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鸟印
已经够了。
陆离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多年的心结就此打开。上一世,当他想要回馈廉租区时,却发现曾经的友人走得走、散得散,早已音讯全无,所以重生后,面对楚晓东的委托,他欣欣然地接受下来,就是希望弥补遗憾。
“是阮倩告诉我的。”陆离的一句话就让暴躁的周海鸣沉寂下来,“周海鸣,你想堕落,别带着别人,自个堕落去吧。”说完,他放开了周海鸣。周海鸣解脱后只是捂着脖子后退:“陆离,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和我们廉租区再无关系!以后别再假惺惺地施舍我们,我们也不会再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世威,走!”
“安顾来已经被送往公安了。过去的恩怨已经彻底结清了。”他所说的“过去的恩怨”不止是指安顾来,也指他和过去的朋友们。人生或许是一个不断舍弃的过程,舍弃天真,舍弃美好,舍弃过去的友谊,舍弃不该有的同情。
周海鸣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带着陈世威愤愤离去。
等到这二人走后,陆离才坐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大腿:“百璃,你还好吗?”
安百璃可怜巴巴地从床下探出小脑袋:“你、你知道我躲在这?”
“当然了。”陆离忍不住笑了,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你以前委屈了,不想理我就喜欢躲在床底下,看我找不到你急得发愁的样子。”
他不是个圣人,没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也没法做到舍弃安百璃。他就是个普通人,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人,或许不怎么贪财,但也好色,喜欢漂亮的女子,喜欢安百璃也喜欢楚静怡温琥珀。人生悠悠十余载,譬如朝露降人间,既然做不了个圣人,不如做一个直面本心的俗人。
假装成圣人实在太辛苦了,不适合他。
安百璃哭哭啼啼地从床底爬出来,正要抱住陆离,却被陆离抢先拥住,随后被少年热烈地拥吻着,一如初恋。
第二十章 抓包
经过周海鸣这一闹腾,陆离终于明白他无法舍弃安百璃。他紧紧将安百璃抱住,感受着少女温暖的体温,脑海里想的是前世种种。想到过大海,想到过天空,想到过安百璃戴着草帽在草原上踱步。
热烈的吻终将迎来尽头,安百璃张着小嘴,眼神迷离地喘着气。她舔了舔红润的嘴唇,不确定地问:“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算。”
“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又哭了起来,嘴巴瘪着,真是个爱哭鬼。陆离捏了捏安百璃柔嫩的脸蛋,手感很好,像在揉一只眼泪汪汪的布偶猫:“百璃,以后要做回自己了哦。温琥珀是温琥珀,安百璃是安百璃,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你。”
“哦。”依偎在怀里,乖乖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如若是以前,陆离少不得要正襟危坐地给安百璃上一课,给她讲明白是非利弊,可现在的他想明白了,安百璃就是安百璃,是个胆小、冒失、又孤单的可怜姑娘。虽说感情中沟通是一条良策,但并非所有的姑娘都喜欢沟通,学会包容她们的怯懦是陆离重生后上的第一课。
“咱们迟到了。”陆离顺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过十分,已经迟到了。
“不想去学校。”安百璃抱住他不撒手,“但、但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吧……”
他将手机收回去,牵起安百璃:“那今天就逃课吧。”
“可以吗?”
“百璃,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
津江自古以来都是神州第一大河,其横穿江南省,将川海市一分为二,这也是川海之名的由来。川海跨江大桥是南方最大的跨江大桥,主桥长达一千一百米,站在桥头俯瞰江面,自然便被浩渺的江河所折服。
此处对安百璃来说却有别样的意义。
“当时我就是倏地一下飞出去,车子在半空中我就后悔了,脑瓜子嗡嗡的,只会喊怎么办怎么办。”安百璃站在桥边,指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水面上还有几艘渔船,遥遥望去,只能看清几个小小的黑影。
“那你以后还敢吗?”
“不敢了……”安百璃垂着脑袋,“离,你昨天为什么走了?你就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吗?”
“我不回家姐姐会担心的。傻子。”想了想,发现安百璃一个人住确实不安全,要不然她住自己家?陆离瞥了眼安百璃,只见这姑娘贼兮兮地望着她,估计就等着他开口呢。他哑然失笑:“你要是不嫌弃廉租区的话,可以搬到我家隔壁,有好几个空房间呢。”
“就、就不能和你住一起吗?”
当然能,可陆离的直觉告诉他,雅梦姐可能不会同意。想到雅梦姐,陆离忽然一拍脑瓜子,想到一个更麻烦的人,楚静怡。他可是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和安百璃没有半点关系,那现在这情况怎么和呆头鹅解释?
“在想别的女孩子哦。”
“什么?”
“你每次发呆都是在想别的妹妹。”安百璃用鼻子哼了口气,她纠结了一小会,才委屈地说,“你要是还惦记温琥珀的话……只要不再丢下我就可以了。”陆离精神一振,他被安百璃震惊到了,放在往常,安百璃一定会撒娇着让他不许想别人,今天怎么这么乖巧了?不,不止是今天。他想起前天龙秘书问话时,安百璃抢着答:“只是同学。”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才这么说的吧……
“百璃,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陆离叹了一口气,迎着河风,解开的外套被吹得呼呼作响。
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一夫一妻制已经成了稳定社会的基石。在现代社会开后宫其实是对女性自我意识的一种压抑,是不平等条约。陆离昨晚不止一次问过自己配不配,自己有没有资格去接受她们的温柔。
“很贪心很贪心。”安百璃忽然钻到他怀里,侧脸贴在胸前,“可是一想到与其永远失去你,不如让你被女色束缚得更紧一些,这样你就不会像飞鸟一样,哪一天突然向大家都不知晓的方向飞走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
陆离微微错愕。
“这是温琥珀的原话哦。”安百璃忽然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这是她当年对我说的话。可惜当时我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温琥珀,或者说雪莉·安柏。陆离脑海中浮现一个金发的女子身影,她总是孑然伶仃地坐在窗前,用毫无焦点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陆离内心一直暗暗仰慕着她,甚至他后来的性格都受到了温琥珀的影响。
“离,我们回学校吧。”安百璃松开他的手,“我已经焕然一新了!”她叉腰而立,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笑容灿烂得让陆离恍惚,他已经多久没看见安百璃这么自在的笑容了?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结婚前有多自在甜蜜,结婚后就被生活琐事磨得有多焦头烂额。归根结底都是他还不够强大——社会意义上的强大,陆离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快游戏制作进度,不能让爱情的悲剧再次重演。
二人牵着手,坐上了回川海一中的公车。安百璃就像是眷恋母亲的小兽,始终紧贴的陆离,小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到了学校操场角落,安百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阵,才哀求说:“再亲一下,就一下下。”
既然已经与安百璃冰释前嫌,那就没什么好推辞的了。陆离单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在少女撒娇似的目光中缓缓亲了上去。分辨处男的最好办法便是接吻,你看他有没有一个接吻就兴奋到扯旗,若是有,那便是童叟无欺的魔法师。陆离的精神虽然不是,但他的身躯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安百璃眼波如水,火热的娇躯贴在陆离的身上,将摇杆死死抵住。这是她惯常的调情手法,屡试不爽。
“你们回来了?”就在二人渐入忘我之境时,本该无人问津的角落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二人的动作不由凝固住了。
楚静怡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们。她逆着阳光站着,宛若下凡的希腊女神,在刺眼光线的照耀下,班长的表情都显得那么难以分辨。
第二十一章 妈妈说
“你们回来了。”楚静怡的表情看不真切,“我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虽然她的语气坦然又平和,可在陆离却听得揪心,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了。陆离尴尬地笑了:“你怎么在这?”话一出口才知自己的愚蠢,这句话的潜台词太多了,最直接的理解就是“你不该在这”。果然,楚静怡肩膀微微一动,声音越发压抑:“我回教室了,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楚静怡转身而去的背影,陆离这才发现楚静怡手上拿着一瓶西瓜汁。是啊,她为什么不能在这?操场旁边不就是小卖部吗?安百璃推了他一下:“离,快追上去呀,不要让她伤心了。”陆离没有动:“你不吃醋吗?”
“你把一个完美的女孩带出完美的世界,现在就想弃之于不顾吗?”安百璃在陆离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她和我很像哦,就像是天秤的两端,我在低谷,她在高峰。”语气中有竟然顾影自怜之意。
“我回头再找你。”陆离如梦初醒,急忙追上楚静怡。上课铃打响,呆头鹅却没有去教室,而是步履匆匆地往植物园走去,并未发现陆离跟在身后。陆离回头望了一眼传来“上课!起立!”声音的教学楼,心中颇有忧虑,呆头鹅除了上次陪他打扫活动教室,从未缺席课堂,对于这个姑娘来说,有什么比上课更重要呢?
植物园的土壤松软,散发着雨后特有的泥土腥味,或许是蚯蚓的气味,也或许是腐烂树叶的味道。陆离曾经很喜欢这种气味,它就像是生与死的交界,就像是结束与开始的过渡段。他耳边传来压得极低的抽泣声,一抽一抽的,像是在极力压抑,又像是在无声的宣泄。桂花树下的长椅上,班长伶仃地坐着,小手不断擦拭着眼泪,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陆离摸了摸裤兜,拿出一包卫生纸,还好他有随身携带卫生纸和止痛药的习惯,和女孩子一起外出,总得准备一些不时之需。陆离小心翼翼地走到呆头鹅身边,递出纸巾。
“擦一擦吧,脸都哭花了。”
风过川海,吹起灿黄的桂花,随风而起,漫漫如雨。陆离伸出的手停在漫天花雨中。
“骗子!骗子……”楚静怡看了他一眼,眼眶通红,她不知道心里那股感觉是什么,和上次一样,难受,胸闷,似乎有万钧巨石堵在胸口,又像是有人拿小针一点点刺胸中的气球,“我再也不想和你当朋友了,你除了骗我就是骗我……”
明明拉过勾,还言之凿凿地许下承诺。
“如果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难过呢?”陆离抽出卫生纸,主动替她擦拭鼻涕,可楚静怡扭过头,就是不给陆离碰她。
“乖,擦一擦鼻涕,都流到嘴巴里了,甜吗?”
“呜哇~”不说还好,陆离一说,楚静怡的哭泣从压抑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你为什么老欺负我!”
我有欺负你吗?陆离愣了片刻,这种时候只管承认就是了。楚静怡会有这种感觉,只能说明在二人关系中,她一直是退让的那一方。陆离想抱住少女,却被她强行挣脱开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陆离一时分不清是气话还是反话,他犹豫着退了半步:“对不起,我打算今天和你说这件事的。”是啊,好巧不巧,刚和安百璃和好就被呆头鹅撞见,就好像冥冥中有三女神在操纵命运织线一般。
“你明明说过你讨厌百璃,我、我还一直想让你们关系变好……”丫头狠狠吸了下鼻子,“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骗我……陆离,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
是的。陆离被这单纯的姑娘给问住了,他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一直把楚静怡看得太傻了。她是个傻傻的女孩吗?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是班长,一直负责班级事务,从未出现过瑕疵与漏洞,一直是所有人眼中光芒夺目的女神,这样的怡宝,真的是呆头鹅吗?
“在最爱的人面前,你看起来会像个孩子。每个人内心都有个永不长大的孩子,那是本真的天性。所谓的成长与成熟,只是把童真锁进了笼子。只有最爱的人,才能把那孩子解放出来。爱是直达内心的时光机,带你回归人性最真纯的状态。但凡油滑世故的,只因爱得不够。”记忆中有一位金发女子对他这么说过,但那记忆竟然如此模糊且稀薄。
完美的家世、完美的外貌、完美的能力、完美的品德。这就是完美的女孩,楚静怡。这个完美女孩的背面,其实藏着一个没有朋友的缺憾,她的直白、单纯再一次让陆离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错了。
“陆离,我妈妈告诉我。”楚静怡抹了抹眼泪,表情坚毅地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但那眸子里的决然是陆离从未见过的,“如果拉勾许下的诺言被违背的话,只要倒着走五十步,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是吗……”你妈妈说的……若是以前,陆离心中一定会暗暗揶揄,可此时的他心中只剩下自惭形秽。和楚静怡比起来,他才是那个被混沌的世间污染的人吧。
“我们倒着走五十步,以后就不再是朋友了!”小姑娘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我不想再被好朋友欺骗了。”
“那以后还能找你吗?游戏的事?”
“不能!楚静怡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再也不想见到陆离!”
陆离忽然笑得很洒脱,他将纸巾交给可爱的少女:“擦一擦,我陪你走。”
“嗯!”
楚静怡接过纸巾,犹豫片刻,还是用陆离递来的纸巾擤了鼻涕。周围没有垃圾桶,小姑娘不愿随手乱丢垃圾,就傻傻拎着脏纸巾,见陆离望过来,又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看见。
“倒着走要怎么走?不会摔倒吗?”陆离问。
楚静怡倒着走了几步,微微撅嘴,不满地看向他,目光好像在说:“就这么走!”陆离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轻柔地微笑着。那笑容楚静怡很熟悉,除了陆离会这么笑外,父亲也会这么笑。他们总喜欢把真实的自我藏在虚伪的笑容下,楚静怡从未告诉过他们,她能轻易分辨出笑容背后的情绪,善与恶,真诚与虚伪,她从未没有看走眼过。
每个人都把她想得太简单,好像她是一张一无所有的白纸。
一步,两步。
小丫头的步伐坚定,好似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动摇的——从今往后,与陆离一刀两断。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步
这是楚静怡第八次当选为班长,她骄傲地站在讲台上,宣读不可逾越的班级班规。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班长、级长或者会长,永远是校园地位最高的那一层级。游手好闲的学生见到她会战战兢兢,离经叛道的学生见到她也不敢造次,从一完小到川海一中,楚静怡的名字传遍所有学校——她是楚晓东的独女。
楚静怡不喜欢这种被过分尊重的感觉,每个人见到她,都会不可避免地提到她的父亲,爷爷,还有她的家族。“尊祖父最近安好?”“令尊如何?”是她听得到最多的两句话,问这些话的人除了校长还有一些同龄的早熟同学。可是明明是她站在面前说话,他们为什么总喜欢联想到父亲和爷爷呢?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高中一年级,楚静怡遇到了第一个刺头。那是一个俊秀文静的少年,并没有仔细收拾,只是简单穿着校服,额前碎发也随意地随风轻拂着。他很好看。这是楚静怡的第一印象,干干净净、恬淡自然,总是在笑,好似世间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如果只看外表,楚静怡绝不会知道他是未来高中三年缺勤率最高的问题学生。
“是叫陆离吗?陆离陆离,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是个好听的名字呢。”楚静怡拿着花名册,终于知道了那个总是孑然独立的少年的名字。
接下来一整个学期,陆离这个名字在她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他实在太过分。班会不来也就算了,早读也不来,上课上到一半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欠下的检讨书足足有十七张,更过分的是,班主任居然还在包庇他。楚静怡的世界里,学生就该坐在教室里高谈阔论,谈的是天文地理、风花雪月。而不是整天神出鬼没,沾染上奇奇怪怪的传言。
在高一开学时,班主任曾经问过每个学生的目标与志向。楚静怡记得陆离说过他要上大学,赚很多钱,还引来许多人的暗暗嘲笑——全班所有学生,只有陆离把梦想与志向染上了铜臭味。可是,既然要上大学,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成绩虽然不算差,但也只是普普通通,距离上大学还有距离吧?
哪怕陆离屡次无视班级班规,楚静怡还是打算心平气和地和劝说陆离——她一直是这么做的,屡试不爽。可是当楚静怡对那个少年说完长篇大论后,只收获了陆离不屑的眼神:
“你说的对我没用,你不用管我了。”
是叛逆期吧?楚静怡想,书上说,人到少年,都会有叛逆心理,陆离应该是到叛逆期了。既然如此,她这个做班长的就更应该矫正误入歧途的同学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楚静怡只是默默关注陆离,寻找合适的机会。
在不经意间,楚静怡记住了他的生活习惯——他总是踩着点到校,放学也是第一个走,听说他还会偷偷在校外打工;他喜欢眺望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明明每天没怎么学习,但总能跟得上老师的进度;遇到难题时,他不会笑,只会露出一副很让人心疼的表情;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沮丧,也没见过他生气发火。
对了,她还见过陆离写的诗,是一篇现代诗,写在他的语文书封面上,用词质朴简单,素的不像一首诗。她见过文学社同学的获奖作品,无不是词藻华丽、对仗工整的诗词,陆离也是文学爱好者吗?
每次班会时,楚静怡的目光总是第一个落在陆离的座位上,她总是在想今天陆离会不会听话。
二人第一次冲突爆发得很突然。楚静怡在放学时拉住他,说要请他的家长。她对天发誓,她只是想矫正陆离的行为。陆离的表情她至今都记忆深刻,那是一种混合了嫌恶与不解的表情:“班长,不要给我做思想工作了好吗?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每次你找我谈话后,我都会被教导主任叫去训话,你这样给我添了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