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四禅
“萤是什么时候学的舞剑呢?”
清子缓缓抬起手臂,掌中虚握,好似擎著一柄锋锐的长剑,无影剑光流转之间,身体轻轻扭动,双脚轻盈地踏出步伐。
“你武道风格倾向于简单高效,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华丽剑舞,绝对是与我精神交融后,结合我的部分自创出来的吧。”
“我以前可是很用心学过舞蹈的呢。”
“可惜……”
清子在池边轻轻舞动,一开始动作还很缓慢,但逐渐便流畅自然起来。
只是她剑舞的风格与萤生有所不同,少了七分力量与潇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天然的柔媚与婉约。
她身姿于湖边轻掠,手臂如流云般舒展,仿佛在空中抚摸著柔和的微风。
黑色丝绸浴衣在她身上好似变成了长裙,裙摆飘扬间,她在池边优雅绽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收势,右手在身旁轻轻一划,犹如细雨拂过。
望著池中的倒影,她轻轻一叹。
“可惜,我学舞蹈只学了一副媚态,大概是本来目的就不单纯吧。”
“我以前从未跳给你看,就是为此,谁知后面会发生这许多事呢。”
她忽又嫣然而笑,于风中张开右手,散开那无影剑器。
“你的剑舞清明自然,英姿勃发,完全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源于我却超脱于我。”
“萤,你果然是一位天人。”
清子在池边侧坐下,微微俯身,指尖轻触水面,触及倒影、自己、萤生那被月色所晕染的莹白的侧颜。
“现在,我大概什么也不用说了。”
“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了解彼此的全部,我们是共同存在于这世上的。”
“但是啊……”
“萤,我依旧要说。”
“不管是屈身于我自己那软弱的精神,还是依循某种病态的相互慰藉,沉沦于自我毁灭裹挟著爱|欲的秩序。”
“我爱你。”
“至少这一刻,我很确定。”
清平如镜的池面上,泛起一点涟漪。
所谓事件,所谓情感,是在某一刻忽然从阴影中出现的,失落的。
当那外来的涟漪从头发起荡漾开萤生的倒影后,清子忽然意识到,四下的虫鸣,是不是已经停滞了一会儿?
她转头朝池边看去。
小兰穿著白色宽松外套和长款牛仔裤,站在苍白回廊的尽头,怔怔地看著她。
有那么一瞬间,清子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仿若大梦初醒,见到的只有小兰已经步入回廊中段的背影,左侧是倒映著墨蓝色天空的池水,右侧是染著寒霜的红叶。
“等一下,兰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子忙起身去追小兰,想解释清楚萤生不是水仙,并非像那喀索斯一样爱上自己。
但她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自己难道要给小兰说,萤生通过未知手段,在自己意识里分化出了一个“雪松清子”的人格吗?
这种问题好像比水仙还要严重吧!
清子一时有些迟疑,索性听到她这话,小兰已然停步,回头在她与萤生截然不同的神态上打量了几眼,挑眉道:
“你是雪松同学?”
清子微愣,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就暴露了,一时间顿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兰眼神复杂,“不,你依旧是萤,你只是想念雪松同学,想念到忍不住去扮演她,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精神问题恶化。”
清子闻言心中略松,在心里持续呼唤萤生,同时立刻收敛面上与萤生截然不同的神情,尽量去靠拢萤生。
“我的精神没什么问题,刚刚只是在练习易容术。兰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猜测你在这里,就过来了。你们是彼此的月亮,思念她时,当然会在月之庭。”
“都说了没有那回事,至于没接你的电话……”清子看著小兰的眼睛,调动十二分的深情,轻声道,“我其实很害怕,我害怕我一接通电话,你就再度和我提出分手。”
“人在夜晚是不理智的,这件事可以等我们回东京再说吗?”
小兰沉默了片刻,“你和我说过斯滕伯格的爱情三元素理论,激情、亲密、承诺,你认为,我们现在还符合吗?”
“当然符合,你是在怪我近期冷落了你?”清子说,“很抱歉,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今后一定拿出更多时间……”
“不是你的原因。”
小兰打断道:“从新加坡回来后,你大多数时间都在陪著我,你对我的关切无微不至,我确定你是爱我的,问题在我这里……”
“绝对不是!”
清子打断回去,“是我太过花心的缘故吧,兰,我向你保证,今后除你之外,所有人我都会舍弃,绝不会再犯了!”
两人四目相对。
清子说著自己都不信的承诺,眼神坚定到和海啸中的礁石一样。
小兰蔚蓝的眼波微微颤动,偏过头去。
“抱歉,我……”
“能之后再说吗?兰,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清子再次打断,一直没有喊醒萤生,她现在只想要拖延时间。
但下一秒,她心里忽然响起青柳千素的声音:
“现在还冷静什么,直接吻上去好吧,下一步怎么做你也知道,这可是情侣间解决大部分矛盾的最佳方式。”
“我喊了师父好久都没有回应,他的精神可能处在某个关键蜕变阶段,清子小姐,这件事就只能拜托你了。”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办到的。”
“然后放松一些,不要太过紧张,免得表现太过差劲。”
“就这样,拜托了!”
清子心神剧震,不知道青柳千素为什么能提出这种虎狼想法。
但还不等她面上神情变化,心里就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小兰在她眼中的形象,竟然开始向萤生靠拢。
清子好似不自禁地向小兰走去,而当小兰再次向她投来视线,看到她眼中的真情时,眼神也逐渐有了一丝柔软。
终于,他们抱在了一起。
……
……
萤生听完清子讲述,大受震撼,没想到在自己睡过去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就算这样,我和小兰现在倒在荆棘丛里是怎么回事?”萤生问。
“因为我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兰小姐就提议,我们手牵手,卧荆棘而眠。”清子轻叹,“大概是她觉得,你和我都喜欢自我折磨,所以她也要来一下吧。”
“我劝了,但没劝住,只能陪她一起。”
萤生同样轻轻叹息了一声,“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多谢了。”
言罢,他收回伸到一半去探小兰鼻息的手,小兰已经偏头看向他,苍白的唇边带著温柔的笑容。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她说,“但你已经完全习惯了。”
“我很高兴你没有一直回避我,而是愿意和我好好聊一聊。”萤生说,“我们能够一起冷静地分析一下吗?我们的感情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再一起去解决它。”
“最大的问题……就是冷静与感情,好像是相悖的呢。”小兰说。
“难道你提及爱情三元素,是想说,你对我的‘激情’已经完全消散了吗?”萤生问。
“你太完美了。”
小兰说:“你完美到近乎有一种神性,让人敬畏、憧憬、崇拜,唯独没有……不,只是我这种普通人完全无法触及你。大概只有掌握魔法的红子小姐,才是你的同类。”
“命运不是做出了指引,说你们必然会走到一起吗。”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
“从来没有什么人性与神性,只有社会性。”萤生说,“我们只是经历的不同,因此处事风格略有差异,本质上依旧都是人类,脆弱的、需要组建家庭报团取暖的人类。”
“我了解你的迟疑,大概是千素与红子让你有些自卑。”
“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人生而知之,她们达到现在的地步,也经历了很多事情。”
“而且那些知识又并非无法传递,也与你所精通的空手道没有任何高下之分,你只要愿意,将来轻易就可以学会。”
“不要给自己任何压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定办不到的。”
小兰沉默了几息,想要松开萤生的手。
但萤生紧抓著不放,她只能放弃,轻轻笑了声,“你不觉得吗?”
“什么?”
“你越是强调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就越是超绝于众。”小兰说,“你的实力与魅力在这方面反倒是其次,你的精神境界,超出普通人太多了,你几乎就是庙里的佛陀。”
“既然我表现出来了能被轻易看出来的异常,就说明我只是个夸夸其谈的普通人,真正的觉者应与常人无异。”萤生说。
“你与我交往,就是为了达到那种状态吧,天枢先生。”
“不,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你说过,希望由我缓慢杀死天枢,但天枢死亡之后呢,你难道会成为普通人吗?”小兰语气幽幽,“我猜,只是你会装作一个普通人,实则已经超脱了吧。”
萤生沉默。
小兰微笑道:“我猜对了吗?”
“我只是觉得,语言真是很没有意义的东西,让我亲自向你证明吧。”萤生翻身压在了小兰的身上,任由荆棘将自己划到鲜血淋漓,“欲望,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等一下,天都已经亮了,可能会有人过来!”小兰慌忙想要推开萤生。
“抱歉,兰,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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