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小型玄骨舟悄无声息地启动，如一道流光一般向着天穹之上沉重压抑的深空掠去。
在这个漫长的黄昏里，即将消失的高塔文明见证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流星，向着未知的星辰与深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寐梦难离
第三百二十六年。
玄骨舟依旧没能跨越世界泡屏障，洛雪等人依旧在这一块小小的世界碎片附近不断地徘徊。
...没错，末日后世界连小世界都称不上，只是一个被剥离的世界碎片而已。
与当时的南宫祖地异空间有些相似，唯一的区别是稍微大了一些。
要知道，祖地异空间可是足足困了域外邪魔不知几个万年...当时的洛雪与南宫泠能够成功脱离，还是因为南宫氏本就留下了后路。
如今，没有什么后路。
这艘小型玄骨舟就像一叶孤舟，在世界碎片之外的深空不断地徘徊，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好在这枯寂的三百余年里，洛雪与素亦瑶和灵铃还可以彼此依靠，不至于成为游荡在深空的幽魂。
当然，即便希望渺茫，洛雪还是在不断地进行着尝试。
每隔一段时间，灵铃就会进入冥想，试图通过血脉之力感应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以此确定方位。
可惜的是...与当时在世界碎片之内的后几次感应一样，渺无音讯。
随着玄骨舟继续向深空航行，与这枚世界碎片的联系也逐渐薄弱，直到现在终于彻底断开，连返航的最后一丝可能都被掐灭。
只不过，无论是灵铃还是素亦瑶，都没有过一丝悔意。
她们并不后悔与洛雪一同踏上这个或许不会有结果的旅途，即便最终的结局是彻底失落在深空之中。
在与世界碎片断开联系的这一刻，洛雪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用着冰冷的视角，注视着荒芜的大地。
她看到了大地辉煌的过去，她看到了灿烂的文明；
又看到了巨大的仙舟坠落地面，残酷的天灾从此出现，被剥离了昼夜的生灵在哭泣。
最终，无数的小型仙舟向着深空之上进发，第一座悬空高塔孤零零地游荡在天穹，直到天穹再也藏不下目光。
一个世界碎片的变迁，一一地展现在洛雪的眼前，她像是亲眼见证了所有的过往。
所以，她是谁？
洛雪的目光跟随着仙舟，来到了深空。
仙舟大军穿越世界泡屏障的经历并不顺利，离开世界碎片之后，超过九成的仙舟彻底失落在深空之中，成为深空里飘荡的幽灵。
只有寥寥的几艘仙舟，经历了千辛万苦，侥幸成功地越过了世界泡屏障，回到了大千世界的归墟之中。
可是...当孤独的游子只余找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家早已成为一座又一座的坟墓。
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变动并不一致，玄骨舟从坠毁到仙舟民成功返航，对于末日后世界而言不过区区数千年。
但在另一个世界，却已变迁了不知多少纪元。
最终，残存的仙舟民看到的是五艘死去的仙舟，仑泉、朝迎风、昆海、幻血、暮还松，全都悄无声息地死在归墟里。
当年，这些仙舟与玄骨舟一同遭遇了“神灾”，但玄骨舟误打误撞去往另一个世界泡避难，成功逃出生天。
而其他仙舟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五艘仙舟上的所有仙舟民，全都殒命在这一场神灾之中，连同仙舟本体都被毁得彻彻底底，只余空壳在归墟里飘零。
洛雪终于醒了过来，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只见到了素亦瑶和灵铃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
洛雪出声道，却发现自己的嗓音似乎有些嘶哑。
“你睡了很久，阿丑。”素亦瑶担忧地说道。
“多久？”洛雪问道。
旁边的灵铃轻叹一声，说道，“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期间你一直在流泪，露出了悲伤的表情...雪儿姐，你究竟梦见了什么？”
洛雪稍稍迟疑，便把自己的梦境所见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以悲剧为结尾的故事，自始至终仙舟民连他们的敌人都没有见到。
不过，在洛雪描绘其中细节的时候，灵铃似乎从其中察觉到了什么信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她凝重地问道，
“雪儿姐，你还能记得起来，这几艘成功突破的仙舟是什么模样吗？”
“嗯。”
洛雪点点头，不同之前的梦境，这一次的梦境她记得很清晰，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极尽详细，详细到她与故事中的仙舟民感同身受，被他们的悲伤所感染。
“尽可能详细地描绘一下。”灵铃神情严肃地说道，“或许...我知道我们为什么迟迟无法穿越世界泡屏障了。”
洛雪思索片刻，以灵力凭空勾勒出这些仙舟的模样。
当年仙舟民不可能凭空制造出这些小型仙舟，基本上都是以玄骨舟内的模板进行一定的改动。
并且...大部分小型仙舟的龙骨都取自于玄骨舟，遭遇神灾的玄骨舟并非毫发无损，舟体损坏严重的部分高达三成以上。
这一部分材料当年就被仙舟民们拆解以作备用，最终都用在了这些向深空进发的小型仙舟之上。
这些事情都明明白白地记录在玄骨舟的记载之中，之前洛雪等人并非忽略了这项信息，只是经过研究之后并没有发现能够验证的信息。
毕竟玄骨舟上损坏的结构材料都已经被拆走了，想弄一块仔细看看都没机会。
“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玄骨舟上受损的材料。”灵铃盯着这几艘穿越世界泡屏障的仙舟，说道，“上面的痕迹，显然不是常规的损伤...而是来自于神灾。”
这些龙骨上面都有明显的扭曲痕迹，并非损坏而是增殖，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所诱发，完全符合玄骨舟记载里的“神灾”。
“你的意思是，只有使用这种材料，才能跨越世界泡屏障？”洛雪微微蹙眉，“但我们手上已经没有这种受过神灾的材料了...”
要是有的话，洛雪之前就拿出来进行尝试了。
“不，关键不是材料，而是...神。”灵铃说道，“实际上，对于所谓的‘神’，我是没什么概念的，姑且就当做一个概念化的高维存在。
“我们这种‘非神’完全是基于本世界的而出现，只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但‘神’并不会受到限制，可以自由地越过犹如天堑的世界泡，或许只有借助神的力量，才能真正跨越这层屏障。”
洛雪沉默了一会，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该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神？”
话音落下，素亦瑶和灵铃齐齐望向洛雪，带着莫名复杂的眼神。
洛雪被看得吓了一跳，说道，
“看我作甚，我可不是神...”
“所以，阿丑，当年的你...是如何来往于两个世界的呢？”素亦瑶幽幽地说道。
“我...”
闻言洛雪忽而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雪儿姐，一直以来，你都带有‘神’的力量。”灵铃接着说道，“或许你不是神，但也有可能是‘神’的一部分意志之类的...”
“...虽然很扯，但似乎也有些道理。”洛雪扯了扯嘴角，随即便认真了起来，“其实，关于这件事，在之前确实算是一个秘密，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洛雪直接唤出面板，依旧是错乱的信息，自从上一次在归墟里正面遭遇域外邪魔化的卫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如果说面板是“神”的力量，那么这种情况就是这道力量已经被污染了。
被...另一位神。
从这种情况看来，神灾与神明，并不只有一位。
“我试试吧。”洛雪深吸一口气，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洛雪伸出手，在漆黑的“生存点”一栏上，以意念抽离出生存点。
但她并没有把这些只剩下乱码的生存点像之前一样加成在面板属性上，而是直接注入到小型玄骨舟之上。
出于谨慎，洛雪只抓取了大概10个生存点左右的量。
现在面板错乱，她也只能凭感觉去尝试。
在洛雪这样做之后，只在一瞬之间，在场三人全都浑身一颤，然后看向彼此。
“这是...”
素亦瑶瞳孔微缩。
“被注视的感觉。”灵铃沉声说道。
洛雪点了点头，她也有这种感觉。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奇怪，根本不知道来自于哪个方向，只是忽然之间心底像是没了底，被不知名的存在完全看穿。
但就在这时，洛雪一直被污染的面板出现了变化，生存点一栏上清晰了起来。
【当前境界：▇▇▇▇】
【生存点：999999+】
【修行资质：▇▇▇▇】
【神通资质：▇▇▇▇】
【掌握能力“次元之门”，可耗费所有生存点破开世界泡屏障进行跃迁，使用次数限制为1】
【——“寐梦难离，未醒，亦眠”】
“怎么了？”
看不见面板的素亦瑶和灵铃揪了揪愣住的洛雪，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没什么。”洛雪定了定神，轻声道，“使用‘次元之门’。”
一声轻灵叮当的响声从不知何处传来，像是银币被掷在了地上，意味着这场交易的达成。
悠远的残响回荡在深空之上，洛雪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道消瘦的银白身影，款款而立。
对方向着她神秘一笑，然后巧手轻挥，深空便荡起了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似乎酝酿着某种可怖的风暴。
“发生什么了？”
感受着周围的震动，灵铃有些震惊，但在看到洛雪平静的表情，便知道这一切是洛雪所为，便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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