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氏子谦
自己为什么,会为祥子的离开,而觉得欣喜呢?
自己这样,真的能算是一个“普通的人”吗?这应该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情绪波动吗?
这种情绪,真的……连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
最终,祥子离开了Crychic,离开了所有人。
但是,高松灯却惊讶的发现,祥子的离开,并没有代表自己的哥哥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相反,祥子的离开,反而以另一种方式,“带走”了自己的哥哥。
高松灯很清楚,祥子的退队,Crychic的解散,对于自己的哥哥来说是一次非常巨大的打击。她目睹着自己的哥哥每次的强颜欢笑,在她凑近时,都会主动的一次次的安慰着她,反复的在她的耳边,一次次的说道:
“不用担心,灯,乐队会找回来的,哥哥会帮你把乐队找回来的。”
“你的朋友,最后也都会回到你的身边的,你还会有机会再次登上舞台,唱出自己的心声的。”
“所以,不用沮丧,灯,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帮你把这一切都找回来的。”
……哥哥,似乎误解了什么呢?
Crychic,虽然也让我觉得很开心,和立希、素世,还有小睦她们相处,也非常的有趣,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最应该在乎的人到底是谁。
哥哥,如果当初你没有说出,想要看见我站上舞台,想要听见我将那些心声唱出来的愿望,我或许根本就不会去参加什么乐队呢……
不,或许更早……如果不是小时候,第一次听到哥哥你在台上,动情的唱着《团子大家族》的话……如果不是哥哥你兴致勃勃的写出《春日影》,并希望我能够亲口将这首歌唱给你听,我可能对音乐,对歌唱,都不太会有兴致才对。
哥哥,我是为了你,才登上舞台的。
我所歌唱的那些心中的声音,唯一想要传达的对象,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啊。
我唯一不可以失去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啊!
体验过了失而复得的强烈落差感,让高松灯内心深处对于陈祈的需求,也是愈发的不受控制了起来。
面对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心灵却没有完全回来的哥哥,高松灯就仿佛一个不知道该怎么珍惜名贵的珠宝的人,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这独属于自己的珍宝。
因为失去过,所以高松灯才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失去的哥哥对自己到底有多么的重要。也只有失去过,高松灯才明白,自己应该好好的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为什么,我们似乎回不到小时候那样的关系了呢?
为什么,哥哥的眼中,已经不只是有我一个人的身影了呢?
“不要……”
“嗯?灯,你——”
突然之间,那刚刚注意到的自己妹妹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打算伸出手来揉一揉灯的小脑袋,照例驱赶她内心的不安的陈祈,却是在刚刚伸出手的那一刻,反而被灯主动抓住了手腕。
沉默的高松灯突然的动作,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陈祈被吓了一大跳。而下一秒,更加冲击陈祈的认知的,是那再次抬起头来的,高松灯那空洞的眼眸。
是的,空洞,那是陈祈当时脑海里唯一可以形容灯的眼瞳的词汇。
那少女原本如同繁星一般美丽,闪烁着充满感性与神秘的眼瞳,却是在直视他的那一刻,变得充满了偏执,还带着点点的脆弱的颤抖,以及那许许多多,陈祈读不懂的神情。
但总而言之,对于陈祈来说,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高松灯身上的神情。
“不要乐队……”
“哎?”
“我宁愿不要乐队,不要素世,不要小睦,不要立希,不要祥子。”
“哥哥,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好,只要哥哥不离开我就好!”
不自觉的,在内心那强烈的冲动之下,以及那失而复得的强烈落差感下,陷入了魔障的高松灯做出了自己平常绝对不会做的行动,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绝对不应该说出的呐喊。
那名为,“自私”的呐喊。
因为一次次的感觉到失去,因此一次次的不甘心,一次次积攒下来的妥协和怯懦,让高松灯在Crychic的这段日子里,在心中积累并酝酿出了一道,从前的灯绝对不会产生的心声。
那隐藏在高松灯的内心最深处,早已按捺不住,最黑暗,最自私的声音,在这错误的时间,以最错误的方式得到了释放。
高松灯死死的攥着自己兄长想要挣扎的手臂,自知以自己的力量,如果陈祈真的要挣脱自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的高松灯,在微微咬了咬牙下,立刻做出了自己那歇斯底里般的判断。
伴随着灯的身躯微微的一扑,陈祈慌张之下也是接住了灯的身躯,但没能抵御住重力带来的影响,整个人的身躯都不自觉的往后仰去……
“噗通!”
沉闷的一声响动,陈祈的身躯倒在了柔软的榻榻米上,而在他从混乱之中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却也是发现了灯的身影,正整个的趴在了自己的身躯上。
而更让陈祈觉得惊骇的是,高松灯那双充满了诡异的执拗的目光,却是从始至终都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一遍一遍的向他传达着,灯那内心之中的声音……
“为什么……哥哥就是不明白呢?”
“为什么,哥哥就是听不见,我心中的声音呢!”
说着,面对陷入茫然的哥哥,高松灯抓起了自己哥哥的一只手掌,便是死死的附在了她的胸前,仿佛这样做,可以让她的心声更好的传递到对方那里去一般。
而已经陷入魔障的灯,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兄长那呆滞的,已经浑然没有光泽的目光,一边摁着他的手掌,一边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内心黑暗的声音:
“明明祥子已经离开了,明明Crychic都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哥哥的眼里,依然还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只是希望,哥哥能像从前那样的珍惜我,我的愿望只有这样而已,为什么不能满足我?”
“其余的一切,我明明都可以不在乎!我唯一想留在身边的,明明只有哥哥而已!”
“……”
一口气将内心深处全部的黑暗,全部吐露了出来的高松灯,也是不禁气喘吁吁了起来,然而,伴随着微凉的空气重新的吸入,稍微恢复了一丝冷静的高松灯,那眼眸之中的光泽,也是又一次恢复了过来。
而也就是在灯恢复过来的那一刹那,她才是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自己身下,那被自己压制着的哥哥。
而就在高松灯的目光,正对上陈祈那回过神来时,那充满了茫然、诧异,甚至是惊悚的眼眸时,那来自于自己哥哥刺眼的,前所未有的目光,才是让她微微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咔嚓。”
“天气变凉了呢~灯?小祈?你们在房间里吗?”
屋外,归家的高松夫妇,也是在放下了手中采购的东西后,第一时间便是推开了陈祈和灯的房间的大门。
而下一刻,高松夫人却是见到了房间中的一切——不知何时,灯已经整个人蜷缩在了被褥之中,似乎还在沉睡,但团起的被褥却又是在瑟瑟发抖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本来应该在榻榻米上的陈祈,也是早早的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高松夫人进门的那一刻,他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对高松夫人投以了微笑,道:
“阿姨,欢迎回家。”
“小祈,看见你和灯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而高松夫人对眼前的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对陈祈的绝对信任,却是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反而是露出了一个颇为暖心的笑容,对着陈祈微笑道:
“我们等会儿就开始做完饭了,小祈,等你照顾好了灯,就出来帮一帮忙好吗?”
“当然,我照顾好灯,立刻就来。”
而在提起灯的时候,陈祈的表情也是很明显的浅浅一顿,但却被他掩饰的没有一丝破绽。
而高松夫人,在望着那一如既往的可靠、听话、年少老成的陈祈时,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命中注定,高松夫人在关门之前,也是不忘以欣慰的微笑,由衷的对陈祈赞许道:
“果然,把灯托付给你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爸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灯会被伤害了。”
“——好了,小祈先照顾灯,爸爸妈妈先去做完饭了,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不用担心灯会受伤害了……吗?
而在房间的大门关闭的那一刻,陈祈脸上那伪装的从容也是渐渐的收敛了起来……他微微的低着头,注视着自己那只触碰过了高松灯胸口的手掌,脑海之中,却也是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前一分钟所发生的一切……
不该出自灯口中的一切,认知中的灯也不可能做的一切……为什么在刚才发生了?
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吗?自己的介入,不只是让灯变得不一样了,甚至还让灯的性格……变得那样的扭曲了吗?
不,不,这不是灯,这不应该是灯才对,真正的灯,是不会——
“噗通。”
心脏一瞬间的隐隐作痛,让陈祈的手掌不自觉的微微蜷缩,陈祈望着自己那只触碰过灯的胸前的手,感受着内心那片刻的动摇,他的眼瞳也是不禁放大了几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或许已经不应该继续留在灯的身边了。
自己,已经不够安全,也不够资格再保护灯了。
自己现在需要的,是远离,是离开这里,将刚才自己内心产生的动摇给消除掉。
不然,如今的自己,要是留在灯的身边……只可能会让陷入偏执的灯,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他们是兄妹,是高松夫妇亲手将他们最宝贝的女儿,手把手的托付给自己照料的,他们给予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体贴的妹妹,给予了自己那么多信任和尊重——
自己,怎么可以对灯,对自己一直守护的人,产生那种情绪来?
……
“呜……哥哥?早上好……哎?”
一直到了第二天,内心才稍许平静了下来的高松灯,终于从自己的被子之中探出头来,她条件反射的想要和自己睡在地上榻榻米的哥哥打一声招呼,却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只见,那本该属于自己哥哥的榻榻米上,却是没有了任何的踪迹,甚至连被褥都是已经早早的叠好。灯下意识的从床上走下,触摸了一下枕头与榻榻米,却是发现早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残留的温度。
“哥……哥!”
“哥哥!你在哪儿?!”
“爸爸!妈妈!快起来!哥哥他不见了——他不见了啊!”
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在高松灯发现自己失而复得的兄长再一次不翼而飞时,她的心中却是已经彻底的慌了神。
而寻觅了整个家的高松灯,最终所能找到的,也只有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的,一封兄长临走之前留下的信。
他没有告诉灯,他为什么要离开,他只是在信中说了,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够格再承诺,自己可以好好的守护灯了。
他对自己的不告而别非常的愧疚与自责,但是他又不得不离开,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妹妹。
“放心,灯。”
“哥哥,一定会把你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的。哥哥,还会一直这样关注着你的。”
失去的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做那么傻的事情,我不该“越线”,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越过兄妹这条线了啊。
我甚至可以接受祥子,可以接受其他人从我的身边夺走你……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愿意接受。
求求你,如果可以听到的话,求求你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吧……
你……就是我的一切啊,我唯一不能失去的“全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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