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这完全是在自找麻烦。
而且如果想要完全治本,估计是要他成就阴神才行。
一般来说,当今道门修士境界的划分依次为筑基、练气、阴神、金丹、元婴、真人,至于更高层次的神仙这个境界只是传说,没人真正见识过,而真人,其实罗濠这种就被算在那个境界——
虽然人觉得神仙应该是跟不从之神差不多,所以跟不从之神是同一个层次的弑神者也应该是神仙,但实际上,罗濠之所以是华夏南方神秘侧的共主而非整个华夏神秘侧的共主,原因就在于北方神秘侧有一个真人可以跟她抗衡,不然以罗濠的暴君习性,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跟她共享这种地位的。
所以她也只是一个真人。
以令无疾的角度来说,她也确实够真性情的了。
当然评判那两位这种事对于仅仅只是练气期的令无疾来说实在过于遥远。
在理论上,“筑基只须一百天”,筑基之后就是练气期,练气期之后就是阴神境界,这些事说起来再简单不过,但其实真正难的不是筑基,而是感应到体内的“气”,这是区分所有神秘侧和世俗侧最坚实的门槛,所以横亘在阴神和练气之间的天堑也不是按部就班就能完成的积累,而是要踏破生死天关。
这一步纯粹是练气圆满了之后对于个人心性的考验,只要踏破这一天关,修士本人生与死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从此之后,修成的阴神才可以像巫条雾绘的那个意识体一样出窍夜游,于此同时,人的“精气神”再也不是泾渭分明的三者,而是会逐渐混合协调同步,为之后的结丹打下基础。
照常理来说,这一步对于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令无疾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两年来他一直都死活迈不出去。
也就一直被拦在阴神境界的门外。
而且,按他的师父所说,这一步再耽搁下去,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他的心魔,到时他会连突破都不敢想,所以终其一生都会止步于练气期。
但令无疾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所谓的生死天关,到底考验是什么心性呢?
怕不怕死吗?
“那个……”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少女正在犹豫,一时间也不晓得要如何跟少年开口搭话,不过令无疾并不想多做纠缠,一开始跟结城明日奈的对话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多说什么,反正于整个事件来说,她们只不过是被牵扯进其中的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
而令无疾只是想要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或者说,让某些事情回归到原本的轨迹上罢了。
至于她们原本的轨迹到底是什么样的,令无疾也懒得去查探。
不过,按照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会被巫条雾绘暗示的人,或者说会被她看到的人,本身其实颇有一点“彼得·潘”的个性,从而让她们可以在梦中飞行,所以她们才会被巫条雾绘注意到。
而这种个性,其实有点类似中二病。
或者说,这类人是那种非常容易陷入自我的世界中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的人,例如中二病,文学少女或者死宅。
而霞之丘诗羽,是个不太正统的文学少女。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五章:人之所欲
世上的人大抵上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内向的,这类人趋向于从沉静和独处中获取愉悦的情绪;一种是外向的,这类人趋向于从和别人的交流中获得快乐,他们热衷于把自己投诸到复杂多变的环境中,不断挑战自己,所遇到的环境越是混乱,他们就越觉得有挑战性,就像是弹簧一样,虽然也保不准哪天会被压到彻底变形,正如同内向的人有时候也会让自己的思想钻进了死胡同然后变成了抑郁症……
令无疾是个自闭儿童这件事自然不用多做强调。
他要是外向,小时候凭着对未来大方向的推测找个人画PPT都能拉到投资,从此走上跟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而不是躲在深山里跟一个老道士学习,到头来还被人撵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
而霞之丘诗羽,虽然本质上是个文学少女,但她并不是一个能像令无疾那样可以将欲望伸缩自如得如同章鱼的触手一样的人。
换一种说法,就是说她只是拥有充足得过分的行动力,从而表现得像是个外向的人。
所以眼见令无疾只是随手一挥,做出一副只是路过的红领巾的样子想要走人,她就抢先一步,抓住了少年的衣角,说:“我叫霞之丘诗羽,非常感谢。”
令无疾点头,然后示意她放开自己的衣角。
“但是,我觉得很奇怪的是,我自己并没有要自杀的意思。如果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要怎么办呢?”
那你就叫人一直看着你不就好了吗?
“可我觉得奇怪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而且同学,看你的校服,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你是怎么来这里的?”霞之丘诗羽步步紧逼。
令无疾左支右绌。
“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我的状态跟你的到来有什么关系?”霞之丘诗羽气势凌人。
令无疾且战且退。
“不然你怎么会凑巧出现在那里,又凑巧救下了我?”
暗示并非是万能的魔术。
至少令无疾自己没有办法用暗示做到让别人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只能引导,但没办法强制性地要求别人按他的想法来思考。
所以像霞之丘诗羽这种足够敏锐的人,就可以很快摆脱了暗示的控制。
但令无疾也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拿捏的人:
“这位同学,你知道古猿进化成人类,最关键的一步是什么吗?”
霞之丘诗羽一愣:“制造和使用工具?”
令无疾虽然明知对方是高中生,而他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初中生,理论上来说,是应该叫对方学姐的,不过他对日本社会里这种格外讲究前后辈的风气并不敏感,所以也就随口称她为同学,又点头,说:
“而我和你的区别,在于我能制造和使用某种工具,而你做不到。”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少了那个工具,两人就处在无法互相理解的两个世界,就像是人类和古猿一样。
“说得好像是NT一样……”[1]
令无疾眉毛一蹙,显然从那个缩写中联想到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说:“总而言之,你是被无意间卷入此事,最好不要深究,不然……”
“可我还有一个疑问。”
“虽然我不自认为是‘君子’,但我确实有自己的原则,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觉得我有原则就可以随便来试探我的底线,本质上来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跟大猩猩和人类一样,”令无疾故作冷淡地说,“我可不会认为自己杀了一只大猩猩就会有心理负担。”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只是一只大猩猩,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霞之丘诗羽酒红色的眼眸中满是好奇,于是进一步地靠近了这个少年,说,“说到底,如果你真的有足够方便的工具,又何必需要言语来对我进行威胁呢?我觉得区分人类跟野兽的标志,是看两者之间是否可以交流,更何况,如果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对你们来说都是大猩猩,可你也没有跟她们产生生殖隔离的样子,否则,你们又该如何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呢?再说了,既然只是工具,那我也有可能使用吧?”
令无疾还是蹙眉,说:“如果你是想要进化成为NT的话,建议你多关注民用载人航天技术的发展。”
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体态高挑丰满得过分的黑长直少女却摇头:“不,我只是个小说家而已。”
小说家?
“所谓小说家,就是将自己所见识到的世界加以自己的理解投诸到文字上的人……”
“你离题太远了……”
“我是说,那个飞翔的本能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在督促我,持续地刺激我,让我记录下来,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好像那是你生来的使命,无论逃到何处,也无法拒绝的、如同被感召一样的神圣光辉,”霞之丘诗羽直视这个比她要稍微高了一点的少年,从外貌来说,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像是她的同龄人,更像是小了她一两岁的初中生,但那总是心不在焉的眼神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实际年龄,“这大概就是作家的本能吧,总是想要接触陌生的、超乎常识与理性的世界,然后将其记录下去,变成自己留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听到少女此刻的言语后,令无疾忽然莫名觉得自己的“生死天关”松动了,但又仿佛只是错觉,过后又紧锁了起来,于是他就呢喃了一声: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什么?”
对于少年脱口而出的华夏语,霞之丘诗羽当然听不懂。
令无疾摇了摇头:“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我想要接触你们这些NT所在的世界。”
少女又进一步靠近了少年,吐气如兰,进攻性十足地想要抓住少年的肩头,强迫他就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但却被少年用瘦细苍白的手如鹰隼捕捉猎物一般死死地抓住,他依旧还是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说:
“那么,古尔丹,代价是什么呢?”
“古尔丹是谁?我的名字是霞之丘诗羽。”
令无疾只是耸了耸肩膀:实际上他早就调查清楚了。
“所谓表里世界的门墙,其实只是一张一触即溃的纸,那个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进,你真要想去接触那个世界,只要去绿之氏族的jungle网络上下载那个app就行了,不过,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失望也说不定。”
“为什么?”
“如果所谓的进化,只是让人类多了更方便一点的武器,对现在的人类来说,这样的进化又有什么意义呢?拿来跟同类互相残杀吗?”令无疾摇头,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甚至有点理解富野大光头提出的人类进化的方向。”
注[1]:new type,新人类。
霞之丘诗羽.jpg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六章:长生的意义
“可说到底,你并没有证明你有那个制造和使用某种工具的能力。”霞之丘诗羽听到令无疾无意间的喟叹,沉默了片刻,又忽然说。
“我没有理由要对你证明这件事,更何况,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为什么要拦住我纠缠那么长时间呢?”
“可如果你说的那个工具真的那么神奇的话,为什么没有对我用,然后一走了之呢?”
“反正我闲得要命,有个漂亮女生主动跟我说话打发时间,我也不怎么介意。”
“可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告诉那个漂亮女生你的名字。”
霞之丘诗羽就又扫了他一眼,心想这种样貌的少年就算是跑去路边随便找个漂亮女生说话对方也肯定会愿意搭理他,而且他原本是那种很不耐烦的态度,为什么到了半途却又愿意跟自己纠缠下去了呢?
至少他现在并没有原先那么抵触。
转变的契机是什么呢?
霞之丘诗羽不免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但令无疾却主动揭晓了答案,问她:“你说你是一个小说家,所以,那就是余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吗?你的人生意义,就是这个吗?”
“这位同学,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互相聊人生和理想的地步吧?”
令无疾就叹了口气:“那就算我失言了。”
不过在他转身就走的时候,少女却又扯住了他的衣袖,又皱起纤细的眉毛,仔细思量了片刻,说:“我这个人,很贪心的。”
“贪心?”
“我是说,小说家确实是我的人生意义之一,但我的人生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小说家的标签所能形容的,我要抓住更多的东西,我要谈一场完美的恋爱,我要我的人生广阔而自由,幸福而美满,虽然也许这样的人生是通过小说家的事业获得的,但是……”
“世人向往长生,是因为长生必须包含一切有意义的集合吗?”[1]
少年又一次地用华夏语来说话。
这时他终于明白为何他的天关一直都在紧锁。
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欲望去拓展他的人生,甚至连长生都不怎么想要。
如果他仅仅只是一叶随波逐流的孤舟,怎么可能有逆流而上跨越天堑的动力呢?
“你……”
就在这时候,霞之丘诗羽也明白了过来:这人肯定是华夏的留学生。
同时,少年朝她递过来纤细苍白的手,露出了如同在秋日间的梧桐树下一般的疏朗的神采:“令无疾。”
上一篇:有个领主大爹,只想抽卡怎么了?
下一篇:如果对她们做什么都是美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