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喝酸奶
盆中的火苗本该熄灭,室内忽然起了一阵阴风,火焰霎时升腾,红烛熄灭倾倒,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大字的红囍飘落下来。
与此同时,墙上缓慢出现了一首血抹的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恨!恨!恨!
血红欲滴,斗大的恨字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墙面,触目惊心,戾气犹如潮水般在洞房内蔓延。
见到这一幕,姜霖和妹妹相顾无言,不觉得恐怖,也不再去追究这些是否为高科技的产物,只觉甚是悲凉。
开头故事说姻缘既定,生死相依,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生不能同房,死不能同穴,一生都在外人的捉弄中,为什么要强求这段姻缘。
良久,阴风散去,火焰渐熄,盆中留有一个完好无损的纸人头。
姜霖捡起它。它双颊的血泪尽失,有种正常人的红润血色,秀美的脸当真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只是它嘴角微微翘起,眼角斜睨,仿佛是对自己的嘲弄,不再凄美,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双瞳。
“故事终于结束了,我们赶紧走,鬼屋老板见了这副模样,准急着找我们赔钱。”姜霖扯出一个笑容,捏紧着妹妹的手,手背微凉。
“出去后,我给妈打个电话。”姜灵微微一笑,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故事的影响。
走出洞房的那一刹那,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恨字,轻启红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我和你,不一样。”
返回正门,一路上畅通无阻。
花轿依然停在正中央,八个轿夫纸人和两个吹唢呐的纸人颇为恭敬地守在两侧,凝视姜霖兄妹归来的方向,苍白的脸凝固着冰冷的微笑,笔画的嘴唇假的不能再假,却让人感觉跟真的一样。
现在没有窗户阻挡,纸人的四肢全部显露出来,毫无疑问,不可能像布袋戏由人手动操纵。
姜霖一手托纸人头,一手牵妹妹,从它们之间穿过,屏气凝神,生怕它们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所幸,直至坐进轿子里,想象中的恐怖并没有真实发生。
“这头该怎么放回去?我也没带胶水啊。”姜霖试照着断裂处将头拼凑好,头身不在一个平面上,斜着的脸和眼睛,看着反而更为瘆人,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一般来说,厉鬼自带换头的技能,如果头身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固然减少许多烦恼,但姜霖真不敢带着妹妹坐进这轿子里了。
“既然放不好,那就不放了,交给她自己弄。”姜灵说的洒脱。
你不要说的那么恐怖好不好......姜霖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几下,把纸人头放在无头新娘的大腿上,用它自己的双手固定住:“我想起来了,这也算是鬼屋老板的道具,本来就是分开来吓人的,勉强拼凑反而帮了倒忙。”
担心妹妹入戏太深,情绪受到感染,姜霖暗地提醒她这只是个游戏,什么厉鬼,千年大局,都是假的。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哥,你不用如此安慰我,”姜灵笑道,“我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霖无奈,捏了捏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都一样小,必须听我的话。”
诀别诗真正的主人是清倌人,在那时候,想必她就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自己的亲弟弟,碍于伦理,又或是忧心爱人前程,才出此下策。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迫于无奈,只会选择和情郎远走高飞,天大地大,自有容身之处。
不过,清倌人她生世凄苦,命运多舛,从这点考虑,做法完全合情合理,毕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如自己妹妹这般有能力,有主见,有目标,坚定不移。
“十七岁,不小了。”少女反驳道。
姜霖侧着头,看了一眼她那保暖外套也无法掩盖的起伏曲线,青春美好,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不小了。
轿子空间狭窄,又很矮,中间又坐着一个无头新娘,姜霖只好挤在一边坐,可是他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到妹妹把无头新娘给移到一边去了,自个坐在了中央,抱住他的胳臂,头枕着他的肩膀,就和他挤在一起。
“不太好吧......”姜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无头新娘,发现它纹丝不动,不由松了一口气。
“头身本是一体,何须在此分离。我们帮她找回了头颅,换个位子又有何妨?”姜灵挪了挪屁股,更加靠近了姜霖。她的屁股有点小,这样做,反倒与无头新娘空出一片距离,“而且,你不是说只是个游戏吗?纸人而已,不当真。”
姜霖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姜霖感觉轿子慢慢被抬了起来,没有丝毫颠簸,平稳,跟坐升降机似的。
他很想掀开窗帘,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抬轿子,但硬生生止住了这股冲动,万一又是一张纸脸在窗外守着,他恐怕要怀疑这座鬼屋的真实性了。
轿子在黑暗中前进,阴风阵阵,窗帘浮动,寂静无声,犹如行走在黄泉路中。
兄妹俩都没有说话,姜霖忽然想起了小册子还在自己怀里,借着手机的微光,拿出来和妹妹一起看。
毛笔字遒劲有力,是现代的简体,不像古书那般之乎者也,要解句读之惑,读起来很流畅,估计也是为了游客的方便。
册中,以黄历的月为单位,详细记录了天赦降生前后的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情。
钟山候早年顽劣,看上了一良家少女,可这少女早已心有所属。为了逼其就范,钟山候命人将其情郎推入江中,更以女孩家人的生死要挟。
最终,为保双亲,少女答应和钟山候合欢一宿。
事后,少女用剪刀戳瞎自己一只眼睛,血如泪下,惨若厉鬼,说情郎已死,她本该履行承诺,与其共赴黄泉,但念及家中还有父老,只好苟且偷生,以一只眼睛相抵。
少女的贞烈让钟山候没有想到,呆若木鸡,从那以后,一改以往的行事方式,幡然悔悟,日行一善,不仅请名医天师医治少女的眼病,经常给她送去金银绸缎,并将自己的一半家传合心玉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她。
少女本愿不收,但家中父老一一笑纳。
日子一天天变好,少女的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十月之后,天赦降生。
钟山候闻得喜讯,派去八抬大轿,想去接少女来府中修养。如果没有后续的转折,两者应当会结合在一起,琴瑟和鸣,仕途风顺。
因为,天赦者,富贵之命,一世无忧,遇到她的人,也能逢凶化吉。
然而有一天,册中的“吾”突然出现,称钟山候早年坏事做尽,阴德有损,日后想要平安,必须逆天改命,而最先做的,就是要与少女撇开关系。
他乃贵人之名,与少女成婚,便是坏了龙兔成姻的规矩,会有祸事发生。
“天命天命,与天争命!”“吾”在册子中写道。
“吾”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钟山候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拜阴阳菩萨,把少女与其女驱除府内,而后迎接一位名门小姐为妻。
一年后,钟山公子降生。
“抓周之日,得道经,拜吾师。”
读到这里,姜霖立刻合上册子,一阵冰冷的后怕爬上脊背,毛骨悚然。
先生是钟山公子的老师?
两人都知道密道的存在,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
那钟山公子参与到天赦改命的计划没有?
姜霖屏住呼吸,和妹妹相视一眼,那双时刻清澈冷沁的眸子,此刻也是掀起了波澜。
“其实盂下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墙壁上的一句话,在两人脑海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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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覆,中国民间近于占卜术的猜物游戏,在瓯、盂等器具下覆盖某一物件,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而钟山公子只藏了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欺骗了所有人。
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为什么钟山公子会在弥留之际告诉她真相?自己骗了她。
一个将死之鬼,不该与所爱之人道别吗?
除非他们的悲恋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姜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无头新娘也好,纸人也罢,都比不上这种后知后觉细思极恐带来的震惊与后怕。
这个推理并不是毫无依据,钟山公子周岁时便拜了先生为师,卧房内设有密道,大有可能参与到了天赦改命的计划之中。
如果猜测为真,先生以及其幕后的阴阳菩萨,手段之毒辣,计划之周全,令人匪夷所思。
天赦从小丧母,颠沛流离,在风尘中长大,从幼童到二八少女,从树苗到弱柳扶风,被唾骂,被侮辱,被欺骗,被伤害,本以为喜获良缘,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情郎是自己亲弟弟,最深的伤痛源自最深爱的人。
她贵为天赦,本该是王侯之女,受尽宠爱,一生富贵无忧。
即使成为厉鬼,也没想着害人,被逼无奈才杀光府内所有人,血泪横流,凄美动人。
为尝夙愿,一直苦苦寻找自己的情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姜霖忽然想起了这句诗词,直到最后那一刻,天赦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与爱人欺骗了她,不然也不会写下“相留醉,几时重”,表现对难以重逢的怨恨。
千万不能让它知道真相!
姜霖赶紧收回册子,如今的天赦的怨气都极为了得,更何况了解真相之后?
“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要怀揣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就能坚强地活下去。”
黑暗中,少女清冷的嗓音幽幽,不知是在对人说,还是对鬼说。
姜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欺骗了她,包括他和妹妹,这点希望未免太悲哀了点。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来了。
微光从浮动的窗帘中透了进来,轿内亮堂许多,被挤到一边的无头新娘不见了踪影,兄妹俩沉寂在悲哀的故事之中,不觉惊异,沉默地相继走出轿子。
外面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们了,年轻的面孔,是鬼屋老板。
砰砰砰!
无数彩带从礼炮中迸发,聚光灯打开,让姜霖牵着妹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会儿。
“恭喜你们成功通关冥婚场景,鬼屋落成一个月来,你们还是第一个。”鬼屋老板拍掌,神色惊叹,尤其多看了几眼那沉默的清丽少女,鬼屋内布置多处摄像头,清晰地将她的冷静多谋捕捉下来,比起外貌,这种优秀的品质才更有作用。
“传单上说三十分钟限定时间内找到出口,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也算是通关?”姜霖回过神来。
“当然,”鬼屋老板用极其浮夸的语调说道,“我只说了三十分钟内找到出口,可没说通关整个场景,你们不仅成功逃生,还探索到了隐藏剧情,一个多小时?时间这么短,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他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像极了小丑:“可惜,你们依然遗漏了点东西。”
“什么意思?”姜灵终于开口说话,眼睛冷冷地注视他。
“嘘,”鬼屋老板神经质般左右望了望,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要问我,我不能说,不过,今晚她会来告诉你们。”
姜灵盯着他一言不发,任何人都会在她冷漠的目光中退缩,那是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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