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算了，还是先看厉鬼娇送来的推演方案吧。”洛雪甩了甩脑袋，把素亦瑶安顿好之后，开始解析起厉鬼娇送来的方案。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黄昏流星
当初的玄骨舟迫降到这个世界之后，之所以一直没有重启，不是因为损坏，而是没有足够的能源。
尤其是在改造环境失败之后，这种危机更加严重。
直到由玄骨舟引擎简化而成的天灾发动机出现之后，仙舟民才终于得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可玄骨舟可是当初耗费了无数资源才打造出来的超级舰船，想要在这里进行全面改造几乎不可能。
所以仙舟民们打造了无数的仙戮，通过仙戮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结果上看，应该有一部分仙舟民成功回到了大千世界，也就是独孤帝的族群，只不过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今尚未可知。
洛雪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跟仙舟民一样去打造仙戮，她能做的只有重启玄骨舟。
但是现在，玄骨舟最要紧的就是没有足够的灵力作为能源，驱使一艘足以容纳数百上千万修士的巨型舰船耗费的资源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不是如此，当初仙舟民就不会把玄骨舟留下来了。
不过...对于洛雪来说，她们相比于仙舟民，不需要考虑到的一点就是，她们并不是举族迁徙，只是寥寥几人的跨世界旅行。
厉鬼娇给出的方案里就充足地考虑到了这一点，她的初步设想是把玄骨舟的所有引擎都分离出来，然后拆解玄骨舟里的动力舟部分，重组一艘类似于仙戮的小型战舰。
这样做的好处是快速便捷，并且拥有强大的性能，但缺点就是...玄骨舟将会不复存在，如此恢弘的造物会变成一堆被肢解的仙舟残躯。
实际上，当初的仙舟民也是可以这样做的，但他们最终并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很明显是因为他们不愿让玄骨舟解体。
洛雪等人不是仙舟民，她们对仙舟并没有像仙舟民一样的故土情怀，所以做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经过权衡之后，洛雪觉得厉鬼娇提出了这个方案相当可行，并立刻着手进行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洛雪还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末日后世界里面绵延不断的天灾究竟从何而来。
...当时在玄骨舟上启动的改造灵力环境大阵其实一直没有停止运转，更准确来说，如果想要停下这个大阵，需要彻底摧毁玄骨舟。
因为这个大阵就是玄骨舟最主要的动力，驱动所有引擎的能源体。
持续不知多少年的天灾，源头全都是来自于这艘玄骨舟。
尽管仙舟民已经对本世界土著抱有极大的善意，但他们的善意显然还没有到为了土著拆解自己家园的程度。
但换而言之，如果洛雪彻底拆解玄骨舟，停下这座引发天灾的大阵，末日后世界持续不断的天灾将会逐渐消失。
永昼与永夜的持续时间会逐渐缩短，直到最后回归正常的昼夜交替，这种逐步的变化会持续五十年之久。
届时，整个建立在天灾体系上的悬空高塔文明将会迎来末日，除非在这之前就回归到地面高塔。
当然，就算洛雪不拆解玄骨舟，不停下大阵，这座大阵顶多也只能再运行数千年，到时候根深蒂固的悬空高塔文明将从高空中坠毁，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又是一个月过去，洛雪大概规划好拆解玄骨舟的方案，也分离出所有的仙舟引擎，终于迎来了再一次通讯的日子。
这一次灵铃也来了，在洛雪告知她所有关于拆解玄骨舟会带来的后果之后，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因为灵铃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地面高塔计划便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提出的，只是没想到预想中几千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会在五十年之内出现。
当然，如此迫近的时间也让地面高塔计划的方案得到了更加激进的执行，引发了不少社会问题，这些烂摊子灵铃就直接交给了议会去苦恼了。
对于灵铃来说，雪儿姐远比这些责任更加重要。
第四次通讯是一个好消息，相隔时间是十八年，厉鬼娇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待在洛花歆身边，直到通讯的再次出现。
她交给洛雪一整套图纸，详细到甚至可以利用这道通讯的方式进行跨世界跃迁，不必像独孤帝的族群一样在归墟里跌跌撞撞不知多少年。
另一方面，又有几个噩耗，九州四域几乎完全沦陷，现在大千世界以及周围的一些世界碎片大部分都被独孤帝——或者说域外邪魔所占领。
域外邪魔的力量在侵蚀腐化着所有的世界，其力量甚至蔓延到了归墟之内。
八成以上的生灵都被转化成了域外邪魔生命，与当初的宇都古族一样，化作没有神智的厄难诡怪。
独孤帝的几个子女有一部分站在了人族与妖族一边，包括一直在侍奉着凤尊的独孤流怜，以及洛雪唯一的徒弟独孤雪。
其余的与其他生灵无异，都已经化作了彻彻底底的域外邪魔生命。
独孤帝本人的实力并不强，他甚至没有达到准帝，但凤尊与凰尊屡次出手却都奈何不了他。
据凤尊与凰尊所说，如今的独孤帝并不只是独孤帝一人，他所代表的是他的族群，执行的是族群的意志，与狂乱的域外邪魔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合作。
其实就凤尊与凰尊的意见而言，她们并不希望洛雪和素亦瑶回到这个绝望的世界，反正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们可以过得很好。
独孤帝的力量再强大，他都无法越过世界泡屏障，无法威胁到洛雪和素亦瑶。
并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
凤尊和凰尊都觉得，即便洛雪和素亦瑶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连她们这些准帝都无能为力，几个连圣人都不是的修士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仅是凤尊与凰尊，洛花歆以及大师姐等一众与洛雪亲近的人都这样认为。
连厉鬼娇都觉得这样很不错，她都想躲到洛雪这个世界来，甚至开始着手研究仙戮穿越世界泡屏障的方法了...
很符合洛雪对厉师姐的刻板印象。
不过，她们都尊重洛雪自己的决定，所以还是尽可能地为洛雪提供帮助。
这一次厉鬼娇送来的图纸对洛雪来说相当有用，若以洛雪本身的阵法造诣去改装这艘集一整个文明最顶尖的智慧所创造出来的伟大造物，恐怕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有了厉鬼娇的帮助，再加上灵铃在旁，洛雪最多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工作，启程赶往大千世界。
洛雪之所以执着于回到大千世界，是因为她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对于两个世界而言的不一般。
第一，她拥有玄骨舟的完全权限，但玄骨舟上却没有她的半点信息，是以一个至高无上的身份拿到的权限。
第二，她是已知唯一能够双向跨越世界屏障的存在，甚至不需要通过什么玄骨舟，就能在两个世界里拥有相同的意识存在。
第三，她每次在穿梭梦境的时候，总是闪回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类似于仙舟起航与坠落，这种连南宫氏都没能亲眼目睹的景象。
种种迹象表明，她似乎与那位昔日崩毁大千世界大道的神秘存在脱不开关系。
不过，在第四次沟通结束之后，素亦瑶就彻底失去了血脉感应，她无法再通过追溯回应信息与大千世界进行沟通，这意味着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
接下来，只有打造出小型玄骨舟，才能回到大千世界里才能重新建立起联系。
之前洛雪在两个世界的每次穿梭都会出现一定的时间间隔，其原因应该就和这次沟通一样，双边时间流速只有在处于“被观察”的状态下才会进行短暂的同步，而对应的比例更是完全混乱，没有规律可言。
所以打造小型玄骨舟的这一年时间对于另一个世界而言，或许是几千年，也可能只是几息，在这种情况下洛雪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随着玄骨舟被洛雪和灵铃拆解分割，末日后世界里的天灾的频率明显减少。
至少一半的悬空高塔延长了休眠时间，诸多地面高塔计划的阻力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终于妥协，至此地面高塔计划得以顺利推进。
在这一年里，素亦瑶多次尝试重新建立起血脉感应，但全都无功而返，唯一像是成功的一次，另一边传来的却是可怕的寂静，就像是无声的死寂。
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可能已经出现，大千世界完全被域外邪魔所毁灭，洛雪等人不过是在为了回到一个绝望的世界而进行着注定徒劳的努力。
但是，她依旧没有放弃。
......
一年之后，小型玄骨舟终于完成，拆解了近一半的中枢控制室，又把玄骨舟里的动力舱全部拼接在一起。
再加上强大的仙舟引擎，这艘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仙戮无疑的跨世界仙舟终于完成。
才进入永昼没几年的末日后世界因为玄骨舟的拆解、天灾的减弱，已经提前不知多少年进入了黄昏时期，日暮西山的斜阳洒落在地面上，为苍凉的大地增添了几分沉重的暮色。
“这段时间收集的动力应该足以进行跨世界航行了。”
灵铃熟练操控着控制中枢，脸上凝重的神色稍稍地松了口气，“仙舟引擎极为先进，本身就是为了跨越世界泡屏障而设计的，支撑小型玄骨舟绰绰有余。”
洛雪微微点头，天灾的明显减弱当然就是她们的刻意所为，这些狂暴的天灾可都是游离的无主灵力，只是在寻常时期难以利用而已。
有天灾发动机的进阶版本仙舟引擎，把这些天灾能量收集起来简单得很，只需要逆向启动玄骨舟上原有的大阵即可。
素亦瑶紧张地坐在座位上，她总觉得自己在血脉感应消失之后，就帮不上洛雪的忙，不如灵铃来得有用，因此心情有些低落。
“小瑶，别紧张，马上就能回家了。”洛雪揉了揉素亦瑶的小脑袋，她清楚小瑶的焦虑，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异世界的无所适从。
这对于素亦瑶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如果不是这个引发天灾的超级大阵，连灵力都不会存在。
她唯一的依靠就是洛雪，洛雪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她的情绪，所以才会如此地焦虑。
灵铃在调试完仙舟之后，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坐到了洛雪和素亦瑶的身边，微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
“阿铃，你...不留下来吗？”洛雪讶然地问道。
“你希望留下来吗，雪儿姐？”灵铃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若你嫌弃我的话...”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洛雪连忙说道，“只是，另一个世界很危险，况且你在这里可是伟大的贤者大人...”
“我一直都不想当这个所谓的贤者大人，只是一直没有人能替代我的位置而已，现在好不容易才把所有事情都给甩了出去。”
灵铃淡淡地说道，“我一直都在刻意分离我与这个世界的关系，雪儿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洛雪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你，雪儿姐。”灵铃幽怨地看着洛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你，永远地与你在一起。
“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么又可能会错过呢？”
从六个昼夜之前，灵铃选择逐渐放弃贤者之位掌控的地位时，就已经抱着这个想法。
她在想，如果近乎永恒的等待得不到结果，她会与前文明一样向深空进发，直到与雪儿姐重逢。
灵铃不想继续体验别离的痛苦了，也不想再来一次茫然绝望的三千年。
哪怕前方就是深渊，她亦会随之前往。
旁边的素亦瑶稍稍抬起头，她看到了灵铃眼底柔软的光，是与她一模一样的光。
她们...是一类人。
素亦瑶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逐渐摆脱了失落与焦虑。
是啊，阿铃甚至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都等了阿丑足足三千年之久，她不过是在虚假的希望里期待了一千五百年而已。
“阿丑，我们...要一起加油。”素亦瑶深吸一口气，说道，“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灵铃目光紧盯着洛雪，重复道。
看着她们充满希冀的眼神，洛雪的心头不知为何软了一些，轻笑着说道，
“...当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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