般的轻浮,而是觉得帕维兹拉万长期沉迷于各种享乐造成的,帝王的快乐可不止美酒与美人儿。
可帕维兹拉万这副模样,也不像多有滋味的样子。
“这是第四次。”帕维兹拉万说了一句似乎与眼下话题无关的数字。
霍卑鲁兹却是虎躯一震,看向帕维兹拉万的目光明亮,既是惊讶与欣喜,还包含着更为复杂的情绪,诸如不解。
“你四次要求调动资金,安抚灾区,重修绿洲水利,奏折中你对各处弊害分析的相当到位,谁说武将只会打打杀杀?哈哈哈…”
帕维兹拉万在话语的最后,难得的出声笑了起来。
“这皆仰赖于陛下普及教育,山民出身的臣也有资格去学习。”
“教育最早是由先王所推行所崇尚的国家政策。”帕维兹拉万摇了摇头。
霍卑鲁兹微愣,心想触及陛下霉头了。
众所周知,先王是一个忌讳,谁也不能当着帕维兹拉万提起,下场会很惨。
或许长公主殿下可以提,但她失踪了…
出乎预料的,帕维兹拉万表现平静,没有大发雷霆,突然暴怒,他注视年轻的霍卑鲁兹,回忆道。
“你跟了我已有四年了吧。”
“回陛下,四年零三月七日。”
“你可知为何提拔你为骑兵大将军吗?”
“不知。”
“你的出身卑贱,但我的国土境内,万民平等,每个人都应有上升渠道,不看出身,唯才是用,这是先王对我的教导…”
“臣对陛下的衷心赤王可鉴。”霍卑鲁兹郑重道。
帕维兹拉万淡漠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题尖锐。
“霍卑鲁兹将军,认为我是个昏君吗?”
昏君?
从帕维兹拉万登基后的表现,称得上明君,可那镇灵科技问世后,昏君、暴君无疑。
霍卑鲁兹虽有一颗爱国的拳拳赤子之心,但不代表他不会察言观色,能够晋升到高位,没有点为人处世的本事,就是有大佬罩着,霍卑鲁兹两者兼得,实在是同僚不做人,无奈做那个“显眼包”。
面对帕维兹拉万九族消消乐的询问,帕维兹拉万展示了他卓越的演技——目瞪口呆。
帕维兹拉万见此,淡淡的笑,温声道。
“何必假装惊慌,我不会杀你,我问显贵会议里的大臣,除了阿谀奉承外,还有什么?我信你,你与我说实话。”
“……”
“你奏折所写,痛陈厉害,指责某些官员的贪赃枉法与闭眼不作为,这何尝不是在指责我的过错?”
霍卑鲁兹闻言,顿时汗流浃背。
但国家危难时刻,大厦将倾之际,总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人,总有为民请命之人,林野普教育,启民智,为了培养忠心赤胆之人,不仅是对王,也是对国。
霍卑鲁兹万分不希望居尔城王国灭亡,他做了一个耻辱的亡国奴。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霍卑鲁兹承认,还叫的很大声。
帕维兹拉万平静道。
“继续说下去。”
霍卑鲁兹的嘴就跟吃了枪子似的,哒哒哒的往外喷,言辞慷慨激昂,将奏折上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复述,他大概自己看了很多遍,亦或者早有今日这一幕的准备。
反正是孤儿加光棍…
不知过了多久,霍卑鲁兹感到嗓子冒烟,口干舌燥,他听到帕维兹拉万的声音。
“说够了吗。”
霍卑鲁兹咋把咂嘴,想说没过瘾,瞅着帕维兹拉万面无表情,低声道,“够了够了。”
然后,霍卑鲁兹做出引颈受戮的样子。
帕维兹拉万见此冷笑,他道。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你说的是并无过错…”
霍卑鲁兹闻言,当真是不理解帕维兹拉万,他往最好的发展去想,陛下回心转意,做回明君贤王,以目前的局势,只要帕维兹拉万重回当年的风采,以及他的军队,黄铜面具起义未必能倾覆王朝。
帕维兹拉万却猜出了霍卑鲁兹的想法,道了一句。
“已晚。”
短短二字,道尽了沧桑与无力。
“陛下何出此言?”
臣等欲战死,陛下何故先降?
“如果我说,如今的局面,六年前我已知晓,你可相信?”
“这…”
“我犯了错,”帕维兹拉万苦涩道,“屈服于俗世的争强好胜与凡人的万种欲望,也许毁灭的种子,就埋在了六年前那夜得知真相的绝望。”
“什么真相?”霍卑鲁兹大为不解,甚至震悚,究竟是怎样的秘辛,令骄傲的帕维兹拉万陛下束手无策以及自甘堕落。
帕维兹拉万没有说明,他叹了一口气,相当的沉重,以至于腰更加弯曲,仿佛空无一物的背上背负什么,那是名为宿命的真相。
哦,还有世界本质的谎言。
原来如此雄伟的帝国竟然如无根之萍一样漂泊,钢铁般坚硬的城墙与势不可挡的大军,竟然泡沫般易碎,那么他不惜残害胞姐也要追求的地上理想国,究竟有何意义?
呜呼悲哉!世界竟然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对于一个梦想家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梦想的破碎,理想成为音乐家的人却被剥夺了听觉,理想成为美食家的人却被夺走了味觉。
高傲的帕维兹拉万呀,好胜的帕维兹拉万呀,他真如被巨鸟戈赫努丝养育的孩子,意识初醒,风息的旷野上睁开双眼,懵懂的生命对广阔而无一物的世界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并非赞其伟大,而是无助与恐惧,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因此发出尖锐的啼哭吸引母亲的注意与怀抱。
讽刺的是告诉帕维兹拉万真相的人正是他的母亲利露帕尔。
哄堂大孝了属于是。
第十七个夜,帕维兹拉万悔恨莫及,当时他已经抽夺了希琳的灵魂碎片,已经犯下大错,这也是利露帕尔精心挑选的时间段。
留给他的,只有一路走到黑,直至堕落深渊,沦为黑色的兽。
六年里,帕维兹拉万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宿命,每当想到世界谎言,他就泄了所有的心气,一直无法迈出这个坎。
帕维兹拉万是现实主义者,认为世界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与冷酷的谎言。
如果是希琳,她的想法更加积极,即便世界梦幻泡影,那也要快乐的起舞,拥抱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自身的虚假没关系,眼前的一切虚假没关系,自己所拥有的爱与对他人的爱,绝不是谎言!
帕维兹拉万没有这么豁达,而且他自暴自弃的依照预言,在国内大做特做…奇观,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若非镇灵的底子在,不然帕维兹拉万灰心丧气、抑郁焦虑之下,要成为体重暴增的死肥宅。
就在大殿内一片寂静时,外面传来奏报,帕维兹拉万让其宣告…
是中央高塔下城民闹起暴乱的事。
霍卑鲁兹听着,紧皱着眉。
“下去吧。”
侍从离去。
帕维兹拉万重新看向霍卑鲁兹,他笑道。
“你有什么看法?”
“…有心人利用了这件事,长公主殿下应是妖人假扮,为了激化矛盾,让朝廷失去民心。”
帕维兹拉万哑然失笑,他自己都不相信王室还有民心。
“希琳她是假扮的,还是真人,这不重要,霍卑鲁兹将军,你可知我特意将你从五绿洲之地率军调回王城,意欲何为?”
“…护卫王室安全,防止宵小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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