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父亲关切道:“我跟你老师沟通过了，他说你上课有时候走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啊？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你们女生之间的事我又不懂……”
“没有。”顾念的筷子停住，其实以前她是有被欺负的，但韩婷婷和楚杰谈恋爱后就很少针对她了，以前她没说，现在也不打算说。
父亲却一脸焦虑:“我还听你们老师说，你们班上有个叫楚杰的小男生喜欢你？念念，你没谈恋爱吧？”
顾念愣住。
她没想到老师连这个都知道。
她的愣神显然被父亲误解了，男人立刻开始教育:
“念念啊，你还小，离谈恋爱还太早了。那个楚杰，我也看了他的成绩，在班上都是最后几名，肯定是不爱学习的……”
“我没谈，我不喜欢他。”顾念叹气，“他有女朋友的。我就是……没发挥好。”
父亲惊愕:“什么？你们现在的孩子啊……”然后又庆幸，“没谈就好，没发挥好也不要紧，我们摆正心态，一心一意学习，下次证明自己就可以了。需要什么就跟爸爸说，要不要报个补习班？昨天你没在，有个什么教育打我电话……”
“不要，”顾念低头，“那些老师都不好。”
父亲连声说好，表示相信她的判断，不断给她夹菜。
顾念却很难过，一种说谎的愧疚感像蚂蚁一样在身上爬。
对信任自己的人说谎太难受了。
“爸，我吃完了。”
“噢……诶，你不休息下吗？刚回家……”
“我去学习。”
成绩出来之后，她便像报复似的学习。阳台偶尔有猫叫，也能听到父亲去喂猫的动静。她养的猫，最终成了父亲在养。她更愧疚了，觉得自己是对这只小生命不负责。
没有伙伴，经常独自待在家的小猫会寂寞吗？
父亲喂完猫后，她放下书，走出房间，去阳台上看小猫。本来还担心猫不认识她了，但令她惊喜的是，即使很少相处，小猫依然很亲近她。手轻轻一碰，小猫就自觉倒在地上，任她撸毛。
“流氓猫。”
看着翻身时四脚朝天的小猫，顾念轻轻笑着。
难怪冬阳那么喜欢猫。
学习，还有许冬阳……
现在好好学习，以后……追到许冬阳的话。
她摸摸小猫，“你就陪嫁过去吧。”
番外:冬阳（二十二）
随着冷空气南下，校园文化节如约而至。
时间是下午六点，学校的大剧场。节目很多，预计要到晚上十点才能让三个年级表演完。剧场很暗，只有舞台在闪耀，到处都是奇装异服还化了妆的学生。
顾念心里忐忑，手里还拿着台本，无心舞台上的节目，生怕自己表演时出错。四班的家长区就挨在后面，来的家长不算多，让她庆幸的是，自己的父亲没来，本来表演就够羞耻的了，让家人看到更是难为情。
白露坐在她旁边……的旁边。中间这个位置是给许冬阳预留的。许冬阳不在，因为正在准备和沈敖的那首歌。
而白露，如坐针毡。
她看到了……冬阳的妈妈。
天哪！
童阿姨会不会来找她、质问自己为什么对她女儿动手动脚还亲来亲去的？
她慌死了，连头都不敢回，更别说打招呼。
想当初，小时候，童阿姨每天还亲切地给她零食和水果，有时还留她吃晚饭，接她和冬阳一起放学……如今，她自觉已经无颜面对童阿姨了。
“冬阳上场了。”
顾念提醒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白露。
白露木然地抬头，台上的许冬阳站在一边，脖子夹着小提琴的样子很优雅。沈敖站在C位，西班牙语一出口就点燃了全场。
后面还有个伴奏的女生……叫什么来着？
不重要了。
白露挺嫉妒沈敖的，但又觉得一边嫉妒优秀的人、一边还不努力的自己也挺悲哀的。
欢呼声如潮水。
白露并不是听得很进去这首歌。她默默看着台上并不是焦点的许冬阳，思维也随着琴声飘走了。回过神时，演出已经结束了，台上的人站在一起谢幕，台下的掌声如暴风骤雨。
十班的座位区里，有男生高声起哄:
“在一起！”
这一声在喧闹的剧场都显得格外尖锐洪亮，引得第一排的校领导都侧目了，而学生们都在没心没肺地笑。
白露只能又气又无奈。
几分钟后，她看到许冬阳从旁边的小通道出来了，不过没有到她们这来，而是直奔家长席。她悄悄地回头看，然后发现顾念也在回头看。许冬阳变成了撒娇的小姑娘，在妈妈的夸奖下心满意足——嗯，她也好想许冬阳在她面前撒娇。
童谣:“还穿连衣裙，冷不冷啊？”
许冬阳:“有点……我等会儿换。”
童谣:“衣服呢？”
许冬阳:“在那。”
她指向座位，白露以为冬阳在指她，吓得立刻转过去。
不一会儿，绕过一堆追捧她的同学，许冬阳来了，提起自己的书包，找到里面的衣服。白露扭头看去，小声问:
“你去换衣服吗？”
“嗯。”
“要我陪你吗？你拿着……也不方便。”
许冬阳的动作一顿，她要去厕所换，要换得还挺多的，厕所里也没有能放的地方。于是，她点头:
“好，谢谢啦。”
……
卫生间。
许冬阳在隔间里，把脱掉的连衣裙从上面扔出去，隔着门板和白露对话:
“接得住吗？”
“当然。额，这条秋裤也要吗？”
“嗯，那条外裤有点薄。”
许冬阳脚尖踩在鞋子里，小心翼翼地换着衣裤。某个隔间突然传出冲水声，她们两个便都噤声，待人走后，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摆在白露手里的，是一条刚换下的连衣裙。
甚至还留着体温。
鬼使神差地，她把脸埋进去闻了闻，清香而柔软，和许冬阳的味道如出一辙，就好像抱着许冬阳的时候。但很快，她又猛地惊醒了一瞬，发觉自己在做的事有多变态和龌龊。这是堕落，是亵渎，以及一种更不妙的感受在心中摇起警铃——
几乎是一种直觉告诉她，她在被注视着。
她下意识回头，然后整个人僵住。
——完了。
她想。
“童……童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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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本身是想说什么的。
她教过很多学生，早恋的，自闭的，多动的，暴力倾向的……但变态的还是很少见。
她重新审视了一眼生无可恋的白露，说服自己这也不算太变态，不就是……把冬阳的裙子抱着闻吗？大概是迷恋的一种表现形式，换个男人来做可能都显得挺猥琐的，但对这个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小女生……童谣还是愿意抱着最大的善意来揣测的。
“你在……”
她刚开口，隔间的门就开了，许冬阳看到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白露也在，瞬间也不吭声了。
童谣不是个翻旧账的人，接吻的事已经教育过了，她不打算重提，而且当着女儿的面教育女儿的朋友感觉也对冬阳的人际关系不好，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裙子这事搁到一边:
“学校有事，妈妈要先走了，跟你说一声。”
冬阳乖巧地轻轻点头，并不意外，小姨升职后比当班主任时还忙，这次能挤出时间她已经很开心了。
“阿、阿姨再见。”白露干巴巴地说。
童谣朝她笑了下，挥手告别。
白露觉得这个笑容很意味深长，那个表情，绝对是发现了她刚才的举动，只是看在冬阳在旁边才没有点破。
Oh my god.
她离社会性死亡大概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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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班的情景剧最后拿了二等奖。
一个大家都能接受，但又有点遗憾的成绩。
十四岁的校园生活并不复杂，尽管学习很重要，但娱乐还是占了不少时间。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寒假就要到了。凛冬的风能刮掉人一层皮，学期的尽头，大家窝在教室，讨论寒假的打算。
“我？我就待在家里吧。”许冬阳说，“你呢？”
被反问的顾念手指在抽屉里比来比去，看着桌面别扭地说:“我……我爸去外地了，让我去乡下和奶奶住。”
“那过年呢？”
“过年我爸肯定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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