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妖怪 第7章

作者:山间全是松子

  “这是厕所。”

  “这是书房。”

  “这是我的房间,你刚刚看过了……还有,不准再碰我的符!”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等一下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你要贴着黄符出去吗?”

  “等一下我会摘掉!”

  “我有点饿了。”

  “等一下出去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火龙果炒猪肉。”

  “……”

  有那东西吗?

  她挠着头进屋换衣服去了。

  风无理在外边客厅坐着,他其实想去开那个大电视,但是电视上按钮好多,他不会开,就安静坐在沙发上发呆,房间内王西楼大概怕他无聊,两师徒隔着一堵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黑色长裙啪嗒掉在地面上,衣襟上纽扣解开扔到一边,束胸布一圈圈解开垂到地面,抬起一脚把最后一块布也褪下,她站在等身镜前静静看着自己的躯体。

  并非不着片缕,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纸呢,长腿修长,纤腰楚楚,一头到背的黑发披散。

  女子赤足净身,亭亭玉立,镜中景色像是落着几片樱花的雪地,粉云白水。

  可惜这么好看的景色,八百年来都没人看到过,或许就算有人仰慕过,知道自己是僵尸都要退避三舍了吧,她笑了笑,因为笑容,镜子中出现比前一刻更绝美的景色。

  “王西楼我饿了。”

  “等等,女生换衣服不能催的!”

  “王西楼,还有一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房间内声音顿了下:“以前住人的,前不久刚死了。”

  “死了?”

  “生老病死没什么好说的,修行之人不一定要看淡身边的人离去,但是身边的人总要离去。”

  风无理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重量。

  等王西楼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套藕色旗袍,腰身盈盈一握,肩上披着墨绿透明薄纱,头发盘起来插着一只木簪子,仪态端庄得体,好似几十年前名门望族的小姐。

  风无理觉得她很好看。

  “肘!带你出门出去吃火龙果炒猪肉。”

  更好看了。

第八章 嫁衣女

  风无理做了个梦。

  梦里响起一串摇铃声。

  还有个人念叨什么,像庙里一大群沙弥敲木鱼念经。

  画面逐渐清晰,他看到一片荒郊野岭,一个黄土坟头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黄袍,戴竖帽的青年道士。

  坟头地面裂开,先是一只女人的手伸了出来,最后穿着嫁衣的王西楼从地里归来。

  道士癫狂大笑。

  “哈,哈哈!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居然没有修行者发现,我要把你练至化仙,练成千古第一尸仙!”

  这人,便是那个暗中指使富商刘氏家人给亡子配冥婚的道士,并直言隔壁村一女子,王家大女儿王西楼,生辰八字跟他儿子最般配。

  幽林里,穿着嫁衣的王西楼额头贴着一张黄符,伸直着双臂,一跳一跳跟在了青年道士身后。

  每一次起落,不带半点声响,轻飘飘地没入夜色之中。

  从此,在修行者和妖怪们的世界里,出现一位自称赶尸道长的修行者,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因为他有一头很厉害的僵尸。

  人们称那僵尸为嫁衣女。

  山间生撕虎豹,下海搏杀蛟龙。

  一曲摇铃,一袭嫁衣。

  而来二十又一年,嫁衣女杀出赫赫威名,而当年那青年道士也不再年轻。

  “嫁衣女,虽然当年是我害你性命,但也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我知你快要恢复神智了,但你不应该恨我,反而应该感激我。”

  道士头发黑白驳杂,女僵却愈发灵动。

  她朱唇粉面,桃夭柳媚,只是额头贴着符箓,姣好的面容平静如水,不知她究竟到底有思想了没有。

  那些驯服骆驼的人,会把捆着骆驼的绳子拴在地面一个铁钉上,骆驼年幼时会不忿绳子的束缚,去拽绳子,可是露在地面上的铁钉看似小小一个,插在地里的部分却又三四米深,任凭骆驼如何奋力也无补于事,最后精疲力尽的小骆驼也屈服在小小的铁钉上,即使最后长大也不再反抗绳子的束缚。

  这符箓也同理,随着嫁衣女实力飞涨,那种级别的符箓,本该早就不能压制她才对。

  并不是符箓厉害,而是贴在嫁衣女额头的那张符箓厉害。

  老道士不敢去赌对方真的不恨自己,他不敢撕下符箓,他怕对方第一时间杀了自己。

  人类修行者,不成仙,寿数是跟凡人差别不大,道士也日渐苍老。

  赶尸道长带着嫁衣女走遍名山大川。

  “五十年了,于你,我更像看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老道士弓着背,愈发老矣,嫁衣女依旧如傀儡跟在他左右,不出一言。

  “嫁衣女,你能听到我说话了是吗?我快死了,你这样强大的僵尸,肯定会有人想得到你,我不愿你被人得到,所以我要毁掉你了。”

  又过了五年,嫁衣女依旧跟在左右。

  很显然,当年道士下不了手。

  “嫁衣女,你恨我吗?”

  他没撕下符箓,所以也不会有答案。

  在一次走南关道时,老道士遇到一群江湖名宿。

  都是修行者,都是为抢嫁衣女而来。

  老道士后悔当年没毁掉她,但是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实力自然深不可测,最后他手段用尽,跟那群修行者拼了个旗鼓相当。

  手段用尽的意思是,除了嫁衣女外的所有手段,他都用了。

  “他,他不用嫁衣女也有这等实力!”

  “可恶,我们大意了!”

  “这个老不死!”

  嫁衣女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站着。

  老道士并没有对她下达杀敌的命令,她一切行动都被额头的黄符和摇铃限制。

  她只是低垂着眼帘,看着那老道士厮杀,灵动的黑色眸子倒映着黄沙和血染在一起。

  最后,大战持续了半天,夕阳在下坠,大地黑影如潮,蝉鸣似加速了十倍般哀鸣,那个老道士一下一下地朝嫁衣女爬去。

  后面所有人已经身死。

  他努力抬头看着一袭嫁衣的女子。

  对方跟当年一样绝美。

  “铛——!!”

  老道士抬手把摇铃砸了,碎成无数金片,摇铃发出绝响,他发出最后的命令。

  “嫁衣女,我命令你,我命令你……把符箓撕下来。”

  玉手缓缓伸出,把额头的符箓撕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老道士。

  在她垂下视线那一瞬,老道士抬起的头无力掉在地上,一动不动趴在血泊之中。

  纵使朝夕相处一甲子,二人的眼神一分钟、一秒钟都未曾相碰。

  “一直想说了,我才不叫什么嫁衣女,难听死了……”

  风沙将这一片所有痕迹掩埋,她看着仇人的尸体。

  “叫我王西楼。”

  ……

  “王西楼,有客人来了!”

  “叫我师父啊,真是的!”

  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叫自己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等王西楼汲着拖鞋踏踏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风无理乖巧坐在柜台前吃着早餐,有个中年人来买香烛。

  那人大概四十来岁,看到王西楼时愣了一下。

  虽然刚刚听声音知道是个年轻女子,但是看到相貌,没想到这一家香烛铺里的老板居然长得跟仙女一样。

  “什么事的?”王西楼直接问。

  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穿着旗袍身材一绝,中年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害臊地移开视线。

  “老人去世了,来买点香烛元宝。”

  “自己挑点吗?”

  “我随便买点就行。”

  “要不要试试那个大火箭,还有游艇和手机,给长辈烧几个吧,这几年还挺流行的。”

  “真,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