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萨拉的政治格局她懂,但不专精,她并不知道这种关头和一位王子拉近关系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需要夏依冰的意见。
如果对方能仔细给她把整体局势剖析清楚,她自己就能做出决断。
“陛下现在的身体不错,你应该不需要担心会引起什么无端遐想。”
仔细想了想,夏依冰用很低很低的音量对她说道,“虽然白影宫住着不少殿下,但确实……现在还不是担忧将来的时候。”
她这是暗示当前还不算是政治斗争。
最起码,还不到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拉帮结派那种地步。
“那就是可以考虑了?”
微微抬眼,看到夏依冰眉头又皱了起来,希茨菲尔翘起嘴角。
“放心,就算去也会带着你的。”
铛——
铛——
铛——
隐隐约约的,楼道里传来低沉的钟声。
所有人面色一肃,纷纷看向希茨菲尔。
感受到左眼越发躁动,希茨菲尔吸了口气,然后飞快的,用只有夏依冰能注意到的动作瞥了眼身后的木偶。
他叫阿斯芬。
萨拉王室成员的中间名也是这个。
阿斯芬在古代萨拉语里的意思是白杨木。
但是萨拉王室盾徽的左上角……如果她的认知没有问题……是棵橡树。
“你在看什么。”
阿斯芬突然开口。
“……看你为什么不说话。”
希茨菲尔反应很快,随便扯了一个借口。
“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其他一切都与我无关。”
希茨菲尔无意和他多说,从阿斯芬那收回视线,她将眼罩拉起来一些,开始感受那根单独的触须。
有感觉了……
然后是顺着触须感受眼球。尝试沟通。
视界一阵扭曲,渐渐从色彩分明变成灰色。
好像蒙了一层灰暗滤镜,所有景象都变得昏暗。
目光转向皮蓬,希茨菲尔嘴角抽搐了一下。
皮蓬的脸此刻看起来非常可怕……他的五官都变成了窟窿,身体皮肤就像油画里混入其他颜料的色块,还在扭动,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发现自己在被注视,这个怪东西还伸出五根被拉长三倍的爪子,轻轻在少女面前挥动。
希茨菲尔挤出笑容,决定不再扭头看夏依冰。
她不想破坏某些美好的印象。
顶着这样的视界,她迈步在房间里走动,开始绕圈。
画框、古董、甲胄……一件件物品被她扫过,在这过程中彻底展露出内在真实。
希茨菲尔很快发现了异常。
那件花瓶——也就是之前被夏依冰和沙尔康斯侯爵都“鉴赏过”的那个,这东西的外轮廓虽然也在扭曲颤动,但它的内在她看不透。
为了看的更仔细一点,她弯腰低头,甚至干脆把眼罩扯了下来。
那是一团蠕动的黑暗色块,依稀拼接成花瓶的轮廓,每一个部位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
轻轻伸手,希茨菲尔想把这东西拿起来检查一下。
但在她刚把东西提起的瞬间,她看到花瓶整个散了。
数不清的黑色蠕虫——仿佛花瓶本身就是由这些东西拼起来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落开来,顺着她的两只手往上蔓延。
“!”
她瞪大双眼,还来不及发出惊叫,蠕虫就已经蔓延至领口部位。
沙……沙……
她能感觉到那些细小的勾爪在皮肤上拉扯、攀爬的麻痒感。从尾椎骨到头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在被这些东西包裹起来。
最多再要不了一秒钟,她连视线都会被覆盖。
松手、后退……一系列动作几乎同步完成。
花瓶摔在地上破碎,发出一阵清脆爆响。
与此同时,她亦感觉左眼在异变。
不是刺痛。
而是灼热。
无尽的金光喷薄而出,耳边是大片大片的凄厉鸣叫。
稳住身形,再度睁眼。
她看到的只有一地漆黑碎片。
第十九章 颤动之物
两小时后,在克莱那密斯的人、第十七小队和维尔福本人的共同护送下,希茨菲尔登上了从王都离去的火车。
永夜有宵禁。
维恩虽然因为机械太阳的原因管得不严,但同样有交通管制,这趟车是为了送她出城特意备的。
“它会直接送你们出城,在埃尔纳克附近停下,你们多走一截路就能到,和去格林镇的情况差不太多。”
维尔福站在月台上对他们挥手。
“我就送你们到这。”
“好运,探员。”
“您也保重。”所有人对他脱帽致意。
尤其是格瑞姆,这位黑人探员甚至还吸了吸鼻子,显得格外多愁善感。
火车逐渐加速,众人回到自己的车厢坐好。希茨菲尔自然还是和夏依冰一个房间。
靠坐到床上,望着车窗外的模糊黑影,希茨菲尔心里乱糟糟的。
白影宫多宽限了她一个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那只花瓶以外她没有发现其他怪异。
花瓶的碎片更是已经被收走了,他们详细询问了她靠“灵视”看到的景象。除了最后爆发出高温金光,希茨菲尔也都描述清楚,没有遗漏任何地方。
“你在想什么?”
一个身影坐到对面。
少女抬头,眼皮开始迅速跳动。
女人几乎把衣服全脱完了。现在是光着腿脚踩在地毯上,全身除了胯部包裹的医疗绷带外就只罩了一件紫色浴袍。
车厢里有暖炉,这么穿戴倒是不冷。但即使如此,希茨菲尔也只能评价——她是心没被当外人啊。
一开始她还想着不能盯着看,不然太不礼貌。转念又想到之前在弗洛街的那一摔,顿时觉得自己太怂。
我……她的脸当时都顶到我那里了,理论上是我更吃亏。
所以现在看看也不要紧。
这根本就是我应得的。
这么想,她顿时摆正目光,直截了当的让它深入那抹白腻缝隙。
“我在想这算不算是白影宫对我释放的善意。”她低声说道。
打一棒给个枣儿,那些上位者最喜欢这样……此举可以理解为她最近的表现终于赢得了王室尊重,但同样可以理解为害怕压她压的太狠,导致她心生愤怨做不好的事。
尤其是,她前段时间可是刚刚接触过塔里尼昂的秘密警察(指尤热尼)。那么适当的拉拢确实很有必要。
“很多东西其实我们都明白,都懂,但我们对此也没什么办法。”夏依冰以为她确实对某些人生有愤怨,缓言安慰她:“但你其实不算在这个系统里,艾苏恩,你可以少关心那些麻烦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个正常平民,对那些事情不管不问,就光顾着过自己的日子?”希茨菲尔嗤笑一声,“万一背叛者来自白影宫呢?”
“别瞎说!”夏依冰被她吓了一跳,连带胀鼓鼓的胸口都颠了几下,“陛下不可能背叛女神……你这话说出去要上绞架的!”
“那得说出去才行。”希茨菲尔给自己倒了杯水,丝毫不理会她的恐吓。
“你的想法很危险。”夏依冰把杯子推过去,“你之前也怀疑过特尼则王子,但事实证明跟他无关。”
死亡球票案,从头到尾行凶杀人的都是那头尸偶。
它可以在梦境和现实中快速穿梭,而且是由格瑞斯特亲自操控,一般人自然难以发现。
希茨菲尔曾经怀疑萨拉体育竞技联盟和其背后的靠山特尼则王子私下联合日蚀教会想行将叛逆,但最终证明是冤枉了他,那只是萨拉七世故意丢给日蚀的诱饵。
“解除一个人的嫌疑后通常不会怀疑他第二次,这也是人的潜在心理。”
希茨菲尔继续给她的杯子也倒上水,放好水壶。
“但白影宫不是人,特尼则也不是唯一的王子。”
“我知道你是怀疑那份笔录,但艾苏恩,将视线放在白影宫还是太夸张了。”夏依冰摇头,“我不相信……有王室成员会做这种事。”
“他们首先就没有动机。”她还试图给那些殿下辩解,“他们现在吃的好睡得好,平时还能赌球玩乐……”
“萨拉七世在位多久了。”希茨菲尔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